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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二天清晨,菜菜子和美美子同時睜眼,已經聞到了飯香。
“......”
哦哦,是夏油老師回來啦!
她們一骨碌爬出公主床,打開房門,果然看見了餐廳裏的夏油傑。
夏油傑似乎要出門,已經穿戴了衣服,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把玩着一把......從來沒見過的刀?
這應該是刀吧?
因為造型有點獨特,所以菜菜子和美美子努力伸長了脖子去看,仍然不是很确定。
夏油傑的食指指腹貼着天逆鉾最鋒利的部分,不知道在想什麽。
“夏油老師。”
夏油傑轉頭,才看到一黑一金兩顆腦袋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夏油傑收起刀,露出一個笑臉:“起床了嗎?乖,去洗臉刷牙。”
兩個小團子點點頭,熟門熟路地跑進洗漱室,開始認真洗臉刷牙。
為了督促孩子們認真刷牙,夏油傑專門在網上找了蛀牙後不得不補牙的視頻放給他們看,全程伴随小孩子凄厲的哭聲,小朋友們似乎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每次刷牙都很認真,夏油傑時不時還會突襲一下看他們是不是在偷懶。
雖然小鬼們之後還要換牙,但好好刷牙的習慣還是得從小培養。
他收起天逆鉾,開始給他們盛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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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個醒了,意味着另外兩個也會醒。
果不其然,津美紀和小惠的房門也在不久後先後打開,津美紀出來後還熟練地打開了家裏的電視,飯香、電視的聲音,再加上小孩子們時不時的交談聲,家中一派生活氣息。
吃飯的時候,小惠問夏油傑:“老師,今天又要出門嗎?”
夏油傑回答:“嗯,吃完飯就要過去,有一個5歲的委托人生病了,所以今天不能在家陪你們了。”
5歲......
感覺自己離5歲也不遠的孩子們關心道:“很嚴重嗎?”
“挺嚴重的。”
夏油傑回答這個問題時,情緒已經平靜了很多,大概是因為昨天見過了悟吧。
“需要我找個叔叔阿姨過來陪你們嗎?”
因為夏油家有被爐有冰箱有電視,一些不忙的同事還是很願意來他這裏呆着的,反正夏油家的小鬼們也不鬧騰,可以一邊看孩子一邊寫寫任務報告,能看電視更是爽。
小團子們想了想,都搖了搖頭。
“不用了,有狐狐們呢,我們喜歡跟它們玩。”
“......”
夏油傑有些走神的想:小孩子們......好像把狐貍仆從當成了類似于大人的存在啊,可事實上,那幾個狐貍仆從的智商是會被這群小機靈鬼全方位爆殺的。
等等,也可能是——正因為能夠爆殺狐狐們的智商,所以孩子們更喜歡狐貍仆從!
感覺自己領悟了什麽的夏油傑率先吃完,他打開冰箱,“昨晚做的布丁和餅幹你們已經吃了一半了?好吃嗎?”
四個小團子:“......”
這一刻,四個睡迷糊的小團子們如遭雷劈,終于想起昨晚發生過什麽事了。
白頭發大魔王,入侵,雪人的腦袋,布丁和姜餅!
他們頓時瞪圓了眼睛互相對視。
——布丁和姜餅是大魔王哥哥吃掉的!
——他有沒有幫我們修好雪人呀!
夏油傑沒有注意到小孩子們的反應,只是數了數剩下的布丁數量,又問:“昨天做的東西好吃嗎?”
四個小團子:“......”
鴉雀無聲。
夏油傑一愣,這才注意到他們不是沒聽清,而是不太想回答:“不好吃嗎?”
四個小團子:“......”
他們、他們沒有吃過呀!
夏油傑以為是真的不好吃,愣了一下,拿起一個姜餅嘗了嘗——不至于啊。
他憂心忡忡地問:“你們不喜歡嗎?不喜歡的話得告訴我才行,這樣我下次做的時候才能改進。”
小惠瘋狂沖津美紀和菜菜子使眼色,讓她們快點說點什麽。
至于他和美美子,唔,他們一向都很沉默的,不要指望他們兩個。
津美紀:“......”
