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切
一切
“公子的手老有勁了,”青嶼比劃,認真萬分,“他生怕你消失不見。”
再後來,公子入宮,他央求公子帶他一起去,公子搖搖頭,還将他的錢袋全送給了青嶼,讓他離開京都。
青嶼不走,一直在公子的居室等他。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想一口氣說出來,哪怕對面這個人掌握生殺大權,“公子對你的心不假。”
青嶼嗫嚅,又是想起什麽。
地毯上的波斯貓和他遙遙對望,迫不及待想要上前勾破他的外袍。
“你以為你入扶府那幾年的安生日子怎麽來的,還不是公子——”
我被青嶼突如其來的神情弄懵,等他喘上幾口氣,才問道:“那你為什麽這麽傷心?”
室內光影忽暗,太陽快要下山,隐隐有幾道霞光躍上西窗。
赤色的長練猶如染血的帶子,我眯起鳳眸,開始回想自己發病的狀态。
什麽都想不起來。
我特麽連自己生病都不知道。
青嶼被嗆幾下,欲哭無淚:“因為我也被打了。”
“夫人不喜歡公子,公子也沒有告訴過我原因,好像和已逝的大公子有關。大人不常歸家,府裏就更沒人愛護公子了。”
他就是被公子撿回家的,但撿一個小姑娘回家,可大可小。
起先一段日子還行,後來不知道聽了什麽傳言。
夫人拿這件事狠狠在大人面前告狀。
公子先是讓他回老家看望雙親,過幾日再回來,不巧的是,他東西沒帶齊折返回來,剛進大門就被逮到祠堂。
提溜進去的時候腿都軟了。
板子不要命地往公子身上招呼,公子與往常不同,一襲黑衣。
腰背從未彎下去,他看着夫人總有股不服輸的勁兒。
打人的板子上滲着血漬,夫人不給公子墊子,公子未吭聲,雙腿跪下去,粗糙的青石板磨破了他一層皮。
別人總說公子冷淡,青嶼明白,自家公子是天底下最溫柔良善的性子。
世人誇他是鳳凰兒,又哪裏錯了呢。
祠堂點上的紅色油燭裏發出爆裂的刺啦聲,怎麽搞得跟審訊犯人無異。
青嶼不理解,拿着板子的魁梧夥夫毫不客氣,他躲避不及,若是那板子落下他不得被打掉半條命。
下意識閉上眼,意料中的疼痛并未感受到。
他訝然睜眼,是公子。
扶相與頂在前頭,将青嶼護在身下,右手連帶半條胳膊牢牢護住青嶼的頭。
“不用管給我接着打。”
王素鯉的聲音冷冷,帶着咬牙切齒,現在就敢忤逆父母以後還得了。
大人都想攔一下,被王素鯉吃人的神情逼退。
因着是扶府公子,夥夫力度收了不少。
可板子再多也要人命啊。
密密麻麻的板子大半落在扶相與身上,一旦發現板子落在青嶼身上,就會把那地方護好。
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公子不要這樣,”青嶼聽着扶相與的悶哼聲,生怕板子砸在公子的手上,公子還要握筆,“讓我替你好嗎,讓我替你?”
回應他的只有皮肉被砸的節律聲。
有液體從他的額頭上滾落,原以為是公子被砸疼而泌出的淚花,直到聞到令人窒息的蘭香。
大人也發現不對勁了,趕忙呵退旁人。
終于沒有板子了,青嶼一摸臉上,看到血跡時驚慌失措。
扶相與呼出一口濁氣,掏出一方帕子給青嶼擦臉,右胳膊搭在青嶼的肩頭。
整個人搖搖欲墜,還是昂着頭,低聲卻無比執着,看向雙親時雖然還是恭敬,吐出的字像一道炸雷。
“母親,你只有我了,”他啞啞笑,将表面上那層的母慈子孝扯得鮮血淋漓,“父親外室成群,兒子都不止一個,為什麽沒有領回家,您難道不知道是為什麽嗎?”
因為王家和扶相與。
因為沒有人比扶相與更優秀,王家也不允許有人挑戰嫡妻的地位,王家曾放言,有扶相與在一日,任何狐媚子都別想進扶家。
他的父親和母親在外人面前情深款款,好不恩愛,內裏這層歇斯底裏的痛恨只有扶相與能看到。
他們在用一種細碎的方式折磨他們唯一存活的孩子。
“父親,”扶相與曾把父親當做自己的偶像,後來這層濾鏡被他親手撕破,“您兒女衆多,多一個來歷不明的私生女再正常不過了。”
“放肆!”
