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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這項圈內快要成為習俗的活動從來沒有邀請到這位圈內的大神, 在他當年最火爆的時候也沒人在電競之夜的宴會上見到過他,所以郎獻見到這個人,就跟見到了鬼。
餘燼也沒想到自己會撞破什麽好事, 電競之夜有攝像機記錄, 保不齊哪兒會躲着一個狗仔蹲拍什麽, 來這兒參加的選手有不知道這種情況的嗎?既然知道,眼前兩位又是在鬧什麽花樣?情侶間的把戲?
由于餘燼的出現, 郎獻很是尴尬,他現在做點什麽反應貌似都不對,這麽久以來, 他跟這位電競圈裏被封神的男人都沒什麽接觸,更別提有什麽恩怨, 現在人家貼臉開大, 郎獻想了一圈也沒想到什麽時候得罪了他。
酒精上腦,面前的要是別人郎獻也不會那麽無措了, 可這個人他是絲毫不敢怠慢, 打從背景實力乃至于人氣, SK都絕對惹不起。
短暫時間裏,權衡利弊之後,郎獻笑了笑說:“不好意思E神, 我不知道我家的輔助什麽時候被KRO……這事,有嗎?”
他的笑容裏藏着幾分尴尬。
雲祈還沒有見過郎獻對誰露出這樣的神色,剛剛那些逼迫他的大話頓時站不穩腳跟, 他看了眼郎獻,然後目光始終停留在一個方向, 就是桌子前他的身上。
餘燼修長的手指捏住了酒杯,烈酒混着尼古丁, 他低頭看着杯子上投射下來的光影,指尖摩挲着酒杯的邊緣,語氣頗為不耐地說:“有沒有自己回去查,出了門就帶點腦子,這活動上有攝像頭不知道嗎?情侶之間愛怎樣沒人管你,公衆場合鬧這出,你真覺得很有情趣?”
郎獻深深看了一眼雲祈,雲祈只顧着盯着餘燼,壓根就不回應他的視線,郎獻想面前這個主不大好惹,就是結交不上最好也別有什麽矛盾,他拽住雲祈的手說:“抱歉,我們現在就走。”
餘燼的臉上閃過一抹不悅,掩在帽子底下的眼睛也沉得吓人:“我剛剛沒提醒你,他現在是哪個戰隊的人?”
郎獻的手松動了一下,雲祈掙脫他的束縛,往旁邊挪了挪,這意思很明顯,我跟你無關,也不會跟你走。
郎獻被餘燼抓個現行,曾經幻想着若是真碰到這個人,高低得跟他整個緣分出來,能搭上點關系最好,所以這麽些年,他無論在公衆場合還是其他地方,都從未對這個人表示過不滿,甚至表現得很是欣賞,就是為了将來線下碰見能夠好搭話,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Eidis不止賽場風格殘暴,本人也挺殘暴的,至少一句動聽的話都不會講,初次見面,難道不應該裝出一副友善的模樣?就算你他媽真是電競的神,你也得維護表面形象吧。
可郎獻完全沒有從對方的身上感到友好,甚至有一種他形容不出來的,莫名的敵意,那是出于什麽呢?郎獻大腦飛速運轉,可就是想不通答案。
片刻後,他回眸,看見一張極為俊俏的臉蛋,雲祈正低着頭看地板,睫毛輕輕顫動的他像是剪裁出來的人物,或許因為自己的私心給他上了一層極厚的濾鏡,總之當下這一刻,郎獻覺得雲祈真是俊美極了。
是了,還能有什麽。
他大概猜到了自己被針對的答案。
片刻後,郎獻也不再自讨無趣,他現在急于求證其他的事,說了聲:“那好,我就不打擾他跟新東家說話了。”
說完,郎獻就甩手走人了。
雲祈聽見郎獻離開的腳步聲,他的手撫上自己的肩膀,順着衣領将衣服理了理,而後低聲說:“謝謝。”
餘燼一把将酒杯推至裏面,轉身的同時向他丢出一句沉沉的命令:“過來。”
雲祈遲疑着,看着他往一個方向走,他不知道那裏面還有地方,掃視了一眼桌子上泡着香煙的酒杯,緩緩跟了上去。
他跟着餘燼,穿過沒人的走廊,來到了一個房間,這房間裏還有人,雲祈跟過來的時候,站在門口觀望了一下,裏面的人正捧着手機打游戲,看到兩人,對雲祈露出一個疑問的表情,随後餘燼走進去,對那人道:“先滾蛋。”
看來他一直在這個房間裏,難怪一直沒見他,雲祈打量着這個房間,欣賞他待的地方。
那人把手機一收,站起身,特好說話地道:“好嘞哥。”
離開時,雲祈跟他在房門前對視了一眼,對他禮貌地點了點頭示意,對方也回應了他,而後拎着手機跑了出去。
“進來,把門關上。”餘燼已經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雲祈輕手輕腳地走進房間裏,推上了房門,他來到沙發前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直到餘燼扔在桌上一份文件,連帶着一支筆,對他說:“合同,簽字。”
雲祈彎腰将文件拿起來,正對着他的就是簽字的地方,他沒想會在這兒跟他完成轉會合同,以為還要見許多的負責人,要經歷過種種考核才能到這一步。
他沒有防備,倉促地面對着這份轉會合同,提起筆,雲祈在簽名的地方寫自己的真實姓名,他站着寫,姿态有幾分拘謹。
餘燼凝視他,明明那天夜裏那麽強硬,強硬地要他買他,強硬地丢出他的要求,就連那雙眼睛都帶着居心叵測的情意,現在卻好像一只無辜羔鹿被逼着來。
餘燼看他那樣快地下筆,提醒道:“不好好讀讀合同?嫌跳的坑不夠多是不是?”
