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chapter49
第49章 chapter49
“小臻,介紹一下,這位是你楚欲阿姨。”
“你楚欲阿姨不常回來,來一次你見到人要喊,別不會說話。”
“那是給你楚欲阿姨準備的,她喜歡紅色。”
“她……還好吧?”
“你們過得好就行,你多替她分擔一點,別讓她操心。”
……
自然的、關懷的、熱絡的、情真意切的……無數話語從四面八方湧來,喋喋不休,近而又遠去。黎恺臻躺在床上,窗外濃重的夜色試圖透過窗簾闖入,而那如浪邊的邊緣虛晃着,漸漸在黎恺臻的眼中被虛化,變成了透明的屏障。而那屏障之後,對話交談的人,每一個落在黎恺臻耳廓的音符都好似寫滿了歉意、憂慮、以及如何也化不開的眷念。
這最後的情緒并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她偶然提及的人。
握在手裏的聽筒仿佛炙燙的岩漿又好似蠍尾,刺進黎恺臻的指腹,那毒素很快沿着血管攀爬蔓延全身,心髒驟然緊縮。
“挺好的。”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虛空響起。
“工作還好嗎?你現在在昭陽那邊,也不用經常來看我。”
“不用擔心,工作挺好的,我已經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我肯定是要來看你的啊。”
“那行,那就行。”
“嗯。”
良久後,她聽到了這個給予她生命的,将近年過半百、歷經風霜,即使在遭遇了人生重大變故後也依舊寬慰她的男人發出一聲低泣,“是我……是我對不起她。”
大致相同的話黎恺臻聽過很多次,她已然習以為常,每次都是笑着回答過去。而現在,僅僅只是一字之差,就讓黎恺臻恍若站在懸崖邊緣,腳下是沒有盡頭的漆黑深海,閃電劃破雲層,驚雷當頭砸下,伴随着嘩嘩雨聲,驚濤怒浪撲面而來。所有卡在喉嚨裏面的話硬生生哽住了。
她,她,她!
這個字眼好似化為尖銳的劍戟,從耳膜直直刺進黎恺臻的腦髓裏面,貫穿她的每一塊血肉,每一寸骨骼——
黎恺臻甚至忘記了自己後來對黎源說了些什麽,她落荒而逃。
二十多年的人生,她從前的輕松安逸,沒有一處不是黎源給她的。她仿若長在溫室裏面的花,沒有經歷過任何大風大浪,把所有事情都想當然的理想化,甚至毫不猶豫地偏向自己。黎源過分偏愛她,以至于她自私自利,在無數個日夜裏面從來只會考慮自己,完全沒有思考那些感情背後會掀起怎麽樣的淋漓鮮血。黎恺臻巧妙地避開了所有的諱莫如深,自顧地按着自己的步伐去走。
是啊,她怎麽可以忽略呢?
她怎麽可以獨獨忽略了黎源對于楚欲的感情呢?
黎恺臻抱住自己的頭,蜷縮身子,将自己抵在角落,嘴裏不住地呓語着完全不成調的句子。
下一秒,黎恺臻身體痙攣,猛然仰頭,“咚!”一聲撞在牆壁上。她驟然從夢魇中驚醒。
好似即将窒息,她大口大口地汲取着能夠足以使大腦恢複正常運作的氧氣,只覺得胸腔仿佛被擠壓,心髒傳來一陣麻痹的鈍痛感。
她連自己是怎麽回來都不太記得了,只模糊想起似乎把無關路人吓了個夠嗆,還詢問着要不要送她去醫院。
黎恺臻婉拒了,強撐着身體回到宿舍。
黎恺臻臉色異常蒼白,她踉跄着坐起身,外面現在在下雨。黎恺臻渾渾噩噩,下床走到窗邊,掀開窗簾,看見被狂風吹得簌簌作響的樹枝以及對面樓層張貼的好似将要被吹飛的宣傳海報。
她讷讷地,“好大的雨……”
來得太突然了。
讓她有點猝不及防。
這場雨是,她心裏面突然頓悟的不适感也是。
喉管艱澀,舌尖一陣發苦,她推開門,倒了杯水灌進嘴裏,才總算是将那點苦澀壓下去了一點。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即使房間隔音效果不理想,但此刻也很安靜。
黎恺臻忘記放下手裏面捏着的杯子,就這樣坐在沙發上沉默着。
她就這樣一直沉默着,睜眼到天明,然後拖着一具虛浮的身體照舊上班。
日子似乎還是照舊,好像并沒有什麽變化。但是黎恺臻清楚,不是這樣的。
眨眼間到了四月,黎源即将出獄的日子。
黎恺臻主動給楚欲打了電話,卻沒說這件事,只是亂七八糟地聊了很多。問她最近怎麽樣,花店忙不忙什麽的瑣碎問題。以往這些也經常說,不覺得什麽,現在這些字眼落在黎恺臻的眼裏,欲蓋彌彰的意味倒是顯得濃重。
到了後來,最先提起這件事的是楚欲。
她問黎恺臻是要請假去?還是沒有時間就不去了?