津美紀左右亂瞟。
她、她也不太擅長說謊啊!
餐廳一片死寂,還是菜菜子無法繼續忍受夏油老師憂心忡忡的眼神和發自內心的關懷,回答了一句:“好吃。”
夏油傑狐疑道:“真的?我昨天是第一次做這種姜餅和布丁,可能确實不太好吃,沒關系,如果不好吃也可以說實話......”
菜菜子:“......”
夏油老師,真的好溫柔。
她一想到她居然打爆了他們一起堆的雪人的腦袋,打爆了他們第一次過聖誕節的回憶,還出賣了夏油老師第一次做的姜餅和布丁,因此完美錯過了夏油老師的“第一次做的姜餅”、“第一次做的某個口味的布丁”,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第一次了,她就傷心欲絕,整個世界都黑暗了。
她吸了吸鼻子,堅強道:“嗯。好吃,很好吃.......嗚哇啊啊啊啊!!!”
夏油傑:“......”
夏油傑傻眼了。
菜菜子嚎啕大哭,其他幾個小朋友一看,也懵了,他們連忙說:“不用說了,不用說了,菜菜子!”
菜菜子哭到崩潰:“嗚哇啊啊啊啊!我沒有吃到夏油老師第一次做的姜餅!嗚哇,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油傑:“......”
他突然領悟了什麽。
吃掉姜餅和布丁的好像另有其人,比如,昨天莫名刷新在東京校的一只大貓。
但是、但是,但是菜菜子他們有什麽理由包庇悟呢?!
但眼下明顯不适合追究這件事了,他走上前,輕輕拍拍菜菜子的背,柔聲哄道:“好了好了,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怎麽會吃不到呢,冰箱裏不是還有姜餅嗎?都是你們的,你們上午就吃掉。”
菜菜子哭聲一頓,“可是、可是,那是給硝子姐姐他們的。”
“硝子姐姐他們都不回來了,放着也是浪費,都歸你們了。”
“......真的?”
“真的!”夏油傑笑眯眯道:“看!菜菜子還可以嘗嘗夏油老師第一次做的姜餅哦!”
菜菜子這才破涕為笑。
夏油傑好不容易哄好了孩子,刷了碗、拖了地,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終于穿上外套,布置了一個畫聖誕老人的作業。
他出門的時候,終于全面想起昨晚的種種的小團子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昨天的雪人修好了嗎?”
“不知道,我本來打算監督大魔王的,但是一不小心睡着了。”
“我也是。”
“我也是。”
“應該已經修好了吧?他吃了我們那——麽多吃的呢。”
“應該吧。”
“但願!”
夏油傑:“......”
他不知道小朋友們在交流什麽,但是他穿着鞋呢,就感到四道熾熱的目光紮在他背上,讓他十分緊張。
夏油傑抽了抽嘴角,打開門——
一只傻兮兮的雪狐貍抱着胡蘿蔔,站在他們家的院子裏。
小團子:“!!!!!!!!”
他們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大魔王!
大魔王!
騙子!!!
長得跟原來的雪人完全不一樣呀!!!
夏油傑盯着雪狐貍,再次抽了抽嘴角,他迅速瞥了小朋友們一眼,祈禱小朋友們別發現自己堆的雪人被悟改造成狐貍頭了,好在小朋友們并沒有說什麽,他故作平靜地跟小朋友們道別:“拜拜~如果我中午沒回來,記得自己盛飯吃,電飯煲裏有玉子燒,晚上回來給你們做牛排。”
小團子們眨巴眨巴眼,有點心虛地乖乖點頭。
夏油傑關上門離開了。
兩分鐘後,四個小團子一起沖到門口,重新打開障子門,伸長了脖子去看門口的位置。
菜菜子說:“夏油老師走了!”
美美子有點緊張的問:“他沒有發現雪人的事情嗎?”
小惠回答:“看樣子沒有。”
津美紀松了口氣:“太好了,還好大人都不怎麽注意細節......”
