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燃星
第37章 第 37 章 燃星
素秋插不上手, 但是可以提醒六神無主的柳兒,“好柳兒,快去給少爺引路。”
柳兒看起來呆呆的, 反應竟也不慢,聽了素秋姐姐的話,立刻邁着小短腿跑到簡珣前面帶路。
“少爺,請随我來。”
二樓頗有幾間房, 在柳兒的引領下, 簡珣抱着黃時雨邁進左邊第二間。
素秋又對柳兒道, “二小姐出了不少汗, 得擦幹淨方才有助退燒, 柳兒再給我指個路,我去煮一鍋熱水。”
以熱帕子擦身最宜散熱, 琥珀姐姐也這麽教過柳兒, 如今素秋姐姐稍一提點, 她立刻就明白該怎麽做。
柳兒拉着素秋的手直奔小廚房。
這下房間只剩簡珣和黃時雨了。
簡珣莫名的緊張。
他這個人愈緊張反而愈顯得面無表情, 冷冷淡淡的, 唯有耳根是紅的。
黃時雨病得七暈八素, 也是無暇思前想後, 只想平躺進被窩。
她無精打采道:“走錯了,左邊, 碧紗櫥左邊那間是我寝卧。”
又覺得怪怪的, 不禁掙了掙, 略顯慌亂, “還是放我下來自己走吧。”
“大家都清楚你我的關系,你也知曉咱倆真正的關系,又何必多此一舉苦了自己。”簡珣撩眼看向懷中的黃時雨, “還是你喜歡那種方式,先自己走兩步,再不支跌進我懷中,好讓我抱着你上/床?”
腦子原本清清白白的黃時雨都被他說污了,她有氣無力道:“你在說什麽瘋話,誰要跟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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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珣嘴角勾了勾。
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進了寝卧,黃時雨腦子燒成一團漿糊,視物都有些朦胧,卻能感知簡珣微微傾身,自己也随着他壓過來慢慢滑坐床沿。
她松了口氣。
不料意外還是發生了。
簡珣這個人素來勤快,慣會送佛送上西,竟單膝跪地幫她褪下靸鞋(注,古代拖鞋)。
“你,你,誰讓你幫忙了!”黃時雨驚慌失色。
簡珣也愣住,萬沒想到梅娘竟未着襪。
怎會不穿繡襪?
琥珀匆忙忙哪還顧得上為黃時雨穿襪,拾掇一下能見人就行了,誰能算到簡珣勤快如斯。
凝白如玉,柔嫩泛粉,可愛的腳趾……梅娘的纖足竟是這般精致小巧,勾動他深埋的最原/始的遐思绮想,簡珣心如擂鼓,目似燃星。
他怎能對一個生病的女孩産生如此下/流的沖動。
簡珣面色紅一陣白一陣。
黃時雨沒想到簡珣反應比自己還大,只見他慌忙松開她的足,微喘後退數步。
這就有點傷人自尊了。
黃時雨嗫嚅道:“你……”
簡珣撩起簾子離開了。
黃時雨踢掉另一只靸鞋,當頭栽倒。
片刻之後,她又拖着病體緩坐而起,盤腿抱足聞了聞,還怪香的嘞,琥珀姐姐每晚都用浸了花瓣的熱水服侍她泡腳,分明一點也不臭!
那簡允璋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什麽意思?
