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逆襲第三十一天 阿巴阿巴

第31章 逆襲第三十一天 阿巴阿巴

五點剛過, 半挂在空中的太陽徹底耷拉下眼皮，最後一絲光線也暗下去，冬日裏難得的暖意, 正随着光暈漸漸消散。

亦如我現在的心情。

不妙啊……我看着手機屏幕皺緊了眉頭。

緒花的敏銳讓我有些驚訝。從她見到一方通行到剛才分開，攏共不超過半小時，可她卻發出了這樣的消息, 我依稀記得剛才自己投射在一方通行身上的目光并沒有很刻意吧？

即使我之前有跟緒花描述過自己理想對象的模樣，即使一方通行正好吻合所有要求，也不能表明我對他有意思吧……

該不會, 緒花其實早就到了, 正巧看到了一方通行吃我手上章魚燒的動作, 為了顧及我面子才多等了一會……

不不不！這個設想讓我驚出一身冷汗，我跳過了這個想法，思索着該如何糊弄過去。

【我也沒做什麽很明顯的事情吧？】

【該不會，緒花到的時間更早，正巧看到了是白色頭發的那個？】

靠！我剛剛在說什麽！緒花只是輕微試探，我直接沒過腦子全都說出來了，這不是對號入座是什麽？

我郁悶的盯着手機屏幕, 恨不得将那段話全都吞下。

【怎麽這次不繼續狡辯了？加把油, 我還等着看看你接下來的表演ww】

【看熱鬧也不要太明顯哦……】

我發了一個暗中觀察的表情包, 關掉了手機。

說實話，我很排斥別人發現我與一方通行有關的事實, 這讓我感到自己被冒犯, 如同無意發現的寶物被別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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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想法很奇怪，我不想深究，指尖有紅色的絲線慢慢探出，我一把蜷住自己的掌心。

路邊的攤販有在賣可麗餅的, 奶油與草莓的組合有着別樣的清新味道，好幾個人在排隊。

我墊着腳尖看了一眼前方的攤位，機器的架子邊上擺着一排小料，奶油、芋圓、豆沙……常見的口味一應俱全。

掂量着手上的塑料袋，裏面的章魚燒還冒着熱氣，一下午都在吃鹹甜口味的小吃，這時候突然想吃點其它東西換換口味。假期剛剛開始，大可以放縱一些，只是一個可麗餅罷了，沒什麽的。

我在心裏面這麽勸說自己，毫無芥蒂的走到隊伍末端進行排隊。

這家店我還是第一次路過，明明在商業街很偏僻的位置，門口居然有這麽多人在排隊，豐富的經驗告訴我，這絕對不是什麽普通的可麗餅。

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對年輕男女，女生穿着深色的傳統和服，如同街上常見的少女，但男生居然也是少見的白色頭發。

即使在東京，擁有純正白色頭發的男生也不多，夠駕馭住這抹白色的人更是稀少。

前面的男生身型纖細，個子也算不上高挑，差不多與我齊平。和服的少女就更是嬌小，我估摸着堪堪到自己胸口的位置。

也許是一對兄妹。

在這個大排長龍的地方，眼前的這隊組合真的很顯眼，尤其是白發男生。

他的發型實在太過顯眼。從左額斜剪下去的厚重劉海，就像是手藝不精的理發師的玩笑作品，明明腦袋後邊是毛茸茸的短發，右耳邊卻蓄了一縷長發，多重元素的疊加，參差不齊得惹人發笑。

排在前面的少女突然轉過身來，她睜着一雙上挑的貓眼，瞳孔卻不含一絲感情，直直的盯着我。

是感覺到我的目光了嗎？我有些驚訝，說是打量，但我的眼神并不放肆，只是間或投遞了幾分餘光。

還沒等我開口，前面的男生率先出聲了

“抱、抱歉小姐，我不是……不對，鏡花她不是故意……的？”

雖然同樣是白色頭發，但少年顯然是跟一方通行完全不一樣的存在。他慌慌張張的解釋，言詞中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小心，本就是下垂的眼角完全耷拉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剪得亂七八糟的頭發，明明與自己無關卻略微下彎的腰，以及皺巴巴的團縮在一起的五官，全都讓我想起了在老家養的一只白色的雜毛小狗。