大人們都有點笨笨的,不太機靈呢。
總之,沒露餡真是太好了!
菜菜子眼睛發亮:“我要去吃姜餅啦——”
說着,噠噠噠地往裏跑,其他孩子一愣,随後急忙跟上。
吃布丁咯,吃姜餅咯!
而此時,離開家的夏油傑百思不得其解孩子們為什麽會隐瞞悟吃掉了姜餅和布丁的事情,也想不到冰箱裏消失的姜餅布丁會跟院子裏的雪狐貍扯上任何關系。
他冒着冷風飛到了昨晚的寺廟,飛到大門的位置時,他看見一輛車停在了寺廟外,有兩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走下車,提着飯盒走進了寺廟。
“......”
這兩個男人中的一個,就是昨晚他離開前,特意來寺廟關心過“妹妹”的家夥。
他想了想,無聲地降落,跟了上去,
那兩個男人一路走到一個待客的房子外,菅田真奈美從裏面走出來:“貴志先生,孝英先生。夫人還沒有醒呢。”
這兩個人,正是佐久間浩則前妻的兩個兒子。
二兒子身上帶着痞氣,一看就有點不務正業,大兒子看起來卻很穩重,他把飯盒遞給菅田真奈美:“這是我們讓家裏的廚子熬的粥,等阿姨醒了就讓她喝一些吧,真梨身體不好,阿姨可不能跟着倒下啊。”
菅田真奈美說:“謝謝你的關心,夫人知道了肯定會很欣慰的。”
“父親和妹妹呢?聽說他們也在這裏留宿了。”
“他們都睡在禁閉室。抱歉,你們不能過去,那裏比較特殊,普通人是不能進去的。”
大兒子很理解地點點頭,說了很多寬慰的話,昨天那個喜怒形于色的二兒子這一次很老實地站在大哥身旁,沒有露出那種明顯的高興表情,寒暄了好一會兒,他們才轉身離開。
二兒子又忍不住笑了:“大哥,你說他們會在寺廟呆多久?”
“誰知道,搞不好就是一輩子。”大兒子告訴他:“真梨已經廢了,我現在比較在意父親的态度,他不會是懷疑我們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他懷疑又怎麽樣,那個詛咒師說了,他拿到錢就會出國,等他走了,誰還能證明是我們雇傭了詛咒師?”
聽說日本國內的術士生存環境很差,那個詛咒師做夢都想出國,只是沒什麽積蓄,才一直無法離開,而這件事成了之後,詛咒師能從他們這裏拿到10億日元,夠他逍遙很久很久了。
至于真梨,拔指甲也好,懷孕也好,驅邪成功也好,失敗也好,她在這個年紀經歷了這些,這輩子已經是廢了,将來不長成一個動不動就想自殺的抑郁症都算是“山之件”沒本事。
真是想想都覺得痛快。
大兒子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一個人:“等等,孝英,高木呢,當時替我們接觸詛咒師的高木呢?”
“啊......高木啊,高木,他已經寫了辭職信了,在走辭職流程,等我們給他一筆錢,他就會帶着錢滾回鄉下老家。”
“我覺得不行。你讓高木也出國吧,只有他們全都離開了日本,我們才是安全的。孝英,事情快成了,別在這個時候掉鏈子。”
“知道了,哥。”
他們愚蠢的親媽是指望不上的,誰知道她現在跟那個情夫浪到哪個國家逍遙快活去了;薄情的老爹更指望不上,他被川上早紀那個小狐貍精迷的神魂颠倒,現在只疼愛真梨,形勢如此艱難,他們兄弟也只能自己團結一心了。
他們沒有發現的是,一個身着十二單和服的貴婦一直跟在他們身旁,眉眼彎彎,笑容冰冷得如同展櫃裏的娃娃。
那兩個人乘車離開後,僞裝玉藻前飄進別墅,去尋找夏油傑,将剛剛偷聽到的話語一字不落地給夏油傑等人複刻了一遍。
僞裝玉藻前自己說話磕磕絆絆,但模仿人類說話時卻連傲慢輕蔑的語氣都能完美複刻出來,聽着玉藻前的話,他們幾乎可以看到那兩個人交流這番話時的神情了。
拉魯和菅田真奈美不禁暗自心驚。
高專的咒術師,已經強到了這個地步嗎?
