1 chapter1
第1章 chapter1
“嘟——”
不用早起上班的周末,代替鬧鐘吵醒黎恺臻的是樓下的車輛喇叭聲。
眼珠子将醒未醒地在眼皮底下轉了幾圈,終于掀開了眼皮。刺耳的喇叭聲持續了三四秒就消失了,耳廓陷入短暫的嗡鳴,與之而來的是其它感官不知不覺間被放大數倍。單單放在地上只是到她床沿的一臺小風扇被擱在一張淺藍色塑膠凳子上,拔高了水平線,吹過來的風只在碰上臉的一瞬間有涼意,一拂過全身上下又開始被裹在悶熱中。
不過只是二月中旬,時值回南天的久安縣城,潮濕燥熱已經初見端倪。
風扇檔數開得很低,只有很小的聲音,這點聲音制造的風力幾乎起不到什麽太大的作用。
她翻了個身,面對貼着印有紫色小碎花牆紙的牆壁,心想,但也聊勝于無。
黎恺臻看着那叫不上名字的小花,視線仿佛能穿透薄薄的牆紙,從而窺視到一紙之隔後面牆皮剝落、黴菌斑駁的破敗牆體。
剛剛搬到久安的時候,黎恺臻看着這間不到五平方的房間,只覺得自己好像被周身逼仄狹小的環境壓得喘不過氣。
剛上大學時,黎恺臻酷愛旅游,住過最次的也只是七八百的星級酒店普通房間。更遑論在更早的從前,還在南錦別墅區的時候,僅僅是後院花圃都比這整間屋子來得大。那裏的花都是活的,溫室栽培足以保證一年四季都能看到花開不敗。而不是這種為了遮擋那些漸漸腐壞蔓延的黴菌的印花。
開始的時候,她想過要重新裝修。可等她上網,挑選乳膠漆顏色的時候,看到房間頂上發黃的白熾燈,視線再轉到甚至連地磚都沒有鋪的水泥地面。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突然如潮水鋪天蓋地襲來,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最終,她選擇便宜的牆紙來代替。
可是經歷了一整個幹燥冬日的洗禮,那因為空氣開始粘膩而泛起的潮濕似乎也氤氲滲透到了這牆紙裏面。黎恺臻瞥見牆角有仿若些許水汽滴在紙張上彌漫的痕跡,之前有預料到了。
想着那塊污痕的形成原因,她突然感到有點反胃。
黎恺臻呼了口氣,從床上翻爬起來,下腳的時候沒注意勾住了風扇的充電線,拽得那小風扇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她無聲罵了句話,将風扇放好趿着拖鞋往外走。
她刷了牙,抹了把臉走出來,老式筒子樓所有家具都在窗外的晨光下泛着一種陳舊的氣息,桌上還有今天準備好的早點。不,不準确,只是一碗白粥和已經冷掉的豆漿油條罷了。
黎恺臻走過去揭開紗罩,抓了根油條放進嘴裏嚼着。
雖然已經冷了,但還是有股焦香味。在以往的時候,她早餐幾乎不會吃這些,家裏面會有阿姨準備好餐食,方方面面照顧得貼心周到。
當然,黎恺臻知道那是從前。
她接連使勁咬了好幾大口,仿佛要将什麽一并給吞咽下去一般,腮幫子都鼓漲起來,有些牙酸。
吃完早餐,收拾好餐桌,黎恺臻站在擺放在廁所外面的等身鏡前梳頭發。
屋子裏裏外外都很小,主卧裏面通着陽臺,要大一點,但比起她的那間也大不到什麽地方去。外面除了廁所,廚房客廳完全沒有隔斷,雜物也只能是堆放在角落,甚至都分不清哪兒是哪兒。
黎恺臻紮好頭發,擡眼瞄了瞄右上角的日歷,二月十三,宜:納財。
她無端覺得心髒往下沉了一沉。
錢,哪裏都需要錢。
她爸爸黎源是在黎恺臻剛上大三那年出事的,概因當初被有限責任制拉入夥的生意夥伴出現問題,而黎源因為身為共同擔保人一同被查封。
可常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被牽連,以黎家的家業,也不至于一夜間落魄。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之後黎源因為酒駕構成交通肇事罪,判處三年的有期徒刑。判決書下來的時候,才是真正的窮途。
