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思君
思君
蕭晚卿及笄那年,扶相與連中三元。
好巧不巧,好事全臨到了一起。
這些年,除三皇子以外,适齡的皇位繼承人一個接一個死亡。
大昭出過女帝,女子自然也有皇位繼承權,不過随着時間的推移,女子的繼承權被逐漸削弱。
但總有人不放心,所以一把火、一場刺殺襲近了冷宮。
聰明反被聰明誤。
蕭晚卿對皇位其實沒有那麽感興趣,也不代表她會是個任人揉搓的軟弱性子。
查清楚是誰在冷宮放得火。
找出來,殺掉。
母妃的仇當然會報。
報完了,她要去幹些什麽呢?
當然是粘着相與!
她要跟他相愛相親!!
做一輩子的神仙眷侶!!!
奈何世事無常,這皇帝不當也得當,但一想到相與的名字會和她一輩子鎖在一起被萬人朝拜,想想也是件非常令人愉悅的事情。
一路上,蕭晚卿的繼位之路也談得上“坎坷”二字。
老皇帝天天覺得有人會弄死他,對誰都不信任,磋磨掉幾位皇子後才收回幾分狠心。
三皇子作妖到瘋狂,要是真讓他當皇帝鬼知道大昭會變成怎麽樣。
也沒事,不久之後三皇子被她弄到死得不能再死。
老皇帝到最後,發現自己的兒子死了個精光,居然讓個女娃娃占盡便宜,眉頭也是一團愁緒。
他不滿意自己的繼承人是個女子,以為蕭晚卿是占便宜上位的弱嬌娘。
實則不然,她手裏的骨肉血不比老皇帝少。
老皇帝大抵是忘了,大昭已經出過兩任女帝,能力不比任何一代男帝弱。
這不,他不也被他瞧不上的繼承人一碗湯藥送上西天。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
蕭晚卿歸宗玉蝶以及三皇子死後,離太女只剩一步之遙,可謂是風光無限。
每日早出晚歸,去上相與的課。
撥給她的府邸坐落在東街的最裏頭,府邸中央有座溢滿荷香的池塘。
很喜歡,她很喜歡這種感覺。
和自己喜歡的人朝夕相處,偶爾還能過上嘴瘾,來幾句“師尊”,挑逗一番。
悠哉兮自樂,浮樂兮快哉。
日子本這樣一天天過下去,可有一日她去找扶相與,沒走幾步居然一頭栽倒。
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扶相與的內室,他雙眼滿是血絲,頭一回主動握住蕭晚卿的手,可一見蕭晚卿醒來,立刻松開。
又是那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蕭晚卿看了心裏直笑,剛想起身,被周身的酸楚牽制住,根本動不了。
後來還是躺了好幾個時辰才有所緩和,她本想用這個理由賴在相與的內室,以為還要好一陣磨,沒想到相與并沒有拒絕。
她在內室流連好幾日,惹得老皇帝都來詢問,這是怎麽了?
畢竟她是個女子,這于她的名聲有礙。
蕭晚卿在心中冷笑,若是她是個男子,別說一個美妾,來個十個八個都不會有人指責她,頂多來句儲君風流。
經此一事,大家都對蕭晚卿和扶相與的關系頗為好奇。
無所謂,蕭晚卿只在乎扶相與的感受,其他人算什麽東西。
回憶完,我昂起下巴,對青嶼的回答并不滿意:“挑重點的說。”
“就是那天,我見公子和裴大人走在了一起,”青嶼猶豫幾番,“我擔心公子,于是躲在門外找個縫偷看。”
就連公子都以為他只知道一點點,其實他看完了全程。
機靈。
我頭一次覺得青嶼這麽能幹。
“你好像很疼,在地上直叫喚,”青嶼掃幾眼我的神色,那種疼痛似乎能把人從中間撕開,他很難想象,“然後裴大人站在着,公子懷中抱着你伏在地上。”
此間情狀公子更像是被脅迫,但他并不惱怒,更多的是心甘情願。
青嶼娓娓道來,語氣十分苦澀。
那是他的公子啊,他光風霁月的公子。
就算有人逼迫他,他如何能這般讓人輕賤。
扶相與一入殿,就發現蕭晚卿躺在地上,紅衣四散,臉上的血色盡無。
他一碰到她,蕭晚卿跟瘋了一般撲到他身上,他好生安撫才将失了神智的蕭晚卿平靜下來。
鬼使神差想到藥王谷谷主對他說得話。
說他的血對任何病都有治療效果。
于是相與主動将瑩白手腕伸過去,聞到了血味,蕭晚卿急躁的神态才被收斂。
裴淩泫從裏側的小隔間出來,這人進出別人家竟然跟回自己家一般。
“你失職了,”裴淩泫永遠都是一種洞若觀火的冷靜感,他聽着蕭晚卿喉嚨間不斷發出痛苦的嘶吼聲,仍是平靜,“三皇子的殘部沒那麽容易善罷甘休。”
“那杯酒,下了東西。”
扶相與想起了前不久的酒宴,本來是端給自己的,蕭晚卿說師尊不勝酒力,替他擋了好幾杯酒。
“蠱嗎?”
