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早就想嫁給他了”

第四章 “我早就想嫁給他了”

顧知年回國以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打算去演藝圈發展的想法告訴給了顧家的長輩們。

意料之內的，顧家從顧老爺子到顧父顧母沒有一個同意的。一來是娛樂圈魚龍混雜，顧知年本來就是他們手掌心的肉，他們怎麽舍得顧知年去那裏打拼。

第二層反對，則是出于對顧知年和趙維祯聯姻的考慮——趙老爺子待顧知年不薄，顧知年出國這幾年，這老頭兒也對這顧知年事事關心，俨然是完全把顧知年當成了自己的親孫兒疼。

顧知年要是去了娛樂圈，對于趙老爺子來說也是個不好的消息。

總之顧家的長輩們态度強硬地給予了顧知年否定态度。初長成的顧知年腰背挺直地站在顧家的書房裏，不肯輕易妥協：“爺爺，您以前什麽都願意答應我的，現在您也不支持我嗎？”

顧老爺子嘆息着搖頭：“年年啊，你也長大了，有些事我以為你應該懂了的。娛樂圈是那麽好混的嗎？更何況你還是個omega，為什麽要上趕着去受苦呢？”

“這不是受苦，這是我的夢想。”顧知年固執地說，精致的臉上神色非常堅定。

顧老爺子還是搖頭：“你就不能換個夢想嗎？看看人家維祯，夢想就是繼承家業掙大錢，你們從小一塊兒長大，你怎麽就沒學着點？”

從顧老爺子的嘴裏聽到這個名字，顧知年放在身側的手微微握了握拳。他低下頭，讓顧老爺子看不清自己臉上的表情：“我本來就比不上他......”

“胡說！”顧老爺子年紀大了，耳朵卻尖得很：“我們家年年什麽時候比不上別人了？你二爺爺那麽疼你，你就這麽看不起自己？”

顧知年沒有擡頭，只是低頭用手指交錯着打轉：“反正我要進娛樂圈去，你們不準幹涉我。”

“哼——”顧老爺子冷哼一聲：“反正我們不準你進娛樂圈。”

“......您還講不講道理了？”顧知年憤憤地問，顧老爺子眯着眼睨他：“就算我講道理，你爹他們也絕對不能同意。”

顧知年深深呼吸一口氣：“怎麽樣你們才能松口？”

“這口我們松不了，你休息幾天，然後老老實實去你爸手底下工作，等維祯出差回來，我們兩家人再好好商量你們婚約的事，早點把事辦了也好，了卻我跟你二爺爺的一樁心願。”

顧知年覺得頭更痛了——又是聯姻，從他出生到現在，身邊的所有長輩都會為他灌輸一個概念，那就是未來他會成為趙維祯的omega妻子。

他需要做趙維祯背後的omega，要賢惠持家，要被趙維祯标記，大概率還會在兩個老人百歲仙逝之前生下一個趙維祯的孩子。

可趙維祯不喜歡自己，從小就不喜歡。

顧知年明面上是顧家趙家兩家人的寶貝，實際上是一個完全被安排好一生的木偶。顧知年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他想擁有自主選擇的權力。

他想去娛樂圈從零開始，想靠着自己的天賦和興趣在演藝圈有一席之地。

這些想法顧知年曾在電話裏和家人們溝通過很多次，但每每都達不到想要的效果。所有人都會對着顧知年語重心長：“年年，我們都是為了你好，只有把你交給維祯，我們才能放心。”

跟顧老爺子的交談注定沒有結果。顧知年有些頹然地離開了書房，回了自己久違的房間陷入了熟睡——他的時差還沒有倒過來。

等到顧知年被叫醒後，家裏的管家告訴他，趙家的人來了，全是來給顧知年接風的。

顧知年出國這五年，只有前兩年回來過。他的身體因為中學時的事一直留有後遺症，來回奔波次數多了對他很不好，加上學校裏事情不少，顧知年的後三年都沒有回來。

顧知年收拾了一下自己，才下樓就見原本坐在顧老爺子身邊的趙爺爺站起身來：“哎喲——年年，我的乖孫兒，你可回來了！”

老頭兒說完就起來往顧知年面前趕，拐杖都忘了杵了。顧知年連忙走上前去扶住他，親切地叫了一聲“二爺爺”，兩人靠近了，顧知年發現趙老爺子頭上的頭發已經基本全白了。

顧知年覺得有些鼻酸。他的童年充滿了所有長輩的疼愛，順風順水，自己卻似乎沒有盡過幾天孝，一轉眼，兩個老頭兒都老了不少，顧父顧母的臉上也多了幾條皺紋。

顧知年看趙老爺子的時候，老爺子也在打量顧知年——印象裏那個嘴甜漂亮的小omega現在出落得更加标致驚豔，青澀的氣息也逐漸從顧知年的氣質裏淡去。

小孩兒長大了，也該嫁過門來做趙家人了。

只是顧老頭兒先前給趙老爺子打過招呼，說顧知年現在對聯姻的事有些排斥，讓趙老爺子先別提，等顧知年好好在家裏呆幾天，趙維祯回來了再說。

趙老爺子當然沒什麽意見，疼孫子的也不止他老顧頭一個人。

一番寒暄招呼後，兩家人坐在一起共進了晚餐。飯席上熱熱鬧鬧的，直到趙維祯的父親偶然提起顧知年工作的事：“年年是想在自家公司上班，還是來我們這兒适應幾天？”