為了賠償受害人家屬,還未被法院凍結的那點財産也盡數散去。饒是如此,也還有一筆對于現如今的她而言并不菲的金額等着償還。
徽封雖然是個大城市,但有頭有臉的人物數來數去就是那幾個,圈子裏面都傳了個遍。這對于從小含着金湯匙長大的黎恺臻而言,無疑是巨大的變數,但又不得不承受。
失去了所有,甚至連父親都從身邊離開的黎恺臻不得已告別徽封這個城市。
她只身一人來到久安這座小縣城的那天,是個陰雨天,夾雜着雨絲的冷風刮在臉上生疼得厲害,可她還是呆呆地在筒子樓下一直站到天色暗去。
直到對面樓下人家的大黃狗狂吠起來,她才拖着行李箱踏進不知道積了多少塵土的樓道裏面。
·
出門的時候臨近正午,外間卻沒有多大的太陽,但空氣依舊是悶熱的,像是下雨天的征兆。
她站在樓下,拿出手機看了看聯系人,猶豫着要不要發個消息。
最終黎恺臻還是選擇默默息屏,收了手機。
筒子樓不遠處有些小攤,就是鋪了層塑料薄膜在水泥搭建的攤位上,然後擺着連泥土都沒有抖幹淨的菜。以前的時候,黎恺臻只管張嘴吃,大多數她都認不出來是什麽。
現在也好不到什麽地方去。
她穿過那一片小菜攤,到了拐角,終于看見了瀝青路,眼前也變成了平常寬闊的路面,走到兩旁栽種着行道樹的人行道上,黎恺臻胸腔裏面憋悶着的那口氣才算是松了一點。
她單手抱胸,加快步子走到了冷清的公交站旁。看了看自己需要坐的公交車,然後一直盯着站牌上的站點發呆。
大約十幾分鐘後,一輛綠色的公交車緩緩駛過來,速度越來越慢,直至停下。
一上車,不算稀疏的公交車上立刻投過來幾道打量的視線。
黎恺臻今天穿了件普通的黑色針織衫,領口到脖子,中間到胸口卻是镂空了一大段,乍看上去,像是戴了一截黑色的頸飾一樣。下面是水洗藍的牛仔褲,到腳腕的地方微喇,襯得一雙腿又長又直。
她忽略那些眼神,投幣,徑直走到窗邊站定。
公交車一路走走停停,直到站點顯示——久安南站。
黎恺臻下了車。
南站是久安的高鐵站,去到徽封的高鐵一天只有三次,最早的一班在中午十二點半左右,其次是下午四點,最晚一班是晚上九點。
黎恺臻雖然熱愛旅游,但在以前,近一點交通工具大多數都是自己開車,她才上大一就考了駕照,遠一點就是坐飛機。沒到久安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高鐵。
但其實相較于必須要提前一兩個小時趕到機場的飛機,坐高鐵對于黎恺臻的體驗并不算差。
尤其是在久安這個小城,高鐵站小得出奇,檢票進到候車室,屬于一眼就能望到頭。她并不需要刻意趕得很急,這樣慢慢悠悠的節奏竟然恍惚給了黎恺臻一種她只是出門游玩的錯覺。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那顆心髒就像是被擠壓在深海裏一樣,沉重又瀕臨麻木。
登上高鐵找到自己位置後,黎恺臻靠着椅背盯着窗外發呆。
但高鐵漸漸駛離那些穿插在田地之間的小房子,一路替換成了藍白相間的天空和郁郁青蔥起伏綿延的群山的時候,她那顆被擠壓的心髒,好像逐漸承接陽光,一點點複蘇。
一個多小時後,廣播通告——前方到站徽封北站。
黎恺臻貼近車窗,往外探去視線,比起久安那個小小的高鐵站,當徽封這座巍峨又龐大的建築群沖進黎恺臻瞳孔的時候,那種從小生活在這片土地的熟悉認知感不由得讓黎恺臻的心跳加速。
就好像她離開不過只是昨天的事情,不,就好像……她從來沒有離開。
黎恺臻擠在人群裏面下了高鐵,來到地下公交站臺。
排隊的人很多,等到了黎恺臻上車,雖然還有位置,但是都是在最後排中間,視線受阻,無法很好地看到窗外,于是黎恺臻選擇站在窗邊。盡管她明白到達目的地還有好一會兒,這樣有得她站的。
