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逆襲第三十三天 阿巴阿巴

第33章 逆襲第三十三天 阿巴阿巴

我被耍了。

看着少年筆下俊秀的字跡, 我的大腦陷入了宕機。

怎麽辦，怎麽辦！

露餡來的猝不及防，我連一點心裏準備都沒有, 手指緊張得攪弄着蕾絲桌布，臉上卻死要面子繃得緊緊地。

敵不動我不動，先觀察一波！

一方通行手上握着鉛筆, 舉手間是信手拈來的輕松，那堆折磨了我一整天的資料是他默寫程度的熟練。

不是吧？你、你真會啊？

此情此景，我終是按耐不住, 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我捂着嘴巴, 瞪大雙眼, 懸在空中的手指顫顫巍巍。

“怎麽了？”

一方通行還在修改手中的草稿紙，筆尖在粗糙的紙面上發出“沙沙”的聲音，清瘦修長的手指在紙面上勾畫，他專注的頭也不擡，好像要将其修改成教科書。

你問我怎麽了，你還問我怎麽了？

我尴尬的手足無措，差點給自己在東京新挖一套房産, 卻收到他一句輕飄飄的詢問。

一方通行的态度讓我氣得不輕, 本來我還在為自己的暴露行為感到社死, 現在被戲耍的惱怒讓我火氣飙升，我氣鼓鼓的拍了一下桌子。

木制的小圓桌輕微的晃動一下, 桌上的兩杯咖啡表面晃出淺淺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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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通行的筆尖卡在我拍在桌面前一刻停下, 瞳孔略微掃過鉛筆字跡之後，他抽出那張寫滿标注的草稿紙遞給了我，臉上沒有一絲不悅。

“手不疼嗎？”他的視線落在我的手上。

“……還行？”我被問的莫名其妙，老老實實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咖啡廳的裝潢很不錯, 不大的圓桌上交錯鋪着兩層厚厚的蕾絲桌墊，長長的流蘇自然垂落，手掌拍下去确實不疼。

“你是笨蛋嗎？”一方通行突然又問出了這個問題。

依稀記得半個月前，當我在便利店門口攔下他的時候，他曾問過這個問題，只是那天我沉迷于他的美貌無法自拔，也沒有在意。

今天一方通行舊事重提，加上剛才他存心隐瞞，存在看我熱鬧行為的嫌疑，我是絕對不會被他的外貌所迷惑的！

想到這裏，我底氣很足的雙手抱胸，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副你快解釋的架勢。

呵，居然想要捉弄我！

“不要扯開話題，先解釋一下為什麽要耍我？”我硬着嘴巴，做好了軟硬不吃的準備。

“可是你也騙我了……”

一方通行指着桌面上那一堆寫的亂七八糟的草稿紙，未盡的語意好像是在指責——這就是你說的擅長科目？

我被他的話堵得耳後一紅，氣勢頓時矮下去不少，但輸人不輸陣，我要穩住自己，絕對不能被他發現。

“可是你明明都會，為什麽還找我？”我不依不饒繼續發問。

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

一方通行看上去年紀不大，即使他可能是長得顯小，頂多也就是大一的年紀，我一個即将邁入大四的，即使學的再糟糕，也多少能修補一下。

以上就是我做出學霸人設的原因。

雖然現在完美翻車了……

可如果一方通行并不需要我來教，他幾次試探性的詢問就顯得耐人尋味了，總不能他真以為我是學術大佬想要跟我探讨吧？

不會吧不會吧？【心虛】

我坐在椅子上不自覺的朝後挪了挪，悄悄拉開了一點距離。

“哈？為什麽？”一方通行的眉毛挑起，他用挑剔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着我，眼神逐漸變得憐憫，“因為……你看上去很想跟我說話？”

！什麽！你在胡說什麽！我哪有很想跟你說話！

盤在胸口的雙臂一下子松開，我一個起身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啪”的一下撐在桌布上。

“你看錯了。”我雙眼直視着對面少年，眼神中寫滿了認真。

窗外的陽光很好，暖洋洋的光線将少年的臉襯得玉一樣剔透，在他身邊蒙上了一層光暈。

他一定是看錯了，我固執的認為。

随着我的起身，光暈被陰影籠罩了一部分，一方通行無奈的仰起頭看我。

鐵石心腸的我不為所動。

“但是我很想跟你說話。”少年松開手中的鉛筆，皺着眉頭想了很久，終于釀出一句直白的話語。

可惡，對方使用了直球攻擊！

這下我的防禦外殼直接瓦解，氣焰完全被澆滅，想要質問的話也被堵住，只剩下一句幹幹巴巴含糊。

“是、是嗎……”

一方通行不按套路出牌的行為徹底打亂了我的節奏，我一方面因為他的直白示好感到暗自竊喜，又因為自己先前的狼狽摸樣羞愧，松下了自己的氣焰跌坐到椅子上。

這家夥到底怎麽回事啊？

我腦子裏面亂糟糟的，又不想草草了事，索性閉口不言，直接放棄理清毛線一樣的思緒，搜腸刮肚的挑刺

“那你也不應該這樣、這樣掩瞞我！”

