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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前世入魔, 他還可以說是天下人負他,說是自己被污蔑被虐待受盡了委屈,可這一世, 師母如此關心他, 他要如何解釋自己的入魔!
江連星登時都想拔出劍來,剖開自己的靈海,掏出那枚魔核來捏碎。
羨澤坐在凳子上, 揉着眉心, 面無表情道:“你先壓住魔氣。”
江連星看不出她的态度是煩心, 是失望還是更深的疏遠。
他吐息一番, 确認暫時壓制住魔核後, 才慌亂的啞着嗓音道:“師母,我、我不知道。我從未想過要入魔。”
他也不知道是否是十幾歲時的心性, 影響到了自身, 話語比心裏更混亂:“只是不知為何從我修煉開始就如影随形——師母, 您別、我沒有有辱師父的名聲, 您不要扔下我……”
羨澤垂下眼去,只看到他滿是薄繭的手指緊緊拽着她衣袖, 像是緊緊抓着自己的命不肯放手似的。
她不明白,目前确實是沒人欺辱他, 他還是入魔了, 為什麽?
難道江連星注定就是瘋魔到底,衆叛親離,一直到她被牽連至死?
江連星心慌意亂,他沒想過羨澤會有如此長久的沉默,卻也覺得她哪怕真的抛棄他,也是……理所應當。
他明明見過天雷降世、見過群魔出澗, 見過仙門隕落,此時此刻在這小房間內的一陣沉默,卻讓他感覺到滅頂的惶恐。
羨澤放下揉着眉心的手指,白皙的手指搭在膝頭,和他粗粝的抓着她裙擺的手,只距離一寸半。他想要握住她手指貼在自己的額頭上,但卻只能像個乞讨的啞巴似的,說不出來別的話,只晃着她裙擺。
羨澤看向江連星,緩緩道:“你太不謹慎了。”
她輕描淡寫的他的所作所為落下标點。
江連星怔愣的擡起臉來。
沒有問罪,沒有失望,只是說他剛剛暴露魔氣的行為太不謹慎了。
他緊抿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少年人清秀堅毅的面容,雙眼泛紅:“師母,我錯了……”
羨澤凝望着他雙眼:“我問過你發生了什麽事,你沒和我說。不相信我?”
江連星松開抓着她裙擺的手,搖頭:“不是!我只是怕……我怕您不要我了。師母,是徒兒錯了。”他說罷俯下身去,額頭磕在地面上:“今後絕不敢再欺瞞您。請您原諒我。”
可他還是欺瞞着她。他從未說過重生這件事……
羨澤看了他脊背片刻,起身道:“江連星,你再這樣下去會害死我。我們。”她本來想說是害死她,但想了想還是改口成我們。
江連星聽見這話,脊背顫抖不已。
她說的沒錯。他真的害死過她!
如果前世師母早知道他入魔,驅逐他離開,是不是後面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江連星幾乎要将嘴唇咬出血來,他半晌擡起頭,臉龐毫無血色,輕聲道:“您說的對。我應該離開,您沒有我這個徒兒,我若是日後成魔……也不會有人說您的不是。”
羨澤心裏一喜,終于能擺脫帶孩子的任務了?卻忽然見到他頭頂的龍傲天值再次快速增加!
[系統]:判定關系出現巨大偏差!如有影響江連星成長,将直接對你實行懲罰。懲罰機制包括但不限于關閉當下寶囊系統、增加經脈破損程度——
靠!
憑什麽?!
江連星面上已然顯露決然,他直起身子,擡起眼來絕望又釋然的看着她,甚至勉力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而後重重拜下去:“師母,逆徒江連星今日就此別過——”
系統警告聲大作,她必須阻止這一切!
羨澤腦子亂轉,奈何系統還是在吱哇亂叫。
別叫了別叫了!
她心一橫,忽然一腳踹着他肩膀上!
羨澤下腳不算太重,但江連星已然搖搖欲墜,被她一腳踢開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嘴唇翕動半晌,甚至不敢叫她一聲“師母”。
羨澤顫抖肩膀,指着他,腦子轉的比陀螺都快,開口的聲音不穩,好似哽咽,道:
“你師父不在!你師兄失蹤,現在連你也要離開是嗎?是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這個我誰也不認識的地方,是嗎?我在外頭受人欺負,我忍着渾身疼痛修煉,都沒掉過一滴眼淚!那是我覺得咱們娘倆在一塊,我能撐得住!我要保護你!結果連你也要、也要像你師父那樣,留我孤零零一個人在世上!”