年少的的咒術師們全都露出氣憤的表情,尤其是家裏還有個妹妹的灰原雄怒罵道:“太可惡了,他們怎麽能用這種方式報複無冤無仇的妹妹!”
夏油傑冷笑道:“只是欺軟怕硬罷了。”
揚言不讓他們繼承家産的明明是他們的父親,一切的罪魁禍首則是他們的母親和母親的情夫,他們卻把怨恨發洩在5歲的妹妹身上,想要通過毀掉妹妹的人生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七海建人沉着臉說:“我們不能就這麽放過他們。”
家入硝子也認真地點頭。
真梨昨天的痛苦樣子,他們全都看到了。
受害者真梨今年才五歲。
只有五歲。
現在好歹還有玉藻前用以假亂真的幻術代替真實傷害,過後還能幫忙消除記憶,可即便是這樣,小孩子還是痛苦到幾度昏死過去,不敢想如果真的一一拔掉指甲會有多麽殘忍血腥。
夏油傑思考了片刻,說:“七海,灰原,這樣,你們今天別留在這裏了,這裏交給我,你們兩個要去抓住那個詛咒師,我聽他們交談的口吻,10億日元還沒有交給詛咒師,那個叫高木的家夥也還沒離開東京,現在是抓住他們的最佳時期。”
家入硝子也這麽想:“的确,再過幾天人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要抓的話,還是得趁現在抓,不然人證都跑了,到時候想找那兩個幕後黑手算賬,我們連證據都沒有。”
一旁的拉魯低聲問菅田真奈美:“這件事,佐久間先生是什麽态度?”
比較解佐久間浩則的菅田真奈美皺着眉說:“他現在也很懷疑真梨的事情是別人設的局,他平時讨厭貴志和孝英也不是裝出來的,但是......”
她斟酌道:“但是平時讨厭,不代表真的能把自己的親兒子送進監獄。”
學生們全都安靜下來。
他們好像這才意識到兩個兇手和一個受害者都是同一個人的孩子。
過了一會兒,夏油傑沉聲道:“先抓住再說,貴志和孝英姑且不論,這個詛咒師設計讓‘山之件’附身普通人已經嚴重違反了咒術界的規則,我們管不了普通人的事情,但詛咒師的事——我們一定要管。”
剩下的三個學生都認真點頭,顯然是已經決定好這麽幹了。
菅田真奈美有點感動,她記憶裏的咒術界并不是什麽美好的地方,那裏的貪婪、惡意與競争跟普通人社會一樣激烈,或者說,因為“術式”的存在,他們的世界還更原始、更殘忍一點。
但是......
總還是有不錯的家夥在的。
菅田真奈美說:“好,那就這麽辦吧。我認識那個‘高木’,他的辭職流程還沒結束,現在應該還待在自己的公寓裏......”
說着,去查了一下孝英的地址,并說:“他們做了這種見不得人的交易,付賬肯定不會走銀行卡,估計還是現金交易,兩個少爺也不會親自去找危險的詛咒師,所以,去付款的大概率還是這個高木,你們跟着他,多半能有所收獲!”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點點頭,拉魯也站起來:“我也去吧,這次我沒幫上你什麽忙,現在也沒有能搭把手的地方,還不如跟你們一起去抓詛咒師。兩位不介意多我一個吧?”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當然沒有意見。
拉魯似乎是個非常溫和體貼的性格,跟略顯粗犷的外表不太一樣,而且抓人這種事,人手當然是越多越好。
他們三人一起離開了,寺廟只剩下夏油傑、家入硝子和菅田真奈美。
菅田真奈美嘆了口氣:“其實,最重要的還是真梨。”
她只把喜怒無常的佐久間浩則當成雇主,但對早紀和真梨,她是有點真感情在的,如果真的被這種人渣毀掉了自己的人生,那也太悲慘,太可憐了。
夏油傑告訴她們:“我這裏現在有一個方法,順利的話,其實今天就能解決‘山之件’。”
家入硝子和菅田真奈美都是一愣,“什麽方法?”
