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玩物

第43章 第 43 章 玩物

肅王倒是一走了之, 餘下黃時雨有苦說不出。

此刻能理解她心情的唯剩琥珀。

黃莺枝立在院子中央打量妹妹片刻,冷着臉道:“跟我進屋。”

黃時雨牽着小毛驢不知所措,被花嬸推了一把, “快走吧,你姐姐要同你說話。”

成長就是一個學會了說謊再學會圓謊的過程。

當黃時雨察覺自己在面對姐姐的路上已經想好了各種說辭,就驚嘆自己原來也是個壞姑娘了,心眼越來越多。

黃莺枝望着小心翼翼靠近的妹妹, 話未出口又先嘆了一聲。

最近的她時常嘆氣。

妹妹花容月貌, 避免不掉蜂撲蝶繞, 有少年郎思之若狂再正常不過, 卻也後患無窮。

不管男女, 若無三心二意的資本卻行三心二意之事,斷不會有好下場。

那小公子通身氣魄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非梅娘所能駕馭之人。

黃莺枝唯恐妹妹拿錯主意, 稍稍把握不好, 惹男子由愛轉恨, 必将追悔莫及。

“梅娘, 我明白女孩子有很多身不由己, 尤其你這樣貌美的, 姐姐希望你恪守初心和做人的底線,勿驕勿貪, 方能避開情禍, 知道嗎?”

“嗯, 姐姐, 我記下了。”黃時雨柔順道。

原以為姐姐會劈頭蓋臉訓斥一番,不意語氣竟是如此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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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莺枝伸手拉起妹妹的手,“我也不追問你如何招惹了那俊美的小公子, 只跟你說幾句體己的話,你可以不愛簡少爺,但是不能不尊重他,除非他對你不好。你們是要和和睦睦過一生之人,是搭夥過日子的夥伴,夥伴之間最珍貴的莫不是信任,容不下背叛。”

黃時雨信誓旦旦道:“我永遠都不會背叛簡允璋的。”

沒有人會背叛自己的朋友。

否則,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黃莺枝聽着少女尚且稚嫩的誓言,笑了笑。

接下來的日子整理箱籠,黃莺枝和琥珀在這期間為黃時雨趕制出兩身簇新的冬衣,再加上琥珀此前做的三身,足夠黃時雨在京師過好冬月和臘月。

琥珀道:“到了那邊我再給二小姐做兩副手衣面衣,保管捱不着霜雪。”

只是不能在上面多繡些二小姐喜歡的花兒了。

不過日子長着呢,先應付眼下,花卻可以慢慢繡。

黃莺枝将黃時雨整理好的物件再三清點,方才安心,叮囑她窮家富路,遇到為難的事萬不可心疼銀錢。

“嗯嗯,姐姐放心,我肯定照顧好自己,而且我早就是及笄的大姑娘了!”黃時雨的腦袋不停點着。

在她沒注意的某一刻,姐姐把自己的十兩積蓄悄悄塞在了箱籠的最底下。

依附簡少爺的妹妹吃穿住行自然都是頂好的,十兩銀子或許還不夠她買朵花戴,但卻是實打實的私房。

女孩子總要有一筆完全屬于自己支配的銀錢。

黃莺枝将妹妹去年的手衣面衣以及慣用小物件裝進最後一只箱籠。

攏共整理了五只。

後方一切妥當,前路未明卻充滿希望。

黃時雨幹勁十足,粉靥都比平時紅潤些許。

簡允璋總有辦法讓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

殊不知畫署取締“特例”一事不僅讓黃時雨這樣的小人物兵荒馬亂一陣,也讓另外十一個公子小姐下不了臺,家世硬一些的徑直找到畫署的上官。

然而畫署上官并無采選畫員的實權,找他們也沒用。

畫署所能做的無非輔助與配合,譬如監管、報名、布置、宣發之類。真正說了算的還得是石上居閣主。

閣主大人不是畫署的上官,卻能決定畫署所有人的命運甚至是生死。

因為閣主不僅僅是石上居的閣主,亦是骁影衛的左統領,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執刃的手哪怕執上畫筆,掌了天下畫事,行事作風也是一樣的雷厲獨斷。

世家公子小姐投身畫道,愛好是其次,主要為自己塑金身,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擅長念書科舉,但當這條路必須付出超過他們預期的困難,那不走也罷。

終歸擺在他們面前的又不止一條路,這條不行還有另一條,總有一條沒有荊棘的平坦大道等着他們。

如此一來,十二個特例竟只剩黃時雨還在堅持,并且準時抵達京師。

在黃時雨抵京前,當日親自助她填寫手實(注:類似身份證加戶口本,乃至更詳細的個人資歷)的祗候也沒閑着。

甫一得知“特例”取消,他忙不疊禀明上官: “今年特例中有位黃姓姑娘,相較其他人更為特殊,是肅王的人,直接在府衙報了名,還是下官前去操辦的。”

