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賈家滅亡

賈家滅亡

潞城。

弘皙案雖然爆發，可弘皙卻下落不明。林如海擔心他另有預謀，便在潞城待命。

潞城是貫穿東西南北的重要樞紐，每日來往的商販行人數不勝數，也是中部地區最繁榮的城市。

聖上并沒有刻意封鎖消息，故而潞城的消息傳遞速度也是快的驚人，京中剛剛出事，潞城的傳言便滿天飛了。

林如海一行人喬裝打扮成來往的客商，尋了一家潞城最熱鬧的茶樓，打算來此處探聽些消息。雖然他們也能收到京中的來信，可這些來往行人口中的話，卻也說的一板一眼，倒也不失為一個消息源了。

至于其中真假如何，卻要細細辨別。

許是這幾日還在年節，天寒地凍的，來往客人都想尋一處暖和的地方嗑嗑瓜子聊聊八卦，這茶樓的生意可算是熱火朝天。

林如海幾人才進去，便被屋內“下餃子”一般的場景吓了一跳，他不由失笑，對身邊忙的團團轉來接待自己的店掌櫃說道：“掌櫃，你家生意是真好，可還有空位？”

掌櫃環顧四周，店裏卻是人滿為患。他看的出來，林如海一行人雖然低調，卻談吐不凡，想來也不是一般的鄉紳，他們在外做生意的，寧願多個朋友，也不願與人結下梁子，只是如今這情況，總不能把人趕出去吧。

他猶豫着問道：“如今大堂倒是沒有空位了，不知公子可願将就一下，與人拼個桌？”

林如海挑了挑眉，倒是正合他意，混入人群中反倒打聽事情更方便了。

他表達感謝的拱了拱手，沒有絲毫不耐：“有勞掌櫃安排。”

見林如海沒有意見，掌櫃的這才松了口氣，指揮着店小二去跟幾位客人協商拼桌。

店小二收拾好後，林如海這才坐下，同桌的人正是一位粗狂的壯漢，這壯漢打從林如海一進門便瞧見他了。此人的眼角下有一道明顯的刀疤，不但身材顯眼 ，嗓門也大，吆喝聲估計整個大堂都能聽見，想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旁邊才無人坐。

店小二擔心林如海會有不願，還特意叮囑：“公子不必擔心，此人是小店的常客，是咱們潞城的貨郎，是個善心的，平日最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郎君放心坐便是。”

Advertisement

這貨郎原本還在與旁邊桌上的人高談闊論，眼見來了一位有些儒雅氣質的郎君，他的聲音都小了幾分，神色不禁多了一絲拘謹。

林如海見此，主動與此人攀談：“剛剛聽聞壯士似乎對潞城很是了解，我等還是初次到潞城行商，不知壯士可知這城中的集市何時開市？”

那壯士見到這富家公子景如此謙虛的向自己讨教，說話間也多了幾絲得意，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對方。

“你有所不知，往年在初八便開市了，可今年京城生了亂子，估計開市還要晚些日子呢。”

林如海沒想到真能從此人嘴裏套出話來，索性順着杆子問了下去：“京城生了亂子？壯士是從何處聽來的消息，我等确實不知。”

壯士見林如海面露懷疑，更加有心證明自己，他壓低了聲音，“我姐夫可是在京城最大的藥鋪呢，他說的怎會有假！其實這事跟咱們老百姓也沒什麽關系，但聽說是先帝爺廢太子的兒子造反了，人還沒抓到呢，有傳言說他往西邊跑了，這潞城不也算是京城的西邊嗎，估摸着用不了幾日，這城裏就要戒嚴了。”

林如海一驚，看向這壯漢的神情不禁多了幾分殺意，此人竟然連弘皙的去向都知道，該不會是對方放出來的探子，在這裏故意等着自己上鈎吧。

不過，還沒待他有下一步的動作，茶樓裏便匆忙跑進來一個小童大聲喊道：“劉大伯，劉大伯，你家婆娘要生了！快些家去吧！”

林如海身旁的壯漢猛地一拍桌子，吼了句：“怎的這麽快，不是下個月嗎！”說罷，便匆匆跟着小童離去。

林如海見此，沖着身後暗衛打扮的下人使了個眼色，暗衛領命，悄悄跟了上去。

弘皙的确藏身在潞城，但卻并不是那壯漢所言的一路向西，而是被身後的追兵逼來了潞城。

潞城有官兵駐守，他帶着那點人馬躲在這裏，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人察覺，可眼下莊親王出爾反爾，他的事情敗露，只能躲到喀爾喀去，尋求一線生機。

但雍正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早就算準了他打算去喀爾喀，所有向北的路估計這會兒都埋伏着不少官兵，只等他上鈎了。