夏油傑拿出咒具。
“這是天逆鉾,可以解除任何術式,包括‘山之件’的附身能力。”
菅田真奈美&家入硝子:“!!!”
上午九點,佐久間夫人醒了一次,詢問他們真梨怎麽樣了,菅田真奈美回答真梨還在睡覺,勸佐久間夫人多睡一會兒。
上午九點半,佐久間浩則終于給他們打了個電話,說他們已經休息好了。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避開佐久間夫人,蹑手蹑腳地出門,去了寺廟最深處的房間。
夏油傑進去時,真梨睜開眼睛,雙目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噔......嗖......咩嗞......”
佐久間浩則靜靜地坐在一邊,看着自己的女兒,看上去比昨天更蒼老了,5歲的真梨似乎感受不到父親的視線,依然盯着天花板看,嘴裏重複着意義不明的話。
還是原來的樣子。
夏油傑沉聲道:“佐久間先生,這一次請您一起回避吧。”
佐久間浩則疲憊的目光慢慢從真梨的臉上移開,落在了夏油傑臉上,“為什麽?”
夏油傑拿出天逆鉾:“這是驅趕邪靈的咒具,是我的一個朋友給我的,我必須要把咒具插進真梨的身體裏,我怕你接受不了那個場景。”
佐久間浩則的眼神微微亮起:“概率大嗎?”
“大。”
佐久間浩則堅定道:“只要對真梨有益,我就不會阻止你,但我要留在這兒陪伴真梨。”
此時的他只是個滄桑的父親,一點也不像是傳聞中陰晴不定暴躁易怒的佐久間浩則。
最終,夏油傑還是點頭了。
“你放心,外面有一個治療師,她是高專最出色的治療師,等我們幹掉了‘山之件’,她會立刻進來給真梨療傷,真梨一定會好起來的。”
夏油傑握住了天逆鉾。
天逆鉾不是他覺得趁手的武器,所以得到武器庫後,他雖然覺得天逆鉾品質很高,應該是非常珍稀的武器,但幾乎沒有拿出來使用過。
悟說,天逆鉾可以中止無下限。
他的眼前出現屠殺盤星教那天,五條悟衣服上的大片血跡。
那都是悟自己的血。
“......”
可以接觸無下限的咒具,接觸區區一個“山之件”當然不會有問題!
夏油傑的眼神越來越堅定,他召喚出“僞裝玉藻前”,一旦“山之件”從真梨的身體裏沖出來,玉藻前就會第一時間撕碎“山之件”。
他不打算調伏“山之件”這樣惡心的咒靈,還是讓他徹底消失更好。
但有一件事,夏油傑卻還是有所疑慮。
從前也有不少咒術師與“山之件”戰鬥的案例,無論最終結局是成功驅趕還是失敗後燒死了宿主,他們都是打敗過“山之件”的,可為什麽山之件一直都沒有被徹底袚除,反而一直存在于世間呢?從前與“山之件”戰鬥過的咒術師們,究竟有沒有成功袚除過“山之件”?這個“山之件”是最初的“山之件”嗎?還是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不同的“山之件”誕生?
夏油傑深深吸了一口氣,舉起天逆鉾,堅定地插入了真梨的手臂。
佐久間浩則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他一直自诩是個冷酷的人,但現在,他發現自己的心也是肉長的,他根本無法直視真梨受傷的畫面。
他感到悲傷、心痛、憤怒和怨恨!
等真梨好起來,他一定會給真梨出這口惡氣!
“啊——”
“吼——”
真梨和“山之件”同時發出一聲慘叫,幾秒種後,真梨空洞的眼中驟然出現一抹亮光,表情也變得聲動起來,小孩子發出一聲清脆的啼哭聲,随即暈厥過去。
也是在這個剎那,一個白色的東西從真梨的身體裏跑了出來。
白色,單腿,沒有腦袋,胸口的位置卻有一張猙獰的臉。
正是“山之件”的本體!