雲祈将簽好的合同放回原處,筆也蓋上去,那樣誠意地說:“我認了。”
就算他真的坑他,他也認了。
他已經說了,只要他買他,什麽都可以。
餘燼看着那張臉,雲祈擡起眼睛,神色好不純粹幹淨,那裏面是火熱的心意,他赤誠地袒露給他,話裏話外都透露着“無論你将我怎樣,我都認了”的态度。
真不像他。
餘燼将帽子摘下來,露出清晰的五官,他将帽子扣在合同上,說道:“合同簽完之後盡快從原戰隊撤離,你手上所有能丢的東西都丢開,俱樂部會給你提供一切新的需求,從賬號到私人生活全然由俱樂部承擔,你要做的就是這兩天斬除所有跟前東家亂七八糟的糾葛,以全新的狀态迎接新的環境,能做到嗎?”
雲祈道:“能。”
他回答的那樣迅速,盡管現在的狀态看起來并不能很快調整好。
餘燼靠着身後的沙發,審視的目光看着他,繼續說:“你轉會的事情很快就會人盡皆知,但你本人不需要做任何回應,網絡上那些聲音也不用你來管,收拾好心态,給新東家一個好印象,三天後的迎新會上,表現不好,後果自負。”
雲祈握住自己的手腕,乖乖應聲:“嗯。”
他現在俨然一副待宰羔羊的态度,這态度很好,至少讓餘燼看到他跳槽的決心,但也不好,服從性滿分的人,你看不到他的心底在盤算什麽。
提起那頂帽子,餘燼站起身,來到雲祈的面前,他能感到面前的人呼吸重了一下,睫毛也跟着顫了一下,餘燼低頭凝視着濃密修長的睫羽,沉聲警告:“電子競技,菜是原罪,不要幻想着你我這層關系可以讓你一步登天,我只給你提供這一次機會,自己時刻記着,KRO不養閑人。”
他的呼吸沉穩,近在咫尺,雲祈仿若能聽到自己失控的心跳,他鼓足勇氣擡起頭,對上那麽近的一雙桃花眼,三年了,他重新看見這雙眼睛,竟然花了三年的功夫。
涼薄,冷淡,疏離,從裏面找回不到一點曾有的炙熱溫情,但雲祈并不灰心,也不傷感,他無比滿足,滿足當下這一刻他可以近距離地聽他的喘息。
“我不是閑人。”雲祈的嗓音溫柔又有力,“我會讓新東家感到物有所值。”
他那樣的自信,仿若被什麽勾起了勝負欲。
餘燼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裏,片刻,他忽然把帽子扣在雲祈的頭上,隔着帽子指腹微微用力,湊近雲祈的耳邊道:“那樣最好。”
說完,他彎腰拎着那份合同,開門走了出去。
雲祈安靜地站在原地,靜靜聽着開門的動靜,直到确定人完全離開,他才擡手将頭頂的帽子取下,他手上的動作極其溫柔,像是愛惜什麽寶貝,将帽子從自己的臉頰,滑過嘴唇,扣在胸前,小心翼翼地捧着。
自己真像一個忠實的粉絲,不是嗎?
或者更狂熱一點,留下偶像所有觸碰過的東西,當寶貝一樣供着。
如果是這樣,他算不算追星成功呢?