弘歷因為賈元春在府上哭天喊地為家人求情，在查抄賈家時放了點水，差點在雍正眼前吃了瓜落，這次他親自帶病去圍堵弘皙，就是為了讓雍正看看，他與弘皙可從無關聯。

賈家衆人如今悉數被押解到了大理寺中，賈母遭遇如此飛來橫禍，再加上獄中嚴寒，她的身子一下子就垮了，若在平日裏，府上好生照料，興許養養就好了，可如今這情況，只能硬生生的挨過去。

事發突然，他們連囚服都未換過，便被帶到了這獄中，索性女眷們的身上還有些釵環，正好能借着這幾個衙役之手打探些外頭的消息，再求些熱湯飯來。

女監的情況還好一些，都是些無知婦人，大家都不知道秦可卿的身份，只倒是賈赦因廢太子一案受了牽連。

男監的情況卻是一地雞毛。賈珍與同族兄弟們關在一起，衆人得知事情的真相後，氣的賈赦想殺了這個蠢材。

原本他把賈雨村藏在道觀裏遮人耳目的事進行的很順利，萬萬沒想到竟是自己兒子洩露了風聲。

他一夜之間便從前途正好淪為階下囚，全都是拜他所賜。

可憐了賈珍，每日不但要承受父兄們的怒火，還有那些個衙役們對他的拳打腳踢，畢竟誰都知道，賈珍難逃一死，往後也再無翻盤的可能。

只是誰也沒想到，賈珍最後竟然死在了親兒子的手裏。

賈蓉對這個父親可真是恨之入骨。奪妻之仇自是不必說，更何況還有這刮骨之恨。

哪怕賈家再怎麽落魄，這些公子哥也都是富貴窩裏長大的，哪裏受得了這等牢獄之苦，故而這些人可謂是恨極了賈珍。

賈赦看着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落得如此下場，不由得老淚縱橫，可再怎麽後悔，也為時晚矣。

衆人眼中原本風光無限的賈家一夜之間淪為階下囚，曾經顯赫的寧榮國公府也在一瞬間落幕，那大氣威武的兩座府邸沒幾日就開始雜草叢生，像是一夜之間浸染了蕭條與荒涼。

賈家的下場無疑令那些仗着家中有開國功臣的八旗貴族再一次夾緊了尾巴，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黛玉得知賈家如今的慘狀，心裏也是百感交集。

當初因為藥丸的事，她可真是恨極了賈家，想一刀砍了王夫人的心都有，而今他家突然落難，自己什麽都沒出手，就得了這樣一個結局，也算是老天有眼。

只是可惜了姐妹們和老祖宗，老祖宗本該是頤養天年的時候，卻被家中子孫牽連，姐妹們更是不用提，原本都是大家閨秀，如今卻要淪為官妓。

這些後宅女子何其無辜，憑什麽要被這樣牽連。

黛玉心中突然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怒火，她是否該慶幸，自己的父兄立場清明，否則有朝一日她也會面臨這樣的滅頂之災。

林清泉看到黛玉這幾日如此消沉，心中難免有幾分擔心，林清泉也算是走南闖北的人，自認為對女兒家的心思還是有些了解的，他命人出去采買了些鮮亮的綢緞和首飾，沒想到黛玉卻對這些東西絲毫不感興趣。

“姑娘，這些都是泉大爺送來的，您好歹挑一件喜歡的，奴婢去給您做些春天穿的衣服。”雪雁看着黛玉一臉愁容，也有些擔心的勸道。

黛玉看着眼前這些花花綠綠的布匹和金燦燦的首飾，心中不免有幾分煩躁。若在平日裏，這些女兒家的小玩意她也愛擺弄的，可如今，她哪裏有這樣的心情去做這些。

姜嬷嬷看出黛玉的心事，心中也有幾分酸澀，她也是賈敏從賈家帶出來的，如今賈家失勢，她當年的那些姐妹們都受了牽連，甚至還有幾個外嫁出去的小丫頭都求到了她這裏，希望林大人能出面将他們的家人贖出來，可事關謀逆，哪有這般簡單。

雪雁看黛玉不接話，突然靈機一動：“姑娘，咱們要不去書齋逛逛？”

因着莊親王一事，明淨書齋也受到了牽連，現在莊親王名下的鋪子都關了，明淨書齋也不例外。

這京城最大的書齋關了，倒是火了不少小書齋，企圖在會試前拉攏一大波學子們造勢，黛玉倒也聽林清泉提起過幾家，只不過那些老板們都是些目光短淺之人，書籍又老又舊，也沒有基本撐場面的書頂着，比明淨書齋差遠了。

想到這裏，黛玉突然眉心一動，自己把明淨書齋盤下來，重新開張怎麽樣，也算是對得起書齋裏的那些珍本古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