對，沒錯，就是這樣！

我就像是抓住了主心骨，開始揪着這點繼續挑刺，歇下去的氣焰有了複蘇的跡象。

此時的我并不明白這種心情是為了什麽，我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我不想要沉默回應。

那樣子就變成了膽小鬼。

*

計劃成功了。

一方通行端起擱在手邊的咖啡，輕抿一口之後，松下了眉頭。

對面的少女顯然被噎住，張着嘴巴說不出話來。可惜這個表情只持續了幾秒，轉而就變成了惱怒，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心虛。

那雙明亮的眼神此刻如同火焰在燃燒，洶湧的情緒撕破了她一直僞裝的外殼，別有一番生氣。

相比于平時的沉默，眼前的少女變得更加鮮活，老實說，他很喜歡常林現在的表情。

現在還哦不是時候，一方通行告誡自己。

他需要小心一些，将情緒隐藏，他不能讓少女發現。

他需要一些輔助工具。

一方通行知曉常盤臺的那位是如何建造自己的【蜂房】，也清楚明白心理掌握可以讓他的進度加快，可是第五位的技能比起誘導更像是控制。

控制【蜂房】中的【工蟻】為自己服務确實很好，只需要一個誘導裝置，常林就會被植入虛假的記憶，今後的一舉一動完美吻合他過往的記憶。

可這同樣會導致少女變成木原制作出的克隆體，一方通行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這個，他做出了調整。

他想要完整的擁有常林。

情感的拉近少不了誘因，他願意去扮演誘導的角色。

今天的一切都吻合一方通行的預設，咖啡廳的位置，屋外的陽光，以及他今天刻意的穿着。

一方通行是有着自己的穿着喜好的，甚至穿搭品味意外的很好。大部分時候，他不會去選擇過于貼身的衣物，今天除外。

他需要在今天戳破之前的僞裝，劇本臺詞他已經準備完成，為了加大自己的成功概率，他增加了一點【砝碼】。

如他所想，【砝碼】很成功。

常林眼中的驚豔不似作假，即使被戳破謊言，還在偷偷摸摸的用餘光看自己。

火候正好，一方通行掐着時間說出那句平地驚雷的話語。

劇本開始了。

*

“可是我真的很想跟你聊天……”

一方通行垂下了眼簾，扇子一樣的睫毛輕輕顫抖，細碎的紅從眼睫中散落，像是冬日的臘梅。

他的聲音一直有些沙啞，也許是處于少年蛻變青年的換聲期，有一種砂石一樣的顆粒感，可我一點也不讨厭。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杯已經冷掉的咖啡，任憑柔軟的發絲從臉頰垂下，語氣中帶着少年人的變扭。

我被堵得啞口無言。

稠麗的外貌籠着淡淡的憂郁，我又一次同意了他的說法。

——我應該再多堅持一會的，來自事後複盤的倔強。

“那什麽、我其實也挺想找你玩的……”

半晌之後，我端起桌上的咖啡一口喝掉，咖啡因滑入胃袋的冰涼感，讓我的精神為之一怔，我接上了他的話茬。

這是真話。

我不清楚自己為什麽這麽執着，可每次想到一方通行時心口的悸動并不假。

現在我搞不清楚，自己對他是究竟是哪種喜歡，但我的行動暴露了這一點。

游戲很好玩，動漫很有趣，為了一方通行随口一提的材料學，我從紙箱子裏面找出落灰的選修書本，熬夜緊急學習。

我很在乎他。

我選擇坦白自己的想法，亦如少年對我的坦白。

聽到我的話，一方通行垂下的臉重新擡起，灰淡下去的紅瞳再次亮起，他的指尖點在我第一張草稿紙上。

“這邊的參考标注你抄錯了。”少年滿眼認真的看着我。

你現在就想說這個？

一方通行似乎跟我的草稿紙較上勁，他按照金屬分類将紙張重新排序，翻開那本轉頭一樣的參考書，鉛筆在字跡下方劃出一條橫線。

我的不滿瞬間消失，回想起自己慘不忍睹的專業知識，試探性的詢問道

“……那正确的？”

我期期艾艾的眼神落在草稿紙上，眼神中滿是對知識的渴望。

“坐過來。”一方通行提出了要求。

好嘞！我樂呵呵的搬起椅子坐到他左手邊，等待他的專業講課。

出乎我的意料，少年對這本大三的教材熟悉程度比我還高，他草草看了一眼目錄，按照不鏽鋼的大類明細，準确無誤的翻到對應的頁面，開啓了補習課程。

他在逐字逐句的給我修改。

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會偷看少年的側臉，随着講解的深入，我進入了學習狀态，真的聽入神了。

這門課程開設在第一學期，當時我來到東大不久，讀寫能力還沒有完全适應，稀裏糊塗的聽完了二十四個課時。

沒想到快升大四的時候，居然還能重新學一遍。更不要說一方通行講的很好，比課程教授還專業，針對一些專業名詞還會額外解釋一遍。

這是什麽！這是再生父母一樣的恩情啊！我掏出筆記本，飛快的記錄被刻意提出來的知識點，原本抓耳撓腮似的答案，第一次自己體會了其中的奧秘。

天哪，這是我你能夠聽懂的嗎！

天哪，我居然還有聽懂的一天！

此刻，我對一方通行的敬意拉到了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