所以也親眼見證了黃姓姑娘的特殊。

牽扯到肅王,畫署幾位上官面色果然都不太好看。

又到了背黑鍋和分鍋的重要時刻。

誰也沒想到今年的“特例”竟摻進了皇室宗親。

聞道芝面色如常,詢問祗候幾句關于黃姓姑娘當日報名的細節。

祗候便把所見所聞如實交代。

甚至還加了一句“姑娘盯着手實,肅王盯着姑娘”。

話都說這麽明白,在場之人也就無一不明白。

取消黃姑娘“特例”,形同打肅王臉。

衆人犯難,只好一齊看向令他們難做的罪魁禍首——石上居閣主,小聞大人。

小聞大人今年才滿二十二,已居在座所有人上首。

他斜倚矮榻,似笑非笑,“一個玩物而已,就把紅袍加身的諸君唬成這般,委實窩囊。”

“此事,我自會與肅王打招呼。”聞遇拂了拂寬大的錦袖,“你們只管按章程辦事。”

黃姓姑娘不在帷帳內專心伺候肅王,反倒将手伸進畫署,把這裏當成她的紅粉戰場了麽?

韓意淮廿三就回到了京師。

太後驚喜不已。

澤禾的差事八月初已了結,他卻遲遲不思歸,為此太後早就心生不滿,如今見他立冬前乖乖來給自己請安,所有的不滿頃刻間就煙消雲散,唯餘滿心疼愛。

當下就要安排韓意淮在雪陽殿留宿。

無奈孩子大了有很多自己的心思。

韓意淮立即拒絕,“母後,宮城乃皇兄起居所在,永壽宮附近亦遍布皇兄內帷,而兒臣早就不是小孩子,是年滿十七的男子漢,又有自己的府邸,于情于理都不應再留宿宮城。”

即便是血脈相連的手足也該避嫌。

皇兄不僅是他的哥哥,亦是天下萬民的九五之尊,他不能不敬。

太後無比傷感。

長子貴為天子,打小就端着,連抱一下都是奢侈,皇孫又都有自己高貴的生母,來她膝下承歡也是端着的,唯有阿淮是她親手養大,想怎麽抱就怎麽抱,每天都可以捏捏他奶香的小臉兒,殊不知奶香的小人兒長得飛快,仿佛瞬間就變成了他父皇的模樣,高大到令人仰望。

“去吧。”她失落道。

韓意淮立刻道:“母後不必傷心,兒臣每天都會過來給您請安的,怕只怕您嫌煩不想看見兒臣呢。”

太後轉悲為喜,“貧嘴。”

他不僅會哄母後開心,也會哄女孩子的,小木頭明明也很開心,卻轉頭就跟簡珣跑了。

韓意淮離開永壽宮,笑意漸漸消失,眉間低落。

不想再聽到任何與小木頭有關的事。

聞遇卻偏偏上門提及她。

“你們有自己的章程,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以後不要再來問我。”韓意淮冷聲道。

“殿下拿自己名帖為她開路,大家才不免多思,而今殿下放話,我想所有人都可以安心了。”聞遇是個相當幹脆之人,得到想要的回答,起身告辭,頭也不回。

韓意淮的神色就繃不住了,“聞遇。”

聞遇回身淡淡望着他,“殿下還有何吩咐?”

韓意淮扯了扯嘴角,眸光糾結。

聞遇收回目光,擡腳離開。

他沒空摻和肅王與小玩物的情感拉扯。

話分兩頭,廿九這日黃時雨從澤禾出發。

即将在京長住近百日,此行車馬仆從浩浩蕩蕩,莫不令她眼界大開,簡允璋家的馬匹車輿可真多!

與上次進京的心态整好相反,此番的黃時雨輕松且愉悅,對新鮮事物充滿了好奇,一路上眸光生動,有止不住的神采溢出。

還未立冬,秋風并不傷人,明瓦車窗大敞,簡珣與她并肩一道望向沿途風景。

“簡允璋,那是什麽?”黃時雨拍拍身邊人的手臂。

“鐘鼓樓,為附近寺廟而設,還可以報時,其實和澤禾的小鐘樓差不多,只不過造的更大了些。”

原來如此。黃時雨受教。

“梅娘。”

“嗯?”

“別忘了身份,得改口叫阿珣。”

其實叫允璋也可以,但是他想聽她叫“阿珣”的聲音,如果是阿珣哥哥就更好的。

黃時雨紅唇微翕。

簡珣調開視線,“你沒發現此行多了一個曹媽媽?”

“發現了,她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簡珣的臉上倏地湧現一絲羞澀,期期艾艾道:“阿娘不放心我和你,又拗不過我,就安排曹媽媽服侍我們。她老人家經驗豐富,慧眼如炬,你小心些,莫要露出馬腳。”

黃時雨大驚失色:“是不是夫人發現咱倆欺上瞞下,特特派遣心腹監視取證!”

