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春闱

春闱

黛玉有了這個心思後，立刻派人去打聽明淨書齋如今的狀況。

自打莊親王牽扯到弘皙謀逆事件，明淨書齋也被查封了，如今才不過短短幾日的光景，門口便有些大膽的商販占據了明淨書齋門口的位置擺攤叫賣。

黛玉自打回到林家，便感覺日子舒坦極了。

家裏不但有姑蘇的廚子，做着她愛吃的淮揚菜，還有林清泉為她種下的大片鮮花。

雖是冬日，可一點都不耽誤在院中圍爐煮茶，賞景嘆花。這樣惬意的日子過的久了，也是時候活動活動筋骨了。

黛玉将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林清泉，林清泉不禁有些詫異，這個外表柔弱的小姑娘竟然會有盤活一家書齋的想法。

但對于妹妹想幹的事，林清泉是雙手贊成，他不似那些迂腐刻板的文人，對于女子抛頭露面，打拼自己的事業，林清泉更多的還是抱着欣賞的态度。

得知了黛玉的想法，林清泉馬上命人去打聽明淨書齋。

明淨書齋雖然因為莊親王的事關門了，卻也代表這家書齋充入了國庫，房契到了皇帝的手裏。

黛玉得知後，馬上找到了五福晉吳雨晴。

五貝勒府。

“許久不見妹妹了，你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吳雨晴與黛玉自打年前在桃源湯泉送走了林如海，便再也不曾見過，今日她匆忙來訪，着實讓吳雨晴有幾分意外。

“實不相瞞，今日卻有一事想求福晉幫忙。”

黛玉也不含糊，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吳雨晴，引得吳雨晴連連稱奇，不由對黛玉高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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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為黛玉是沖着賈家的事而來，還想勸解她幾句，卻沒想到她竟看中了明淨書齋，果真是個聰慧的姑娘，知道什麽能提，什麽不能提。

“一張房契罷了，倒也不是什麽難事，不過這些日子朝中不太平，恐怕要等風頭過去才好辦。”

吳雨晴抿了口茶，神色有些擔憂，她雖然敬佩黛玉的心思，可這神仙妹妹做生意開書齋，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自是知曉的，哥哥如今會試在即，我也不好總是勞煩他，恐要等春闱之後才能定下。”

見黛玉提起林清泉，吳雨晴不禁多了幾分好奇。

“倒是聽貝勒爺提起過這個名字，你林家人才輩出，據說是今科狀元的熱門人選呢。”

“哥哥确實才華橫溢，見多識廣，依我之見，是除了父親之外，這世間最優秀的少年郎了。”

黛玉對林清泉的誇獎也毫不隐晦，一股腦的展示出來。

吳雨晴看着黛玉亮閃閃的大眼睛，也不禁暗暗感嘆，果然，林妹妹有了人保護之後，連性格都變好了。

林如海在潞城并未停留多久，便找到了弘皙的下落，他毫不猶豫的帶兵圍捕，弘皙一行人寡不敵衆，很快便舉手投降。

林如海押解弘皙一行人回了京城，這場雍正八年的開年大戲終于落幕。

朝中落馬了不少官員，自然也空出來不少崗位，好在會試無縫銜接，朝臣們都在感嘆，今年這這批舉子真是幸運，一下子就能遇上肥差，畢竟今年還不到官員考核的日子，若是不出意外，該是由新人替補才是。

林如海從潞城回來，便提拔成了三品的吏部左侍郎。

林家一下子躍升成了朝中新貴，再加上林清泉的名聲，竟然有不少小賭坊甚至暗暗押寶，今年的狀元人選是他。

而林清泉也不負盛名，果然在會試中大顯身手，成為了本屆會元。

一時間，林家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不但有前來拜讀會友的舉子，更多的是前來說媒的媒婆。

畢竟林清泉可不是什麽寒門書生，林家是正兒八經的書香門第，吏部左侍郎林如海的侄子。朝中不少大臣都想把女兒嫁給他，甚至還有不少皇親國戚，都盯上了這個香饽饽。

畢竟林清泉與殿試，只有一步之遙了，若真到了狀元郎打馬游街的時候，哪裏還輪得上他們。

林如海對此也是頭大的很，這其中有些媒婆說的姑娘，在林如海看來确實不錯，可如今這情況，他哪裏敢答應呢，只得推脫自家大哥遠在姑蘇，還未到京城，以林清泉安心準備殿試為由把這些人打發了。

