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羅皓根本沒有轉頭去看葉華，因此這個時候反應最快，他自己是沒有配槍的，順手就從葉羽腰間掏出FN28發軍用手槍，擡手一個點射過去。這一槍沒打中，人影已經向遠處跑，羅皓緊随其後追了幾步，直到湖岸邊還想追擊，那個人影已經隐沒了行蹤。

葉羽失聲道：“羅皓！回來！”

這時羅皓低頭看見眼前，不由得低低倒抽了一口涼氣。

葉羽一手擋住葉華：“你要脫掉幹系。”一邊自己向前，只見草叢中倒着一個女子——一個非常美麗并且衣着華貴的女子，可惜她已經死了，并且是胸口正中一發子彈，當場殒命，身體還是熱的。

葉羽低低地說：“——克麗絲夫人。”

羅皓驚問：“誰？”

“總裁的一個夫人，很寵的那種。”

羅皓一時都有些手足無措：“那怎麽辦？搶先叫人來？”

“……我們搶先不了了，”葉羽苦笑，與此同時不遠處傳來朗州震驚的聲音：“師兄？羅皓少爺？華小姐？你們在……你們幹了什麽？！”

有時一個栽贓手法不一定要新潮，只要有效，多古老的辦法都可以拿出來用。只要能成事，就算沒有品位甚至非常惡俗都沒有關系。

——這是羅皓的最大感想。

朗州身邊還跟着一個年輕男子，黑黑瘦瘦的，看上去頗為精悍，臉上非常沉得住氣，沒什麽表情，木木的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他走上前對着那個倒黴的克麗絲夫人看了一眼，斷言：“沒氣了。”接着轉頭去看羅皓，視線落在他手上的搶上。

葉羽低低地說：“不是我們幹的。”

那人客客氣氣的點頭：“有什麽話不妨當着總裁的面說，這位是羅皓少爺吧？我叫王平。我不能動少爺，不過請您把槍給我。師兄，暫時委屈你一下了。”

葉羽眼底頗有些暗驚，他一眼望向朗州，朗州搖搖頭，看向王平，口型無聲的說：——是他！

葉羽猝然望向王平，冷笑道：“你想幹什麽？”

王平倒是也客氣：“論格鬥這裏沒人是師兄的對手，不過師兄是個識時務的人，暫時委屈一下罷了。”

羅皓原本不願輕易放槍，不過葉羽一聲慘笑，擡手從他手裏奪過槍，扔在王平面前：“算了，我平生最好算無遺策，沒想到千算萬算，沒算到你竟然支持保洛……那個廢物！”

王平默然，走過來在葉羽肩并上一卡，咔嚓一聲，接着順手扶住他，輕聲說：“就算是廢物，至少這個廢物以後不會不給我們師兄弟三個留條活路！”

葉羽喘息着道：“原來你也是個蠢材。”

王平搖了搖頭：“是不是你以後就看到了。”接着轉向羅皓，恭恭敬敬：“少爺，請這就回去吧，克麗絲夫人身上的子彈想必也是FN28式，您可要向總裁解釋一下了。”

總裁從內室裏出來，臉色非常陰沉。

外面是宴會場，展風雲為避嫌留在外面招呼，實際上他也已經遣了心腹進來探聽情況。克麗絲夫人的屍身停在內室，原本是傾國傾城的女子，即使已經喪失生命，她的容貌也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一般，讓人難以想象她已經不再回來。

堂下衆人都面色各異的各自站着，羅皓站在房間中間，有些皺着眉，卻全然沒有緊張。葉羽垂着眼睫，因為肩膀的疼痛而幾不可聞的微微喘息着，王平站在另一端，面色泰然。

莫怡坐在下首，——她現在不是那天的男式裝束，而是一套女式套裝，明快簡單的樣式，看上去連悲傷都沒有尋常女子那樣的柔弱意味。

她在這裏的身份其實是比較複雜的，一方面不為人知的時候，她是葉羽委以重任的私人武裝指揮官，另一方面，她是克麗絲夫人的侄女，也是總裁指給保洛的未婚妻。

不管這個未婚妻當的有多麽名不副實，不過頂着這個名分，她就注定了這個命。就算再心懷江山、運籌帷幄，只要她頂着這個名分，她就注定了和那些生活在宮廷裏的女子一樣，為一個不成材的男子生兒育女操持家族，碌碌無為的直至終老。

悲傷是如此清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未某幾面的姑姑而難過，還是為了自己此刻坐在這裏的尴尬而無奈。

總裁坐下來，對莫怡嘆了口氣：“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莫怡順從的點點頭：“是。總裁也節哀。”

