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木然(此章必看)
第31章 第 31 章 木然(此章必看)
黃晚晴的柔弱也不全然是裝出的。
她自小嬌養還很挑食, 三不五時地生病,完全不似黃時雨皮實,如今聲情并茂說了半晌, 再加上黃時雨提醒,頓覺口幹舌焦,便将茶水飲盡。
黃時雨又給她淺淺續了一杯。
黃晚晴眼睛落在錦盒,強笑道:“這根金釵雖是空心卻也用了足金, 微物不堪, 只能略表我的歉意和謝意, 還望二姐姐莫要嫌棄。”
天都要塌了, 黃晚晴居然以二姐姐稱呼她。
黃時雨方從善如流收下, 如此黃晚晴就沒有其他話頭了,喝完第二盞茶便起身告辭, 臉上還挂着淡淡凄然。
柳兒立在門口乖巧地打簾子, 目送黃晚晴朝自己的廂房而去。
這廂黃時雨将金釵交給琥珀, 将來賣掉也是一筆進項, 存款再加一筆。
黃晚晴的話沒幾個字可信, 但黃時雨下意識不想流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她一直在模仿簡珣的喜怒不形于色。
不被看透的人才有更多轉機, 令人無法掌控。
不可否認李富貴這門親事, 曾經是黃時雨所能想到的最好的。
或許現在也是最好的。
但是人,總不能, 非要在一群矮子裏選個最不矮的是吧。
表面上看李富貴什麽錯都沒有, 實際不然, 私下見晴娘在先, 貪戀美色立即反悔與阿爹的口頭約定在後,并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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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論起來,也不過是長得不醜家境殷實, 所謂的不納妾是因為已經有了兩個通房,真沒什麽特別閃光的特質。
當時黃時雨只需去李富貴這樣的重色之徒跟前稍稍露個臉,就不愁他不選自己,可那又如何呢?
靠美色和親妹妹搶這麽個不值錢的男人,簡直是在侮辱自己。
總而言之,黃時雨早已看不上李富貴了,更提不起興趣了解晴娘背後的用意。
她的目光從微涼的茶盞又投向了初秋的窗外,原來一年又過去了大半。
按照澤禾的風俗和阿爹的規矩,明年她得嫁人了。
寸土大的地方,适齡且家世相當的也沒多少。
其實她對未來夫君的要求一點也不高,是個正常人就行。
從前大言不慚的憧憬也不過是閨閣女子說夢。
每個女子都有做夢的權利,夢想完美的愛侶模樣,但大家都很清醒,沒有人真的當真。
只有發癔症的才分不清夢與現實。
故而,黃時雨對阿爹将要把自己許給誰根本沒抱多大希望。
最差也不過和離,将來同姐姐做個伴兒。
她和姐姐去縣裏或者京師,總能找到養活自己的路子。
至于家,姐姐說女子嫁了人就再也沒有家。
中秋阖家團圓,白日踏秋晚間夜行賞月,乃澤禾一年一度的盛會。
黃時雨晨間吃了塊月餅就在房中認真讀書。
大約申時辛夷又來了一趟黃家,這是今日的第二趟,辰時那會子因為送節禮就來過。
黃太太分外熱絡,滿臉堆笑,拉着辛夷的手問簡夫人有什麽吩咐。
辛夷含笑道:“黃二小姐的水墨靈氣逼人,畫的十二花冊頗得夫人眼緣,為此誇贊了數日,趁着今兒兆頭好,這不就遣我來邀請二小姐過府一敘。”
黃太太連忙吩咐身邊的婆子通傳黃時雨,又得意道:“這孩子确實有慧根,随她娘……”一時口快,她急忙卷回舌頭,這個說話不過腦子是老毛病了。
見辛夷并無異色,黃太太才讪笑道:“嗐,我們家老爺雖科舉不順卻也詩書棋畫略通一二,養的孩子自然差不到哪裏。”
辛夷稱是,恭維了黃時雨幾句,熱情話又密的黃太太立刻聊得更起勁。
黃時雨梳洗整齊來到了上房問安。
黃太太人模人樣地叮囑黃時雨——諸如時刻記着規矩,好生陪簡夫人說話不可失了分寸等等。
黃時雨無不應是。
辛夷主動打斷了黃太太的聒噪,拉着黃時雨的手,對黃太太道:“那我便回去複命了,太太留步。”
說罷,帶着一直在忍耐的黃時雨離開了壓抑的黃家。
多年後再回想這一日,黃時雨都覺得老天爺一直在給她下預兆,比方早晨醒來迷迷糊糊腦袋磕了床頭架子,烤栗子時燙了手,疼得她站起來捏耳朵,偏她就是一無所覺。
人安逸的時候大多沒啥感覺,突然疼起來往往又木木然。
毗鄰多年,第一次踏進簡家。
在此之前,黃時雨對簡家印象就是一道朱紅的巍峨大門。
甫一進去,視線就對上一堵氣派的水磨影壁,古樸嚴肅又說不出的貴氣。
此時此刻她尚不知京師的宅子大到日常串門可能都要騎馬坐軟轎,目下只覺得從大門走向清苑好遠好遠呀。
半道上還遇到了準備夜行賞月的壁人——簡珣和宋鳶。
四輛馬車停在路中央,後面三輛應是仆婢們坐的,最前面的寬敞又華麗,不必說當屬主家。
宋鳶滿頭珠翠,華貴又不失少女的嬌态,車廂裏的阿娘催了聲,她只好暫時歇了同簡珣鬧別扭,扶着萍兒提裙登車。
簡珣餘光卻瞥見了一道驚心動魄的身影。
電光火石。
感覺周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心跳如雷,許是太緊張,以至于看上去仿佛面無表情。
簡珣“面無表情”地望向黃時雨。
這廂甫一發現了他投來的視線,辛夷莞爾福了福身,黃時雨的笑意則更接近嬉笑,若非人多,說不定還要對他做個鬼臉的。
她的心裏約莫是在打趣:嚯,又被我撞見咯,簡允璋帶着心上人夜行賞月。
黃時雨的心思被簡珣猜得八/九不離十。
但這裏不是頑笑的場合,故而她憋下笑意,規規矩矩随同辛夷姐姐繼續朝清苑走去。
簡珣尚愣在原地,潮水般的緊張與恐懼将他吞沒。
萬沒想到阿娘選在今日召梅娘敘話。
毫無預兆地,根本不給他幹涉的機會。
宋鳶從車廂探首,阿珣怎麽立在原地發起呆?
