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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
我肯定不會先回去,我打電話給林故,不接,再打,還是不接,于是就接着打,這次接通了,沒說話,一直沉默着。
我終于忍不住問她,“你在什麽地方?”
她給我說了個位置,我一聽,附近的公園,我給她說,“等着,我馬上過來。”
我立馬打車過去,一下車就在公園門口看到了她,腳上穿着的還是拖鞋,我走過去,帶着她找了個椅子坐下。附近石子路多,那拖鞋底子薄,跟酒店一次性的比也沒好到什麽地方去。從小區到這個公園也還是有點距離的,我疑心她是不是硌到腳,蹲下來看她的腳面。
除了腳趾頭有點泛紅,其餘倒也正常。
我本來是蹲着的,然後察覺到不對勁,一擡頭,林故早已淚崩。
我趕忙坐到她的身邊,捧着她的臉去擦她的眼淚,“你哭什麽,叫別人看見了以為我欺負你。”
她推開我的雙手,用自己的手捂住自己的臉,沒回答我的話,只顧得上抽噎。
我不懂她這個是不是屬于先發制人,但是這個場景,我說什麽都是多餘的。于是我就繼續坐着,在旁邊守着她,以免她出什麽意外。等她稍微平複了一點,我才繼續轉過頭看她。
其實我心裏面只是在想,林故為什麽委屈,她倒是有理了。我都沒有怎麽,她倒是還先委屈上了。
她因為哭泣,這個時候呼吸還沒有平複,還喘着粗氣。我給她說,“走,跟我回去。”
她沒有說話,我們倆就這樣長長久久地沉默下來。
我舔了舔嘴唇,又呼了幾口氣,感覺自己像是平靜了,我才又繼續重新開口,“走,和我回去,收拾東西。我給你買機票,你如果要回去就回去,如果不回去,那就去找人陪你過你的生日。”
我這樣處理,确實給足彼此體面了。我也不想我和林故的關系,或者是彼此之間鬧得太僵。
我在等她點頭。
然而林故并不如我想象中的反應,她側頭看着我,正對上我的眼睛,于是我們就這樣彼此對視着。
她問,“你的室友都給你說了是嗎?”
“你不用管這些,你現在跟我回去就行。”
“所以你是相信她了是嗎?”
難道我不應該信她?陳伣并沒有立場欺騙我,而且陳伣那生氣的态度不是裝出來的。陳伣拿我當朋友,我多少也了解她這個人。成年人還是顧及體面的,如果不是撞見了真的鐵證的事情,陳伣絕對不至于越俎代庖,拿出主人的架勢将林故趕出來。了不起也應該是給我告狀,讓我堤防着一點才對。
我搖頭,“陳伣什麽都沒有給我說。”
“你故意的!”她突然站起來,怒視着我,“你根本就沒有出差,你是故意的,你們合起夥來整我!”
“你一定是故意的,你就是想看我到底是不是在外面幹什麽了是不是?!”她又再次吼了一遍,“你就是故意的!”
我看着她,她突然又不看我了,将自己的頭偏開,看着遠處,眼角還挂着淚,臉色卻倔強冷硬得像是一個提着刀就要沖上戰場的戰士。
我大口呼吸,“那你要我怎麽辦?當着你的面拆穿你?然後讓你顏面無存嗎?你既然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就應該明白,我的處理方式已然是最為保全你面子的方法了。”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正常,語調既沒有上揚也沒有壓抑。
這句話其實我說得不對,我将自己說得很偉大、高尚、心胸寬廣,反倒是側面襯托出了林故的不堪。
于是林故更生氣了,她又轉過頭,繼續看着我。
只是這一次,她沒有怒視,而是眼睛裏面含着水,幾乎下一刻又要開始哭起來。
我埋着頭,不去看她,彼此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我擡頭看她,擡手牽着她的手,想拉着她坐下。她一把甩開了,但也依舊是繼續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我又繼續呼氣,說,“我們回去,我可以繼續出差,家裏面住不下去,我給你收拾東西,幫你訂酒店行嗎?”
我沒有想到我這一句話,将林故的怒火推到了頂峰,她猛一把推我,我背脊撞到了長椅的椅背,疼得我立刻倒抽了一口涼氣,林故看着我怒吼,“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這句話才是我想問的吧?!
我訝異林故的理直氣壯,有點想發脾氣,但是又生生忍了下來,我們沉默地看着彼此。
遠處風起,下晚的熱氣開始消散,空氣變得涼爽起來。這個公園地點有點偏,因此沒有什麽人,所以沒有誰注意到這裏正在上演着一出鬧劇。
她突然開始小聲地哭起來,她說,“茜茜,我和他沒有什麽的,剛剛他來找我,給我送蛋糕,在樓下的時候,他給我說生日快樂,然後突然親了我一下,就被看到了,我和他真的沒有什麽的。”
她提起原委。
但我想,他親你,你肯定也是願意的,如果你不願意,那肯定會生氣,到時候場面就會僵持,哪怕你只是假意拒絕一下,或者是相對的表現出不喜的神色,陳伣也絕不至于如此生氣。必然是你們神色親密,才讓陳伣誤會。
“他怎麽知道你在什麽地方?”
沉默。
我說,“肯定是你跟他說的,如果你不說,他怎麽會過來,又怎麽會被陳伣給撞見。”
“我沒有讓他過來,是他自己過來的。”
“那是他有心,還記着是你的生日,特意過來給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又是沉默,過了一會兒,她說,“他自己過來的,我沒有要求。”
“你不告訴他,他怎麽過來,他難道還會讀心術嗎?”
