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葉羽不敢站起來,就那樣跪着,一言不發。K先生也不說話,金碧堂皇的書房裏一陣窒息般的靜寂。好一會兒K先生慢慢的道:“你還敢拿死來威脅我麽!”
“不敢,”葉羽道,臉上這時淡淡的什麽表情也沒有,“君要臣死臣怎敢不死!”——那意思就是在說,你叫我交兵權,不如逼我自盡算了。
K先生不和他計較這個,冷冷的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了。”
他返身走回桌子後:“羽哥兒不要回去了,就跟着我到處轉轉,叫朗州也不慌回去,都給我在這老實呆着。——還有,離朗州遠點兒!”
葉羽微微松了一口氣。那兩萬兵權是他最後的家底,憑着那個,就算哪天總裁明說要他的人頭,他都有一搏之力。然而看總裁這話裏的意思,就算要他交兵權,也不會是就急着交到朗州手裏。——只要不給朗州,葉羽知道自己還年輕還有精力,他就有時間一點一點把兵權弄回來。
那天他倒是真的從總裁那兒走着出來了,K先生那一腳不是開玩笑的,當場踹死他都行,不過還是到底留了幾分力。葉羽走過長長的、鋪着厚厚地毯的走廊,朗州在電梯口站着好似等着什麽,見他來,迎上去親熱的一挽手,道:“看來還是師兄手段厲害,小弟已經在黃金酒吧定下位置為你接風,卻不知道師兄想不想叫幾個孩子陪着?”
他這一挽手,不偏不倚正好牽扯到葉羽肋下的傷。葉羽只覺得那幾根骨頭都要斷了,他一向自持身份,不願表露,強撐着一笑:“免了吧。”
朗州拉着他一步邁進電梯:“哪裏的話,師兄可是嫌外面的人不幹淨?小弟匆忙出行,不過也帶了幾個可心的随從,不然今天就叫他們來服侍?”
朗州外表柔弱纖細,卻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練家子,葉羽只覺得被他一拉,一口血差點從肺裏激出來,無奈這時全身無力也正脫不了。朗州這時才好像發現般驚道:“師兄臉色怎麽這麽差?”
“連夜飛來,勞累了,不打緊。”葉羽擺手,“怎麽敢勞動你的人?我們兄弟清清靜靜的喝一杯不就好了。”
朗州只微笑不答言,電梯叮得一聲落了底,他作勢彎下腰扶住葉羽,湊在耳邊輕輕地一笑,平添幾許媚意:“……師兄想……小弟親自相陪?那倒真是朗州的榮幸了。”說罷有意無意的手指在他皮膚上一劃而過,“師兄這樣的人,若是朗州一朝有幸,真是死也無憾。”
“……我沒你這麽……”
朗州鳳眼一眯,只見葉羽微微側了臉望着他,修眉秀目,眼睫如羽,若笑非笑的那半句話就沒說出來,一點冷嘲卻不加掩飾的挂在唇角,說不出的意味。朗州這方面的風評他們兩人心裏都清楚,他也不覺得難堪,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師兄沒聽說過?你這麽……這麽保守,為了誰守身呢!”
葉羽一只手按在自己肋上,深深吸了口氣:“保不保守總歸試過了才知道。”他心裏知道憑自己身份,這句話說出來已經是犯忌,卻不想此時此刻落了下風。朗州被他一堵,再說不出什麽來,只哈哈一笑:“到了,師兄随我來,車已經候着了。”
朗州這人,能在KCMP年輕一代的這個輩分中坐上三巨頭的位置——雖然排行在老三,自然是有手段的。不過抛去手段不談,他在享受方面的名聲也相當有名——比如說私生活的霸道放縱,比如說賭場上一擲千金。還比如說,在有名的黃金酒吧清了場,包下一夜,據說是為師兄接風洗塵,以表一番拳拳孝心。
酒吧經理怎能沒聽說過這位KCMP頂尖少年高層的放浪聲名,早早就等在門口,一見車停在門口,連忙迎上去親手打開車門,只見朗州卻是親手扶着一個俊秀非常卻臉色蒼白的小哥兒走下來,笑呵呵的吩咐:“還不快小心伺候着我們這位嬌客,他掉一根頭發,你老一個腦袋都不夠賠的!”