“阿珣哥哥快些,等下還要登高爬金象塔呢。”
無人回應。
他還是立在原地。
宋鳶噔噔噔下車,半是挑釁半是試探地拉着他的手。
破天荒的,哪怕她膽子大到與他十指相扣,他還沒反應。
“阿珣哥哥……”宋鳶擔憂地望着他。
簡珣驀然用力攥緊。
好痛!宋鳶驚呼,簡珣的魂兒才被她喚回。
宋鳶委屈不已,抽回自己遭了大罪的手兒,不解地看向魂不守舍的簡珣。
他什麽也沒說,登上了馬車。
這邊廂黃時雨已經給簡夫人見過禮,只在擡首時望了一眼神仙妃子似的美婦人又垂了眸。
心底驚嘆。
簡允璋長得可真像簡夫人。
程氏請黃時雨來炕上坐。
一般客人都是落座沿牆的官帽椅,主家的親戚或者比較親近之人則坐炕,貴人的話直接坐炕,主家坐椅。
黃時雨有些猶豫。
程氏道:“不是什麽外人,面對面的也好把話說請,遠了反而容易不周到。”
辛夷挽着黃時雨胳膊請她坐了過去,又給她斟了杯奇香的清茶,隐約夾着點茉莉芬芳。
黃時雨對程氏告了個罪便靜坐聽候吩咐。
程氏從素秋那裏已知黃時雨是個大美人,卻未料竟是這般清姿豔質,又逢及笄年華,怨不得珣哥兒為着她丢了魂兒一樣。
初次見面,沒什麽特別好感,但也不讨厭。
不過想到黃時雨的絹本設色有那麽一點聞韻致的風骨,程氏對她的好感又悄悄加了三分,話音便也溫婉了八分。
“阿珣性格內斂,少言寡語,心思也很敏感,看起來不怎麽讨女孩子歡心。”
程氏忽然講起了簡珣的性格。
不是,她說的怎麽跟自己認識的完全不同啊,簡直是兩個人。
黃時雨認識的那個分明慣會甜言蜜語,花招不斷,哄得她團團轉。
她一頭霧水,卻端然聽着。
竟是規矩極好的模樣,全然不似普通鄉野女子那般随意,程氏全都看在眼裏。
“黃姑娘,那麽你覺得阿珣這個人如何呢?”程氏微笑看着她。
黃時雨很是意外,但還是誠實回道:“簡允璋是一個謙和有禮的公子,我們家所有人提起他都誇贊的。”
程氏點點頭,“所以,你也不讨厭他是吧?”
“是。”
很好,不讨厭就行。
至于喜不喜歡都是小問題,日子長了自然有感情。
程氏抿了口茶,“今兒請你跑一趟确實有重要的事要同你說,阿珣猶豫不決,只有我來做這個壞人了。不過姑娘放心,我們家往上再數三代也沒有過迫人為妻為妾為奴的先例,進門全憑姑娘心意,但求落子無悔。”
黃時雨嗫嚅道:“夫人……”
程氏示意她不必着急,先耐心把該聽的話都聽完,“這是鬻妾文書,你看下真僞,看完了想清楚了再給我答案。”
說罷,又補充了一句,“姑娘一句話,我自會遣人跑一趟衙門,不出半日戶籍便能複舊如初。”
簡夫人遞過來一本叫做鬻妾文書的紅封冊子。
黃時雨默默翻開,長長的睫毛半垂,又怕看得太快錯漏了什麽,只得一行一行慢慢默念。
簡允璋的字真漂亮,哪怕寫個鬻妾文書也仿佛卷考似的。
文書尾部分別蓋了簡允璋和阿爹的私章,還有一個更大的章印,應是官府的。
再仔細辨認日期,竟是四個月前就簽好了。
如沒記錯,正是與裴家相完了親之際。
簡允璋用兩千兩買她。
整整多出裴家一千兩。
所以說黃太太斷沒有吃虧的可能,怎會放下一千兩的買賣任由她退婚,自然是有兩倍的價格送上門。
從那以後,黃太太再也不譏諷打罵,阿爹舍得掏五十兩給她買花,就連晴娘也主動朝她示弱示好。
黃時雨輕輕嘆息一聲,細微如煙如縷。
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善意呢,不過是因為她變得更有價值。
早該想到的。
那些她曾努力想要忽視的,努力說服自己的都站不住腳了。
不需要多麽複雜地轉化來渡她頓悟。
只需一瞬間就領悟了。
程氏黛眉輕蹙,事先也不是沒預料黃時雨可能出現的多種反應,不外乎:欣喜、震怒、羞怯、無措。
卻一點也未在黃時雨臉上顯現。
因為她基本就沒什麽表情,木木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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