簡珣噗嗤笑了,“傻瓜,若真如此,豈還有你坐在這裏的機會。”

也是。

總是心虛便一時失了智,黃時雨把心捺回肚子裏。

曹媽媽此行除了服侍少爺,還有另一項差事,相當于教引嬷嬷。

簡珣只是到了大康律法上成親的年紀,卻不代表長輩覺得他就是一個成熟郎君。

相反他未經人事,卻心智早熟,日夜與美妾相處,那麽該發生的自然都會發生。

程氏的本意是希望簡珣再等上半年。

可架不住他堅持要帶,又再三保證不“弄出人命”。

情窦初開的少年郎,被迷得魂不守舍,一味管束不加疏導,反倒對身體有害無益。

程氏思量再三,終于首肯。

又考慮二人都不知事,放任不管的話,明年歸來說不定就揣了個庶長孫。

所以當即指派心腹曹媽媽相随。

曹媽媽此行少不了也要指點簡珣身邊的丫鬟,畢竟她們也都還是姑娘,将來面對主子行帷帳之樂,怎能不懂夜間要水,拾掇床鋪之類的規矩。

必要時刻也能教黃時雨伺候夫君之道,當然,重中之重是提醒少爺避子。

程氏給的避子藥每份只能煎一碗,對女子身體影響微乎其微,價格自然也貴得離譜。

用在妾室身上不可謂不奢靡。

客觀來說,這在時下絕對算一個寬厚仁善的婆母。

簡珣紅着臉告訴黃時雨曹媽媽将是二人的教引嬷嬷。

教引嬷嬷乃勳貴世家服侍并教授嫡子嫡女們規矩禮儀的嬷嬷,地位同乳母差不多。

以上是明面兒上的職責,私下還有指點年輕主子知人事的重任。

他什麽都懂,卻又不能說給什麽都不懂的梅娘聽,于是換了種方式,直接告訴她應該怎麽做,以及不這麽做的後果。

如此一來,梅娘的注意力就全在後果上。

而露餡的後果則是她萬不能承受的。

黃時雨不情不願道:“改口喊阿珣也沒什麽,就是,就是,咱倆不能在一張床上,我才不要與你生娃娃!”

這是她的底線。

簡珣垂眸,聲若蚊吟:“我也不稀罕與你生。”

她傷心道:“可是躺在一起就會生的。”

簡珣面無表情,“男子和女子只有兩情相悅,行魚水之樂才會凝結骨血,從未聽說只躺下什麽也不做就變出娃娃,那咱倆,上次你還趴在我懷裏哭的,怎麽就沒有娃娃?”

黃時雨哽住。

“小呆子,只躺着生不了,我們中間再放個枕頭,隔開楚河漢界,什麽事都不會有。”

“真的嗎?”黃時雨噙着淚看他。

“千真萬确!”簡珣面如火燒,“難道我的清白就不算清白,我還怕你欺負我呢。”

黃時雨捶他道:“你想得美!”

簡珣連忙攥住她腕子,提個醒:“曹媽媽在的場合,你可莫要打我。”

黃時雨抿了唇點點頭。

“別怕,通過第一輪‘粗面’,你就得搬去畫署安排的舍館,每個月也只有三天旬假,咱倆見不了幾面的,我再找借口睡兩天書房。”

他也不想與她共處一室,然而費那麽大勁帶在身邊的貴妾,不留宿根本不合常理。

以曹媽媽的能力,用不多久就會察覺。

秘密一旦被察覺,黃時雨比誰都清楚後果。

她幾次咬緊下唇,磕磕巴巴道:“那,那我信你,也聽你的安排,我信你了,你就不能騙我。”

“好哭鬼。”簡珣單手輕柔拭去她淚珠。

不管多下/流的心思,他也只會放在心裏想,斷不會利用她的無知占有她

梅娘天真無邪。

他與她的魚水之樂,一定是在她清楚自己将對她做什麽,并同意的前提下。

黃時雨扭過身,靠桌支肘,雙手捧着小臉,呆呆望向對面窗外,“阿珣。”

“嗯?”

“你陪我費這麽大周折,倘若我沒考上……”

她神情落寞,若是考不上,什麽都沒了意義。

若是考不上,他就不用每天懊悔和心痛了,然後偷着樂許久。簡珣輕輕攥了攥她雙手,又讪讪松開,“考不上便考不上,我養你。又不是只有當了畫員才能作畫,不如我給你開一家畫閣,你好生經營,賺足銀錢名氣再養我。”

他笑吟吟道:“我出錢你出力,咱倆可真是天生一對。”

連畫署都考不上的人,去哪裏賺名氣。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黃時雨努力甩掉負面情緒,努力想開心的事。

中途打了個盹,再醒來已經到了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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