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 8

第8章 chapter 8

三年前,渡洲省,陵城。

輪胎剮蹭地面帶來的摩擦聲響刺耳異常,後輪揚起飛沙走石,呈扇形弧度又落下。一只黑色高幫作戰靴從車上落下,緊接着,就是,“嘭!”的一聲,身着沖鋒衣高束馬尾的女子,沿着長長的水泥碼頭走過來的時候,靴子踩在碎石上發出窸窣的響動。她身材好得讓人眼前一亮,但除卻她的好身材,她的長相也是足以讓人駐足欣賞的。

“怎麽樣?人帶過來了嗎?”她走到盡頭,極目遠眺,就這麽看着遠處燈火通明的陵城。

旁邊停着一輛黑色的悍馬越野車,穿着黑色長風衣的年輕男子坐在保險杠上抽着煙,看着遠方奔騰而來的河流,被風吹襲着,拍打河岸。風掀起他的額發,煙頭一明一暗地隐約映照出他深刻挺拔的五官。男人的氣質同女子看起來差不多,都有種強勢,以及年輕上位者特有的鋒芒畢露的壓迫感,但是男人卻更為讓人覺得具有侵略性。他眉宇深邃,黑色的長風衣也相當的考究,沒什麽表情的時候,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某個研究所或者學院深造的年輕工作者。

男人用腳尖碾碎煙頭,拍了拍引擎蓋,接着,立刻有兩個人從後備箱擡出來一個袋子,看形狀能知道裏面裝着一個人。當然,更為直觀的是,有人在掙紮,和發出斷斷續續地嗚咽聲。

女子揉了揉眉骨,一臉不可置信,她問,“雷珩,你這……”

被稱作雷珩,也就是剛剛抽煙的英俊男子,聞言不解地聳聳肩,“怎麽?有問題?”

女子一臉我特發,“你們綁人,幹嘛要用尿素的口袋啊?!”

裝着人的尿素口袋被扔在地上,裏面頓時發出一個男人的悶哼。

雷珩,“哎呀!”了一聲,挼了一把自己的頭發,“事發突然,你早的時候也不說清楚,要不是我最近正好過來這邊交總結報表,我才沒空幫你弄這些亂七八糟的呢。”雷珩說着說着就覺得不對勁了,“诶,不對啊,你是不是就看準時機了,等着讓我幫忙?!”

女子不想多話,揚了揚下巴,示意雷珩帶過來的兩個人把袋子打開。

袋子才剛剛打開,看清楚自己處于什麽環境的男人打量了一下身邊的人,立刻發出更大聲地,“嗚嗚……”聲,他确實沒有辦法說完整的句子,因為他的嘴巴被黑色膠條封住了。

這裏看樣子應該是外郊的偏僻河岸,深夜裏很少會有人跡,就算大聲呼救恐怕也沒有什麽用。

被抓的男人視線一下子盯在女子同雷珩的身上,他看得出來這兩個人氣質不凡,應該是負責人。

雷珩擡手搭在女子的肩上,“诶,陳燃這人是你誰啊?你前任?”雷珩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前前任?看着不像啊,他那麽老,年紀都可以當你叔了!”

陳燃?男人在心裏思索,不對啊,自己并不認識這個人才對?那這些人為什麽要抓自己?!

陳燃沒有搭理雷珩,自顧走到被綁男人的身邊,蹲下,然後撕開了他嘴上的膠條,“鐘尚明?對吧?”雖然是疑問句,但是陳燃的語氣是肯定地,“知道我們今天來找你是為了什麽嗎?”

“我……我是……但是我不認識你們,你們到底是誰?你們到底想怎麽樣?我沒有錢,我沒錢可以給你們,我也沒有什麽仇家,你們一定是抓錯人了,說不定是同名同姓也說不定,你們肯定是抓錯人了,求求你們,把我放了吧!”被陳燃稱作鐘尚明的男子急切地說。

“鐘尚明,畢業于承開大學,名牌大學啊。”陳燃語氣并無調侃,她站起身,拿出一張紙條,“你畢業後,在本校又繼續讀研,後來在一家科研機構擔當工程師,這本來是個好工作,也足夠你溫飽。但你并不靠這個掙錢,這只是你表面上的工作,免得惹人懷疑。實際上你靠着資助那些貧困山區的女高中生,然後作為中介人将她們介紹給那些顯貴認識,以此攀關系,撈中介費,說句不好聽的,你就是個拉皮條的。偏偏你人極其善于僞裝,在外面做出一副老好人的樣子,那些被你資助的學生不僅不會懷疑自己早就被盯上,反而還對你感恩戴德。你依附權貴,又借此籠絡勢力,曾經你還想販賣毒品,可惜津安那邊的毒品鏈不是你這樣的家夥可以摻和得進去的。所以你只是偶爾在娛樂場所兜售一點什麽K粉之類的小玩意兒,也許心裏想法是有一天想着能當個分銷商也說不定,畢竟你認識的大多數人也都愛碰這些玩意兒。你在五大行的賬戶存款加起來有五百三十七萬,當然,還沒有算上什麽七七八八的股票、證券、基金一類的。”陳燃念完,直接一腳狠狠踩在鐘尚明的後頸,把他的頭踩進沙地裏,“我說得對嗎?”

鐘尚明越聽越心驚,後頸的疼痛又不得不提醒他,這夥人來歷不明,絕對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打發的。

“行啊!”鐘尚明臉上滿是砂石,他擡起頭,惡狠狠地道,“你既然知道我認識人,那你應該明白,我認識的那些人都是有勢力的,逼急了大家都沒有好下場!你們到底想要什麽?錢是吧?多少?一百萬夠不夠?!”