他擡起頭,心裏有了決算。
“噬心蠱,時間久了人會喪失心智,暴戾無比,此蠱難解,”裴淩泫觀察起扶相與的神情,運籌帷幄,他确實很适合當一名合格的謀士,“當然了,還有一種方法——”
“是我。”
扶相與并不急促,他雖然久浸詩書,也并非對世事一無所知。
喉嚨動了動,他的體質不僅适合給人當血液過濾體,其實也适合當器皿。
裴淩泫對他總有股意味不明的敵意。
“扶公子明察,太女身體裏有子母兩種蠱,”裴淩泫輕聲笑笑,跟聰明人對話從來不費勁,扔下一個白瓷瓶,“這裏面裝了子蠱,吸引母蠱出來,母蠱平安,子蠱才不會躁動。”
“子蠱同樣會讓人暴躁,但效果不會如母蠱那麽明顯。”
噬心蠱,他聽過這個名字。
藥王谷的典籍上特別做過批注,因為它不僅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
相傳,曾有人種于死胎之中,不過片刻,胎兒又有了心跳聲,但是孩子最後還是死了。
不知是蠱蟲藥勁太強,還是胎兒孱弱受不這藥力。
扶相與嘴唇顫動,随着蕭晚卿吮吸他腕間的血液,蘭香氣越來越重:“然後呢?”
“你會死,子蠱必須殺死母蠱的寄生體才會停止狂躁。”
裴淩泫不容置疑的聲音自上而來。
“我說阿晚!”
扶相與頭一次這般失态,将懷裏的人摟得更緊。
“她沒事,發病的時候也記不住,”裴淩泫沒想到扶相與的音量會提高,“她會平安順遂一生。”
“你知道我會這麽做,所以一點都不擔心她的安危嗎?”
“是。”
請君入甕,君無請辭。
“你出去,”謙謙君子頭一回說這麽長的話,“我知道該怎麽做。”
裴淩泫自然沒有心情看扶相與給蕭晚卿渡蠱蟲,來了句祝公子成功便拂袖而去。
扶相與打開瓷瓶,裏面有只圓滾的小蟲子,他想起四五歲喝的湯藥,苦笑一聲,不帶遲疑。
決絕地一飲而盡,感受蟲子肥大的四肢在喉嚨間爬行,越來越深。
血液先是翻騰,熱浪席卷全身,緊接着是一片死寂的冷漠。
寒熱交加,牙關咬緊。
唇上的血液變得殷紅,相與小心翼翼抽回胳膊。
沒了鮮血的滋養,蕭晚卿立馬蜷作一團。
“好疼,”她在無意識地喊叫,雙腿在地上疼得直拍,翡翠白的淺跟鞋被踹飛,朦胧間她好像看到了相與,即便渾身骨頭散架,也忍不住手腳并用來到他身邊哼唧,“師尊,我好疼。”
也唯有他,也唯有相與值得。
淚花在眼眶裏打轉,以為相與要抛棄她,急得往他懷裏撲騰:“你好像一個人。”
青絲乍開,頭上的珠釵絞在一起,少女的衣帶散開,淩亂且慵懶地搭在身上。
見狀,扶相與先去安撫蕭晚卿,想給她把發飾摘下,以防等會傷到她自己,将胳膊再度遞回。
蕭晚卿的神智似乎回來些,見着扶相與手腕上的傷,開始抗拒:“我不亂咬人的,我要做個好人,好人不咬人。”
聽得扶相與想笑,溫聲細語起來:“誰教你的?”
傳來一陣咕嚕咕嚕之聲,蕭晚卿很是惬意,即便疼到極致還是忍不住對眼前的人釋放愛意,她猛地撲到扶相與身上,埋頭在他脖頸咬了咬。
女子的馨香在扶相與鼻尖綻放,他的心跳先是慢上一拍,随即猛地加速。
“阿與!”
