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國中時一樣的感覺

第59章 第 59 章 國中時一樣的感覺

和青峰大輝的偶遇是巧合。

大概是懷揣着什麽亂七八糟的偶像包袱, 青峰大輝絲毫沒有流露出想念的情緒，面色緊繃到顯出冷漠刻薄。

“黃濑輸給你了。”青峰大輝定定的看着有一陣沒見了的幼馴染, 突兀道。

海常和立海大的比賽已經過去很久了，桃井五月擊敗的對手并不只黃濑涼太一個。

不過對于此刻的他們倆來說，奇跡世代那些故人之外的家夥，或許并沒有什麽談論的必要。

桃井五月偏了偏頭，淡定道：“怎麽，你很失望嗎？”

“黃濑是少數能讓我認真起來的對手……看來他離開帝光後的進化速度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快。”青峰大輝悶聲道。

這話說得一聽就沒過腦子。

要不是桃井五月了解青峰大輝那顆全是籃球的腦子, 他這會兒就已經一拳上去了。

“大輝。”粉發少年深吸了一口氣。

他擡起眼，一字一頓：“你不想和我打的話，就一直坐在替補的板凳上好了。”

“……你什麽意思？”青峰大輝愣住了。

桃井五月啧了一聲，舌頭轉了又轉, 還是沒忍住罵了出來：“蠢貨。我和現在的你沒什麽好說的。”

“在你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掃幹淨之前，我想我們并不适合交談。”

“再見, 桐皇的王牌……嗤。”桃井五月冷冷道。

Advertisement

說完, 桃井五月相當果斷的帶着人先一步向場館內走去。

再次被留在半道的青峰大輝沉默片刻, 慢慢攥住了挎包的肩帶。

“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惡啊。”他低聲。

“接下來的比賽雙方是……桐皇VS立海大！”

随着裁判的吹哨聲, 短暫的熱身後, 兩方選手陸續進場。

這一次, 青峰大輝破天荒的沒有懶懶散散賴到最後幾節力挽狂瀾, 他在第一節就作為首發登場了。

“青峰今天意外的有幹勁啊。”今吉翔一看着青峰大輝歪歪扭扭的站姿, 意味不明的感嘆。

青峰大輝瞥了他一眼, 懶得接話, 視線卻一直有意無意的在立海大的席位逗留。

另一邊, 桃井五月說了不想理會現在的青峰大輝，他就真的完全沒給對面分眼神。

他正在專心和灰崎祥吾交談。

“……灰崎，這是屬于我和大輝的戰鬥。”

灰崎祥吾拍了拍胸脯：“放心吧, 老大！我一定會拼盡全力幫你守好陣地的！”

與海常不同，桐皇是一支絕對的攻擊型球隊。

桐皇沒有合作，只有各自為戰。每個球員都有着自己的風格和獨立的得分能力，絕對不會為了配合犧牲自己的進球機會。

而青峰大輝，他是這種養蠱打法中脫穎而出的蠱王。

之前的比賽裏，和桐皇對上的學校，基本都是被大比分的落差打爆到自暴自棄。這裏面也包括了黑子哲也所在的誠凜……當然，這裏沒有自暴自棄，只是大比分。

青峰大輝是one on one領域的絕對統治者，桐皇為他創造的王牌對王牌環境将他的力量完美展現。任何隊伍，一旦被桐皇拉入了王對王的境地，那麽就只有被打爆這一條路能走。

同樣的……随着打這種低端局的情況頻發，青峰大輝的精神狀态也越發岌岌可危。

言歸正傳，桃井五月和灰崎祥吾的對話正是基于他對桐皇和青峰大輝的了解。

“我的得分能力，絕不會輸給大輝。”桃井五月理所當然的陳述。

他話鋒一轉：“但是……”

“這一次，我或許就無法參與回防了。”

桃井五月坦然的承認了這一點。

體能、練度，甚至是對籃球的熱愛，桃井五月永遠追不上青峰大輝這個恨不得連靈魂都賣給籃球惡魔的家夥。盡管如此，他仍然要将幼馴染的靈魂從魔鬼的手上硬生生搶出來。

他會贏，他必須贏，他一定能贏！

簡短的談話結束，比賽正式開始。

這次的場地設在東京，算是桐皇一方的主場。

雖然算不上一邊倒，但是場上大部分呼聲的确聚集在了青峰大輝身上。

“青峰！是那個奇跡世代的王牌！”

“啊啊啊！青峰大輝！”

