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烏托邦

烏托邦

交警和保險方的工作人員先後到場，M4認了全責，但黎聽的車卻是開不了，尾燈壞到了一個。

叫了拖車公司來拖車，估計得大修。

處理完，大哥說還來得及趕回家陪女兒過生日，開着癟掉屁股的車就走了。

M4車主雖破了財，但總算度過了分手危機，受女友點撥，又來和黎聽道了聲歉，主動出示聯系方式，讓後續還有別的問題随時聯系他。

黎聽看一眼對方遞來的微信名片二維碼，中央的頭像是個櫻桃小丸子的手繪圖。

M4車主撓了撓頭，“是我女朋友的微信，我不加女生，你聯系她一樣的。”

黎聽笑一下，應一聲：“好。”拿出手機添加了聯系方式。

目送二人離開，黎聽才想起自己得趕緊打車，晚高峰本就擁堵。

急急忙忙點開打車軟件，卻被提示附近正是用車高峰，需要等。

看着預估等候時間那一欄，她思忖片刻，還是決定給洛敏打個電話，和她說一下情況，讓她結束了打車回去，她再趕過去肯定是來不及了。

指尖剛點下确認用車的小框，剛準備劃出去撥電話，一只修長手指伸到了手機屏上方。

指節微折，指尖輕緩得點下了取消鍵。

她擡首看過去。

付嶼闊收回手，“坐我車不比打車快？我送你。”

黎聽看向他停在隔離帶那邊的車，手中的手機在此時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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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電顯示來自洛敏。

她看眼打車軟件上，排隊人數依舊超長的等候區，接了起來。

洛敏那邊剛結束，和幾個學生時代交好的女同學告別，笑着問：“聽聽，你過來了嗎？”

黎聽遲疑的：“嗯……”了一聲，才道：“在路上了。”

現在告訴洛敏她剛剛出了點小事故，大概率會是一陣抓心費神的擔憂。

自從她們搬去花島，這還是洛敏第一次去參加同學聚會，言語間又是難掩的開心，她不想破壞這種欣悅的氣氛。

洛敏在電話那頭又笑着和幾個離開的同學道別，叮囑對方路上小心後，才接着說：“不着急，你慢慢開，附近剛好有家新開的咖啡館，我去湊個熱鬧，嘿嘿！”

最後一聲半含嬌俏的笑聲，惹得黎聽揚起了唇角，“您今晚是不打算睡覺了嗎？”

洛敏已經提着包朝咖啡館走了，依舊笑得像個做壞事終于得成的小女孩，“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現在可管不着我了！”

黎聽笑一聲，“行，我到了給你打電話。”

洛敏應一聲好，讓她注意安全，便挂了電話。

付嶼闊聽出了她是在和洛敏通話，“要去接阿姨？”

黎聽收起手機，“嗯，她今天有同學聚會在世貿那邊。”

付嶼闊點一點頭，這次直接換成了“通知性”的語氣，“我送你。”

說完，徑直朝車的方向走過去。

黎聽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頓了片刻，低頭看一眼還搭在她臂彎的衣服，站起身跟了上去。

從事故地點到世貿距離不遠，加上處理事故的時間，錯開了晚高峰，路況恢複暢通。

付嶼闊開得不算快，沒了在加州坐他車時的那種激進，倒顯得有點不太像他。

黎聽沉默了一路，想着要不要主動找點話題，但最終卻發現他們之間目前好像沒什麽好聊的。

“那個——”她左思右想，前後糾結，決定還是先問一下她最關心的一個問題，“你們後來在亨廷頓又待了多久？”

付嶼闊專注開車，聞聲微微偏頭看來一眼，“不到一周吧，胡越家裏讓他修完學分趕緊回國。”

黎聽輕輕點了點頭，“嗯，那雲寧呢？”

“雲寧？”付嶼闊語氣些微疑惑，随後輕笑一聲：“她全家都在加州，屬于一代移民了。”

黎聽“哦”了一聲，發覺好像始終聊不到正題上，正欲作罷。

駕駛位卻忽然傳來一聲低笑，“雲寧說是有東西要給你。”

她頓一下，扭頭看過去，“什麽？”

付嶼闊偏頭看過來，嘴角弧度上揚，故意賣關子，“周日有空嗎？”

黎聽不明所以地愣了一下，“明天祝思媛婚禮。”

付嶼闊收回視線，目視前方，“我知道，明天周六，我是問周日。”

“嗯……好像沒有……”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他語氣低緩篤定：“我問過了，你後天沒節目。”

謊還沒撒，就被宣告胎死腹中，黎聽洩氣抿唇，“好吧，有。”

說完轉頭問他，“這和雲寧要給我的東西有什麽關系？”

付嶼闊擡眸看一眼車內鏡，笑了聲，依舊沒有守約說出意圖，“周日你就知道了。”

黎聽語塞，決定不管他這一反往日常态的表現。

-

快到世貿前的路口時，黎聽給洛敏發了信息，告訴她還有一個信號燈，就要到了。

對話框很快發來一個可愛小貓的卡通表情包，比了個“OK”的手勢。

放下手機，她轉頭看向付嶼闊，“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了。”

信號燈變綠，付嶼闊踩下油門，淺淺看她一眼，“我不能見阿姨？還是阿姨不能見我？”