蕭晚卿不顧疼痛,在他耳邊小心翼翼,瘋了一般喊上好幾句。
情真意切,思之慕之。
她整個人趴在他身上,扶相與本有力氣推開她,卻并沒有那麽做。
蕭晚卿笑起來,恰如冰塊撞杯壁,爽朗中又添上舒意。
确實很疼,疼到每一寸骨頭都在叫嚣,可她好想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
爾爾辭晚,朝朝辭暮。
扶相與主動卸下自己的玉冠,小心翼翼拆掉那些惹眼的發釵,如珠似寶。
遠遠望去,紅衣和綠衣糾纏在一起,如膠似漆難舍難分。
旖旎萬分。
扶相與任憑自己的發絲和蕭晚卿的纏繞在一起。
他的發絲更偏墨黑,而蕭晚卿的則更傾向棕色。
棕色在黑色裏蔓延,一點點占領本屬于黑色的領域,有些霸道,但又無比輕柔。
潤物細無聲。
蕭晚卿擡起頭來,嘴唇紅潤,她開始用指尖撩撥扶相與的唇角,兩人的距離挨得極盡,她吐氣全噴到相與臉上,旋即嘿嘿笑起來。
“你真好看,不過沒有我師尊好看。”
笑聲越來越長,連扶相與都被渲染到。
少年少女的笑聲在室內翻湧,一如情意。
相與先是笑,不露齒。
莫名的哀戚湧上心頭,笑聲轉為清淺的哭聲。
同樣撩撥人的心弦。
“我逗你的,”蕭晚卿慌了,不理解這人為何開始哭,“你比我師尊還好看,真的。”
“我親親你好嗎,我阿娘也是這麽哄我的。”
不待扶相與多言,她鄭重地吻上他的唇上,替扶相與将哽咽的哭聲吞咽回去,柔弱的觸感從四肢百骸游移,蕭晚卿的唇技沒有後來的娴熟,但很照顧扶相與,給他換氣的空當。
從牙齒到內側,一點點将人包在懷中。
很軟很粘膩。
許久才念念不舍分開。
“你娶我好嗎?”
深邃的瞳孔裏盡是癡迷,蕭晚卿的唇在揉搓中起皮。
“好。”
扶相與應了,撇過頭,他覺得自己在撒謊。
不願面對蕭晚卿。
歡快的氣息沒有持續多久,蕭晚卿突然捂着胸口喘氣。
母蠱在她身體裏攪動,不肯放過她。
扶相與見狀,不再猶豫,将蕭晚卿摁倒,雙臂頭一次環住她的背,将人舒舒服服地放倒。
局勢對轉,攻守易行。
“疼,好疼,”她的脖頸上多了幾道黑影,與透白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是蠱蟲,眼淚汪汪望着扶相與,“師尊,怎麽辦。”
期盼着,希冀着,更多是不舍。
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手腳不老實起來,開始奮力掙紮。
扶相與手忙腳亂,拿出腰帶将人的手反綁,摁到頭頂地板的位置。
豔麗的太女服束手束腳,他雙手戰栗着剝掉了蕭晚卿的外袍。
非禮勿視。
他想閉着眼睛完成一切,發現心亂極了,根本做不到。
掙紮中襯衣滑落。
蕭晚卿的腰線初有輪廓,線條明顯,薄肌緊俏,修長又有力。
該死。
扶相與平生第一次露出這種想法。
又想去給她蓋住,怕蕭晚卿着涼。
沒用,好幾次剛遮住就被掀走。
溫涼的手指幾次不小心碰上去,滑涼的觸感。
不再想有的沒的,扶相與托着蕭晚卿的後腦,咬破自己的嘴唇。
白瑩的肌膚還在他面前晃。
強行吻上去。
絲絲縷縷的蘭花香順着蕭晚卿的喉管攀爬。
她本來掙紮地更用力,見是誰之後安穩下來。
很是享受少年突如其來的舉動。
小齒也在噬咬。
有東西跳上了她的舌頭,好像有四個腳,井然有序地逼近唇齒。
難受的感覺更重了,她想吐卻被扶相與制止。
他們誰都說不了話,扶相與托起她頭的力度更深,将人直接平攬起來。
少年的手掌強壯有力,指甲蓋從發絲中隐隐約約冒出來。
蕭晚卿雙齒開的縫并不大,母蠱嘗試幾次都沒有成功出來。
扶相與另一只手從腰間夠到了她的脖頸,固定好。
強行讓這條縫隙變得更大,長驅直入,和她的來了個親密接觸後才将蠱蟲渡到自己口中。
蘭草氣息真得很重。
不知道翻滾了多久。
原諒我的失禮。
扶相與羞愧難當,知道不對,可還是忍不住。
母蠱迅速進入他的體內,和子蠱彙合。
他才知道這有多疼,筋骨在抽拉,無聲無息中錯了位置。
确實好疼。
扶相與臉上的血色瞬間消散,四肢也變得無力起來,重重摔在地上,連帶蕭晚卿也在傾倒。
他眼疾手快,讓她摔在自己身上,雙手環住她的腰牢牢不放。
二人就這樣側躺面對面在地上。
蕭晚卿只着中衣,扶相與何嘗不是呢。
扶相與神色疲倦,手腳發汗,冰涼的嘴唇吻上心上人的額頭。
阿晚,你快沒事了。
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青嶼在外面看得目瞪口呆,實在不知道自己該什麽時候進去,思索後決定二十分鐘後再進。當他試圖分開自家公子環抱住蕭晚卿的那雙手時,卻發現怎麽也打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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