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舊日篇章【十一】 嘴臭小鬼不會遇到自……

第76章 舊日篇章【十一】 嘴臭小鬼不會遇到自……

1號實驗室是個相當特殊的地方。

這個特殊并不指代它特殊的命名, 還有與其他實驗室完全隔絕開的地理位置，更重要的是——它完全不像是一個常規意義上的實驗室。

空曠的地下空間內，作為【研究】使用的區域僅有左側小小一塊, 其餘地區表面看來空無一物，遠處的環形金屬牆壁上打開了數個空洞，因為視力原因看不真切。我更傾向于稱呼這為訓練場。

唯一對我來說熟悉的只有那個白色身影。

說是白色也不對, 一方通行今天少見的穿着一身黑色，黑色的短袖，黑色的長褲, 黑色的棒球帽在他眉眼間壓出厚重的陰鸷。

助手先生并沒有停下, 而是帶着我走進了那間【小小】的實驗室。

通過電子屏幕上的虹膜驗證, 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我跟上助手先生的腳步，發現裏面的空間出乎意料的大。

房間的所有東西都超出了我的認知，看上去完全是領先外界數十年的科技産物，我僅能用匮乏的言語描述自己的所見到的一切。

薄如蟬翼的液态屏幕取代了厚重的顯示器，透明的玻璃光幕上閃過無數數字圖案及符號，幽藍的電子光穿梭在整個房間, 我聽到鍵盤敲擊的“噠噠”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來回走動的研究員切割出一個個縱橫交錯的獨立空間。

“……實驗即将開始, 各部門準備！”一道渾厚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我看到一個黑發的高大身影站在屏幕前。

“1號确認完成！1號确認完成！”

“2號……”

各種對答的聲音如潮水一般傳來，黑發男人在有條不紊的确認信息。随着确認的進度完成, 一股壓抑的氛圍随着研究人員的情緒感染到我身上。

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我心裏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時間XXXX，上午9點30分，觀測目标正常，實驗開始！”

随着他話音的落下, 對面的玻璃牆幕逐漸透明，一方通行的身影出現在屏幕正中央，一同伴随的還有電子屏幕上的各式分析圖表。

主角已經準備，配角即将登場。

“轟”！的一聲，遠處牆壁上的門洞中慢慢探出幾個龐大身影，一旁的屏幕切出一塊分屏給予特寫。

身影還沒有出現，缺少光照的黑暗籠罩下，我的心髒“噗通噗通”跳個不停，直到黑影完全顯現。

那是鋼鐵鑄就的龐然大物。

胸腔與手臂位置上安裝的炮臺印證了這是完完全全的科技産物，滾滾濃煙正從它的腳底探出，它的腦袋位置亮起了一雙如一方通行一樣鮮紅色的電子【眼睛】。

怪物！

我的心中只剩下這個詞語。

我猛地轉頭，卻發現一群研究員正目光癡迷的望着這尊怪物。他們的眼中是讓人膽戰心驚的欣喜與瘋狂。

這是研究員們親手制造出的怪物！

而這樣的怪物一共有六只，從一方通行的四面八方襲來，将他團團圍住。

我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清楚的意識到——這就是一方通行的日常實驗。

打斷我思緒的突然響起的爆炸聲。

一只怪物擡起手臂，炮彈直沖一方通行的腦袋，爆炸的轟鳴之後，屏幕中只能看到滾滾黑煙。

我的心頭頓時一緊。一方通行他、他會——

“果然是這樣嗎？”

比我反應更快的是站在我旁邊的助手先生，他轉頭與身旁的研究員低聲交流了幾句，指尖在鍵盤上敲擊得飛快。

“看來威力遠遠不夠，下次試試翻倍的效果吧……”

“我發誓，我從沒有見過這樣完美的能力，他一定是上帝贈與我們的！一定是……”

屏幕中的濃煙散去，白發的小孩毫發無傷的站在原地。

居、居然沒事？

爆炸帶來的強風連一方通行鬓角純白的發絲都沒有吹動，只是他被帽檐遮住的雙眼中的陰暗更勝，似乎那逐漸消散的黑煙已被吸入他的眼中，将他鮮紅的雙眼染上灰黑的暗色。

但，還沒有結束。

從爆炸的發生到現在，僅僅只過了一瞬，但是怪物機器人的攻擊遠沒有結束。

當第一輪攻擊被一方通行當下之後，這場【實驗】才正式拉開序幕。

僅一個呼吸，屏幕再次被炮彈的煙火填滿，而這一次的怪物們似乎開啓了團隊協作。這群瘋狂的家夥，給一群本就恐怖的機械安裝了人類一樣的思維程序！

正面有兩只怪物同時利用炮彈攻擊吸引火力，側面兩只的嘴中爆發出了激光，亮黃色的光柱在牆壁上地面上劃開深深的痕跡，此時空中閃現出了一只巨大的鐵塊。

好快！

巨大的身體卻有靈巧的速度，搭配在一起讓人後背生寒，心髒快要提到嗓子眼的程度，即使我不久前還計劃過在一方通行那找回場子，我依舊忍不住的擔心。

屏幕被刺眼的白光包裹，我已經完全看不清外面的實驗場景，只能從身邊噠噠敲擊鍵盤的研究員的表情上猜出，一方通行還活着。

而結果确實如此。

這場從開始到現在僅過了5分鐘的實驗被單方面結束了。當屏幕恢複正常之後，畫面上唯一站立的依舊是那個白色的身影。

六只龐大的怪物變成了一地的殘骸，那些用來發射炮彈的射筒被砸成了廢鐵。

結束了嗎？

一方通行站在原地不動，我心裏模糊的有了答案——

還沒有。

“0137號。”助手先生念出了我的編號，眼神中再一次露出了憐憫，他就用着這樣憐憫的眼神，居高臨下的告訴我

“從今天起，你将作為1號的助手，輔助他完成後續的實驗。”

