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計劃 “一定要把他們給找出來！” ……

第26章 計劃 “一定要把他們給找出來！” ……

男人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但逆光的身影着實顯得有些可怖。

尤其是，明姝方才在背着他見了永平王。

他回來的時間，也太巧了！

明姝垂下眼睛, 回答道：“……外頭走了走。”

蕭以鳴一直不喜歡他的六弟, 明姝覺得婚約不是主要原因, 更大一部分是因為先前六皇子得寵多年，甚至比蕭以鳴這個嫡子還要受寵，是以宮人一度以為六皇子将會繼承大統。

誰知道後來是蕭以鳴上位。

他對六皇子的惡意毫不避諱, 甚至給他賜下封號“永平”。

他可以為九公主親自面見她看上的夫婿，但蕭以琮的婚事, 則是蕭以鳴從京中選了一個喪過夫的女人。

明姝不想說出蕭以琮的名字，是覺得，倘若蕭以鳴知道永平王在他的監視下還在打這種心思，估計會處罰一撥人。

男人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仿佛在審視犯人，明姝的後背一身冷汗, 硬生生捱了下來。

“你緊張什麽。”蕭以鳴問。

“……沒有。”明姝回答，“方才走了好一段路, 有些累了。”

也不知道他相信沒有, 總之聽了這句話, 蕭以鳴的目光才緩和下來，擡擡下巴：“去沐浴吧。”

明姝頓然松了一口氣, 轉過身走向浴房。梓歸依舊為她提燈，沒有拆穿明姝的方才的謊言。

卧房裏彌漫着淺淡的檀香, 梓歸幫忙拆着頭上的發髻，明姝透過鏡子往身後望，除了梓歸, 再無他人。

Advertisement

他沒回來。

或許是為明日的儀式操勞，明姝勸說自己不要在意，讓梓歸去熄燈就寝。

睡意朦胧間，明姝感覺床榻微微下陷，身側突然出現了一個帶着熱度的身軀。

再閉眼，又是一覺到了天明。

另一側的人早已起身，他睡覺的時間一向很短。明姝也迅速地起身，苗兒端來熱水，梓鳶為她梳發，壓低聲音道：“早上司禮擲了杯，說這個時辰不行，現在帝陵那邊還未傳來消息。”

明姝疑問道：“那要一直等嗎？”

梓鳶蹙起眉：“估計是要等。”

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等到了午時，終于傳來許可上山的消息。

烏泱泱的通山大道，一行人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才最終抵達帝陵。

入目便是一座嵌入山體的宮殿，最外頭的宮殿是匠人從山下将木頭一路運上來，歷時五年才完工，而再往內裏，便通向大山深處，歷代帝王的陵墓穿過龍脈，安詳地坐落其中。

禮樂齊鳴。宮人舉着轎子穿過人群，轎子裏放置的正是瑾安皇後的牌位。

轎子在殿外的大香爐前停下，馬真走上前宣讀追封太後的诏書，聲音響徹山林。

禮畢，司禮将牌位請下轎子，送入殿中。衆人緊跟其後。

殿內約三丈高，進門便是如小山一般放置的牌位，十分森然，令人生畏。這些都是歷代名将的牌位，為帝陵守護之用。

再往裏，才是蕭家的牌位。

禮樂變換，司禮高聲指引衆人跪拜，在樂聲中，瑾安太後的牌位歸位。

最後，子孫依次上香。

有了上次被香灰燙到的經歷，明姝拿香小心翼翼，插香也很幹脆。

跟在後面的是康寧公主，再是九公主，最後是永平王……和他的王妃。

明姝收回目光，心底難免詫異。他同王妃一起出來，怎麽還敢這麽明目張膽地見她。

儀式終于結束，帝陵的官員帶領衆人到膳房用膳。

兩人一桌，明姝和蕭以鳴同席，默然無語。蕭以琮與王妃同席，各有心事。九公主與康寧公主同席，便把自己的不滿都擺到了臉上。

康寧并不以為意，她的身邊圍滿了奴才，沒過一會兒就會問她有沒有什麽不舒服，想吃點什麽，她回應都忙不過來。

她的視線越過衆人，落在蕭以琮身上，也落在明姝和蕭以鳴身上。

用完膳，永平王和王妃率先離席。

沒過多久，大家準備各自散去，忽然聽見康寧公主喊了一句“肚子痛”，原本安靜的膳房立即變得喧鬧起來。

眼見陳玉妍面容蒼白，死死地扣着桌角，蕭雲珊吓得跳了起來，不知所措地望着殿中的蕭以鳴。

越是混亂的時候，人越會下意識找尋場面上最可靠的人。

蕭以鳴大步從這群奴才身邊經過，輕而易舉地将人群中央的陳玉妍抱起，宮人烏泱泱地跟在他們的身後。

明姝走在最後，差點沒跟上。

等明姝到了的時候，他們已經進入偏殿，宮人們圍堵在門口。

蕭雲珊急得滿頭大汗，在偏殿門口來回踱步，一望見明姝，便飛速地朝她撲過來。

“皇嫂，康寧不會有什麽事吧？”

明姝拍了拍她的手臂，溫和一笑。但也實在想不出什麽安慰的話，畢竟最終的結果也只能看太醫怎麽處理。

“七八個月，胎象已然穩定，應該不會無端出事。”梓鳶在一旁解釋。

蕭雲珊聞言又開始着急：“我又沒碰她，好端端的她怎麽會肚子痛呢？”

裏面遲遲沒有動靜，外面的人反而愈發焦躁。蕭雲珊神色緊張，口中喃喃着“她千萬不要出事”。明姝見她狀況不好，便讓人将她攙扶去休息。

“康寧沒事了我讓人去找你，如果陛下問你，我先替你解釋。”