她就這樣,站在窗邊,透過那層玻璃,看着窗外掠過視野的摩天大樓和繁華喧嚷的街區,區別于久安的陰雲,陽光透過雲層落在她的臉上,暖和又刺眼。
等到達最終目的地的時候,路上已經不見任何建築了,下車的也只有黎恺臻一個人。
盡管才來過兩次,但程序黎恺臻已經算得上熟悉,她以最快的速度遞交資料,等候通知。
黎恺臻深呼了一口氣,站在廁所鏡子前揉了揉自己的臉,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沒有任何的憔悴。但其實這幾天因為天氣悶熱潮濕,她睡得并不好,眼下青黑一片。
她一路跟随人員穿過空洞寂靜的走廊,不遠處看守拖長音調,“探視——”
對面身着深藍色囚服的側影鋪陳在探視窗口上,黎恺臻無聲呼了一口氣,坐下,拿過會見系統的電話,輕聲,“爸。”
兩人面對着坐着,沉默下來。
其實黎恺臻在以往的平常時日裏和黎源的話就不多,這種時候,更是找不到什麽說的。
黎源開始沒話找話,“不用常來,來來去去的費事。”
“嗯。”黎恺臻應了一聲。
“今兒不上班啊?”
黎恺臻現在是大四的下半學年,正在實習,除了和論文有關的課程,不需要待在學校裏面。
“今天休息。”
“這樣啊……那你應該在家裏面好好休息一下的。”
“沒事,上班也不累,挺輕松的。”
“好,那就行。”
又開始沉默下來。
探視時間雖然有半個小時,但每次見面總用不了這麽久。
“對了,她……還好吧?”
黎源雖然沒有說名字,但黎恺臻知道他說的是誰。
她點了個頭。
“行,那就行。”
氣氛接着沉寂。
黎源瞧着她,半晌,小聲,“怪我,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黎恺臻心頭一哽,每次黎源都會說這樣的話。
黎源并非有意酒駕,當初收到法院查封的消息,着急去聯系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問個究竟,沒想到路上出了岔子。但錯了就是錯了,成年人不應該為自己犯下的錯誤一味地找借口,因此他更覺自己疏忽導致如今的局面。
“哪有啊。”黎恺臻彎了彎眼睛,“我過得很好,我一直被你照顧得很好。”
黎源沉默着,良久,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
·
離開那就連天光都仿佛被鐵栅欄切割成碎片的地方的時候,黎恺臻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車禍當時,随着救護車趕到醫院的時候,黎恺臻聞着醫院的消毒水氣味,看着冰冷的長廊,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出現在比醫院更冰冷的地方。
折返的路上,黎恺臻不堪疲憊,險些靠在椅背上睡着。
出了高鐵站已接近晚十一點,夜色中飄起了雨絲,在高鐵站前的路燈下絲絲縷縷牽連不斷。
早前雖然覺得空氣泛起的悶熱是下雨的征兆,但黎恺臻身上并沒有帶傘。她頂着細雨跑到公交站,等着搖搖晃晃的夜間公交車。
在久安這座小縣城,晚間公交最晚只到十二點,但幸好現在還不算晚。
若是在以往,打個電話就有司機過來,再了不起也是直接打車。但對于現在而言,比起打車的費用,那僅是花兩塊錢就可以全城游的公交車才是黎恺臻的第一優先選擇。
下車後,雨勢沒見增大,但是走到筒子樓的一小段路已經讓黎恺臻的頭發被濡濕,奇怪的是,那小片菜攤竟然還擺得有。
她心裏面微微詫異,經過那小攤的時候,瞥見泡在桶裏面的豆芽。
黎恺臻走過去,輕聲詢問,“阿姨,你這個豆芽怎麽賣啊?”
