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父子倆”

元羲和蘭斯沉默許久, 才善心大發将那一團海藻除去，繼而露出了海藻包覆下的生物——

那是一只胖嘟嘟的小人魚，銀色魚尾，紫色的眼睛，分辨不出性別。

兩人這才發現, 小人魚之所以會被海藻困住, 是因為他從左肩膀開始順着圓滾滾的身體一直到魚尾處有一條利刃劃過的傷口，傷勢不輕, 游動的時候動作很緩慢。

“是人為造成的傷。”元羲看過還未愈合的傷口, 嗅到了一股淺淺的令人厭惡的氣味。

小人魚被他提在手裏想掙紮，但他傷得挺重，傷口還在流血, 加上在喚來同族幫助前還一直掙紮, 這會兒早沒了力氣。

“要怎麽辦？”蘭斯問。

其實人魚真不是什麽善良的種族，可沒有同情弱者的意識，或許文典那種陸地上的大城市, 人魚和人類相處和諧的地方，人魚的思想會逐漸向人類靠近，變得多愁善感，情感豐富。不過，在加爾海島上生活了十多年的蘭斯, 顯然沒接受到某種“熏陶”。

元羲盯着那小小的五短身材的小人魚, 上半身跟人類小孩一樣, 白白胖胖柔柔軟軟的, 一張臉也漂亮得很，耳朵是薄薄的還未長全的耳鳍，藕節似的前臂上覆蓋一層軟軟的鱗片，手也跟人類小孩差不多，還沒長出鋒利的指甲。下半身的魚尾也是肥嘟嘟的，尾鳍幾乎透明，加上尾鳍也就三十公分左右。

“給他喂點藥，然後放歸？”很遺憾，元羲雖然覺得這小人魚還挺可愛，但不妨礙他嫌棄。

蘭斯看了眼小人魚流血不止的傷口，同意了。

如果放任小人魚繼續流血下去，恐怕把他放歸後沒被抓走也會先失血而死。

兩人把小人魚帶上了屋，小人魚也不害怕，反而因為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紫色的大眼睛裏充滿了好奇，四處張望。

“他真軟……”元羲将小人魚擱在蘭斯腿上，方便他用便攜治療儀替他治療，蘭斯感受着腿上小人魚的柔軟，如此評價。

元羲剛想問他是不是喜歡，喜歡的話他們也可以留下來養着，結果就聽蘭斯說：“我覺得我一根手指就能戳死他。”

元羲：“……”

小人魚的傷口挺深，即使人魚愈合力很強，但小人魚終究還很小，自愈力終究低了些。而真正困擾小人魚的，其實是傷了他的利刃上的毒藥，這個毒藥的氣味和最初元羲和蘭斯在魯瑟蘭時遇到襲擊的毒藥一致，都能讓人魚傷口無法自愈，因此想讓小人魚快速恢複，得先替他把毒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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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副校長将毒藥拿去研究有沒有研制出解毒劑，反正我這裏沒有，或者，等他的身體自然新陳代謝掉。”蘭斯說。

“……等他代謝掉估計血也流幹了。”元羲看着治療儀治療後又裂開的傷口，血液染紅了蘭斯的褲子，忍不住說：“要不然還是把他丢回地下室，任他自生自滅吧？”

“我沒意見。”蘭斯很冷酷無情。

兩人相顧無言，腿上的小人魚還在試圖翻身，卻扯到了傷口，也沒哭，就是小嘴癟了起來，發出了擾魚的聲波。

蘭斯盯着小人魚看了一分鐘，忽然又擡頭看向元羲，唇角一彎，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元羲脊背一寒，警惕問：“蘭斯，你笑什麽？”

蘭斯又低頭看了眼不安分的小人魚，再擡頭看元羲，不疾不徐道：“他真像你兒子。”

元羲：“……”

元羲：“……”

不，我還沒成年，這個兒子我不認！

“鱗片和眼瞳顏色像的人魚太多了，我跟他沒有一毛錢關系。”元羲嚴肅的否決和小人魚的關系，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被當爹，那多耽擱他找對象？雖說現在對象已經在面前了。

蘭斯嗤嗤笑了兩聲，才又将注意力落到小人魚身上，“那他怎麽辦？給他送醫院去？”

“嗯……我試試吧。”元羲想了想，說。

蘭斯狐疑的看向他，卻将他站起身，從儲物袋裏拿了兩把劍，還是當初滞留下來沒被他捏碎的兩把，夠□□。

“你要怎麽……”蘭斯才起了頭，忽然想起一件事——當初兩人在魯瑟蘭時自己和二十來個人類糾纏，身上受傷中毒，可醒來後他的傷已經愈合的差不多，中毒一事被他忽略了，只以為是新陳代謝掉了。

