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誰是你哥(1)
誰是你哥(1)
人在被喜悅和嫉妒沖昏頭的時候,就容易說些錯話,辦些傻事。
經歷了短暫的、重逢的快樂,池宛棠竟單純地以為曾經的幸福失而複得了,卻忘了其實她從來都沒真正擁有過。
剃頭挑子一頭熱,熱得發燙,燙得失智,今天這場雨,算是給她澆醒了。
她哪有什麽男朋友要約,不過是淋着雨乘公交,渾身濕透連坐都不好意思坐地站了一路。
池宛棠洗了個熱水澡,盤腿坐在床上,身旁的手機亮着,屏幕上是聊天記錄——
「瀾瀾,你認識秦憫之嗎?」
瀾瀾的語音:“認識啊,一個我以為會成為我嫂子的成功女人,我們搬到城南後她總來家裏,聽說我爸跟她爸是舊識,不曉得後來怎麽沒聯系了,哎?你咋知道她的?”
「沒什麽,在我的實踐單位遇到了,你哥托她照顧我來着。」
瀾瀾:「我靠?我哥主動聯系她??鐵樹開花了???」
「可能吧,到年紀了,想結婚了呗。」
瀾瀾:「不過話說回來,阿呆,你到底對我哥還有沒有……[壞笑]」
「沒有,早過去了。」
手機熄屏,池宛棠垂眼看着身前鋪了滿床的“破爛”。
泛黃的紙條、沒及格的試卷、字跡蒼勁有力的高分作文、展平保存的水果糖紙、裝滿千紙鶴的玻璃罐、何斯複穿着校服的紅底證件照片……
這些收廢品老奶奶給錢都不要的東西,卻是她無論走到哪裏都随身帶着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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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背包裏取出鑰匙扣一并放在床上。
池宛棠從沒挂過,只偶爾在日子難熬的時候,悄悄拿出來看看,又或是隔着背包布料,撫摸着它的輪廓,勾畫思念的形狀。
她輕嘆氣,摩挲着這些“破爛”,默背他的那篇作文開頭,排兵布陣似的将它們一一放進帶鎖的鐵盒裏。
上鎖,盒子藏進衣櫃角落。
池宛棠起身,将拔下的鑰匙丢進馬桶,看着淡藍色波紋圈圈擴散,她果斷摁下了沖水鍵。
鄰家妹妹和隔壁大哥,重回正軌就好了嘛。
喜歡他堅持了這麽久,放棄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能有多難呢?
她關了燈,捧着手機躺下,在軟件浏覽展館附近的房源信息。
彈窗跳出何斯複的信息。
「需不需要感冒沖劑?」
池宛棠看着信息,看了許久,久到眼眶發澀。
「不需要的哥,我也沒怎麽淋雨,謝謝啦。」
「你男友不是回應城了?」
「我還有別的男性朋友啊。」
等了一會兒,對面沒再發來信息,池宛棠将手機靜音,拉高被子蒙着頭。
卧室很靜,隐約聽得見她壓抑的嗚咽。
洋房外,庭院前,停着一輛紅色跑車。
何斯複懶懶地窩在副駕,偏頭望向二樓黑黢黢、反着月光的落地窗。
白色紗簾拉得嚴實,半小時前還能看得到纖細婀娜的剪影。
車窗半降,司機石秋叼根煙,瞥了幾眼何斯複,見他緩過酒勁,才終于開口問道:“什麽時候擱這洋樓裏藏了個嬌啊?”
何斯複收回視線,捏捏眉心,輕敲着脹痛的前額,啞聲回嗆:“別亂放屁。”
石秋輕擡下巴,點點二樓,“那妞兒誰啊?”
默然許久,他低聲回道:“瑾瀾的朋友。”
司機掐了煙,沒憋住笑,罵了句髒話,邊發動車子邊嘲他,“哈,妹妹?”
何斯複沒接茬,靜坐着,腿間的塑料袋裏裝了兩盒感冒沖劑。
石秋還在絮叨,“真行,什麽妹妹這麽好,為她喝成這熊樣?憫之發信息要我去酒吧撈你我特麽還以為電詐。”
何斯複像是還沒清醒,從兜裏掏出手機,一指禪操作一番,炫耀似的舉到石秋面前,有些孩子氣,“看,左邊的,池宛棠。”
圖片像素不高,是何瑾瀾和池宛棠的合影,時間是高考前的隆冬,那天是池宛棠十八歲的生日。
女孩青春靓麗,笑容淡淡,她身穿米白羽絨服,系條紅圍巾,紮着高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臃腫得活像個企鵝。
石秋看了眼,沒說什麽,遞根煙給他,何斯複擺擺手沒接,靠回椅背。
窗外吹進的風又熱又潮,空氣中的濕意将人密密裹起,令人喘不過氣。
“妹妹?”
何斯複自嘲地笑着,冷冷道:“我就何瑾瀾一個妹。”
“你要上去麽?”
