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再相逢(七) 窮是從一而終的事情
第7章 再相逢(七) 窮是從一而終的事情。……
最近幾日倒是沒怎麽做夢,溫東隅又闖了禍,我現在沒多少銀錢,倒是全都賠給了齊之銘。
以前沒錢,現在倒是也沒有多少錢。
桑非晚……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了,我恨過的,在對方死了之後發現也恨不起來了,萬事空空,醒來也只不過是一捧黃沙。
都說是禍害遺千年,他為什麽活的沒有那麽久,這是我以前都在思考的一個問題,無數次的耿耿于懷于這個問題。
但是今夜裏又做了新的夢,溫東隅和桑非晚到底是有一點不一樣的,起碼溫東隅是肯把自己當做師傅來敬重的,如若是桑非晚的話,對方估計早就挑着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問我:“那師尊今夜可願意入我榻上?”
——《溫弄溪日注》
溫弄溪低垂着頭在擺弄着案臺上的仙草,他最近賠了齊之銘不少銀錢,對方非要跑到他面前胡攪蠻纏說你徒弟把我書櫃搬空了,你個做師傅的賠不賠吧。
雖然話沒說的如此直白,但是明裏暗裏都是在陰陽怪氣他不還錢。
仙首欠錢不還這件事,實屬是一劍閣最近議論紛紛的事情,溫弄溪本來自己呆在自己的行雲水榭根本就花了不了銀錢,現在剩下來的還是自己那時候買草藥所賺的了。
溫弄溪心想,那時候窮,草藥能換到幾個銅板就足夠了。
哪裏能有的銀錢,這些修仙子弟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出身,再不濟至少衣食也是無憂的,這幾個銀錢是攢了很久的。
裝着銀錢的袋子也沒用什麽很好的布料,上面已經都開始逐漸褪色了,繡着的鴛鴦早就看不出來是什麽了,只留下來一小團像是污漬的東西。
果然,窮是從一而終的事情。
齊之銘就趴在他案臺面前眼巴巴地盯着他這幾枚銅錢,活像是沒見過錢的樣子,溫東隅也眼巴巴地盯着他,下巴抵在溫弄溪的胳膊上被溫弄溪推拒開,“師尊有錢的話,為何不給我?”
溫弄溪面上冷若冰霜,誰人不知最近他欠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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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溫弄溪座下首席弟子欠了錢,但是傳着傳着總是會心照不宣地把“座下首席弟子”幾個字忽略掉,最後傳着傳着就成了溫弄溪負了債,大長老還特地過來,滿臉擔憂:“雖然過日子确實花錢吃緊,但是你畢竟是首席,面上工作要做好,哪怕是私房錢不多,但是也不能教這些年輕弟子知道吧。”
還不及三十而立的溫仙首看了眼齊之銘又看了一眼溫東隅,心想這些錢我都還沒舍得花呢,全賠了。
偏偏溫東隅還在一旁笑吟吟的,口中半是抱怨半是撒嬌,“最近管得嚴都不能夠喝酒,好難過。”
溫弄溪聲音冷冷,哪怕是冷質的音色,卻如泉水淙淙,一點點地擊打在溫東隅的心階上,“那你的錢呢?”
溫東隅表情嚴肅且嚴謹,“師尊,我那點錢不能夠亂動,長輩說我哪怕是來修仙也不能忘記成家立業,正所謂先成家再立業,那錢是留給我娶媳婦的。”
溫東隅面上風流倜傥,向來是言笑晏晏的,無論是說什麽,總是能夠游刃有餘地保持着自己得體的一面。
他倏地恍然大悟,像是理解了溫弄溪問這件事的苦衷在哪裏,“師尊可是缺錢呢?”
溫弄溪唇抿的死緊,下意識就想要撇過頭,全還是沒忍住想要點頭。
他确實窮的吃緊。
溫東隅面色很真誠,“那我的錢師尊也可以用呢,不還也是可以的,只不過——”
溫弄溪被他難得的懂事搞的眉頭一緊,他側目過去,一雙含情的眼睛雖然很冷,但是很漂亮,期期艾艾的神色忍不住地浮現于臉上。
溫東隅趴在他的耳畔,氣息掃在他的臉上,笑嘻嘻的:“那師尊給我當娘子就好了。”
“娶了師尊的話,我的錢、哪怕是我,都可以給師尊的呢。”
溫弄溪臉色一變:“一派胡言。”
齊之銘捂着臉,他都快聽不下去了。
他倆真是願打願挨、天造地設的一對,早日真正結為道侶,也算是為修真界某些癡纏于溫弄溪這個家夥的男男女女絕了希望。
不要天天跑過來問他溫弄溪今天出門了沒,沒有根本沒有,他這麽懶根本就不出門。
他倆不會就是不想給他還錢吧,死斷袖真是鬼主意多得很啊。
齊之銘趴也趴不下去了,在他看來,溫東隅本來天資卓越,這屆弟子能夠出其右的寥寥無幾,而且這家夥青天白日在衆弟子面前端的楚楚,很正經,好像是什麽道骨仙風的風流人物。
溫弄溪給溫東隅說的面上臉色有點怪,他看了一眼破舊的錢袋……好看的時候還能叫做荷包,但是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
他發現自己有關桑非晚的一切越來越少了,少的可憐,對方走的悄無聲息,甚至沒給他留下來什麽東西。
他心底兀自騰出來一種名為怨恨的情緒,也不知道是新愁還是舊恨,說也說不清楚。
溫東隅還湊了過來,期期艾艾地遞上來一個新的,在溫弄溪的視線範圍內,“師尊,這個要不然給你用吧。”
溫弄溪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拿,他從第一眼看見溫東隅就認定他是桑非晚,沒有什麽可以争辯的事情,但是他這麽一個态度還是真的讓他很驚訝。
對方全部都忘記了,溫弄溪突然對這種認知感到非常的憤怒,好像原本的情緒全部都落到他一個人身上,他心想——
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身處無間地獄裏了。
溫弄溪一堵氣,把銀錢全部都給齊之銘了,齊之銘這才安分了有一段時間。
溫東隅感知到師尊情緒不太好,看了溫弄溪幾眼,難得有點好奇,想說什麽但是沒說出來,話藏在嘴巴裏,支支吾吾的。
“你拿着吧。”溫東隅悄悄把荷包放在溫弄溪桌邊,百無聊賴,自己繡了幾天晚上,閑着沒事也是沒事。
溫弄溪冷臉,“我不要。”
溫東隅厚顏無恥:“反正我也送不出去。”
溫弄溪心想就只是師徒而已,他看着溫東隅離開的背影,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若是重來的話,當做都沒有發生過吧,對方既然願意重頭再來也是好事,畢竟所有事情都是有代價的,那種生活——還是不要回去為好。
就當師徒吧,他看着缸裏的并蒂蓮,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語。
還是沒忍住。
溫弄溪敲開齊之銘的門。
齊之銘惺忪着眼睛看着抱着一棵仙草的溫弄溪,對方穿着單衣,看起來是剛從房裏出來。
溫弄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裏的草,他養了很久,好不容易從半死不活的樣子養的直了點,有點不太舍得。
齊之銘溫文爾雅:“有什麽事情嗎?”
溫弄溪後槽牙微動,抿了下嘴,“銀錢給我,我跟你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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