她往後崩潰的跌坐在圈椅上,兩只手捂住臉,發出哭聲。
江連星吓得爬過來,抱住她的腿:“師母,我不是、我不是抛下您,若我有的選,我絕不願意離開您一步——不要哭,您不要哭,不論如何都是我的錯……”
她說的字字紮心,江連星只覺得自己的心魂千瘡百孔。
羨澤從不對他訴苦,甚至總含笑詢問他的意見,聽着他的想法,原來她和他前世是一樣的想法:他們都是孤零零在世上,誰也缺不了誰!
她實在是擠不出一滴眼淚,只能捂着臉渾身顫抖。
卻沒想到忽然聽到崩潰般的哭聲,她拿開手來,竟瞧見江連星跪倒在地,抱着她的腿,俯下身恸哭出聲。
羨澤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伸出手将他腦袋捧起來。
江連星平日古井無波的臉,漲得通紅,哭的狼狽,眼淚橫流,像是走丢了的孩子一般。
她盯着他的臉,喃喃道:“你又哭了。”
是啊,他說過不要再哭了,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麽,只要遇到她的事,他就會忍不住……
江連星從滿是淚水的眼眶中看着她,說出了至今以來最真實的話:“我不想走,羨澤,我不想離開你。但我也不想害死你。我會害死所有人的,我……我會暴露的……”
他抽噎得太厲害,甚至沒注意到她臉上一滴淚水也沒有。
羨澤輕聲道:“不會的,不會暴露的。那個可能發現你入魔的岫師兄,我已經找到他了。”雖然她還沒想好要不要下手。
江連星震驚的擡起臉來:“難道——”難道師母要為了保護他殺人?!
[系統]:警告警告!龍傲天值急速上升中!
他猛地搖頭:“絕對不行!這、這絕對不行!”
他不值得師母為了他犯錯,如果重來一世,結果是将師母拉入深淵,跟他堕入同一個地獄,那他寧願死了!
羨澤看他腦袋上進度條又開始上漲,連忙道:“噓,你胡說什麽呢。我問過他了,他只是看出你修煉操之過急,有些靈力橫沖直撞罷了。沒人會發現的。你會好好的,咱們都會好好的。”
江連星嘴唇抖了抖:“可……”
他能不能別再說了!系統已經在她腦袋裏預警的快要爆炸了!還有那狗屎的進度條!
別可是了!
羨澤快崩潰了,也顧不上什麽禮節大防,手指在他滿是水的臉上蹭了蹭,捧着他瘦削的臉頰,盯着他道:“什麽都別說了,你已經長大了,不應該再這樣哭了。今天什麽都沒發生,對吧。”
她滿臉期許的目光下,江連星胸口起伏,卻也只能點點頭。
羨澤終于緩緩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好孩子,你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操,他再不改口,她真的要笑不出來了。
江連星沉默片刻,用略帶哽咽的聲音,低聲堅定道:“我不會離開您的。”
終于,系統的警告聲停了,江連星腦袋頂上的進度條,也停了下來。
羨澤累的想死了,她撫着額頭,在屋內持續許久的死寂中,輕聲道:“……我想洗澡了,你出去吧。我叫機木童來運水。”
江連星顯然也心裏很亂,他半晌才從地上起身,似乎仍有不安,但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帶着濃重的鼻音,垂首道:“是。”
他退出去,但一會兒用水房的甘泉溫桶送水來的不是機木童,還是他。
江連星明顯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鬓角的發絲都是濕的,他進屋來卻不敢看羨澤,只垂首扛着水桶走到浴盆旁邊。
那水桶施有法術,可以源源不斷流出溫泉水。羨澤在屏風後拆着頭發,沉默之中,只有水嘩嘩流入浴桶中。
江連星看了看屏風那段的身影,垂下頭盯着浴桶中的漣漪,道:“……您還沒有說,是誰傷了您。”
羨澤放下發簪,因梳發髻而微微卷曲的長發披在後背上,屏風很簡素,只有些眠羊卧鹿的粉彩,還有垂鱗紋的絹燈,她像是上千年前在水波旁被驚鴻一瞥的洛神,顯得美好又疏遠。
江連星問出聲後過了片刻,她才回答道:“只是與人切磋險勝,顯得有些狼狽。”
江連星有些失落,這回答很含糊也很生疏,之前師母總是會用餘光偷偷觀察他,也總是聊一些見聞趣事,但此刻二人距離仿佛說不上近還是遠了。
“我之前離開明心宗,實際上是想去壓制自己的魔——”
他剛要開口解釋自己的不告而別,羨澤卻忽然打斷道:“不再提這件事了。”
江連星心中不安,總覺得自己入魔是不得了的大事,師母卻不願意多探讨這一點。是她她怕他離開,想要逃避?還是說師母當真不在意他是否入魔?