“是我應該說抱歉才對。”我學着他的樣子，正式的對着他們輕輕鞠躬。

對面的白發男生突然臉色爆紅，比起我原先怪狀熱潮的樣子有過之而無不及，我隐約看到他腦袋上冒出的熱氣。

歪七扭八的劉海蔫噠噠的垂在他的額頭上，像是一只被啃剩下的饅頭，我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敦是笨蛋。”矮個子的少女發出了直擊心靈的吐槽。

男生好像更蔫了，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裏。

矮個子的女生似乎對捉弄男生樂此不疲，雖然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語氣明顯輕快了許多。

“我是泉鏡花，今年十四歲，就職于武裝偵探社。”說罷她指着蹲在地上的白發少年介紹到“這個家夥是敦，也是偵探社的。”

“你們好，我是常林，是附近的學生。”我對着少年少女一一打着招呼，看着蹲在地上的少年笑彎了眼。

名為敦的男生意外的害羞，像一只兔子，見我朝他笑了，這下連腦袋都埋進胳膊裏，只剩下一雙發紅的耳朵露在外面。

我很想逗逗他，于是又開口問

“敦敦打算什麽時候起來？還還是說……你在生氣？”

我很自然的叫着男生的名字，蹲在地上的男生像是被燙到，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咋咋呼呼的。

“敦敦什麽的，太、太……”他磕磕巴巴的反駁，眼睛卻不敢看我“我的全名是中島敦，你稱呼我為中島就好。”

“好的，中島。”我從善如流修改了稱呼“順便一提，已經排到你們了哦~”

原本長長的隊伍因為打岔，已經排到了頭，跟中島一同的鏡花已經在挑選配料了。鏡花踮起腳尖，手指在菜單上一通亂滑，在可麗餅裏面加了一堆配料。

可麗餅是從西方那邊傳過來的小吃，東京這邊很是流行。鏡花加的東西很多，薄薄的餅皮卷起芋圓草莓，将內餡填充的鼓鼓囊囊，攤販老板正努力将餡料都加進去，操作難度很是不小。

中島敦終于反應過來，他看着鏡花接過這份巨無霸的可麗餅，嘴巴張張合合，最終哀嚎一聲

“鏡、鏡花——”他伸長手指，想要伸手去阻止鏡花去接那份可麗餅“會要長蛀牙的，今天的甜食分量已經要超标了……”中島敦的眼中滿是不贊同。

矮個子的少女眼疾手快，早在少年注意到之前就拿到了可麗餅，她張開嘴，“嗷嗚”咬下一大口，腮幫鼓起一個弧度，無機質的眼睛直直盯着中島敦，好像在說——

你休想從我手中搶走可麗餅。

攤位老板還在等着兩人付賬，他舉着攤餅用的鐵鏟，瞪着圓圓的眼睛，一副不給錢就要教訓的模樣。後面的隊伍大排長龍，好幾人踮起腳尖往前張望，中島敦剛剛消下去熱氣，此刻再度冒上來。

“抱歉、抱歉，我馬上付錢！”