黃時雨忿然沉睡。
此時的黃晚晴已經重新洗臉更衣完畢,不停催促貼身梳妝丫鬟快些,再快些,但又不能梳的不好看。
梳妝丫鬟滿頭大汗,幾乎用盡畢生本領,終于在最短的時間為黃晚晴梳好驚鴻仙子髻,并以珠玉寶釵,瑪瑙掩鬓為其悉心點綴。
另一名丫鬟則打開了茉莉香粉,執香綿(注,粉撲)緩緩蘸取,又在手背輕撲使其分布均勻,最後才塗于黃晚晴的面頰脖頸,整個過程格外仔細,屏息凝神。
粉質清透細膩,馨香醉人,小兒拳大的一盒就要五錢銀子,比之尋常香粉,貴了十幾倍。
緊接着淡掃蛾眉,輕抿紅唇,黃晚晴以最快的速度盛裝一番。
她滿意地打量鏡中的自己,肌膚更顯細滑,不比梅娘差了,而紅唇嬌豔,氣色更勝一籌。
貴果然有貴的道理。
此裝雖盛,仔細瞧着又有種漫不經心的清雅。
黃晚晴在裝扮上确實有幾分水平。
她面含/春/色,朝窗外看了看,又急匆匆打開房門直奔黃時雨房間。
撲了個空。
屋裏除了病恹恹的梅娘,連個簡珣的影子都沒有。
耳報神丫鬟氣喘籲籲來到門口,壓着嗓子告訴黃晚晴,“姑爺回去了,方才我瞧見他在門口扳鞍上馬。”
她還甜甜地喊了聲“姑爺”,套近乎。
駿馬上的少年郎卻只淡淡掃來一個眼神,策馬而去。
黃晚晴因緊張握成一團的雙手緩緩垂下。
“三小姐,借個路。”素秋的聲音打斷了發怔的黃晚晴。
她回過神,連忙側身讓後兩步。
素秋和柳兒擡着熱水桶得以進屋。
兩人累彎了腰,也不見黃晚晴吩咐丫鬟搭把手。
原來親姐姐病急這段時間,“消失”的三小姐黃晚晴正在房中精心打扮,現今花枝招展跑了進來,功利之心未免昭然若揭。
素秋唇角微微勾起。
人,本就該有一顆向上的心,有野妄是好事,說明想上進,但能力和心性都遠遠配不上那份野妄,就是愚蠢。
黃晚晴站在門口,臉色有些不大自在,忽然對左右丫鬟道:“還不快去幫素秋姑娘擡水。”
丫鬟齊齊應是,這才噔噔噔下樓幫忙擡另一桶涼水。
姐夫雖提前離開,卻把自己的貼身丫鬟留下了,黃晚晴對素秋扯起嘴角笑了笑。
素秋颔首道謝。
真漂亮呀,這麽漂亮的丫鬟是姐夫的通房嗎?
黃晚晴希望是的。
多些漂亮的女子壓一壓梅娘的姿色,不一定是壞事。
黃晚晴離開後,素秋讓柳兒關緊門窗,方才開始用濕帕子擦拭黃時雨的腿和胳膊,又擦了擦脖頸和腋下。
黃時雨有知覺,也能聽見動靜,但是擡不起眼皮。
素秋動作利索又不失溫柔,熱乎乎的帕子所到之處留下絲絲涼意,使得架在火上炙烤的她得以喘息,舒服了很多。
大約過了兩炷香時間,琥珀終于端來熬好的湯藥,服侍黃時雨小口小口喝下去。
得益于素秋的擦身,平穩住黃時雨的高熱,如今再喝一碗藥,效果立竿見影,發了一身汗,午時不到蒼白的唇色就漸漸恢複血氣。
白露拎着炖好的燕窩粥出現,按少爺吩咐專門加了鮮牛乳,吃起來口感更好。
大病初愈,得靠養。
黃時雨的屋子才多大呀,本身就有兩個丫鬟,如今又多了兩個,幸而白露有自己的差事,只是來送吃食和膏藥,一一交給素秋。
這才來到黃時雨床前探了探氣色和溫度,确認無虞方款款辭別。
簡珣收到了白露帶回的消息,黃二小姐已無大礙。
素秋在黃記鋪子從初六待到了初七傍晚,權衡之後回到鹿錦書院。
她回來就代表黃時雨完全無礙了。
簡珣松了口氣。
真希望梅娘忘了自己對着她纖足的癡态。
他從未在梅娘跟前如此丢臉。
從前讀到吟風弄月的輕浮詩詞,簡珣對其中若幹描述十分不解,如今親眼得見,方知字字珠玑。
無人知曉,他的心那樣無恥,屢次三番想要對她做最無恥的事。