而此時此刻的林清泉，确實在準備殿試，只不過這溫習功課的人，又多了一個甄樹人。

甄樹人敬佩林清泉許久，早就想同他一道讀書，如今林大人回來，林家也有了主事的人，他到府上來也不算冒昧。

其實甄樹人對林家的姑娘起先并沒有什麽心思，直到有一天，他在林清泉的書房裏看到了黛玉寫下的一篇策論，竟不知不覺看入了迷。

他向林清泉請教是何人所做，還望他能引薦一番，沒想到林清泉竟十分怪異的看了他一眼，告知他是家中女眷所寫。

甄樹人也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瞬間羞紅了臉，可卻對林家的這位“女眷”上了心思。

他知道，這偌大的林家唯一的一位女眷就是林如海的女兒，林清泉的妹妹，世人都知林家世代書香，卻沒想到連女兒家的才華都如此不凡。

又是一日，甄樹人如往常一般到林清泉的書房裏讀書，因他常來林家，府上的小厮也都對他熟悉了，故而只是熱情的招呼着甄樹人進來，并未進門通報。

甄樹人今日得了一本好書，正迫不及待的與林清泉分享，他興奮的推開書房的門，卻對上了一個俏麗的身影。

甄樹人從沒有想到，世間竟有如此美妙的女子，氣質飄然，姿态婀娜，恍若那九天神女一般，自己就像是個闖入神女領地的登徒子一樣。

他一時竟愣在了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

黛玉也被吓了一跳，正要怒罵此人擅闖後宅，卻想到這是林清泉的書房，自己也是偷跑過來的，而且最近府上總來一位跟哥哥一同讀書的甄樹人，想必就是眼前的此人。

黛玉見他愣在那裏手手足無措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好笑，竟一下子沒忍住笑了出來。

甄樹人看到姑娘笑了，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退後道：“是在下唐突了，擾了姑娘讀書。”

黛玉盈盈一笑，福了福身莞爾道：“是甄家哥哥吧，哥哥不許我亂翻他的書籍，我是偷跑過來的，還望甄家哥哥替我保密。”

若是從前的黛玉，冷不丁的被陌生男子撞見，定然會羞紅了臉，可如今都是“潇湘先生”了，來人又是今科舉子，自家哥哥的朋友，黛玉自然大大方方的見了。

甄樹人急忙回了一禮。

直到黛玉離開，他都還愣在那裏，像個木頭一樣。

“樹人，怎麽了，你發什麽呆啊？”

直到林清泉的聲音在甄樹人的耳邊響起，他才緩過勁兒來，可黛玉的倩影卻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裏，久久揮之不去。

一想到母親催促自己相看姑娘，甄樹人的心裏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待今科殿試之後，倘若高中，便求娶林家姑娘。

一有了這個心思，甄樹人立刻告訴了姑姑甄氏。

甄氏對林黛玉還是有些印象的，畢竟當時桃源湯泉開業時，自家女兒對這個姑娘可是多有誇贊，而黛玉也确實才情俱佳，當時她便動過這個心思，沒想到如今侄子竟主動提出來了。

甄氏大喜過望，立刻寫信給了遠在姑蘇的哥嫂。

她又托了人去打聽林家的情況，畢竟林如海這麽年輕，便已經官居三品，日後前途無限，甄家不過是個皇商，雖然有五什圖這個當姑父的在，可甄樹人畢竟姓甄啊，這林家若是瞧不上他們該如何是好。

一面又開始求神念佛，保佑自家侄子金榜題名，迎娶佳人。

時間一晃眼便到了殿試的日子，這一日，衆舉子們穿戴整齊，緩緩步入紫禁城這個最高權力中心，去開啓屬于他們的未來。

從此刻起，他們便是，天子門生。

雍正在開考後沒有過多停留，便離開去處理政務了。

殿中只剩下一群奮筆疾書的舉子。

從日出，到日落，夕陽西下，舉子們陸陸續續的答完了題目離開。

甄樹人今日答得有些慢。

殿內燭火搖曳，映襯着他緊鎖的額頭和額角滲出的細密汗珠，手中的狼毫筆懸在半空，遲遲不敢落下。

今日的題目，看似尋常，實則暗含玄機，令他一時難以決斷。

“朕聞吏治之清濁，關乎國運之盛衰。然貪官污吏，屢禁不止，或徇私枉法，或盤剝百姓，致使民不聊生，國本動搖。試問：何以懲貪官、正吏治、安民心、固國本？”

若放在往日，這便是一道普通的懲治貪官污吏的策論，可前不久才爆發了轟轟烈烈的弘皙謀逆案，再看這題目，聖上是想看到什麽樣的答案呢？

殿試的前十名卷子将由聖上親自批閱，甄樹人有把握，自己一定能在這十名裏。

但他卻有些糾結，是否要賭一把。

他擡頭看了看不遠處奮筆疾書的林清泉，深吸了一口氣，在這分叉路的路口做出了選擇。

退一步，海闊天空，賭一把，飛黃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