助手先生的話語更像是一則沒有反駁餘地的單向通知，即使我現在才知道自己之後的安排，可惜實驗體沒有人權。

再一次唾棄學園都市糟糕的人權法。

短暫的談話結束，第二場實驗開始了。這一次卻沒有研究人員的提前通知。

還是那六個幽深的門洞，這一次走出的是幾個矮小身影，一個閃身，空中閃過六道身影，那是——

和一方通行同齡的人類小孩！

我的瞳孔一瞬間緊縮，眼皮猛跳幾下，接着就是深深的無力。

異世界發生什麽跌破下限的事情都很正常呢。

——在這裏生活了幾個月之後，我發出了這樣的吐槽。

待分屏的畫面再一次鎖定之後，我發現剛才的判斷還需要進行更準确的修飾。

我立即反應過來，這是一群擁有強攻擊超能力的孩子們，原因就是——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個住在我對面的男孩子。

編號0117，12歲，超能力為電磁力。

各色超能力發動迸發出的光效充斥着整個屏幕，藍色、紫色、白色相互交織，編織成一幕華麗的演出。

比起和機器怪物的對峙，孩子們互相毆打撕扯的畫面更像是古羅馬的鬥獸場，他們的觀衆就是實驗室內這一群目露狂色的研究員們。

此刻，連噠噠的鍵盤敲擊聲也消失了，我聽到身旁助手逐漸粗重的呼吸聲。

“是不是很棒？”魅惑的聲音從耳後傳來，尤其是在這個情況下貼着我的耳朵，耳後的絨毛一瞬間炸起。

我像是只炸毛的貓，伸出右手捂住耳朵，瞬間從旁邊側讓開。

我瞪着一雙黝黑的瞳孔擡頭看去，木原小姐雙臂懶散的環在腰間，眼中寫滿了戲谑。

這個狡猾的女人！

我在心中反複默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才壓下去心中的不滿。

屏幕中的鬥争還在繼續。

編號0117的孩子隐隐有領頭人的姿态，雷電系的能力兼具了速度與破壞，一次又一次的在空中猛烈進攻。

比起原先的機械怪物，這群小孩對于一方通行來說更加難纏，打飛一個馬上有另一個補上，六人之間的配合相當默契，即使他們一時還無法攻破一方通行的防禦。

幾次觀察下來，我早就發現，一方通行這個小鬼雖然嘴上很損，但一直都沒有主動攻擊過，僅憑類似【反射】的能力，就和他們打得有來有回。

可惜，這是一場針對一方通行的實驗，沒有傷害的切磋顯然不是研究員想要看到的場面。

于是，訓練場再次響起爆炸聲。

一同聽到的還有身邊研究員發出的驚嘆聲。

他們在為此歡呼。為這個突破人類道德的場面歡呼，為這群遍體鱗傷的孩子們歡呼……也為他們最棒的實驗産品一方通行歡呼。

可是這完全掩蓋不了，在他們巨大的聲音之下隐藏着的龐大私欲，冠冕堂皇的只有外層那薄薄的人皮。他們……與那些報廢的機械怪物并沒有什麽本質上的不同。

“歡迎來到我的實驗室~”沉默許久的木原小姐再次開口。

抛去了刻意僞裝的呆板助手形象，女人的眼中寫滿鋒芒。她張開雙臂，似在擁抱着什麽，歡呼的人群成為了她的背景板，她就是這裏真正的主宰。

是威脅，也是通知，惡劣才是木原小姐的本質。

結局似乎還算不錯，一方通行并沒有受到太多傷害，那群孩子們也沒有死亡。

實驗終于落下帷幕。

黑發的男人按下了一個紅色的按鈕，一支穿戴完整的防護小隊從角落的門洞中走出。他們或擡着擔架，或手持醫藥箱，沉默的收拾場地，但腰間佩戴的木倉支表明，一旦有人做出特殊舉動，他們會立馬将其制服。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與我無關。

可我暫時還不能走，看助手先生和木原小姐的意思，接下來他們還有其他話要說。

白發的小孩撿起地上掉落的棒球帽，拍拍的上面的灰屑，又戴回了頭上。經歷過一場大戰之後，黑色的衣物似乎并沒有受到什麽損壞，但只要仔細查看就能發現，寬松的衣擺處留下了幾塊深色的污漬。

一方通行伸手，胡亂的擦去飛濺到臉上的血漬，神色冷淡的向前走去，矮小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監控屏幕上。我立馬回頭，在實驗室的門口又看見了他的身影。

我的心頭突然一酸。那種玩鬧似的作對想法一下子就消失了。

這種感覺并不是憐憫。

即使我近些年表現得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但我知道，我依舊無法和普通人一樣擁有共情能力，日常的行為邏輯大多數基于道德層面的判斷，以及家人對我的期望。

我無法真正的去理解那些情感。但現在，我對一方通行的現狀産生了共鳴。

陌生的情感來的相當奇妙，像是突然喝到酸澀的檸檬飲料，梗塞在心頭，一時難以消散。

這時，木原小姐開口了，她說

“我有必要再補充一下，從今以後，你将作為一方通行的觀測助手，參與到他所有的項目中。”

說罷，木原小姐停頓了一下，滿是興味的繼續開口說道

“我的意思是，全天候的，24小時參與~”

話音落下之前，一方通行踩着木原小姐上揚的尾調踏進室內。額角的血漬滑過他的眉骨，“啪嗒”一聲落在地上，我看到他驟然瞪大的雙眼。

等等……她剛剛說什麽來着？

我要去給一方通行當貼身助手，還是24小時的？？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