那賣菜的人看見她,招呼道,“哎喲,我都要收攤了,等我兒子來接呢,誰知道這鬼天氣還下雨了。你要我送你得了,反正也沒多少。”說罷,那賣菜的大姨扯了個塑料袋直接撈起來放進去,然後一把遞給了黎恺臻。
黎恺臻沒料到這一出,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小姑娘接着啊。”
“哦,好的,謝謝阿姨。”她接過,猶疑着,“阿姨……你兒子什麽時候過來啊?”
“快了,快了,剛給我打電話說是就在路上了。”
“好的,那阿姨你注意安全。”雖然有下雨,但是頂上搭了個棚子,不至于淋到。
黎恺臻拎着那袋濕漉漉的豆芽往筒子樓裏面走。
她手上都是水,在零零碎碎的化妝品裏面翻了半天沒有找到鑰匙,正有些懊惱,試探性地敲了敲門。
“咚咚!”兩聲,立刻戛然而止。
搞不好人已經睡了。
她正打算繼續翻,門被人打開了。
外面雖然有路燈,但是落在這一方的時候已經暗下去了,不足以照亮這片灰撲撲的走廊。但随着那扇門的打開,燈光從裏間沖出來,卻又被開門的人擋住了。
奇怪的是,黎恺臻卻能在這一片逆光中,很清楚地看見她。
女人沒有絲毫的睡意,甚至于在那路燈照影下斜飛的雨絲冰涼地滲透進皮膚的瞬間,有一種清透到耀眼的明媚。
像白日裏徽封的陽光一樣。
是的,清透。
可能是因為她皮膚白皙到了仿佛看起來透明的原因。
時間仿佛靜止了片刻,沒有誰說話。直到女人沒什麽表情的臉微微一偏,好似探究,那本來是停止的空氣似乎一瞬間由着這個微小的動作牽連起來,進而開始流動。
“你怎麽回事?出門鑰匙也不帶在身上?”女人語調聽不出什麽意味,身子朝旁邊的櫃子傾靠,睡裙松松地覆在身體上,扯出輪廓,一副懶散做派。
連帶着她的聲線都有點慵懶。黎恺臻微微蹙眉,這倒是因為她自己。雖然女人看起來不像是睡着的樣子,但是畢竟時間擺在這裏,她也認為自己不該擾人清夢。
但她只是沒有翻到鑰匙,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沒有帶在身上,被這樣一說,當下抿了抿唇,吐出幾個字,“……忘記了。”
女人表情沒什麽變化,那原本傾靠在櫃子上的身子突然朝她靠近,看起來像是想要拉她。
那外間的雨絲越發淩亂。
而随着視線的拉近,黎恺臻只在她的瞳孔裏面再次看見有些不知所措的自己。
比起先前在樓下沒接那包豆芽的動作,現在更多卻是表現在神情上,明顯到黎恺臻都覺得過于刻意。
她閃進屋子,避開女人傾靠過來時一同籠絡過來的氣息。黎恺臻将拎着的豆芽放進冰箱,借着下蹲的動作斂下眉眼,順道把擺在臉上顯而易見的不悅給壓下去,邊說,“我已經吃過飯了,待會兒洗個澡就睡覺,早點休息。”
黎恺臻不等回應,起身往自己房間走,關門間隙,瞥見了擺在飯桌旁的畫架。
雖然是很倉促的一眼,但可能是因為以往就看過的關系,腦海裏面已經會自動臨摹。女人畫畫的時候,快完成的前夕,總會先在右下角落下自己的名字。
與之相反的是,比起她那明媚的臉孔,她的字跡看起來卻是如同卡通體一樣圓潤可愛。
黎恺臻光是閉眼就能想象得到那兩個字是什麽樣子。
——楚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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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①小媽文學?禁忌戀愛?(作者自己也不清楚。)
②不潔、不潔、不潔!(小媽啊,是真小媽,不是那種和老爹結婚其實是為了給女主養媳婦的那種啊!)
③人無完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缺陷。
④女主老爹還活着的!!!(這條我感覺得加粗一下!!!)
⑤戀人三部曲之一。
華盛影業獨家出品,祝閱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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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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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