畢竟這個混蛋即使自從中二就開始自暴自棄，可在外界看來，他的确強得超模、帥到離譜。外人不會在乎一個籃球笨蛋的熱愛，他們只知道青峰大輝是王牌，他所在的比賽都是單人砍下大比分獲勝。

這就足夠了。

桃井五月歪頭，側耳聽着周遭嘈雜刺耳的名字。

他突兀嘆了口氣，對着自己面前的對手輕輕豎起一根手指。

白皙修長的食指，看上去文質彬彬，很适合從事一些文藝類的活動。

“……一小節，讓他們嘴裏呼喊的名字，換上一個吧。”桃井五月慢吞吞陳述，唇角彎起嘲弄的弧度。

和手指形态完全相悖的狂妄話語。

“這家夥！”桐皇方的人惱火的看着桃井五月挑釁。

青峰大輝沉默的看了兩秒，扯了扯嘴角，聲音低沉：“好啊。”

“我知道你從不說大話，五月。”

“那麽，就來試試吧，打敗我。我接受你的挑戰。”

桃井五月聽着，本來不受觀衆影響，非常輕松寫意的面色卻一瞬間沉了下來。

“挑戰嗎？”

“這就是你對此的定義？真是傲慢啊……大輝。”

桃井五月當了大半輩子的恐怖大魔王，第一次拿勇者鬥惡龍的身份牌。

青峰大輝卻沒有改變說法，神色固執又疲憊：“五月，一直以來，你什麽都能做到。包括我在內，認識你的大家都認為你無所不能。”

學習、武力，在邁過童年孤獨的窘境後，桃井五月就閃閃發光到令人不由自主信賴的程度。

“可是，唯獨籃球……你贏不了我。”

兒時無數次的陪伴，那些糟糕狼狽的練習過程，桃井五月只給青峰大輝一個人見到過。

“是因為哲的拜托，你才站在這裏的對嗎？別再繼續了，能打敗我的……只有我自己。”

可是，全錯、全錯……全錯！

了解？他了解個鬼啊？

憤怒像是氣流将桃井五月的思維當作氣球，一股腦的漲大。

這個家夥……一段時間沒見，居然自以為是、惹人厭惡到了這個地步？

桃井五月再次慶幸自己沒追到桐皇去給他收拾爛攤子，不然簡直是場噩夢。

“我不想多說。看來只有将你徹底壓倒，你才能醒醒腦子好好聽人說話。”

“青峰君。”

桃井五月冷着臉，下了最後通牒。

和黑子哲也無關，和青峰大輝無關，桃井五月的勝利只屬于他自己。

可笑的言論……

“可笑！”桃井五月運球的力道猛然加重，伴着喉嚨中滾動的悶響，五指青筋暴起。

那纖細美麗的，屬于藝術家的手，将常年握劍、練球的繭子和紅痕暴露了徹底。

青峰大輝一個晃神間，面無表情的桃井五月帶着球穿過他的左側，向籃筐奔去。

“好快！”而且，居然晃到了青峰大輝？

眯眯眼隊長震驚的睜開了眼。

過了青峰大輝，桃井五月一刻都沒有停留，抓住間隙連過數人，就是一個三分球開投。

“哔——”

“進了！開場第一球，屬于立海大的桃井五月選手！”臺下，舉着攝像機捕捉球員動态的記者興奮道。

桃井五月的速度太快，爆發也太突然，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直到計分板跳動，所有人才從合不攏嘴的震撼中回過神。

容貌清麗的少年單手捋了捋垂下的桃色碎發，汗濕的頭發上撩，露出光潔的額頭。他一手搭在腰間，眼神挑釁的看向突然楞在原地的幼馴染。

“現在，該換你挑戰我了。”

“青、峰、君。”

下一秒……

“桃井！桃井！桃井！”

“啊啊啊，好帥的一球，快看快看！”

“那個青峰大輝……居然被過了？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用不着一小節，只用一球的時間，就……扭轉了場地？

“哈……哈哈哈哈哈！”青峰大輝突然猛地的用右手蓋住了上半張臉，狂笑了兩聲。

兩秒後，他從指縫中露出鋒銳的青色眼眸。

“不愧是你啊……完全不肯落入下風。”

青峰大輝晃了晃手：“有點意思，陪你玩玩……”

“喂，把球……都給我送過來！”面色恐怖的家夥轉頭對着自己的隊友開口。

桐皇隊長攔住隊伍裏差點發作的暴脾氣，冷靜道：“好啊，交給你……王牌。”

