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chapter 32

chapter 32

別墅後門半開着一條縫,透過間隙,陳炙越清晰地看見兩人的一舉一動。

只見林挽坐在秋千上,左右手分別拉着兩邊的秋千索,頭稍稍側着,一半的黑發垂在右肩前,亮澤又柔順。

她穿着小香風方領連衣裙,淡粉色格子将她氣質襯得格外溫婉。臉上嵌了一雙很美的眼睛,瞳仁黑亮亮的,睫毛濃密得像小刷子,無時無刻不給人一種生動明媚的感覺。

而此時此刻,那雙漂亮的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着旁邊一道煞風景的存在。

陳炙越當即黑了臉。

自己好心在老板面前替她彈琴,甚至不惜丢臉,她倒好,一聲不吭地跑後花園和小白臉幽會,還一副花前月下、情濃意濃、難舍難分的樣子。

在陸聞澤面前,她會松散绾起的頭發,眼神會因困倦而泛着晶瑩剔透的舊光暈;

而在自己面前,她永遠是那副表情,警惕地瞪着眼睛,毫不掩飾眸裏多得快要溢出來的厭惡。

他越想越煩,推開門走過去:“你多大的人了,還蕩秋千?”

“要你管。“林挽不明白,怎麽自己坐個秋千都能惹對方不順眼。

男人真是善變。明明前一秒還在為她解圍,下一秒就用一種“你要死了”的口氣訓她。

陳炙越斜睨着陸聞澤,對面沒什麽動靜。

陸聞澤明顯屬于君子一類的,大多時候對人謙遜有禮,即使對待讨厭的人,也不會主動挑事,更別提像陳炙越這樣說話。

想到這兒,陳炙越不屑地笑了。

呵。

君子麽?

這種臉皮死薄的人……最好對付了。

他雙手抱在胸前,假裝不經意地側頭看向陸聞澤,語氣盡是挑釁:

“哦,這還有個人啊?”

不給他答話的機會,陳炙越有意無意擦着陸聞澤的肩過去:“杵在這兒幹什麽,你爹在和我老頭談生意,不去聽聽?”

言外之意,陸父都得想着法子讨好陳炙越和陳健霖兩人,別提他兒子了。

陸聞澤“嗯”了聲,跟林挽道了別。

親眼盯着他從後門進屋,陳炙越啧啧道:“走之前還不忘說拜拜,真是感人的情誼。”

林挽生怕他冒出一個“感人的愛情”,連忙偷偷轉移話題:“他爸跟陳叔有合作?”

“狗屁合作,也不看看他家什麽地位,什麽人都趕着往上湊。”

林挽聽出來了,陳家壓根就沒想過和陸家合作,跟他們談這麽久也只是例行公事走個過場而已。

陳健霖不是慈善家,這麽多公司老總不可能個個都合作,挑也只挑最有發展前途的那些。

“他和他爸大老遠來一趟,就算你瞧不上他們,也不能這樣講出來。”還是用如此尖酸刻薄的文字。

“那我怎麽講?感謝他老頭賞臉,千裏迢迢來看望我們?”陳炙越嗤笑,“上位者低頭,你媽都懂這個道理,你還不懂嗎?”

林挽秀氣的眉毛微皺:“你講話好難聽。”

對方不要臉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謝謝你,我也這麽覺得。”

“生意場上的事我肯定沒你懂得多,但你直接說出來也……”她說不出口。

他講話難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陳炙越忽然竄到了秋千後,林挽怕他把自己踹下來,忙往邊上靠了靠。

“也什麽?也太傷人自尊了?”

自尊心算個什麽東西,能當飯吃嗎?

“更何況他家還有個病號兒子,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死了。”

病號?兒子?

林挽過激地抓住他的肩膀,指甲蓋深深嵌入肌膚:“你是指……”

陳炙越沒打算瞞她:“那個姓陸的。”

他個子高,還是站着,林挽坐着,構成了一種居高臨下的視覺差。

“他什麽病?”林挽居然想起那天去醫院的事。

她在醫院碰到陸聞澤,當時對方手裏拎着一袋藥,她只覺得熟悉,并未過問。

現在想想,那不是治療……

“遺傳性肌肉萎縮。”

遺傳性肌肉萎縮,又稱杜氏肌營養不良症,是x連鎖隐性遺傳的肌病。患者童年時期會行動遲緩,容易摔倒,12歲時不能行走,常于20至30歲時因呼吸道感染、心力衰竭而亡。

這種病致死率很高,患者幾乎沒有活過三十歲的可能,且一半的時間都會在輪椅上度過。

林挽難以置信:“可他不是已經十七歲了嗎?為何還能正常行走?”