怎麽可能會沒有時間?
黎恺臻說了自己會去。
她沒問楚欲要不要一起去,也沒問楚欲會不會去。
後來楚欲說,“那一起吧,他才出來,總得先有個落腳的地方。”
黎恺臻靜默着,半晌,聲音帶着一點沙啞,模糊地應了一聲,“嗯。”
·
去接黎源的那天,不像是電影場景一般渲染的那種陰雲濃重亦或者霧霭迷茫的天氣。彼時四月的徽封,天氣好得出奇,碧空如洗,是足以讓人願意駐足觀賞的天際。
雖然黎恺臻遠遠沒有這個心情。
她先和楚欲約好碰面。
楚欲來得晚,路上轉車花了點時間,畢竟她以前從來也沒有來看過黎源。
見到楚欲的時候,黎恺臻本來想笑一笑,但是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會遭遇的場景,那點笑意就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楚欲看見她有些淩亂的額發,本想伸手給她勾到耳後,結果在看到楚欲伸過來的手的時候,黎恺臻竟然不由得一偏。楚欲神色一凝,轉瞬又面不改色地收回自己的手。
就是這麽個簡單的小動作,此刻卻在兩人之間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距離感,甚至比從前更甚。
黎恺臻只覺得眼睛泛酸,腳上提不起什麽力氣,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低,“我今天也回久安。”
良久,楚欲應了一聲,“嗯。”
接到黎源後,三人沒急着趕回去,黎恺臻的意思是,先去徽封吃頓飯。
有出獄忌諱直接回家這樣的說法,雖然黎恺臻不了解這些,也不在意。但是黎源才出來,總是要給他洗塵。
也沒有去什麽特別高檔的地方,黎恺臻随便訂了個小餐館,也不是包廂,三個人就這樣坐下,一起簡單吃了頓飯。
期間黎源同楚欲說起話,黎恺臻只在一旁聽着,倒是不覺得違和,甚至仿佛感覺和之前一般無二。就好像是黎家還沒有出事,楚欲也只是偶爾才回到南錦的別墅那樣。幾人很少有這樣坐在一起的時候,每次坐下,黎恺臻都很少說話,都是黎源和楚欲在說。
楚欲也說得少,大多數時候都是黎源自己說,一會兒問她,一會兒問楚欲。
恰如此時,黎源和楚欲之間,就好像是沒有經歷過什麽分別一樣,也沒有那些令人覺得牙酸龃龉的過往。彼此交談熟絡,像是夫妻也像是好友。
反觀她,倒更像是一個局外人。
這頓飯,吃得黎恺臻食不知味。
回家的時候,由于黎源才出獄,得帶着釋放證先去打印身份證明才能購票,是以臨近的一班高鐵來不及購票,幾人只能候晚上的班次。到達久安南站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
從前楚欲帶黎源來過久安,而久安又只是一座小城,這麽些年變化也算不上太大。
黎源還是能稍稍找到一點熟悉感。再看到中央廣場亮起的燈牌的時候,他不由得談及,“我還記得那裏有個很小的鬼屋,門票只要十塊錢。”
那個廣場的燈牌是亮在頂層,算得上是久安比較高的建築樓梯之一,是以即使隔得老遠也能看見。
楚欲微微恍惚,想起當初的事情,笑道,“現在漲價了,要二十了。”
黎源有些感嘆,“這樣啊。”
黎恺臻稍稍落後幾步,沉默地聽着。
楚欲的這間房子,黎源也是知道的。因此等到楚欲打開門,看到內裏裝潢以及房間布局的時候,也不覺得有什麽意外。只是這三年之隔,不免還是會讓人産生嫌隙,他始終覺得有些拘謹。
黎恺臻洗漱出來,看到坐在沙發上略微有些不知所措的黎源,只覺得胸腔一陣發悶。
他身體也大不如前了,從前黎源因為生意場上應酬的事情,本來就患有慢性結石性膽囊炎,還意氣風發之時,黎恺臻不覺得什麽。現在看到這個曾經站在自己身前為自己遮風避雨的男人就這麽蜷在沙發上,渾身上下透着局促的氣息。黎恺臻才切實地承認,黎源确實老了。
而偏偏此刻的黎恺臻并沒有擁有可以足夠給黎源帶來庇護的能力,她甚至不知道如何行動,她幾乎什麽都沒有。
于是她只能強忍住淚意,給黎源準備好洗漱用品,說着,“爸,洗漱一下,休息吧,我明天帶你去久安轉轉。”
這次回來,黎恺臻請了好幾天的假期。
黎源連連疊聲,“诶,好好。”
黎恺臻整理了自己的房間,讓黎源睡,她去和楚欲擠。
在黎源進房間前,楚欲說,“以後會好的。”
黎源看着黎恺臻,笑着點了個頭,說,“會的。”
黎恺臻關了外間的燈,沒有着急進去,她看着從自己房間門縫透出來的光,不知看了多久,那光熄滅了。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往楚欲的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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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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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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