經理陪笑:“三少爺帶的是什麽朋友,鄙人怎敢委屈了他。快來人接着!”
葉羽還沒來得及掙脫,就和朗州一起被擁上來的一群美貌男女迎進了酒吧大門,一直進到裏面雅座。他身份敏感,朗州不敢随便說出來這位就是我們大少,酒吧裏人也不知道,只覺得既然是朗州帶來的指不定就是哪一方的巨擎或太子,除了小心伺候,哪裏還敢問。
葉羽觸目所見都是往身上貼的暴露美女,便微微向朗州笑道:“看來我是不如你少年的人,喜歡熱鬧了。”
朗州回頭就罵:“老哥你教出來的是什麽孩子?糊弄我就算了,這位你也敢敷衍?快找些好的上來!”
酒吧經理只知道朗州每次就好這個調調,沒想到這次來的嬌客不喜歡。看葉羽年紀尚輕,穿着樸素臉色沉靜,眉目流轉間頗有種威勢,一時摸不透他什麽來頭,就陪笑着:“是是是,我該打了。”一時又叫上一撥人來,葉羽一見差點一口酒哽在喉嚨裏。那是一排高中生校服的美貌少女,進了門先嬌笑着往哪一站,齊齊一鞠躬:“少爺們好!”
葉羽一沉臉:“朗州,……”
朗州向酒吧經理使眼色,經理是個聰明人,向手下一使眼色,自己上前陪坐着,向葉羽道:“不知道這位少爺不好這一口,她們不懂事,拉下去好了。朗州少爺知道,我們這兒什麽不多,就是吃飯的人多,挨個上來看看總有您可心的,您說不是?”
話音沒落,手下帶來幾個漂亮的男孩子,個個身子嬌弱面若桃花,上來就撲倒在地下,也不起身。經理轉向朗州,轉成一臉苦相:“三少爺,我們這兒這是壓軸的頭牌了,脾氣溫順,樣子也好,這位少爺再不滿意,您好歹幫忙美言幾句,便就委屈他一夜了。”
朗州和美女漫不經心的調笑着,眼底卻密切關注着葉羽什麽神色,聽聞經理這麽說,笑罵道:“老哥你別跟我哭窮,我來這這麽多次,怎麽就不見你把這幾個孩子領上來?果然不能饒你,你偏心偏的利害。師兄你看看,這兒比不上咱們自己的地盤,你就委屈了這一夜吧,也算是給我面子啦。”
葉羽此時臉上淡淡的沒有什麽表情,突而把杯中酒一口飲盡,杯子一放,道:“你不是說親自陪我麽,不要賴賬。”說着抱起手歪在沙發裏,若笑非笑的半躺下來。
這話一出四周都靜寂了一下,偏偏朗州“嗨”了一聲:“師兄早說不就是!”接着轉向酒吧經理,說:“你這裏人也該換換啦,你看你帶上來的都是什麽貨色,可能比得上我這位師兄?他能看得上眼就怪了!”