“這你得問他爸,當年大筆大筆地給他砸錢看病,請國內外最頂級的醫生,才得以讓那姓陸的蹦噠在現在,不然他早就躺病床上起不來了。”陳炙越眼皮都沒擡,對于生死有種異于常人的平靜,“花再多錢又有什麽用?也只能緩解幾年罷了,最後都是死。”

路燈的光暈在沉寂中失焦。

陳炙越坐上林挽剛剛坐過的秋千,慢悠悠地抽了兩口黃鶴樓,懈怠往後一仰。

風花雪月黯然,夜色濃描他的輪廓。

“……你怎麽知道這些的?”嗓音微顫,內心似在經歷一場激烈的厮殺。

“你沒發現那小子經常不上體育課嗎?一個正值青春的大男人天天偷懶,矯情得跟什麽一樣,不是身體有病還能是什麽?”陳炙越手指一彈,煙灰飄蕩下閃爍着一點紅光,“再者,他爸天天找我老頭商量公司的事兒,跟哈巴狗一樣甩都甩不掉,我想不知道都難。”

地上的泥水浸爛虛無海岸,火光的鋒芒消散。

一班跟二班有節體育課撞在一起,林挽确實沒在一班的隊伍裏看到過陸聞澤。二班同學說,他體育課都在教室寫題,誰知是這個原因。

似是嫌不夠,陳炙越繼續打擊她:“看吧,我都比你了解他。你現在還覺得,你算他的朋友嗎?”

——我都比你了解他。

這話傅凜也對她說過。

在時堯那兒,她敗給了剛出現的傅凜;在陸聞澤這兒,她甚至不及陳炙越了解他。

與此同時,她終于明白陸聞澤那句安慰語的意思: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不止是她,也暗指他自己。

愛究竟是什麽?是落寞地看着對方遠赴萬裏,看巷尾的酒幌孤獨地随風飄搖嗎?

林挽沒有生過重病,但她記得兩年前外公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

他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臉上還戴了呼吸罩,說不出話,就拿筆在紙上寫下歪歪扭扭的字。

那張紙被遞到林挽手裏,她只辨認出幾個字:外孫女、開心。

沒過多久,他開始記憶錯亂、神志不清,連林挽是誰都不認得。

直到臨終前,他都是這個模樣。

病症晚期比死還煎熬,除了身體上的痛苦,更多的是心理對死亡的恐懼在作祟。被疾病束縛,見死不見生。

人人都說陸聞澤溫柔,可溫柔的背後,是對生命的質疑和垂死的痛苦。

那一夜,林挽剛萌生出的念頭,就迅速被無情掐滅。

從身體裏倒出的雪只是開始,之後是漫長的潮濕。

只一個瞬息,剛閃現出的愛意便如同水中月,徒留斷壁殘垣。

*

林挽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今日事今日畢。她想找陸聞澤問清楚,但天色已晚,她不方便打擾他,于是留到了第二天。

關于陸聞澤生病的這一點,她從未懷疑真假。陳炙越雖壞,但他說的話百分之九十九都真實可信。

她是打電話問陸聞澤的。對方也沒想着隐瞞,一問就坦白了。

他确實患有遺傳性肌肉萎縮,這事沒跟除父母以外的任何人透露過,所以很好奇林挽是怎麽知道的。

她解釋,是去醫院那天看到他拎的藥瓶了。

可陸聞澤的重點不在于生病,他只在乎林挽會不會因此嫌棄自己。

她怎麽可能會嫌棄他呢?

如果不是過分在意,誰又會專門去問別人不想說的事?

換成一個普通同學,她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得癌症病死了都不關她事。

林挽急切道:“這病能治好麽?”

“現在醫療那麽發達,肯定能的,我再過幾個月就要去國外做手術了。”

陸聞澤的魅力在于,他說話總能給人帶來慰藉,安撫躁動的心。

這要是換成陳炙越,八成就是“治不好了”“死了算了”之類的話,外加一頓冷嘲熱諷。

“那你不參加高考了嗎?”

“參加,手術恢複得不錯的話,能趕得上。實在不行就明年。”陸聞澤笑着打趣,“如果今明兩年都沒看到我的話,那大概率就是我挂了。”

“你不會死的。”林挽眼神堅定,緊接着毫無征兆地冒出一個腦海中一閃而過的詞,“保加利亞玫瑰谷。”

“中國十大花海勝地之一,坐落于歐洲的保加利亞贊勒克市,以玫瑰花田著稱。”

“我很想去那裏。等你病好的時候,就陪我一起去吧。”

電話那頭停頓兩秒,嗓音夾雜着潮濕的霧氣,掠過整片荒蕪之地:

“我答應你。”

“如果我治好了,就陪你去看花海。”

這是一場心照不宣的約定,怪她慌亂之下的口不擇言。

被風親吻過的日出,洋洋灑灑地沐浴在後院即将枯萎的二月蘭身上。

那是光與新生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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