“你是生氣了嗎?”
我都有點詫異林故幹什麽會問出這個問題,難道都到了這個地步,我還不該生氣?說句好笑又好氣的,她似乎簡直當我宛如一個智障。
“不生氣。”我站起身,拉着她,“有人惦記你,是好事。現在跟我回家。”
“茜茜……”她叫我,“你不要生我的氣,我真的沒有讓他過來。”
她又要開始說這些,我耐心已然耗盡。
“是你告訴他地址的。”
“他說過會快遞過來,我不知道他會親自上門。”
“你說得好聽,那要是小區安保不行呢?他親自跑上門去了怎麽辦?”
林故一愣,“他認識我,我們以前一起工作,他又是我隔壁學校的,不會怎麽樣的。”
“那陳伣呢?要是他上門了,家裏面就陳伣一個人,你讓陳伣怎麽辦?”
我承認我有點借題發揮,但林故的态度沒辦法讓我不生氣。
林故又開始抽抽噎噎,“我沒想到會這樣……”
“沒想到會被人撞見?”天色漸晚,我現在确實生氣了,“你現在在我面前這樣,是用的什麽底氣,是什麽樣的心理支撐着你這樣子的?林故,我希望你明白,我确實會心疼你哭,但不是你的每一滴眼淚都有用,做事情之前先考慮一下後果行嗎?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被陳伣看到這件事,你要繼續瞞着我?”
她結結實實地怔住了。
“我知道我們的關系不好宣之于口,我相信你們在聊天的時候,必然會提及彼此的生活環境。讓我來猜猜你是怎麽說的,你有親戚在堰江,不管是你的生日還是他的生日,都是這一陣子是不是,碰巧可以待在一起。不然他怎麽敢找上門來?你是在我說要出差的時候,才告訴他地址的是不是?那男生家就在附近嗎?”
“茜茜……”她看着我,眼淚在眼圈裏面打轉轉,“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茜茜,你不要生氣……”
“林故。”我深深呼了口氣,“到了現在的這個地步,我沒有必要照顧你的情緒,你明白嗎?趁我還願意讓你進我家,乖乖跟我回去。”
林故淚水突然決堤,她死命咬着嘴唇,不知道這是讓自己不至于哭出聲,還是想忍住讓自己不罵出來。
“你覺得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她不敢說話。
“不想回家是不是?”
林故點頭。
我嘆了口氣,帶着她打車,去市區随便找了個酒店。
一個踏足社會擁有成熟心理的成年人最好的一點就是,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緒,并且相信,時間會改變一切。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我十分的篤定,今日我同林故鬧得如此難堪,日後回想起來,我必然也只會一笑置之。
辦理好入住,到了房間,我看着她進了廁所去洗澡,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陳伣。陳伣也是鬧脾氣,第一次沒接,第二次響了很久才接通。
為什麽我知道她是鬧脾氣,而不是在忙?
因為電話接通她的第一句就是,“喲喲喲,不是說要回來?又找你小情人去了?”
這件事陳伣的立場是站在我這邊的,所以我沒辦法對她生氣,我只告訴她,“我得帶她回去一趟,你說話的時候,可以适當委婉一點?”
陳伣登時就上火了,“陳茜你是不是眼睛被馬蜂蟄了?還是被豬油糊了心?她給你說什麽了?我告訴你我看到什麽,我親眼,兩只眼睛看到她在樓下和一個男的親在一起,真親啊,大姐!”
“我知道。”
大抵是我的聲音過于平靜,陳伣反倒是更加震驚了,“卧槽,大姐你知道啊?那是知道自己被綠?不對,這個劇情不對,難道你才是綠人的那個?”
有時候我确實挺佩服陳伣的腦洞的。
我說,“是的,我就是被綠的那個,人家現在要來打我,我要在外面躲,你自己小心。”
“不是……不……陳茜你等等,人家要打你?卧槽,那男的都到樓下,那豈不是都知道你住在什麽地方了?”
“是的,所以我暫時不回去,你自己悠着點。”
“你幾個意思?”
“搞不好他把你當成我,揍你一頓!”
“卧槽,我才剛分手,你就坑我?!麻煩來五六個精壯男人保護我!!!”
“得了吧,你分手都多久了,什麽叫才剛剛分手。”我有點不忍笑,“他說他帶四五十個人,混社會的,知道吧,大金鏈子,大皮衣,狼牙棒,你五六個夠用嗎?”
陳伣默了。
“好了,騙你的,你一個人在家也是安全的,回來請你吃飯。”
“你什麽時候回來?”
“大概明天吧?”其實我也不确定,“也可能是後天,總之不是今天。”
“行吧,到時候我得好好宰你一頓。”
“嗯,”挂了電話。
林故洗完澡出來,身上穿的還是今天從家裏面出來穿的那一身,光着腳踩在瓷磚上,頭發還滴着水,就站在衛浴的門口看着我。
她一直看着我,眼睛還是紅的,一張臉在酒店的冷白光線下,白皙得像是個陶瓷娃娃。
我沉默,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于是我們就這樣互相看着彼此。
她說,“他的生日就在後天,我想去給他過這個生日。”
我點頭。
“我是去和他分手的。”她叫我的名字,“茜茜,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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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