他急急忙忙從口袋裏面掏出褐色的錢夾，打開幹癟的錢包，又因為我的注視露出羞澀的微笑。

見中島敦遞出的紙幣，老板這才緩和了臉色，說了一聲不冷不淡的“感謝回顧”，轉而堆起滿臉的笑意，開始招呼我。

好快的變臉速度！我在心中對此感到讷讷無言，又覺得與國內相似的場面是如此有趣，壓下了嘴邊的笑意。

“一份草莓可麗餅，不要果醬，加草莓凍。”我早就想好要吃的東西，點單的速度很快。

最近是吃草莓的季節，不僅個頭很大，水分也很足。最最重要的是，應季的水果會比一般水果便宜啊！

攤位的不鏽鋼桶裏面，切好的草莓堆成了一個小尖尖，紅豔豔的果肉和草莓清新甜蜜的香氣，完全值得剛才的排隊！

中島敦已經拉着鏡花離開了，他和少女并肩而行，明明個頭算不上矮小，卻總是縮着自己的肩膀，讓本該肆意的年齡多了幾分弱氣。

完全是和一方通行不一樣的類型呢……

我盯着少年的背影，摸索着自己的下巴。鏡花再一次注意到我的視線，她揪着中島敦的衣袖，少年配合的彎下腰，附耳聽了幾句，轉頭看向我，笑出了虎牙。

我對着他揮揮手，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如果是一方通行，他會做出這樣的動作嗎？只是想象，我就感覺好笑，如果是一方通行，他這樣做肯定會是遇到不可思議的事情，比如宇宙意志之類的……不、就是這樣，他也不會像中島敦一樣，唔……溫和？

是了，中島敦有各種各樣的形容詞。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可我卻感覺到，少年怯弱、自卑、畏畏縮縮表象下的溫良。

可一方通行給我的感覺不是這樣的。他精致、孤僻、冷淡，似乎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只是那雙眼睛含着藏不住的冷光。

這或許是他給人難以接觸印象的原因。

我的可麗餅已經好了，我将同數額的紙幣遞給老板，從他手中接過這份滿滿當當的可麗餅。

同樣是我目前僅對他臉感興趣的原因。滿含神秘過往的一方通行固然美麗，多少也多了幾分高嶺之花之感。

可如何跟高嶺之花類型的男生相處，這個問題讓我煩躁不已。我踢着馬路上的石子，心中止不住的腹诽——緒花嘴上說的簡單。

一方通行的賬號空間空白一片，連背景圖片都是系統默認，像是注冊不久的三無小號。我做足了心裏準備點開他的賬號，差點懷疑他限制了我的訪問權限。

雖然現實并沒有好多少……

我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唯一能夠确認的就是，幾次見的他穿搭全都不一樣，潮男的身份是板上釘釘。

其他的諸如食物偏好啦、興趣愛好啦、甚至他到底會不會網上沖浪都不知道，只是聽他提過幾次材料應用，像是模型制造的發燒友。

頭疼，無從下手的頭疼！

那句半小時前發來的消息讓我感到措手不及，我努力裝作自己沒有看到，反複預設措辭和一方通行看到的反應。

可惡，我想這麽多幹什麽！我憤憤咬了一口可麗餅，草莓果肉迸開的汁水充滿了口腔，我又有了跟消息做鬥争的動力。

甜食果然是撫慰心緒最好的藥劑。

【當然可以！我記得澀谷有家新開的咖啡店，裏面的點心很不錯，餐廳還設有包廂。】

我一邊吃可麗餅，一邊敲下了這樣的回答。

呵，想學材料應用是吧，等着，回去我就把四百頁的參考書啃了！

*

“敦，你有什麽感覺嗎？”鏡花小口小口的吃着手中的可麗餅，巨大的食物将她的臉都擋住。

這個問題很奇怪，也沒有指名道姓。

“她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人。”中島度思索片刻後給出了答案，

他們走在一個偏僻的小巷子裏，虎的敏銳感知告訴他，這裏沒有任何攝像頭。

“她的手指很幹淨，右手有淺淺的繭子，我确定沒有任何訓練的痕跡。”中島敦補充了一句“她的身上沒有任何血的味道。”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回答。中島敦和泉鏡花，武裝偵探社的新人，同時也是強大的異能者，今天出現在這裏當然不是因為東京的可麗餅很好吃。

這是一樁由江戶川亂步下達的委托。亂步很少對外界的案件感興趣，這次的委托更是莫名其妙，但全偵探社的人都不會質疑他的判斷，所以中島敦和鏡花才會出現在這裏。

“她的觀察力很強。”鏡花咽下口中的食物，繼續補充。

太陽已經要沉下去了，屬于黃昏的封魔之刻即将結束，夜晚要來了。

少年少女的影子慢慢被黑夜吞噬，鏡花咬住可麗餅沒有繼續說話。拿到可麗餅之後，她立馬拉住中島敦與名為常林的少女拉開了距離。

如果繼續靠近，即将會發生不好的事情，有聲音在這樣告訴自己。即使常林看上去毫無威脅。

中島敦與鏡花踏上了回歸的列車。

任務已經結束了，鏡花這樣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