佐久間浩則一睜開眼,就看見這麽個怪物,他不禁大驚失色,連忙護住真梨的身體。
被強行剝離的“山之件”看起來非常懵逼,根本不知道剛剛的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麽,但回過神來後,它第一時間沖着門的方向沖了過去,随後被門上的符紙狠狠反彈回來,它怪叫一聲,正要換個地方再沖,“僞裝玉藻前”已經驟然出手了。
刷——
眨眼間,“山之件”白色的身體就被玉藻前的利爪撕碎,一分為二。
因為夏油傑下達的命令是“撕碎”,玉藻前出手毫不留情,“山之件”甚至連一聲哀嚎都來不及發出,身體就被撕裂成了更多碎片。
它像其他被袚除的咒靈一樣,破碎的身體開始消散。
成功了!
然而,夏油傑的臉色卻再次凝重起來。
他能感知到“山之件”的咒力核心的存在。
一般情況下,只有殘血狀态的咒靈和很弱的蠅頭才會讓他開啓這種“可以調伏”的感覺,他——感知到了“山之件”的咒力核心,就在這片空氣裏。
夏油傑試着向着空氣伸出手,猛地收緊五指,空氣中的某種存在被他卷成了一顆咒靈玉。
“!!!”
這個咒靈,殘血狀态下會變成跟氣體差不多的狀态,那種景象就像是被順利袚除了一樣!
原來是這樣,難怪這個家夥能一直活到現在,如果它的宿主被燒死,它就會化為煙霧脫身,如果它被驅趕出宿主的身體并被擊敗,他也會僞裝成這片空間裏的空氣,剛才他們要是直接開門了,這個家夥就能無聲無息地飛出去了!
夏油傑冷笑一聲,“看來你戰鬥裏那麽低是有理由的。”
點數全部點在生存上了!
他直接将這顆咒靈玉吞咽下去,咒靈玉進入嘴巴的那一刻,一種異常惡心的感覺沖上大腦。
「我一看見她的長相,就知道她是個禍害。」
「還敢頂嘴,看我怎麽教訓你!」
「怎麽又生了女兒,不行,女兒繼承不了家業,你還得繼續生。」
碩大的咒靈玉通過了他的喉管,蘊含在咒力核心當中的惡意也鋪天蓋地地沖進他的大腦,他的“內部”多出了一只扭曲邪惡的咒靈。
一個陰暗、冰冷、獰笑着的怪物。
咒靈玉中蘊含的咒力讓夏油傑當場幹嘔起來。
好濃郁、好邪門的惡意,絲絲縷縷,似乎能鑽進人的骨頭縫裏,且難以驅趕,難以祓除,光是感受它的存在就讓人遍體生寒。
夏油傑大口喘息着睜開眼,看到了木屋的地板。
他确認自己已經完全擁有了“山之件”了,已經被他調伏的咒靈沒有再跑出去附身別人的可能。
他這才對門外喊道:“硝子!硝、咳咳咳咳咳.......硝子!”
等候已久的家入硝子一腳踹開門,快步沖進來,她飛快地看了一眼夏油傑,心裏微微詫異,但還是第一時間沖向真梨,她表情凝重,手上的動作卻很幹脆,她拔出真梨手臂上的天逆鉾,象征反轉術式的紅光亮起,真梨的傷勢開始肉眼可見地迅速愈合。
菅田真奈美扶住夏油傑,詫異道:“你怎麽了?你還好嗎?!”
她完全不知道屋子裏發生了什麽,“你受傷了?”
“咳咳咳咳咳——”夏油傑用力擺手,那種惡心的感覺也漸漸褪去:“我沒事。”
很快,反應慢了半拍的佐久間夫人也沖進來,湊到真梨身旁,期待地看着家入硝子。
一陣紅光後,真梨的眼皮動了動。
她一眼就看到了爸爸媽媽和陌生的姐姐,于是向媽媽的方向伸出手:“媽媽抱。”
佐久間夫人接過真梨,緊緊抱在懷裏,淚如雨下:“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菅田真奈美很吃驚。
傳說中,東京校兩年前确實出了一個治療師,據說只要留着一口氣,這個治療師就能把人救回來,原來就是那個短發少女嗎?