比賽繼續。

在桐皇一方的刻意維持下，桃井五月和青峰大輝就像是置身于只有他們兩個人的one on one賽場。

他們兩個都不是防守型或者力量型的選手，皆以敏捷度和精準度取勝。

在專心致志應付彼此時，眼睛裏就裝不下任何其他，不然稍有注意力轉移，對面就只剩下一道殘影。

這樣如同走鋼絲的境地，稍有不慎就是……

“你走神了！”青峰大輝突兀喝道，手掌自下而上，猛地推向桃井五月手中的籃球。

桃井五月反應迅速的旋身，将籃球轉手，交叉運球，回避青峰大輝的斷球。

這一套應對完美的如同教科書，漂亮極了。

但是青峰大輝的手卻行跡刁鑽的精準怼向桃井五月的另一只手，就像……早有預料？

“五月，你了解的是數據。可是……”

“我了解你。”

“砰——”

籃球觸地的聲音震顫耳膜。

丢下這麽一句話的青峰大輝專心追逐籃球，刻意垂首，沒有去看桃井五月臉上恐怖的陰影。

了解、了解？開什麽玩笑！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

桃井五月差點笑出聲來。

搞什麽啊？他居然被一個笨蛋看透了？

桃井五月的籃球，如果說排除智力因素，那麽最熟悉的人一定是青峰大輝。

即使這家夥不懂數據，腦容量也裝不下亂七八糟的打法。但是正如他所說的，青峰大輝太了解桃井五月了。

幼馴染的含金量就是，從幼稚園的小黃帽到社畜的西裝，他們兩個熟知對方的一切。哪怕因為國三有過斷層，但是這只占了他們相識年數的十幾分之一，沒有決定性作用。

桃井五月的籃球基礎都是青峰大輝破天荒從籃球狂熱中抽出耐心，一點點幫忙建立的。

所有糟糕的小動作、持球的小習慣，那些能改得掉和改不掉的……青峰大輝全都知道。

這是桃井五月自身數據永遠無法觸及的死角。

如果說桃井五月的數據籃球是通過所有人的普遍數據支配球場，那麽青峰大輝掌握的……就是只有桃井五月一個人存在的數據籃球。

桃井五月閉了閉眼，深呼出一口氣，大腦一點點冷卻。

這個間隙，負責防守的灰崎祥吾阻擋了青峰大輝一瞬。

桃井五月沒有多浪費時間，幹脆利落轉身，重新迎上青峰大輝。

“五月，你永遠不可能贏我。”青峰大輝平淡道。

他随性的運着手中的球。

“少廢話！”桃井五月喝道。

只針對他一個人存在的數據籃球？

那不還是數據籃球？

拿這種他爛熟于心的東西跟他玩？別開玩笑了！

桃井五月曾經拿自己的打法作為謎題，考驗過誠凜的那位相田教練，對方同樣理解數據。

但是，對方沒能得出最優的破局之法。

那麽，身為創作者的他面對鏡面中的自己，又該如何應對呢？

答案不是很明顯了嗎……

“我會，舍棄掉數據裏的自己。”桃井五月彎唇，恣意的露出了笑。

青峰大輝了解他？別開玩笑了！區區黑皮笨蛋，以為那麽點東西就吃定他了？

“我可是……桃井五月！”

話音落，桃發少年有條不紊的行動軌跡突然變得飄忽不定起來。

桃井五月在對戰海常時，曾經一度使用過“不規則投籃”和“全場三分”等技巧。

但是他的使用和黃濑涼太的perfect copy有本質上的區別。

桃井五月并沒有在模仿奇跡世代任意一人的球風。

他只是握住了這些故友的數據。

力量、速度、角度……得出賽場上最為準确的定式，接着複刻。這就是桃井五月的籃球。

機械性、邏輯性，拼接混雜在一起，毫無個人風格的籃球。

換句話說，連桃井五月自己都沒能形成的風格，青峰大輝又怎麽可能了解？

“……什麽？”突破想象的現實短暫清空了青峰大輝的大腦。

“我打的球，名字可不是‘青峰大輝教會的籃球’，你到底在得意個什麽勁啊！”桃井五月毫不猶豫的斷下球，腳都沒動，擡臂随手一甩，嘲諷道。

“咚——”

球毫不講道理的進了。

青峰大輝的眼睛越睜越大，陌生感和對勝負的不确定感像是潮水一擁而上，淹沒了他的口鼻。

但是……

窒息之中，心跳卻不受控制，久違的跳得飛快。

就好像、就好像……

“……國中時一樣。”觀衆席上，終于趕上觀戰的黑子哲也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