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chapter40
第40章 chapter40
比那雙手的動作更為抓人眼球的是楚欲的視線,仿佛鈎子一樣落在黎恺臻的浴袍衣帶上,一寸不離地看着,好像在她的腦海裏面,黎恺臻此刻已經脫光衣服了。
正是因為楚欲這态度,倒是讓原本理直氣壯的黎恺臻洩了氣,一手抓着衣帶,脫也不是,不脫也不是的。
她是真的搞不懂,這完全不是她的想象。
在黎恺臻的預想之中,楚欲應該是很慌張的,最好會覺得羞赧。但事實上,楚欲壓根沒有,她甚至好整以暇地雙手後撐,一副我等着看你能玩出什麽花樣的樣子。
黎恺臻到底沒有實操經驗,理論知識也算不上豐富,這會兒頓時露怯。
高下立判!
“嗯?”楚欲看着黎恺臻有些郁悶的神情,追逐着她的視線,“怎麽不繼續了?”
她說這話的笑音明顯,眼底滿是戲谑的光彩,但并沒有給人揶揄的感覺,相反有種在床笫之間嬉戲玩鬧的小情侶那般熱絡、甜膩的感情,就仿佛她們之間的關系就如楚欲所表現出來的這樣,正在逗人似的戀人。
黎恺臻低着頭,終于悶聲道,“你……你怎麽這樣啊,都不害羞?!”
“我害羞什麽?”楚欲反問,“你有的我沒有?”
“……”黎恺臻被說得語塞,一時之間漲紅了臉。
頓時這方空間只聽得見一長一短的呼吸,交錯交纏在一起,那點本就灼人的空氣仿佛變得更加黏膩了,好似有什麽借由着空氣為媒介粘黏了一般。這比剛剛黎恺臻理直氣壯地想色/誘楚欲還要更為讓人難耐。半晌楚欲輕輕咬了咬唇,起身一把扯過了黎恺臻,好好地将她的浴袍系緊,甚至還打了個死結,“好了啊,別搞這些花裏胡哨的,小孩子似的。”
黎恺臻一開始沒吱聲,只是瞧着楚欲搭在自己浴袍帶子上的手指,很久才說,“誰讓……你……你一點都不害羞的,我都不敢。”
楚欲心裏面笑話她,就這小模樣,剛剛還裝得挺像那麽一回事。
“你不敢?你要是真的不敢,你就不該對我有這種心思。”楚欲似乎有些無可奈何,“你……”
然而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黎恺臻給打斷了,她厲聲,“你別給我說那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說着,黎恺臻還兩只手都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後猛搖頭。
楚欲沒再繼續說了,只是定定地一直看着黎恺臻。黎恺臻見她這樣,心裏面不由得一緊。
她還是害怕楚欲嚴肅的,以往交流不多的時候,她也害怕見到楚欲生氣板着一張臉的模樣。雖然很少。就比如那次她下班了沒及時回家,而是和徐躍禾這小鬼在外面逛的時候,楚欲找過來,當時黎恺臻就覺得有些害怕。
但很快,楚欲神情一松,笑道,“我只是想說,現在挺晚了,該休息了。”
确實挺晚了,可黎恺臻毫無睡意。
況且,明天楚欲就要走了,以她現在的情況,确實沒有辦法長時間留着楚欲在這邊。而且她就算是抽空回去,時間也不會允許她待很久。當然是現在在一起的時候,能多待一會兒就是一會兒了。
思及此,她打着商量,“那……睡一起?”
“……”剛剛還膽怯成那樣,現在又開始皮癢了?楚欲直接打破她的幻想,“你開的是頂層套房,別浪費房間行嗎?”
“這有什麽好浪費的?”黎恺臻嘟囔。
楚欲不想多說什麽,她犯困這話不假。黎恺臻的表現其實沒讓楚欲太意外,從她決定正視這段感情,也敢直視黎恺臻的目光時候,楚欲就已經學會平常心對待了。
黎恺臻是真的舍不得就這樣去睡覺,但是也不忍心楚欲陪着自己熬夜。她彎腰抓了個抱枕,想到了什麽,問着,“楚欲,你會素描嗎?”
楚欲會畫油畫不假,就是不知道素描會不會?黎恺臻畢竟不學這些,不懂到底是不是有關聯的,因此不敢确定。
楚欲眉梢輕輕挑了一下,怎麽現在喊人倒是喊得越來越順口了?
但她沒太糾結這個,只說,“一般吧,不算太在行。”她所學繪畫沒有上過專業的課程,都是閑暇之餘自學的。畢竟當時從大學退學之後,空閑時間很多,更不要提後來認識黎源之後,更是大把大把的時間攥在手上,畫畫算得上楚欲在當時十分喜愛的事情。
黎恺臻默不作聲地點點頭,然後在房間的櫃子裏面翻出紙筆。星級酒店有這些東西都是很正常的,甚至退房的時候也可以帶走。當然,那個放紙筆的托盤不行。
在看到黎恺臻翻出那些東西的時候,楚欲就想到了什麽,一時間困意也消減了不少。
“給我畫畫嗎?”黎恺臻抱着紙和筆,有些別扭,“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畫過人物。”那會兒看楚欲的畫,基本上都是風景花草。
楚欲不置可否,只接過了黎恺臻手裏面的本子,指了指沙發,“那你是躺着還是坐着?”