簡珣不想在鄉試前見到黃時雨了。
又覺得不現實。
那就盡量不去見她吧。
這樣想着,初八一大清早,他還是坐在了那間狹小的廳堂,生龍活虎的梅娘一臉無邪,滿目感激,為他煮茶。
“我又麻煩了你一次。”黃時雨汗顏道,“還有件事……琥珀姐姐忙中出錯,忘了留下診金,反倒讓福喜墊付了,呃,那個是多少,我還你。”
“忘了。”簡珣道。
“……”黃時雨噎了噎。
“上次約定的三百兩改成二百六十兩吧。”簡珣擡眸看向她,平靜道,“二百六十兩,正好是畫署的優恤金,你若考上我們立即兩清,剩下的也不要你還了,所以,不要再這麽拼命攢錢。”
黃時雨連忙拒絕,“我不能再……”
“不用自作多情,我只是為了我自己。”簡珣漠然道,“我怕你銀子沒攢夠先累死,那樣,我就人財兩空。再者,我們不是朋友麽,你若考進畫署,兩千兩銀子便是我送給朋友的賀禮,茍富貴勿相忘,等你發達了記着我便好。”
“我永遠都不會忘了你的。”黃時雨感動到無以複加。
她說不出如何償還兩千兩的豪言壯語,因為此時的她說什麽都顯得可笑。
但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簡珣,更不會忘了這筆錢,總有一天會償還的。
“你先別感動,我且問你,朋友之間總不能一直都是我吃虧對不對?”簡珣問她。
黃時雨含淚點頭。
“所以醜話先說在前頭,你若考不上,我就不客氣了。”
黃時雨面色一緊,由紅轉白又轉了紅,但還是遵守着承諾,用力地點了點頭,“好。”
如果考不上,他就要她做他的女人。
是要圓房的那種,而不是只會哭哭啼啼對着他耍賴的青梅。
簡珣吩咐琥珀将他此前所送的藥膏拿來,當面捏住黃時雨右腕,示範了兩處穴位,教琥珀道:“每晚熱敷完以此按摩化開,每次一刻鐘,月餘即可痊愈。”
說罷又看向黃時雨,“你若還想繼續走畫道這條路,就乖乖聽郎中的話,勞逸結合,珍惜這只爪子。”
“知道了。”黃時雨小聲咕哝。
他滾燙的手指緊緊捏着她纖細的手腕,一寸寸一點點移動,黃時雨想縮回去,卻被他微冷目光所攝。
琥珀倒是在旁心無旁骛學習,遇到不懂的立刻提問。
簡珣耐心回答。
二人一問一答,揉/捏片刻,簡珣将黃時雨的手腕還給琥珀,示意她實踐。
黃時雨自知理虧,也不好扭扭捏捏的,全程硬着頭皮配合。
但有一說一,簡珣還挺适合伺候人的,指腹溫暖而有力,按得她舒服極了,期間差點忘形眯起了眼睛。
琥珀比之明顯差些火候,發力不均勻,指腹也不夠暖,遠不如簡珣的手法舒服,但也算盡力了。
最後她的腕子又落在了簡珣手裏,他時而溫柔時而用力地捏着。
廳堂對面的南牆開滿一壁玉簪花,擠擠挨挨,濃香随風肆意飄散。
如此熱烈,原來已是深秋。
琥珀眯眸瞧了瞧日影,又看向對桌而坐的二小姐和簡少爺,明明同齡,一個尚帶着孩子氣,另一個卻沉穩而內斂。
但不可否認,兩個人看起來真美好呀。
一場突如其來的病勢令簡允璋再次大發慈悲,削減巨債。
黃時雨頭頂的壓力驟減,心間的壓力卻更大了。
但成為名家畫師決心卻空前強烈。
想出名很簡單,得到清泉石上居閣主的青睐,毫不誇張,名揚天下。
但得到閣主的青睐,應是這世上極難的事。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堪比進士及第,三甲狀元。
淺淺了解一下三甲狀元的難度,黃時雨忽然頭暈。
成為狀元的第一步是考秀才,而一個州府每年的名額不超過二十人,可以想見難度有多高。