他話裏的意思分明就是拿葉羽和剛才那些男女比了。葉羽容色過人,卻身份尊貴,這一點酒吧經理看不出來才有鬼,當下是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直出了一頭冷汗。
朗州不跟他計較這個,只站起身向葉羽走去,那步子愣給他走得袅袅婷婷,直到停在葉羽身前,笑得妩媚無比:“師兄可是說真的?小弟粗劣,呆會師兄千萬不要嫌棄,不然叫我這點臉面往哪裏放。”
葉羽半躺着一笑:“怎麽會。”
朗州又說:“師兄這樣品貌,也不虧小弟服侍一場,只是小弟生來不大會服侍人,若是有什麽不盡意的地方,師兄盡管提。”
葉羽又說一聲:“怎麽會。”連語氣都沒變,就像是留聲機裏放出來的一樣。朗州不在意,當着人面,就這麽屈膝一跪,跪在葉羽身前沙發下,伸手去解他衣扣。
這時四周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根針掉在地下都聽得見,人人都想看又不敢看,酒吧經理更是一身的冷汗。這兩位都是惹不起的狠主兒,又都是年少氣盛,待會兒鬧出什麽事來,這間酒吧再有來頭,都架不起KCMP高層責問下來,那真是滅頂之災了。
朗州其實自己也詫異,他手上已經解了葉羽胸前衣扣,再往下那就真是春光乍洩了,到時候怎麽辦,真做下去?!他這次向總裁呈上密報,原本已經打算讓葉羽不死也要脫層皮,誰料這人怎麽進去的怎麽出來,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太奇怪了。葉羽的确是一直得總裁的寵——不是明面上的寵,是暗下的縱容,表面上看不出來。平時看不出來怎麽優待,到葉羽幾次做的事不妥當的時候,總裁都罵一頓打一頓就算了,沒見具體怎麽着,可是屯兵兩萬,這是真的要殺頭的!沒道理總裁一點不處理,也沒道理葉羽還能優哉游哉的躺在這裏,拿他這方面的事開心。
他正疑惑着,就微微笑着問:“師兄今天臉色不好,是要小弟怎麽服侍?……是要當着人面呢,還是要他們都下去?”
葉羽抿一抿唇,突而伸手去拉住朗州的手:“當然叫他們下去了。”
朗州剎那間臉色真的精彩無比,不是說葉羽讓人看了提不起興趣,也不是說朗州不好此道,問題是他朗州一直是在上面的那個——不管是對像男人還是女人!看現在葉羽躺在那裏一幅任君享用的樣子,可是說起服侍兩個字,絕對不會是被服侍的那個在下面!
朗州正是臉色青紅交錯,葉羽松開手笑得風淡雲輕:“——我們兄弟很久沒喝一杯了,叫他們下去,我們清清靜靜坐着說說話,你就替我斟酒吧。”說罷起身一手掩了領口,一手拿起酒杯。朗州僵硬着趕緊斟上淺淺的幹紅,轉頭瞪着愣在原地的衆人,罵道:“沒聽見大少怎麽說的麽!”
衆人這才如夢初醒,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
據說那天葉羽和朗州二人真的把酒言歡了一整晚,也不知道哪來這麽多廢話,句句都真誠的掏心窩子,說喝酒說打牌說賭馬說美人,好像少說一句天就要塌下來似的,一直說到東方泛白,葉羽一擺手:“對不住了,我不耐酒,先睡下了。”說罷真的合衣在沙發上躺下,困倦不已的樣子。
朗州不答言,慢慢的喝盡杯中酒,半晌只聽葉羽恹恹的笑道:“朗州。”
“小弟在這裏。”
“……你可知道,若你再解我一個衣扣,便就是死路一條。”
說罷他一翻身,竟是好像真的睡着了。
又過了一會兒,朗州站起身說:“來人。”
他帶來的随從有一個走進來,陪着小心問:“三少,可是要走了?”
朗州點點頭,走近前去,俯下身看着葉羽沉睡的臉。他看得很久,葉羽呼吸平穩,竟然像是睡得很好。長長的眼睫在白皙的皮膚上,竟然像是蒙上了一圈扇形的陰影。
朗州問:“哈比,你說是我長得好些,還是羽哥兒長得好些?”
他心腹手下躊躇了一會兒,說:“按東方人看來,大少是長得很好的。”
朗州笑道:“我也這麽想。……羽哥兒小時候可不起眼,走失了一趟,回來就長變了似的。”他笑了幾聲,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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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