江連星只好幹巴巴的轉換話題,絞盡腦汁道:“……您似乎精進了許多,靈力純淨浩蕩,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是築基期會有的水平。”
羨澤腦子裏也一團亂正在想事,随口道:“嗯,你不在的時候,我也在潛心修煉。”
他僵了一下。
之前他一直說要幫羨澤精進修煉,結果入魔之後光想着壓制魔核,完全沒注意到這些日子她的狀況。
江連星越想越覺得自己疏于對師母的照顧教導,停下倒水,起身道:“師母,我如今掌握了一套新的劍法,您是否願意跟我切磋一番?”
屏風那頭,傳來椅子拖地的聲音,羨澤腦袋從屏風後頭露出來,實在受不了,怒道:“切磋,切磋,還切你大爺的切磋!我都快累死了,就想洗個澡,你還想讓我跟你切磋?!你怎麽不把我打一頓呢?”
怪不得江連星你在原著中孤獨終老呢!
江連星後知後覺的面露窘迫之色,擺手道:“我、徒兒不是這個意思!您、您快沐浴歇下吧。”
他連忙推門離開,甚至都忘了跟她行禮告別。不過羨澤的一點神識也能感覺到,江連星并沒有走,而是抱着劍站在院內,似乎心神不寧守着她。
她浸入浴桶中,長嘆一口氣。
羨澤心裏其實也明白,江連星還是不安,還是怕她抛棄他,所以在沒話找話,說要“切磋”之類的。
她要是命令他不許走,他應該也不會離開……吧……
算了。過一天是一天。
明心宗所在的南方溫暖多風,她沐浴後,推開了窗戶梳發,就瞧見夜晚花苞靜開的樹叢旁,江連星抱着劍閉目養神。
好像就他跑出去這幾天,如同趁着夜色抽芽的小樹一樣,眉眼間有長大的痕跡,個頭似乎也在一日一變了。
江連星其實能察覺到師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不知道這目光是探究,還是溫情。遠遠地,他能嗅到她沐發的花香與水汽,還有将濕發梳開時沙沙的聲響。
靈海中跌宕激蕩的魔核,似乎也在夜風中漸漸安定下來。
羨澤輕聲道:“明日早課前,你叫我一同練劍吧。”
江連星睜開眼看向她,有些驚喜道:“……好!”
羨澤梳完頭發正要合窗時,聽到了江連星的聲音:“請您以後多對我多表露些……情緒吧。就像剛剛我說切磋時,您生氣了,我覺得很高興。”
她沒有打開窗子看他,只是停住了關窗的手,雕花窗扇之間有一掌寬的縫隙,恰好夠遮擋二人的視線,他的話語飄進窗縫:“那樣的您,很真切,很親近。”
少年人的嗓音,輕且略沙啞,像绉紗的薄簾拂過窗臺:“您早點歇下吧。不必擔心,我在這裏不會有別人來找您的。”
“我也不會讓師母孤零零一個人。”
“晚安。”
……
說好一同練劍之後,羨澤大早就醒來了,她覺得天色不過蒙蒙亮,剛挪動就聽到了江連星的敲門聲。
他端了水和一些素簡的早點來,顯然是起的比她早多了:“您練劍前先吃些飯食吧。”
這一日是休沐,他們練劍之後不必趕早課。趁着她洗漱完用飯的時候,江連星洗了巾子,将屋子內外擺着的跟雜貨鋪似的物件,都擦得铮亮。
确實是她最近從寶囊中“抽卡”抽的太多了,她自己的芥子空間有限,只能全堆在屋裏屋外,院子的臺階上、窗沿與石凳上都擺滿了,好似雜貨市場。
“說起來,要不要在墨經壇擺個攤?”