不過好兇啊。
餘燼,你好兇啊。
兇得讓我差點忘記,你當年的無微不至,處處小心,在我面前從未大聲的樣子,都只是怕吓到我。
但是沒關系,我長大了。
我從膽小如鼠,變成了虎膽包天,知道你也許會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報複我,我也毫無所懼的,化身為為愛沖鋒的勇士。
雲祈站在窗口,看又下了雨的夜,想着将近在咫尺,又可能遠在天邊的舊戀人。
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個冷漠的眼神,都足以喚起雲祈心底的亢奮。
好久了,好久了。
雲祈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人生酣暢淋漓。
-
狂熱的夜晚在雨勢中來到高潮。
大廳的正中央,蛋糕桌邊,一個男人拎着話筒,宣布晚宴正式開始。
緊随着的叫好聲,預示着今夜活動的順利開展,大廳中央擺放着的餐桌,開始布置上新鮮的食物。選手們各自落座,交好的坐在一塊,人擠人,一張餐桌前幾個男生推來推去,受歡迎的贏家夾在中間,提着酒杯笑着讓争座的同行粉消停點,這時候戰隊之間好像沒了競争關系,彼此都是至親好友一般,你邀我我拉你,都要依偎在一起。
SK的成員和另一只成都來的戰隊坐在一起,成員之間相互交談,表示友善,薛延時不時喝杯酒應付,但等了半天,他還是沒看見雲祈的影子。
四周到處都是人,在這些面孔之中,那亮色的裝扮很少看見,暖橙色也消失在人群裏,薛延最終站起來,說他要到旁邊打個電話。
他撥通雲祈的號碼,手機鈴響了一會,但沒人接,大廳裏吵吵鬧鬧的,薛延板着臉又打了一通,好在這回有回應了,雲祈接聽電話,跟他說馬上就到了。
薛延在原地等他,果然沒一會就看見了雲祈的身影,他望着雲祈走來的方向,問道:“你從哪兒來的?”
雲祈含糊其辭:“裏面。”
薛延發現他手裏多了頂帽子,好奇道:“裏面還有空間?”
“嗯,這兒很大,你逛完了沒有?”
薛延搖搖頭:“我就在大廳這邊逛了逛,不知道裏面還有空間。”
雲祈向大廳裏走:“待會可以去看看。”
兩人回到了餐桌前,雲祈點點頭跟其他戰隊的人打招呼,他将那頂黑色的鴨舌帽放在腿上,吃飯時很小心,導致許多人說他放不開,怎麽那樣拘謹。
“人太多了,”雲祈笑着糊弄,“我不習慣。”
那些人就放過了他,沒多會,場館內有人借着話筒,提議在座的各位舉杯共飲,衆人紛紛給面地站起身,舉起面前的酒杯,沒酒杯的就端面前的飲料,在那人吼出一句“為電競幹杯”時,一夥人仰頭悶酒。
薛延不愛喝酒,本想應付過去,卻發現身側的雲祈也舉起了一杯酒,他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向哪裏,堅定非常,輕聲重複一句“為電競幹杯”,自我洗腦般似的,仰起脖子,将烈酒一飲而盡。
杯子落下的時候,衆人落座。
沒人發現二樓刁鑽的角度裏,一個人正拎着酒杯,俯視臺下不會喝酒的人,敬上的熱酒一杯。
餘燼趴在護欄上,手裏的高腳杯盛着豔紅的酒水,他看着人群中靓麗的色彩,抓着他那頂黑色的帽子,表決心般地灌下一杯烈酒。
至此只有一個感受:越發驕矜。
“三千萬,買別人的男朋友,”身後響起一道疑惑:“好玩?”
餘燼攥着手底下的護欄,掌心順着護欄摩挲滑動,嗓音沉沉:“好玩。”
男人失笑,再次提醒:“他跟他的隊長有染,全職業圈都知道。”
“你說SK那個廢物隊長嗎?”
身後的男人挑眉:“廢物隊長?你對人青墨有什麽意見?”
餘燼回過神,目光從那亮眼的暖橙色上移開,他将酒杯放回桌上,順其自然地撿起桌上的火機和香煙點燃:“沒什麽意見。”
男人持有懷疑态度。
餘燼在他對面坐下來,第一口煙後問:“陽陽七月份是不是要打季後賽?”
男人雙手交叉,保守老成的動作中回:“打,戰敗組今年最後一次挑戰賽。”
煙絲向上鑽,缭繞白霧中,那張臉犀利且不善。
“跟他說,讓他把SK幹廢,”餘燼雙腿大敞,抵着長桌,對着煙灰缸敲了敲煙杆,“我就讓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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