顧知年夾菜的動作一頓，他收回了空落落的筷子，目光看向主位上的顧老爺子。

顧老爺子當然知道顧知年的心思。他深思片刻，還是違背了顧知年的意願：“讓他跟着維祯做事吧，維祯這孩子聰明，帶着年年也好。”

還不等趙老頭兒拍手叫好，顧知年就抿唇否定了自家爺爺的話：“爺爺，我說了，我不想進公司，我不想做生意。”

顧老爺子一愣，桌邊其他人的臉色也變了變。

還是趙老爺子和緩着嗓音問：“喲？這麽說來我們年年還有別的興趣所在？快告訴二爺爺，年年想做什麽？”

趙老爺子對顧知年是極盡偏寵的。這種偏寵先是基于他和顧家大半輩子的交情，再是出于他從來都拿顧知年當自己最得意的孫媳考慮。

顧知年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如果能有趙老爺子的支持，他離夢想會稍微近一些。于是他将下午和家人的對話說給了趙老爺子聽：“我想做演員，想去拍戲。”

趙老爺子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蒼老的眼神在顧知年臉上逡巡片刻，沒有看出半點說笑的意思。趙老頭兒自诩了解顧知年，再看看顧家其他人的神色，趙老爺子也意識到了顧知年是認真的。

他有些遲疑地伸手摸了摸胡子：“怎麽會想着去混那地兒呢？幹這行的可累了。”

顧知年手裏的筷子打着架，他注視着趙老爺子的臉，臉上表情認真：“我知道累的，可是二爺爺，我真的很想去試一試，您以前最疼我，現在也一定會支持我的，對嗎？”

顧知年這話一出，趙老爺子心裏頓時警鈴大作——他當然是最疼顧知年的，但身邊的老顧頭兒還用眼睛瞪着自己呢！更何況，為了自家孫媳婦的身體，他也不能說出同意倆字不是？

“這個嘛...這個這個......”

顧知年咬了咬嘴唇，說出了自己一早就想到的不算辦法的辦法：“如果二爺爺能支持我，我就願意嫁給維祯，做爺爺最孝順的孫媳婦！”

“......”趙維祯剛剛趕到餐廳的門邊，就聽見顧知年說他願意嫁給自己。alpha的腳步一頓，光明正大地做出了聽牆角的事。

趙老爺子眼前一亮：“真的假的？”

顧知年堅定地點了點頭：“我從來不騙您的，二爺爺。”

兩個老頭兒對視一眼，在座的其他長輩也神色各異——倆小孩打小兒就是冤家，趙老爺子可沒想過顧知年會為了自己的事業妥協。

但顧知年好像不是個會撒謊的人。

“這個...要不咱們等維祯回來了，一塊兒商量商量？”趙老爺子打着商量道。

“不用商量的，我跟維祯哥哥天造地設，我嫁給他是理所應當的，其實出國這幾年我一直都很想他。我早就想和他結婚了！”顧知年這番話說得坦率，坦率到兩家人都有些吃驚——小孩兒去國外呆了幾年，回來開始不知羞了可如何是好？

門口的趙維祯卻眉心一跳，他一邊壓下心裏的悸動，一邊繼續光明正大地偷聽。直覺告訴他，這是顧知年的計謀，果然，alpha關于顧知年的直覺總是不會出錯——

下一秒，趙維祯就聽見顧知年話鋒一轉：“但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我需要有我自己的事業，爺爺，二爺爺，爸爸媽媽，趙叔叔趙阿姨，你們會支持我的，對嗎？我相信維祯哥哥知道以後也會支持我的。”

“......”門內的人和門外的人都沉默了。

聽牆角的alpha額頭上的青筋凸凸直跳，垂在身側的手也握成了拳頭——虧他聽說顧知年回來就從玉城趕了回來，虧他還想看看顧知年這幾年長殘了沒有，虧他還想找個機會懲罰一下這個不告而別的混賬omega！

果然，顧知年還是印象裏那個讨人厭的顧知年，嘴裏沒一句真話！

這牆角再聽下去也沒有意思，趙維祯對着空氣冷哼一聲，他暗自發誓不會讓顧知年利用自己，更不會讓顧知年這麽輕松就如願！

這麽想着，趙維祯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顧家，路上還專門叮囑顧家的管家，讓他別跟任何人說自己來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