江連星轉過臉,他知道墨經壇,但幾乎不怎麽用:“擺攤?師母是想賺些靈石嗎?啊這種事我去做就好,您——”
羨澤:“只是想清一下庫存。你覺得在閑豐集分壇怎麽樣?我最近一直在刷墨經壇。”
她前兩天心煩意亂睡不着,腦子裏都是江連星淚水湧下來時,緊緊抓着她裙擺的手指。
翻來覆去徹底失眠後,幹脆掏出窄鏡刷墨經壇。
羨澤先是加入了“築基境分壇”。
那幾乎是墨經壇最大的分壇,畢竟煉氣期很多還不能用墨經壇,而天下卡在築基境的散修或弟子,不知何其多。
但其中除了易物、曬寶和經驗分享以外,最多的就是求道侶的……
半夜打開,一不小心就會跟一些築基男修舔唇撫須的大臉面對面,亦或是有些自吹自擂雙修技術的“文學描述”,讓人恨不得摳了眼睛。幾乎每一條,下面都有人在罵“滾去仙俠情緣分壇!”
算了算了,他們不滾她先滾,羨澤老老實實滾回明心宗分壇老家。
明心宗的擺攤文帖也尤為火爆,最熱門的并非是什麽賣符文靈藥的,而是有個“師姐特産鋪”,一位巴蜀出身的師姐,正在賣自制燈絲牛肉、辣椒醬和刀切醬肉包,夜間可用紙鶴木鴿送去各峰,只加收十枚下品靈石。
羨澤越看越有些坐不住,看着滿屋子裏的雜貨。
要不她也在墨經壇裏擺個攤?
不過她的雜物不像是宗門內其他弟子會買的東西。她想了想,便找到了閑豐集的分壇。
那裏就熱鬧極了,閑豐集分壇內有許多準備擺攤的店家提前進行預售,也有攤位之間的交易,還有人在搜尋貨物或轉賣二手。這裏就從仙魔之物,修煉寶典,到凡夫俗子的雜貨,應有盡有。
羨澤看着上頭申請擺攤或轉賣貨物的文帖,決定在閑豐集,處理一下她滿屋子的雜貨舊物。
這會兒給江連星看了看閑豐集的分壇,他立刻道:“要還是我來回複他們的問題,計算價錢,您還是要更專心修煉,不能把精力都放在這方面。”
羨澤思索了一下,開店确實也需要客服:“可以,到時候你也幫我回複一下想要訂貨的客人。”
二人飯後,去往了江連星之前練劍的明坡,蒲葦依舊,院落無人。
江連星先将水壺席墊茶點擺在回廊下——而且是一人份的,明顯是要她累了之後休息用的。
羨澤有些無語,将艮山巨劍立起來,對他招了招手。
艮山巨劍比之前有更多的傷痕,本就沒怎麽開刃的邊角多了幾處磕傷,劍柄上栓了環帶。并不是紅娟紫纓,而是一條花色偏黯的舊布,看起來像是她床簾下頭的布頭。
江連星回到蒲葦叢邊,他抽出了一把平平無奇的直劍,劍柄甚至連個劍穗也沒有,人利索、劍簡單。
但他那張嘴屬實是有點碎,他正在那兒娓娓講說如何點到為止——
羨澤從芥子中拿出一只掌心包了蠟的手套,然後一只手握着劍柄,一只手捏住沒磨的劍刃,将整個艮山巨劍,像是砍頭的鍘刀般橫過來,而後腳下猛地一蹬,朝他躍來!
她身形實在是太快,江連星驚出背後冷汗,朝後疾退,勉強躲開!而他身邊的蒲葦就沒有那麽好的命,如同割了茬的麥子般齊刷刷的斷開,上頭的蒲葦絲朝風裏散去。
蒲葦如此柔韌,讓她如此利落割開,足以見得劍風之銳利。
怎可能……師母如今的水平,和幾個月前師父去世時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江連星震懾在原地,擡起劍來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變招了。令他驚駭的舉動還在後頭——
羨澤快步追來,逼近他時,忽然抓着劍柄的手一推,另一只手抓住劍柄上緊纏的布繩,将那把跟她差不多高的巨劍,如同鐮刀流星錘似的甩了出去!