黎恺臻想到了什麽,之前還未完成的那一幕再次沖入腦海,讓她臉色不免泛起不自然的潮紅。
楚欲在揣度構圖背景,沒時間留意黎恺臻。等再看的時候,見黎恺臻沒有什麽動作,提醒道,“還不坐下嗎?”
黎恺臻僵硬地坐下,擺動手臂的時候,差點同手同腳。
楚欲就坐在她的斜對面,将這些動作完美地收入眼底。但奇怪的是,黎恺臻動作确實不自然,可能完全沒有這種作為模特的經歷,但比起她那些肢體僵直的尴尬動作,她的神情倒是意外的認真,眼神非常直觀地,毫無阻隔地看向——楚欲的方向。
那眼神直白到幾乎是将所有的情緒都傾注其中,讓人想要忽視都難。
這是一種很難用言語形容的吸引力,仿佛黑洞,明知道危險,但還是按捺不住探索的心境。
沒有畫架,楚欲只好一手拿着本子,一邊好似在本子上描畫,一邊說着,“你……真的不考慮換個姿勢?”
黎恺臻,“……”
經楚欲一提醒,黎恺臻才發現自己現在堪稱是正襟危坐,仿佛是小學生一般,板板正正。雖然這姿态規整,但實在是沒有什麽美感可言。
她呼了口氣,側過身,墊了兩個靠枕,然後躺在沙發上,像個擱淺在岸的美人魚的姿态,試探着,“這樣行嗎?”
行,怎麽不行,如果是把睡袍換了估計更行。
楚欲腦海裏面無端冒出這句話。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被女孩的身體所吸引。
楚欲看着努力保持姿勢的黎恺臻,輕輕舉起手中的筆,憑空虛虛地點上黎恺臻的身形,從頭頂沿着額頭到下颌再到肩膀又到腰腹接着往下……明明她們之間還隔了點距離,明明楚欲握着筆的手完全沒有落到黎恺臻的身上。但黎恺臻就是莫名覺得,那細微的動作帶起的氣流好像流動到了自己的身上,再次在無形中撫過她的身體,讓黎恺臻不由得覺得全身仿佛過電一般酥麻。
她借助睡袍的掩映,腳趾輕輕蜷縮了一下。
一股難捱的羞恥心蔓延上心頭。
結果她沒有想到,楚欲一直沒有動作,黎恺臻難耐地說,“你還不畫嗎?我一直不動好累。”
楚欲從在腦海裏面憑空描摹的影像中抽離,聽着黎恺臻這近乎撒嬌的語氣,故作鎮定道,“你別那麽僵硬,你好好躺着怎麽可能會累?”
“哦。”黎恺臻悶悶地應了一聲,然後嘗試着放松,腰線慢慢塌陷在柔軟的沙發裏,她開始學着享受這個過程,間隙詢問一兩句畫得怎麽樣?
然而楚欲只是畫畫,懶得搭理她。
楚欲畫畫時很認真,無暇分心。而黎恺臻恰好借助這份認真,無所顧忌地将自己的目光落在楚欲的身上。她看見楚欲微微低頭而一側隐隐處在陰影中的臉,暗想如果自己現在手裏面有攝像機,一定要把這一幕給記錄下來。
這是很奇怪的現象,人在回憶起某個人的時候,其實往往想起的不會是這個人的臉,更不會是五官什麽的。而是和這個人相處的場景,以及處于場景中的狀态。這大概就是電影美學的魅力所在了。
楚欲畫得很快,主要那是中性筆,如果将每一根線條都拆分得仔細,這樣很容易就會造成失誤,所以她畫得有些許簡單,甚至說得上潦草。但是也顯得畫中人物姿态十分随性慵懶,反而少了那些教科書似的刻板教條。
她還是坐在原位,黎恺臻起身走到她的身後,就這樣俯身看。
“你說這像不像是很久以前……”黎恺臻沒說完,但楚欲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她回頭凝視着黎恺臻,半晌搖搖頭,“不像。”
“……”黎恺臻微怔。
她還沒有想好措辭,又聽楚欲垂下眼睛輕聲慢語,“那會兒你注意力可沒放在我畫上。嗯?當時在看什麽呢?”
楚欲再次擡頭看她,兩人的視線穿過空氣悄無聲息地對上。黎恺臻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腦海裏面仿佛裝着一個老舊的放映機,而這句話就像是膠卷一樣,開關啓動,自動開始播放。
她想起那天,想起在花圃裏面撞見畫畫的楚欲的時候。
花、吊帶長裙、白色的絲巾以及塗着紅色甲油的腳趾甲,還有楚欲那張在記憶中從來不曾改變的臉。
看你。
可是話到喉嚨,黎恺臻卻怎麽也說不出來。明明比這個更難開口的話她也說了,但是現在她就是說不出口。
就好像是在當時,明明她和楚欲的狀态就是對立的,所以她說着在看楚欲的話,就好像是欺騙一般。
可能是見她為難,也可能是楚欲也沒真的想要個答案,她将手裏面的本子和筆擱置在桌上,站起身,拖長自己的語調,帶着濃濃的困倦,“差不多了,我真該睡了。”
黎恺臻眨了眨眼睛想說什麽,但是接下來完全呆滞住了。
楚欲隔着沙發靠背伸手落在她的臉上,像是擦眼淚那樣的動作,手背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晚安。”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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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