要怎麽試嗎？

也是元羲一時忘了自己現在除了是個人魚，踏上修行之路的人魚，其實本質上還是一名秀爺。除了會畫符會禦劍飛行，他還能化身雷電法王，亦能加血驅毒。

跳珠撼玉。

蘭斯只見元羲拿着劍朝着小人魚一比劃，小人魚的傷口幾乎是立竿見影的止住了流血。

“這就行了？”蘭斯狐疑的看着他，如果他生活在元羲第一世所在的地球，估計會将元羲此舉理解為跳大神的……

“那就再補個吧。”元羲也覺得自己剛這一下的确有點太敷衍，又給補了一個形散如煙。

當初元羲入劍三坑的年代并沒有形散如煙這個技能，這是奶秀一個加血技能，可在移動中使用，cd短且不占用公共cd，當初他被追殺到無法還手時都是直接邊奶自己邊跑，偏偏等到他不需要跑的時候，坑爹系統才給了他一個形散如煙，因此對這個出現後自帶馬後炮效果的技能，元羲心情有點複雜。

蘭斯就看到元羲又比劃了一下，倒是與他在雪姬遺府中醒來後元羲拿着劍在他面前一比劃有點像，他只記得元羲那輕輕擡手臂，他身上疲憊全消，氣血充盈。

再看腿上的小人魚，仿佛一瞬間活力十足，掙紮着想下去的力道也大了不少。

蘭斯很是好奇：“你這又是修的哪部功法？”

“……雲裳心經。”元羲将劍收回儲物袋，将小人魚從蘭斯腿上提溜起來，又補充了一句：“不是修真功法，是內功心法。”

“內功心法？”蘭斯又聽到了一個新鮮詞。

元羲含糊的應了一聲，不大想在內功心法這上面多贅述太多，而是道：“蘭斯，你先去洗洗換身衣服，我把他放生。”

一聽“放生”兩字蘭斯嘴角就是一抽，他看了眼屋外還在持續的瓢潑大雨，又看看肥嘟嘟的小人魚，遲疑了幾秒還是道：“既然救了他就做做好事吧，這天把他放回海裏，他不見得能安全回到深海。”

元羲看了眼外面猶如天塌了的場景，又默默收回視線：“那要把他擱哪？”

人魚還小，尚無法将魚尾變成雙腿，不過這麽個小不點即使能将魚尾變成腿，別說走路或爬了，翻身估計都困難。

“泳池。”蘭斯下巴點點那足有兩百平米的泳池，邊脫衣服往浴室去。

浴室門關上，元羲和小人魚大眼瞪小眼，三秒鐘後，小人魚擺動魚尾并朝他吐了個泡泡。

元羲：“……”

說起來，自打他以原主的身份生活後，他就沒下過泳池，睡過泳池的巨大貝殼床，要不然……趁着今天有空把鱗片洗刷刷？

于是當蘭斯淋浴完又穿戴整齊從浴室出來時，看到的就是坦x露r的銀鱗人魚在泳池裏認真的刷自己的鱗片。

長發銀鱗人魚的旁邊，還有個胖乎乎的小身影，小尾巴擺動也快得很，五短身體如炮彈一樣射出，然後被某個連一個眼神都欠給的大人魚随後一彈，小人魚翻滾着“飛”出去。他也不氣餒，暈暈乎乎的在水中晃了兩下，待眼睛裏的蚊香圈消失後再次攻擊，他還很聰明的選擇不同角度去攻擊。

蘭斯：“………………………………”

他忽然很想拍攝一個視頻，發布上網的話，或許可助“父子倆”一躍成為網紅？

看到蘭斯後，元羲也沒心情繼續刷鱗片了，他游到泳池邊，尾巴一擺，再度襲來的小人魚被“老父親”毫不留情的一甩尾巴帶出的水漩給卷了出去。

“寶貝兒，這小崽子餓了，一直啃我的頭發。”元羲很幼稚的告狀，還小聲吐槽：“這麽個小不點怎麽都長牙了？”

蘭斯都不想鄙視他一定沒好好補生理課，人魚自出生後一個月左右就會長出牙齒，而今後牙齒同鱗片一樣，若是不慎掉落，也會重新長。

生長在海洋裏的小人魚食譜是小魚小蝦，不過蘭斯和元羲儲物袋裏囤積的是正常的魚片，撿兩片肉質嫩些的也能喂。

小人魚沒有不吃嗟來之食的概念，兩塊魚片還不夠他吃，他足足吃了十六片才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吐出一個泡泡，還朝兩個給他喂食的大家夥遞去了一個可萌可萌的笑。

“希望雨水趕緊停，海上風平浪靜了我就把他放生。”元·內心滄桑·羲一點沒被小人魚可萌可萌的小表情撼動，郎心如鐵的很。

“這雨還得下幾天，風浪一時半會兒平靜不了。”蘭斯無情的戳破了他的希望。

元羲：“……”好後悔手賤把小人魚撈了回來。

也沒容他抱怨太久，很快菲爾德就發信息給他說到了他家門口。

“寶貝兒，外面風大雨大，你還去奚唯家嗎？”出門前，元羲問了句。

蘭斯點頭：“既然約好了，還是過去一趟。”更何況，人魚本就不懼風雨。

“那行，你飛行器不要開太快，注意安全。”元羲不忘叮囑。

“……你不開飛行器？”蘭斯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元羲開門後示意了下外面的黑色飛行器，道：“菲爾德不是開了飛行器來麽，有免費上門的接送服務，我何必自己開？”

蘭斯：“……”他竟無法反駁。

“他要是不讓你上去呢？”他問。

元羲一挑眉：“不讓我上去我就不去，我陪你去奚唯家。”

蘭斯：“……”真的是很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