酒氣散了,人也清醒許多。
他又望了眼緊鎖的大門,搖搖頭,“送我回公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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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金鳳被調離,加上不知怎麽傳出的她和館長女兒是舊識的小道消息,讓池宛棠在展館的日子好過了些。
只是秦憫之似乎并不在館內工作,上任這許多天來,她們并沒有遇到過。
池宛棠穿着紅馬甲,舉着導覽牌站在A區分館前,出神地想:她果然是何斯複臨時搬來的啊。
那他又是怎麽知道自己被陳金鳳針對的呢……吃火鍋那天,她自認僞裝得很好呀。
火鍋……
洗碗……
他那天捉了她的手腕,手可真好看。
口袋裏傳來震動,池宛棠猛地回神,輕拍兩下臉。
來電顯示是先前帶她看房的中介大哥,池宛棠挂斷電話,直等到午間輪休時才回了過去。
“喂,妹子啊,咋呢?洋房也不住了?”
池宛棠一早給中介大哥留言,拜托他幫自己在靠近展館的古迎街道找間公寓,大哥辦事很高效,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了回信。
“嗯,住不慣,熟人反而不方便。”
“哦哦,好的,我看過了,我這邊手上有兩套急租的,離你說的那個展館都很近,那妹子你啥時有空,我帶你去看看?”
池宛棠算算日子,“周一吧,那天我休息。”
“大後天呗?行嘞,那到時候電話聯系?”
“好,謝謝大哥。”
當天下午,池宛棠接到了外出采集的任務,和她搭檔的是同期志願者,寧江大學藝術系攝影專業的大三生,沈霖。
他們的任務目的地是城東的一條商業街——桐曳街。
桐曳街歷史悠久,改建時保留了許多清末民初的宅院,都在保護名錄裏,他們的任務就是逐一拍攝記錄,快速充實展館內的城市建築類素材。
同時,館內也收藏了許多民間捐贈品,根據片區劃分,他們在攝影記錄之餘,也要走訪居住在附近的捐贈人,詳細記述老物件背後的故事。
城東是新區,高樓林立,商場無數。
池宛棠依稀記得,從前這裏還未開發時,在那個大型連鎖商超的旁邊,有一片非常寬闊的水泥地,四周壘着圍牆,到處都是廢舊建材和沙土。
水泥地附近有一個長途客運站,緊挨着的是舊書市場。
彼時池建君還沒開始做生意,也沒有酗酒成瘾,他會經常跨越小半個城區,帶宛棠來這裏學騎車、看圖書。
只可惜,早已時過境遷了。
桐曳街非常熱鬧繁華,附近緊鄰區域CBD,他們走在一群游客和都市麗人之中,樸素青澀得突兀。
“宛棠姐,是前面嗎?”
池宛棠查看手機導航,校對了方向,點點頭,“沒錯,在街尾,好像轉個彎就到了。”
街尾的丁字路口,東西向依次排開諸多民國時期的宅院,有的是私宅,是不允許參觀拍攝的。
池宛棠和沈霖一道,從東向西,屢屢碰壁,饒是說明了身份和來意,也依舊被當成詐騙團夥拒之門外。
沈霖抹了把汗,撩着衣服扇風,指指前面樹蔭下的石桌石凳,“宛棠姐,坐下歇會兒吧,咱們商量商量對策,要這麽幹,幹到天黑也拍不了幾家。”
“好。”
沈霖将相機取下,輕放在石桌,“幫我照看下我的夥計!”
不過片刻,他舉着兩杯冰奶茶回來,遞了一杯少糖的給池宛棠。
兩人一站一坐,年輕男孩似乎有用不完的充沛體力。
沈霖提出賣慘的構想,手腳并用地比劃起去下一家時準備用的招式,池宛棠被他逗得止不住大笑。
在那一瞬間,她突然又悟了。
人生海海,喜悲參半,何必總執着于得不到的人呢?
這人世間,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不單是他何斯複呀。
想起微信列表裏那些個還沒删幹淨的代餐,池宛棠覺得自己真是幼稚無聊得可笑。
她看着眼前的青春男大,是個完全不同于何斯複的類型。
池宛棠從前只會留意那些氣質清冷難拿捏的高難選項,卻從沒有想過自己也可以有旁的選擇,除了那份可望不可及的愛情,她還能得到很多不一樣的快樂。
她和沈霖并不熟,這是他們第一天搭檔,但也正是得益于他眼裏不加掩飾的熱切,池宛棠明白了一個新的道理——
挑男人和吃飯一樣,是該換換口味的。
她釋懷地笑了,嘬着手裏冰涼甜美的飲料。
突然,一聲刺耳的鳴笛炸開。
池宛棠嚼着珍珠,不明所以地轉頭看,一輛藍色的中型SUV緩緩逼近,車頭堪堪停在沈霖身前。
開朗男大并不介意,他跳上臺階,偏頭打量這輛車型低調的保時捷。
車窗降下,何斯複摘了墨鏡,掃兩眼喝奶茶的男孩,轉向池宛棠詢問:“不在展館,跑這幹什麽?”
他似乎很愛擺那副當哥的架子。
池宛棠扁扁嘴,揚起笑臉,遂了他的願,“好巧啊,哥。”
何斯複被這聲不帶名字的“哥”喊得一愣,盯着她看了好久。
而她卻渾然不覺,若無其事地又吸口奶茶,腮幫子鼓得像只屯了糧的花栗鼠。
沈霖側身湊近池宛棠,耳語道:“你哥哥嗎?”
見她點頭,于是也很自來熟地同何斯複打招呼,“哥哥好!”
一記眼刀飛了過去。
何斯複瞥向沈霖,聲音冷然,咬牙切齒,“誰是你哥?”
池宛棠看着他那張斯文清俊的臉,啧啧稱奇。
罵得還挺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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