考上秀才就可以參加三年一次的鄉試,每次參試者約八萬人左右,中舉者往往不足千人;緊接着會試,從全國近萬舉人中取一百人;最後殿試,再從這一百個精英中取第一名,這個精英中的精英便是狀元。
此般難度便是畫師獲得閣主青睐的難度。
黃時雨務實地劃掉進石上居這條路,把希望押在升官賣畫上。
她謹記郎中和簡允璋的警告再不敢不顧惜身體,唯恐右手真的廢了。
也開始學着自己給自己按摩,盡心呵護。
初九重陽節,黃時雨無心登高,縮在碧紗櫥讀書。
素秋将簡珣此前送的攢盒端出來,“初五福生送來的,前幾日你身子尚未大好,我也不敢拿給你吃,竟忘了這裏還有一封簡少爺的信。”
黃時雨展信一目十行,果然沒甚重要的事。
真有正事,簡允璋定會親自說與她聽。
而書信,往往就是他故意在她跟前賣弄文筆的。
欲揚而抑,顯弄新作的詩詞。
不過他的字真好看呀,百看不厭,寫的詩詞意境深深,常使她宛如身臨其境。
這樣的簡珣,真令人豔羨。
不愧是十二歲即中小三元的人。
黃時雨讀着他寫的詞,嘗了一口攢盒的點心,果味鮮濃,最大程度保留了原果的滋味又不失果脯優勢,她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青梅。
九宮格放置了三種果脯三種堅果糖三種一口酥,全是哪怕久放也不會影響口感的。
簡珣總是有各式各樣的好吃的,黃時雨不敢想自己若是他得多開心,每天吃啊吃,在零嘴裏打滾。
然而他對零嘴不感興趣,常常莫名地便宜了她。
她便也便宜自己的丫鬟,每樣抓出一些吩咐琥珀和柳兒下去分了。
本想順手也抓點給晴娘,又想到晴娘那好壞無常的腸胃,黃時雨立刻打消了危險的想法。
傻子才敢送晴娘吃食。
柳兒得了零嘴滿心歡喜,撚一顆松子糖含進口中,甜香盈滿味蕾,直沖肺腑,味道竟比福澤送她的還要好吃。
那她也分福澤嘗一嘗吧。
這可是二小姐專門賞賜她的。
柳兒這樣想着,就殷殷往福澤那裏去。
兩個小孩子的關系竟這般的好。
“柳兒。”
柳兒擡首,但見二小姐正趴在窗口,一張小臉兒清然如蓮,對她笑吟吟道,“這份是福澤的。”
柳兒慌忙擡手接住二小姐扔下的荷包兒,塞得鼓鼓的。
“謝謝二小姐。”她笑着,陽光灑在臉上,感覺好幸福呀。
二小姐總能給她帶來各種各樣的小幸福。
十二這日天朗氣清,黃時雨敞開大窗子,窗子邊挂上鳥籠,畫眉被福澤養得油光水滑,唧唧啾啾,唱個不停。
她調了栀子白和油綠二色,信筆勾勒,一朵欺霜賽雪鮮豔欲滴的栀子花躍然紙上,綠葉生機勃勃。
黃時雨的畫并不十分強調神似,凡事過猶不及,過度追求神似勢必失去水墨神韻,又恰恰因這份追求神韻的倔強,反倒令她神韻大成,而神似也緊追其後。
她又調了赭黃,聆聽畫眉的小曲兒,于是栀子花枝就立上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畫眉。
黃時雨腹中已有了二兩墨水,便也學着正經畫師從旁提一行小字:小樹深叢絢綠華,辟邪香冷玉無瑕。
畫成,先不提柳兒有多贊喜,便是對畫道不感興趣的琥珀也亮了眼睛,“二小姐,您這畫厲害了,我曾見過一位小有名氣的畫師即興創作,畫的也是栀子,真不如你的靈氣逼人。”
能得見多識廣的琥珀這麽高評價,黃時雨頗有些意外。
這廂柳兒也極是肯定,“二小姐,柳兒也覺得這幅畫兒比以往更有靈氣,你畫的畫眉又憨又可人,誰說你不會畫活物的!”