扶大人也沒有想到扶相與會說出這種話,覺得自己剛剛阻止王素鯉錯了,應該讓這小子多被打幾棍子。
“無所謂,”扶相與抹去血沫,決然,“他們兩個你們動誰,我都會把這件事捅出去,扶府私藏廢妃之女,誰都活不了。”
“我也不會選擇獨活。”
“我們已經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他将青嶼锢得緊了,生怕有人上來搶人,“大家要死一起死,埋一個墳裏來世好再做一家人。”
青嶼猛然看向扶相與,公子為蕭晚卿那個混丫頭破例太多,頭腦一熱,脖子梗起:“我剛剛出門就是找人托付這件事,一旦我不和他聯絡,消息立刻會傳遍京都。”
扶相與茶色的雙瞳和青嶼對視,他喉嚨滾動,瞳中展露淺淺水色。
“好好好。”
扶大人連說三聲,沒想到平日裏聽話的兒子竟然這般叛逆。
“我會,”扶相與輕咳,青嶼給他順氣,“我會拿到狀元,會做一個對扶家有用的人。”
青嶼感受到他想站起來,讓公子把力分擔到他身上。
他一瘸一拐,從雙親面前離去,一個眼神都未曾給予。
裏衣和翻開的血肉貼在一起,青嶼給他換衣服時都不忍心看,臉色煞白。
扶相與這時還有心情:“挨打的是我。”
怎麽看起來傷得是你。
“公子,她知道嗎?”
扶相與的笑凝結,沒有回應。
“換藥。”
“好。”
我聽得十指攥緊,肺腑深處有東西在蠕動,這就是蠱蟲嗎?
“所以你才能在扶府安穩,”青嶼情緒上頭,感覺自己把扶相與的一切抖個幹淨,“那天他把我支出去,你也不在,才敢跑去和父母對峙。”
我的眼底晦暗不明,那幾日我在和裴淩泫商量怎麽把京城的水攪混。
回來時相與并無異常,仍是在廊下抄書,神情恬靜。
垂眸,将堵塞在喉嚨的血腥氣壓下。
“你欠我,”青嶼站起身,趴久頭暈乎乎的,“但你更欠公子。”
是的,我欠扶相與,是我欠他。
“所以你把我抓來就是為了這一通?”
有了底氣,青嶼找把椅子坐下。
身上的陰郁之氣越來越重,我問他:“王素鯉為什麽跟阿與關系不好?”
“我也不知道,我跟公子回府時,他們關系就已經這麽僵硬了,但公子還是很希望夫人能多關心他。”
誰會和自己的親生孩子過不去?
青嶼不明白,況且這個孩子又不是混世魔頭的做派。
公子總是下意識想得到夫人的嘉獎,往往事與願違。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玉扳指叩擊聲不間斷,頭疼,我心亂到要命,大聲:“陸羽升!”
“臣在!”
陸羽升從門外竄進來,吓得青嶼兩腿發顫:“你你你,就是你把我抓來的。”
青嶼還記得自己如何被狗吃屎般撲倒在地。
果然是這瘋丫頭的手下,下手沒輕沒重。
“去抓人,随便抓一個王素鯉身邊的人,”我思忖,加上條件,“抓親近的。”
“遵旨。”
來的快,走的也快。
“繼續,”我翹起二郎腿,有喜有憂,“還有別的。”
青嶼以為蕭晚卿會把自己放回去,這副神情要作甚,開茶話會嗎?
“還有偷親。”
我很在意這個。
青嶼見蕭晚卿糾纏不休,覺得自己要給公子留點顏面:“不能說了。”
“說開心了,寡人的私庫你随便拿。”
“真的?!”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那是你昏迷的那幾天。”
扶相與将蠱蟲渡到自己口中,衣不解帶照顧蕭晚卿好幾日。
蕭晚卿早些日子還會疼得哼唧幾下,後面好多了,跟個好看的布娃娃似的任人擺弄。
蠱蟲在扶相與身體裏駐紮下來,他的步子開始虛乏,人也不如以前康健。
春枝桃花露,拂袖佳人熟。
梅花扇窗旁,蕭晚卿睡得香甜。
衣袍翩然,停在塌邊。
扶相與很是赤誠,蜻蜓點水般在她唇上停留,還未作出其他行動,臉頰就已經漲的通紅。
少年再剪下蕭晚卿的小縷頭發,和自己的一道,塞進一枚同心結中。
長長久久,何嘗不也是他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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