“哼!”陳燃嗤笑一聲,直接狠狠一腳重踹在鐘尚明的腹部。鐘尚明下意識躬身,像只蝦米一樣在地上蜷縮起來,劇痛在腦海中爆炸,腹部疼痛得痙攣起來。

陳燃踢了踢他的肩膀,“像你這樣的家夥是怎麽活在世上的?你就不怕你将來自己也有女兒嗎?!你就不擔心你做這些會報應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嗎?!”

“你他媽的是有病啊?!哪條法律規定了我這樣做有罪了!你去問問,那些認識富家子弟的女的,你看她們願不願意貼上去,這跟你們有他媽的什麽關系?你們他媽的又不是警察?!”鐘尚明痛得在地上蜷縮着,面孔扭曲猙獰起來,“是她們自己貪圖享樂!都是她們自找的!”

“哦?是嗎?”陳燃挑眉,“可據我所知,那些不願意的人,你會借着資助人的名義約見出來,然後給她們下藥,趁機迷奸,接着拍視頻用作威脅!”

可能是因為這些事都被知道了,鐘尚明也不再僞裝,盡管他心跳如擂鼓,但他還是強作鎮定,“那又如何?我搞女人跟你們他媽的有半毛錢的關系了?你們是要抓我?好啊,那抓啊!有本事把我送去警察局啊!”鐘尚明覺得他們不敢,他們肯定是想要借助手上握着自己的把柄,然後用來威脅自己。不然為什麽非得把他抓到這樣的地方來?所以他們到底是要做什麽?要錢?!沒關系,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大。

可惜他猜錯了。

他看見那個叫陳燃的女子,站着,垂眸望着他,露出像是望着一個将死之人那般憐憫的神色。

“我當然不會把你送到警察局,我也不是什麽警察!警察會對你仁慈,會對你講人道主義,不會把你像是垃圾一樣丢在地上,他們甚至還會體面地給你套上頭套!我可沒準備把你當人來看待。”陳燃說完,直接拎着鐘尚明的領口,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臉上。

鐘尚明聽見自己滿嘴牙根碎裂的聲音,大口大口的胃酸從嘴裏倒吐出來,恐懼在他的心裏爆炸,“你們……你們到底是……”

“呼……”陳燃呼了口氣,站起身,拍了拍手,轉向雷珩,“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正好今年遣送零港的名額,還有剩餘是吧?”

雷珩幾乎一瞬間明白了陳燃的意思,他點點頭,“話是這麽說,可是——”他沖着地上的男人揚了揚下巴,“這是個普通人啊,去零港,他……”雷珩不知道怎麽說,剛剛陳燃說的那些話,這男人确實是死不足惜,但是這個也确實不歸他們管啊。

“那不然怎麽辦,收集證據扭頭送去警局嗎?我覺得你家應該沒有窮到需要你拿那些獎金過日子吧?”陳燃語氣調侃。

鐘尚明已經被揍得頭腦不清醒了,他們在說什麽?他們到底要幹什麽?他們想把自己送到什麽地方去?

雷珩聳聳肩,“我是無所謂啊,人是你找的,到時候出了問題肯定是找你。我這可是在勸你,好歹這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不是?”

但其實雷珩并不是真的在為這個男的着想,甚至于這樣的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也并沒有什麽。但是如果是按照陳燃的方法,那将來出了什麽問題盤查下來,那麽陳燃必定會受到牽連。雷珩向來不喜歡麻煩,自然能避免就應該避免。

“是啊。”陳燃語氣不無感慨,她看着遠方在夜色下顯得黑沉的河流,拍打在岸邊的時候,河岸便留下更深層次的印記,“可是你知道嗎?有些人活着不如去死,他是這樣的人,那些被他殘害的小姑娘也是這樣。前者是因為不配活着,後者是因為活着已經沒意義了。”

“你說得是有道理,但是剛剛你念了那麽一大串,應該是都查得差不多了的嘛,要不然送警察局也行啊,正好陵城這邊裏面有人。”

陳燃挑眉,“可是,到時候判下來他頂多就是個容留賣淫什麽的,他再請個好一點的律師,估計會判得更輕。”

雷珩不太懂這些,“是這樣嗎?我以為他搞這麽多烏七八糟的,會很嚴重呢。”

“我就是之前有意了解一點,所以才有這個想法的。你放心,出了什麽事情,我自己會擔着的,不會連累到你。”

“我也沒怕連累,但是這……”不知道為什麽,雷珩自認為自己也算不上什麽善茬,但是他們一向遵循自己的規矩,絕不逾越,不同這些普通人打交道。

陳燃用手點了點雷珩帶過來的兩個人,示意他們裝車,“早知道我讓白夜幫我了,他幹這事應該比你幹脆利落多了。”

陳燃口中所說的白夜,在他們這一群人當中,出身算不錯的,家裏面父母都是極其位高權重,本人也算得上争氣,他父親還沒退居二線,他就已經頂了上去,做起事來也是果斷得很。

“啊?!”雷珩一臉蒙圈,“這關那小子什麽事?!”

“那小子對付這種人渣從來不講情面啊!正好他也在這邊,把他叫出來。”陳燃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請你喝一杯。”

陳燃同雷珩并肩往陳燃開過來的車子走過去,雷珩問她,“你既然有這個想法,那你還讓我把他帶過來幹什麽?別告訴我你就是為了揍他一頓?”

“诶,對啊,就是想揍他一頓啊。”

雷珩,“……”

“嗨呀,那不然我還能咋地,就地把他解決嗎?到時候後續事情處理起來多麻煩啊!”

“行行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不過,他是有得罪你了?”

“沒有。”陳燃看着遠方,愣了一下,接着又重複一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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