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想要轟轟烈烈

第十四章  想要轟轟烈烈

男孩兒已經跑到了昏黃的路燈下。

他用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四處看了看，最後抱着書包躲到了謝歲時所在的屋檐下。

“哥哥。”

他站在雨幕中，局促地問:“我可以站這裏躲雨嗎？”

謝歲時點頭，往旁邊移了幾步。

男孩兒像是很開心，聲音清脆稚嫩，“謝謝哥哥!”

“啊，好大的雨啊。”

男孩兒自言自語，“拜托下小一點吧，不然我回不去家的。”

這個路口雖然有燈，但附近房屋都是黑的。

男孩兒像是有些害怕，抱着書包縮在角落裏。

耳邊僅剩下“噼啪”的雨點聲，兩個躲雨的人都沒有說話。

就在謝歲時以為這個循環該結束的時候，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破開雨幕，兩道燈光照在他們身上，一輛破舊的面包車就從側面的巷子穿出來。

謝歲時目光一凜，下意識上前一步，護住縮成一團的小孩兒。

車門打開，走出來兩個花臂紋身，一頭黃毛的中年人。

兩人目露兇光，對視一眼就直奔他們這裏。

謝歲時剛想阻攔，卻驚悚地發現，兩個人徑直穿過了他的身體。

而他就像存在于這個空間的虛影一般，除了那個小男孩，沒人可以看見。

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回神之際，男孩兒已經被拉扯着往面包車上拖。

“救命!不要……”

他大叫着掙紮，像受傷的幼獸一般踢打嘶吼，卻被其中一個男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男孩兒倒在地上，他望着謝歲時站立的方向小聲喊:

“哥哥……救我。”

“救我，唔!”

強壯的男人一把揪起他的領子，将人提起來，罵罵咧咧地說:

“操，這小兔崽子不枉我們盯了這麽多天，總算給逮住了。”

男孩兒發瘋一般狠狠咬上男人的手，他慘叫着像扔垃圾一樣，甩在泥濘的地上，接着對着他又是好一通的拳打腳踢:

“小畜生!”

“老子今天弄死你!”

“……”

雨聲“嘩嘩”作響，蓋住了男孩微弱的呻吟，蓋住了男人嘴裏的謾罵。

謝歲時站在雨幕裏，任雨水打濕頭發、衣服，任水珠順着臉頰滴落，他滿目通紅，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死死攥着。

在他眼前上演的一場暴行，他卻無能為力。

“救不了……”

“為什麽救不了……”

他喃喃自語，身體卻在輕輕地顫栗。

置身其外的人卻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種恐懼和無力，就好像他也曾經歷過這些，好像地上的人本該是自己。

為什麽？

一瞬間，謝歲時的意識被拉入深淵，他無神地俯視着地面。

男孩兒不再求救，像真正的破布娃娃一般，被按在泥污中，那雙明亮的眸子，如同失去光澤的寶石，黯淡無光。

……

謝歲時睜開了眼。

慘白的月光照在床上，胸腔內震顫的心跳聲，在黑夜裏如此清晰。

天是黑的。

臉上有冰涼的液體，他随手摸了摸，滿臉淚水。

腦海裏浮現夢裏的畫面。

奇怪的是，一般夢境醒來後夢裏面的東西會逐漸模糊，但他卻每一幕都記得清楚，甚至……越來越清楚。

夢裏小孩兒的的面容像是清晰起來，謝歲時閉上眼睛，仔細回憶着。

劇烈的疼痛打斷了他，謝歲時捂着額頭，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掉。

頭疼的毛病又犯了。

運動會他請假，就是要去醫院檢查一下，以前十幾年從來沒有的毛病，偏偏來到了這裏突然出現。

放在床頭的手機亮了一下。

他伸手去拿，屏幕上赫然顯示現在是淩晨3點55分。

一打開，賀餘的消息彈了出來。

淩晨兩點睡不着的賀餘發了條說說:

“成為永恒的白晝，用太陽的光線，照明你的黑夜。”

底下一群人唏噓賀餘什麽時候變這麽有文化，從狂野少年秒變文藝青年了。

但謝歲時一眼看出來，這是佩索阿的詩，原話是:

“請成為永恒的白晝，用你太陽的光線，做我的日落，跟你永不分離。”

……

賀餘郁悶地問系統:

“土味情話你還知道多少，能發的我都發了，謝歲時一點反應沒有。”

系統:“……都說了是土味情話，沒反應才正常吧。”

估計也知道賀餘腦子裏半點墨水沒有，系統最後還是扔出一本《中外情話大全》給他。

“看完還我。”

系統說。

賀餘鄙夷，“這哪兒的盜版書，靠譜嗎？”

“……宿主可以選擇跟謝歲時繼續開拖拉機上坡，轟轟烈烈。”

賀餘:“……算了，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