K先生近乎無聲的苦笑了笑。他仍然能記得那個女子如花的笑靥，秀美的眉，明亮的杏眼，……她嫁過來的日子都恍如昨天，轉瞬間就已經消失不見。

——他曾經以為總有人能陪伴着走在一起，如今那些人一個個都已經離開，只留他在這個尊榮富貴的制高點俯瞰衆生，孤單一人。

K先生畢竟沒有讓負面的情緒保持太久，他在房間裏掃了一圈，葉羽就站在右手下慣常的位置。至少這孩子還在陪着，就像他曾經保證過的那樣，——“總裁不讓走，一日不走就是了。”

這一生曾經慘淡孤寂，而年過不惑時能得此人陪伴解語，說是幸運之至也不為過了。

王平欠了欠身，問：“總裁可見到那顆子彈了？是FN28式的嗎？”

K先生微微颔首，問羅皓：“你還有什麽話說麽？”

他也沒什麽特別的神色，羅皓心說這時候說什麽都不會被相信，無奈也只能把事情經過複述一遍，然後搖搖頭：“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當時我和葉羽去湖邊是聽阿勇說華小姐遞話過來，不過道湖邊以後看見華小姐，似乎也是被騙來的。我們在趕到之前克麗絲夫人已經慘遭不幸。”

王平穩穩的問：“少爺的意思說是有人栽贓了？”

羅皓聲色不動：“是不是自有人心裏清楚。”

王平哼的一笑，轉向K先生：“總裁，人人都知道羅皓少爺今天早上才和保洛少爺發生争執，況且槍上的确驗出來有羅皓少爺的指紋，我們在趕到的時候也聽到槍聲。整個KCMP用那種軍用槍的并不多，除了掌管大量槍支軍火進出的人，一般人很少有機會接觸到的吧。”

對此葉羽只是冷笑一聲，理都沒理。

“當然我沒有懷疑師兄你的意思，”王平攤了攤手，“師兄你一貫愛好借刀殺人，這麽明目張膽的事真不是你的風格呀。”

葉羽仿佛想說什麽，總裁打斷了：“王平，那你和朗州當時為什麽會到湖邊去？”

“朗州喝多了想吐，湖邊只有五分鐘路程而且空氣清新，所以我們一起去那邊走一走。”

K先生轉向朗州：“是真的麽？”

朗州猶疑了一下，他當時确實是喝多了不舒服，王平便說道湖邊走一走。他們師兄弟兩個師從費吉斯副總，關系自然比葉羽那邊親厚一些，他當時也沒有多想。現在想來，其實當時只是想找他做這個目擊證人而已。

朗州低低的吐出一個“是”字，心下卻想，要事讓保洛得了勢，以後哪有我們立足之地？王平這件事至少要和自己商量一下的。

葉華因為被發現的時候離克麗絲夫人的屍身還很遠，而且手上沒有任何槍支，因此只是作為嫌疑的共犯站在一邊。她小時候在展夫人身邊長大，甚少在總裁眼前出現，關系非常生疏，不過後來葉羽駐守在外，總裁有時心裏想念，看着葉華也頗有些聊慰相思的意思，因此一直待她溫和些。這時總裁看她盈盈站在一角，就招手叫她過來坐下，問：“你是為什麽去湖邊上？”

葉華欠了欠身，僅僅危坐了半邊：“我是聽實驗室的助手說葉羽叫我在靜水湖邊等着，他一向很注重這些保密的規矩，所以我不是非常相信，就去問了阿勇。阿勇說葉羽早就去了，還和羅皓一起，我和他很長時間沒見，高興之下也沒有細問，急匆匆就趕去了。”她頓了頓，有些猶疑，“總裁可以叫人去湖邊找找，我親眼看見羅皓少爺那一槍打空，子彈應該還在空地上……”

王平微微的露了點笑意，葉羽、羅皓和朗州三個人卻同時在心裏想，這果然是個做研究的料！叫她混黑道果然不行！對方既然花這麽大力氣做了一個栽贓的陷阱，當然能想到搶在他們前一步去找到子彈頭了！

果然這時門口匆匆進來一個手下，對K先生俯身道：“總裁，已經檢查過了，湖邊沒有子彈。另外華小姐的助手已經被殺，我們在她的私人研究室裏發現了屍體。”

葉華頓時色變。

總裁徐徐的開了口：“羅皓，你還有什麽話說麽？”他頓了頓，環視周圍，目光在葉羽和葉華兩人身上帶過，“——你們還有什麽要解釋的？”

房間裏一時空氣都沉悶的仿佛要爆炸開來。

“沒有麽？”總裁站起身，“來人——”

葉羽突而打斷了：“等等。”

一時周圍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而葉羽臉色非常平靜甚至冷漠，他上前一步，望着總裁的眼睛，半跪下去。

“——是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