黃時雨被貼身丫鬟捧得飄飄然,就萌生一個大膽的念頭。
請華山長鑒賞。
萬一華山長覺得她是可塑之才,就極有可能在那位畫署聞大人跟前提攜。
當然,這多半是一個緩慢的過程,需要持之以恒。
卻也是一個普通人幾乎不可能觸及的契機。
既然黃時雨有,哪怕微乎其微,也應牢牢抓住。
她默默盯着這幅《栀子》,算是踏入畫道近半年來最得意之作。
因此先不急着送給簡珣。
過一遍華山長的眼再送也不遲。
次日黃時雨用簡珣送的青梅做了青梅糕,一份給華山長一份予思淵,充分參透了“借花獻佛”四個字的精髓。
晨間黃時雨就滿懷憧憬前往華山長的學館。
獲得關注第一步——得讓華山長知悉她喜愛丹青并善于丹青。
許是利己的小心思太多,黃時雨竟有些緊張,又在心裏安慰自己,雖是利己卻不損人,聞韻致當年還在江南四處自薦過畫作,那自己想方設法謀取聞大人一瞥回眸也是人之常情。
她不是铮铮風骨的清高文人。
只期待有人發現她有一縷熾熱畫魂,百折不撓的畫骨。
她深愛丹青,也想以此謀生。
那廂華山長咬了一大口青梅糕,糕點是尋常糕點,果脯竟一點也不尋常,直言妙哉,一雙小眼睛都比平時放大兩倍,亮亮的。
黃時雨連忙道:“您老愛吃就好,下回我還給您做!”
華山長就眯起了眼睛笑,“再撒點果仁。”
黃時雨清脆道:“好嘞。”
瞅準他老人家用得差不多了,她才交疊着雙手邁着小碎步上前,“您老人家見多識廣,慧眼如炬,我鬥膽請您品一副名不見經傳的畫兒,叩請指點迷津。”
說罷,她輕輕拆開系住畫卷的絲帶,緩緩展開了自己的栀子花,同時,一雙雪亮的明眸懸懸而望。
華山長不以為意,咽下最後一塊糕點,随口問:“你畫的?”
黃時雨屏息回:“是的,先生。”
華山長垂眸抿了一口茶,又擡眸在塵與光中細細凝辨。
黃時雨緊張到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華山長打量幾瞬,又抿了一口茶,“有點意思。”
有點意思又是什麽意思呢?黃時雨睜了睜眼眸。
“回去再畫一副我瞅瞅,來點構圖更完整的,比如去書院的仙鶴塘,有蘆葦,有鶴。”華山長道。
黃時雨卻由緊張轉成了驚喜,“我,我真的可以去仙鶴塘?”
仙鶴塘在書院更深處,屬于閑人免入之地。
也就是僅有師生才能踏足。
華山長竟允許她去那裏!
黃時雨喜不自勝。
華山長微微含笑。
黃時雨知道這不僅是一個小小的特權,而是,她被接納了。
走回去的那段路,分明與來時一樣,黃時雨卻宛若踩在雲端,輕盈盈。
琥珀只送糕點不念書,比黃時雨回來的更早,此刻正歪在廊下有一搭沒一搭繡着花,臊眉耷眼的。
黃時雨察覺她不對勁,歪頭問道:“思淵公子沒給你賞錢嗎?”
那倒不是,思淵公子的賞錢一向大方,但思淵公子的臉色極其吓人。
琥珀覺得長此以往,自己的小命怕是要交代了。
“怎會如此嚴重……”黃時雨喃喃道,懸着的心又提起,“你是不是不小心說了什麽得罪他?”
琥珀搖搖頭,欲哭無淚,“見到他我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亂說,只會施禮問安。你不知他表情有多恐怖,壓着眉毛撩眼看我。”
“恐怖?”黃時雨思索幾番難解,就事論事道,“客觀來講,思淵公子是一個頂級美男子。”
琥珀啞然。
是美男子不錯。
可平時那麽開朗一美男子,突然沉下臉,就壓的人喘不過氣,恨不能給他的威儀下跪,哪裏還有心情關注他有多俊美。
黃時雨同情地瞄了琥珀一眼,計上心頭,“要不這樣吧,往後你按照陪我前去請安的時辰,掐着他還沒起身的點,大不了回來再補個回籠覺。”
這代表黃時雨也得起更早。
算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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