有皇嫂願意替她分擔，蕭雲珊頓時覺得輕松許多。但是往偏殿望了一眼，整個人又肉眼可見地焦躁起來。

明姝示意宮女将她帶下去休息。

蕭雲珊走後，明姝還站在偏殿外等候。

思緒飄到幾年之前，那碗褐色的湯藥。

他不讓她有孕，卻對康寧的孩子這麽上心。

原來他也可以對人這麽周全，這樣關心。

“娘娘。”

一句陌生的呼喚，将明姝從失神中拉回來。明姝回望，是主持儀式的司禮。

司禮也上了年紀，眼角挂着彎彎的細紋，她的唇角帶着笑，整個人看起來很慈祥。

“還有一點儀式沒有完成，需要先皇後至親來擲杯确定下山的時辰。”

明姝往周圍看了一眼，居然真的只剩下她一個。

她回想起昨夜聽到的流言，不确定地問：“需要本宮去？”

司禮更深地鞠了一躬：“娘娘是皇後，自然也是先皇後的至親。”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的确打動了明姝，或者明姝也覺得在偏殿門口幹等着很累，總之她最後看了一眼偏殿，點頭同意司禮的提議。

穿過石廊，明姝再次抵達蕭氏先祖牌位的大殿，但司禮沒有停步，穿過大殿，往更深處走去。

再推門，便能聞到更加濃重的檀香味道，這裏是另一處偏殿，這裏是守陵官員用來休憩的地方。

“請梓鳶姑姑跟下官去取茭杯。”

梓鳶反問：“這茭杯有多重，需得兩個人去取？”

“姑姑有所不知。”即便被怼，司禮的脾氣依舊很好，耐心解釋，“這茭杯，每人一日只能碰一次，今日早晨下官已經擲過了，只能換一個人來拿。”

梓鳶鼓起嘴巴，顯然有點不滿。這些忌諱全是司禮官說了算，聽起來又麻煩又沒道理。但身在帝陵，她也不能說什麽。

明姝無奈：“你去吧。”

梓鳶跟着司禮一道走了，偏殿裏只剩下明姝一個人。這樣清幽的場景，明姝感覺有點不對。

幾乎是她察覺的瞬間，不遠處一側的木櫃裏突然動了動，明姝頓然吓了一跳。

裏面出來了一個黑衣人，身影熟悉，就是方才提前告退的永平王，也是昨日偷偷穿過竹林來見她的那個人。

“跟我走。”蕭以琮伸出手來扯明姝。

明姝當即後退了好幾步，喝道：“你在說什麽胡話！”

“你還不明白嗎？那個人心裏根本就沒有你。”蕭以琮語氣急切，“你本就不喜歡深宮府院，何必在這裏空耗青春，跟我走！”

明姝被他戳中了痛處，愣怔了片刻。

也就是在這時，男人飛快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幾乎是将她拖了過來。

明姝跌坐在地上，用力掙紮：“我不走！”

蕭以琮氣急，繞過她的手臂将她整個人抱住，将她往外拖。

“先帝明明準備為你我賜婚，為何他橫插一腳，将你奪去。娶了你，又不珍惜，他壓根不配娶你！”

他整張臉憋得通紅，憤憤地開口。眼前身前的人還在掙紮，他終于掏出藏在胸口的濕帕子，捂住明姝的口鼻。

身前的人很快就沒了動靜，蕭以琮一把将她抱起，順着木櫃的暗道走進去，還倒回來将櫃門封死。

日已落進山頭，偏殿的高呼聲驚醒了昏黃的日光。

皇後娘娘的随身婢女梓鳶聲嘶力竭地呼喊，殿中的人匆忙離去。

陳玉妍捂着肚子，就着菁兒遞來的藥喝了一口。

“公主不必太過憂心，産期還未到，胎兒如今還很康健。”

太醫的聲音落地，殿中宮人都暗自捏了一把汗，幸好沒事。

康寧公主揚起蒼白的笑容，溫和地道謝。

她的視線看不到殿外，但能聽見男人低聲呼喊：“立即封鎖帝陵，去找！”

“禀報陛下，永平王不在宅子裏。”

男人的聲音裏愠着薄怒：“一定要把他們給朕找出來！”

康寧輕松地靠在軟枕上，計算着時間。

他們如今到了哪裏？有沒有登上山腰的馬車？

她為永平王規劃的路線能讓他快速順着道路離開鶴陰山，但同樣的，山路也更加陡峭兇險。

如果小心駕駛馬車，或許能趕在蕭以鳴順着密道追過去之前帶人出山。

但馬車她讓人做了手腳。

他們根本出不了鶴陰山。馬車走到西山口，車駕就會支不住颠簸而散掉，到時候車廂轟然倒塌，兩個人都會掉下去。

當然，山下還有一條寬闊的河流。

不過十月的天氣，遇上這麽冷的河水，就算找到，也該凍死了。

陳玉妍眸子裏滿是愉快，她從菁兒手中接過藥碗，慢悠悠地攪動勺子。

聽見男人的腳步聲，她便很快地咳嗽起來。蕭以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陳玉妍确認他已經走遠，才松了一口氣。

她眼中閃過複仇的快感，既為明姝，也為蕭以鳴。

她甚至頗為遺憾地想，倘若當初是明姝嫁給西平王，說不定就不會這麽容易被算計了。

活該！都活該！

*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禁衛軍便發現了木櫃中的密道。

蕭以鳴望着幽深的甬道，眼中猶如淬火。禁衛軍立即鑽進密道，沒過多久，便傳來消息說發現了好幾個密道。

蕭以鳴怒不可遏，立即命人封山，派遣随行的弓箭手，順着出山的道路尋找。

不到半個時辰，便傳來消息。

西山發現了一輛來路不明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