黎聽想了想，好像都不是。

“不是，只是……”

她忽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索性默了片刻，才低聲道：“沒什麽，我讓我媽媽在路邊停車區等了。”

付嶼闊聞言頓了幾秒，擡眸看向前方後視鏡裏她的倒影，半晌後才緩緩收回了視線。

洛敏站在路邊仔細辨認每一輛路過的車，卻遲遲沒看見黎聽的車過來，想着剛剛就說只有一個信號燈就到了，這會兒應該已經抵達了。

正拿出手機打算給黎聽打個電話，一輛黑色SUV就停在了面前，副駕的車窗緩緩降下，黎聽從裏面探出頭，叫了她一聲：“媽媽。”

洛敏從手機屏幕上擡起頭，先是愣了一下，再看一眼車與車牌號。

“聽聽？你怎麽打車過來啦？”随後又覺得不對，歪一歪頭朝車內看過去。

付嶼闊偏頭，禮貌地叫一聲：“阿姨。”

洛敏怔了怔，才笑起來，應道：“阿闊呀，好久沒見了呀！”

付嶼闊笑着點頭，“是，您還是一樣年輕。”

洛敏笑了起來，看了黎聽一眼，打開後座的車門坐了上去。

待洛敏落座系好安全帶，付嶼闊才緩緩啓動了車子。

将包包放到身側，洛敏先是看了看主駕的付嶼闊，才問黎聽：“聽聽，你車停思媛那邊啦？”

黎聽還是沒适應這種奇怪的氛圍，并且也已經聽出了洛敏語氣裏的八卦，不自然地撫了撫脖頸，“沒，路上發生了點小剮蹭，叫了拖車送去修理廠了。”

果不其然，洛敏一聽立刻繃起神經，挺直腰板，“怎麽啦？你有沒有碰到哪兒啊？”

黎聽趕緊安撫她的情緒，“沒有，只是小剮蹭，不礙事，只是車燈壞掉了一個，就拖去修了。”

洛敏這才松了口氣，“那就好。”

說完，看向駕駛位的付嶼闊，“麻煩你了阿闊，這麽晚還讓你送我們回去。”

付嶼闊輕笑，“沒事，順路。”

付家公館在陵州寸土寸金的中心地段，說順路也不盡然，但去花島也的确算是同一個方向。

洛敏笑一下，沒再說話。

駛過跨海大橋，交通比在市區內行駛更暢通了些，一路平穩駛入花島，抵達居民泊車區，車子剛挺穩，看管的大爺就上前來辨認車牌。

這片兒非居民不讓停車。

洛敏急忙降下車窗，搶先一步打招呼，“這麽晚您還沒休息吶！”

大爺一眼認了出來，“阿敏吶！聽聽吶，沒和你一起回來？我今天還沒看見她的車呢！”

洛敏笑一聲，“回來了！”

說完，解開安全帶，語氣輕快地問：“阿闊，要不要進屋坐會兒，聽聽外婆的小院很漂亮噠！”

黎聽想開口打斷，卻被付嶼闊搶先一步婉拒，“今天還有事情要和我爸聊，就不打擾了，改天再來。”

洛敏點一點頭，回好。

黎聽看着洛敏開門下車，站在車前和大爺聊起了天。

她手搭上門把，道了聲：“謝謝。”也打開副駕的門下了車。

車門關合前，她好像聽見了他略帶笑意的一聲回應：“嗯。”

洛敏正和大爺聊最近花島新鮮事兒，瞧見黎聽下來，大爺笑呵呵開口：“我今天還在電視上看見聽聽吶！漂亮的嘞！”

說完神情八卦地瞧一眼後方亮着車燈的黑色大車，“聽聽男朋友呀？”

洛敏“呃”一聲，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黎聽就先一步否認了，“不是，一個朋友。”

不是急于否定的語氣，平平淡淡，卻更顯真實。

大爺笑着應了兩聲，忽然想起了什麽，“哎？前不久不是聽說小蘇給聽聽介紹了個在美國念書的對象嘛？咋樣啊？”

洛敏餘光暗戳戳瞅了眼車內的付嶼闊，神色略顯尴尬，“哎呀！說了玩的，兩孩子沒看對眼。”

眼瞅着大爺還想再八卦點啥，她急忙打斷，“那個，阿闊，你路上小心，到家了給聽聽發個消息哈！”

付嶼闊從主駕的窗戶看來一眼，意味深長地點一點頭，看一眼站在一旁低頭擺弄包帶的黎聽，“好，如果能收到的話。”

洛敏神情茫然，“什麽能收到的話？”

黎聽一下下撫弄包繩的手指倏然一頓，察覺到前方看來的視線，她也沒擡頭。

付嶼闊看向洛敏，回道：“沒事，你們路上也注意安全。”

洛敏笑着應一聲：“好。”

付嶼闊，再次笑着對洛敏點一點頭，調轉車頭走了。

洛敏也無心再與大爺閑聊，挽過黎聽的胳膊，和大爺道別，“那您忙，我們先走了。”

被岔開了話頭，大爺悻悻閉嘴，應了聲：“哎！好！”

從泊車區往小院走，母女二人之間卻是一路的沉默。

二十多年的母女情，黎聽還能不知道母親這番沉默的意思嘛。

憋着大的，打算回家好好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