這用的既是巧勁,也有她磅礴的靈力在,江連星如何敢直接以劍抵擋,他疾退飛身,空中捏了個訣。這訣卻不是回擊,而是遲滞訣,空中像是多了塊凝膠般,那巨劍粘在半空中了。
羨澤也沒想到,之前對上淫修,江連星捏訣之後靈海空空,此刻捏訣卻像是随手拈花般随意。
不是說他少年時愚鈍嗎?怎麽也瞧着頗為靈巧悠然。比原書中少了幾分憤恨怨惱,多了些游刃有餘。
羨澤本以為江連星捏訣是為了反擊,另一只手早在背後探入芥子,準備抽出他師父的霁威劍來抵禦,卻沒想到江連星似乎只是怕她揮舞巨劍收不住勁,傷到她自己才用了遲滞訣。
羨澤擰眉惱火。
江連星後退,落在被她割斷的蒲葦地中,似乎還想開口說什麽,她忽然将劍柄猛地往回抽,劍砰的一聲落在地上,又寬又長好似個斜坡,她一只腳踏在上頭,怒極反笑:“江連星,你在做甚麽?是與我練劍,還是要給我講課?!”
江連星一愣。
羨澤周身,忽然爆發出似霧似霰的一蓬水霧,那水霧像是蒲公英的絨毛般包裹住了她,水汽彌漫,甚至有些蒲葦因露珠而彎了腰。
她身形忽然從水霧的繭中破出,雙手握住劍柄,如同劈山般朝他頭頂掼來。
江連星畢竟不是一般人,他立刻察覺到自己腳下的泥土滋滋冒出水來,如同泥沼般要拖住他腳步,而且他左右兩側,都有水箭在蒲葦從中低空穿梭——
她對于水的控制廣博而精妙。仿佛這周圍有水氣之處,都是她的靈識範圍。
一般人不敢有她這種自信,江連星前世就曾覺得師母或許曾是個張狂之人,這一世,她躍起身姿後的金色晨光,靈力壓彎的蒲葦叢中,真顯出幾分峥嵘輝煌。
江連星靈力流轉,左手捏訣,右手揮劍,他曾與北邙蠻刀一派交手過,會将靈力化作一層卸力的油皮覆蓋在身上,借力打力,對付師母此刻的狂招很有用。
就在他的窄劍與艮山巨劍碰上的瞬間,羨澤的力量震的他手腕發麻,但力道也滑開偏了準頭,正要往側下飛去——
接下來他只要躲開側面的水箭。
師母忽然松開一只拽着劍柄的手,抓住了他發髻,用力拽住他的腦袋!
連她的巴掌都沒挨過的江連星呆住,吃痛的正要轉腕掙紮。
羨澤膝蓋用力頂在巨劍如同鐵坫般的劍面上,強行止住巨劍滑開的趨勢。
江連星心驚肉跳,立刻要壓住她手臂擰身躲讓。
下一秒,水箭如針紮刺入他膝腿,擊中他犢鼻、豐隆二穴,他膝頭一彎,避無可避,被師母強拽着頭發腦袋,脖頸壓在了“鍘刀”之下!
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倒在蒲葦叢中,巨劍沉甸甸壓在他脖頸上。
劍刃距離他皮膚不過半寸。
江連星面上表情凝固,他瞳孔放大看着羨澤。
江連星前世入魔,都沒見打架的時候刀偏了,就拽着別人頭發,将人腦袋按到刀底下的。
羨澤額上沁出汗來,低頭俯看他。
她今日發髻上只綁了藍色的緞帶,濕成細縷的幾絲鬓發垂落,羨澤手臂都是施力過度的顫抖,但她還是将艮山巨劍往下壓了兩分,壓的他呼吸困難,才冷冷笑起來:“好好好,日後他人發現你入魔,追殺你時,你也這樣分心?”
剛剛他們是在蒲葦叢邊緣,白絮蒲絲只到腰間,但如今追打至深處,那蒲葦比他二人還要高上半分。
蒲葦照不亮的暗處是藍紫色,這四周團住了他,如同随風搖擺的軟牆。江連星仰面狼狽倒在地上,羨澤就跟天似的,垂鬓凝眉盯着他,目光好似浸透冷水的棉被,壓的他喘不上氣來。
江連星心頭羞愧複雜,卻又覺得被她這樣盯看着、引導着,就跟踩高跷晃蕩時有手在下頭遠遠托着,他有種老大年紀當孩子似的……難堪的安心。
“你覺得,我就不會将劍壓下去?”她眸子裏點點星光散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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