擁有特級咒靈的式神使、特級咒具、反轉術式擁有者.......現在的高專,竟然已經變了這麽多嗎?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殺掉舊總監部的五條悟好像也是東京咒術高專的人。
她回過神,解釋道:“你們走後沒多久夫人就醒了,她無論如何都要過來,可能是預感到真梨要醒了吧。”
夏油傑擡頭去看他們一家人的樣子,松了口氣:“幸好,沒讓她白跑一趟。”
家入硝子蹑手蹑腳的起身,把那片小空間留給了他們一家,自己回到了夏油傑那邊,還低聲問道:“你剛剛怎麽了?”
夏油傑面如菜色地回答:“吃到了一個很髒的東西。”
家入硝子便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小真梨覺得胳膊有點痛,可她低頭一看,胳膊明明還是好好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她扁扁嘴,委屈地說:“媽媽,爸爸,我做了噩夢,好痛哦,還好醒了。”
佐久間浩則哽咽道:“沒事了,沒事了,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爸爸媽媽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嗯。”
小真梨大概是真的累了,她奶聲奶氣地跟爸爸媽媽撒了會兒嬌,還問了這裏是哪裏、雷奧在哪裏之類的話便重新在母親懷裏睡了過去,佐久間早紀抱着女兒默默流淚,又哭又笑地問丈夫:“雷奧的事,要怎麽跟她說啊......”
雷奧已經死了。
佐久間浩則也很為難,然後慢慢的,他的臉色便陰沉下來。
真梨沒事了。
那麽,就該跟一切的罪魁禍首算算賬了。
他鄭重地對夏油傑和家入硝子說:“你們救了我的女兒,這份恩情我會銘記一生的,這次的報酬我近日就打給你們。”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連忙表示客氣了,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佐久間浩則陰恻恻地詢問菅田真奈美:“真奈美,貴志和孝英來過嗎?”
“......浩則先生,這是我們正要告訴你的事情。”
“你說。”
另一邊。
七海建人、灰原雄和拉魯按照菅田真奈美提供的地址,順利找到了高木的房子。
就在他們思考要怎麽試探家裏有沒有人時,高木家的門打開,高木鬼鬼祟祟地走了出來。
他穿着黑色的長大衣,用灰色的圍巾裹住大半張臉,頭上還扣着帽子,拖着一個行李箱就出來了。
三人眼前一亮,互相對視一眼,跟上了高木。
高木看起來極度不安,他不停地左右張望,又牢牢守着行李箱,根本不離身,還特意錯開上班的高峰期,坐上了公交車。
拉魯低聲道:“那裏面的東西要麽是現金,要麽是金條。”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都點了點頭,很贊同這個看法。
他們來的很巧,高木現在要去見詛咒師了!
終于,高木換乘三趟公交車,來到了一個水族館的門前,坐到了長椅上。
他等了大概五分鐘,一個佝偻着背的老人假裝路過休息,坐到了他的身邊。
高木把行李箱推給了老人:“尾款。”
老人笑呵呵道:“多謝。那個小丫頭怎麽樣了?”
“不清楚,但我聽說他們一家人都去寺廟住了,應該挺嚴重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山之件’的後患可是無窮的,放心吧,那丫頭無論能不能治好,這輩子都廢了,沒法跟他們搶財産的。”
偶然得到“山之件”後,詛咒師本來是打算在黑市的拍賣場賣掉它的,沒想到正逢五條悟到處發瘋,一連搗毀了好幾個拍賣會現場,“山之件”沒能賣出去,不過也算因禍得福,因為耽誤了這半年,他現在才能以10億的高價賣出咒靈,簡直賺翻了!
“我現在真應該感謝五條悟。”
“那就當面感謝吧。”
詛咒師猛地一驚,這才看見背後多了兩個少年,因為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穿着日常的裝束,他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們是高專的人。
砰!
七海建人的咒具直接劈下來,劈掉了他的一層皮。
而灰原雄則眼疾手快,當場扣住了高木和裝滿尾款的行李箱。
詛咒師一邊跑一邊瘋狂蛻皮,他就像短尾求生的蜥蜴一樣在大街上一邊蛻皮一邊亂竄,引得街上的路人尖叫連連,忽然,一個魁梧男人擋在他的面前,他正要閃開,眼前忽然暈眩起來。
擋在他面前的魁梧男人在暈眩中變得眉清目秀,比電視上最美的女明星還要魅力四射。
年邁的詛咒師不由對拉魯露出一個陶醉的表情,眼睛瘋狂發射愛心。
然後——
砰!!!
七海建人無情地敲暈了他。
拉魯收回術式,松了口氣,“太好了,人贓并獲。”
七海建人:“......”
他剛剛,是不是看到了什麽很恐怖的畫面?
......
夜蛾正道從昨晚開始就沒有睡好。
那天,先是樂岩寺嘉伸正式出院,回了京都校,他意思意思地去探望了一下,一下午都在琢磨年終獎金的事情,而到了晚上,東京咒術高專那邊又傳來了發現“山之件”的消息,他火急火燎地安排好寺廟後,又驚訝的發現五條悟沒了,直到淩晨四點多,一身是雪的五條悟才出現在總部外面,手裏還提着一個紅綠配色的禮物袋。
“悟,你去哪兒了?!”
五條悟用一雙發亮的眼眸看着他,不知為何讓夜蛾正道竟然聯想起了舊總監部倒臺最初,那個處于極度興奮狀态的五條悟。
他心裏不安,連忙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去散散步而已。”
說完,五條悟就上樓了。
夜蛾正道睜着眼睛挺到了第二天中午,他最驕傲的學生之二便傳來消息,說他們在不到24小時的時間裏幹掉了“山之件”,佐久間真梨已經脫離了危險,又過了一會兒,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那邊就把一個詛咒師和普通人扣押到了東京校的監牢。
夜蛾正道這才了解到:佐久間真梨被“山之件”附身,竟然是他人精心設計的結果!
佐久間浩則勃然大怒,他不想袒護兒子也不想低調處理,竟然直接報了警,因為這個“綁架案”涉及了詛咒師和咒靈,事情也變得相當複雜,夜蛾正道接到消息後一通操作,開始和天野律一起商量怎麽處理這件事。
終于到了晚上,所有的混亂都告一段落,夜蛾正道想起五條悟已經一天沒有露面、一天沒有作妖了,基于某種不安,他在下班前特意去了一趟五條悟的房間。
一打開門,夜蛾正道差點吓一跳。
五條悟的房間關了燈,但房間最深處的藍色大怪獸卻亮着,準确的來說,是藍色大怪獸的嘴巴裏還有燈亮着,裏面甚至傳來充滿聖誕氛圍的音樂。
夜蛾正道驚疑不定地走過去,看見藍色大怪獸的嘴巴裏面有一顆水晶球,水晶球裏,一只狐狐和墨鏡雪人互相微笑,五條悟躺在旁邊,正閉着眼睛欣賞音樂,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這副歲月靜好的架勢讓夜蛾正道更加疑惑了。
“悟,你病了?”
五條悟睜開眼睛,告訴他:“夜蛾,我已經明白了。”
夜蛾正道一臉懵逼:“你明白什麽了?”
五條悟用一種非常溫柔的語氣告訴他:“命運,詛咒,愛。一切的源頭和終點,我都已經明白了。”
五條悟的命運齒輪從遇上夏油傑的那天開始轉動,他從名為夏油傑的起點出發,又不斷走向名為夏油傑的終點,這就是五條悟一生的故事。
一切,終于真正變得合理起來了,他真正理解了漫畫裏的五條悟。
夜蛾正道:“.......”
這不是病了,這是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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