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還是想他
還是想他
視線寸寸上移,池宛棠見到了闊別許久的何斯複。
他着一身米色休閑西裝,手插褲袋,靜靜站在半人高的盆栽旁。
外套敞開,純白內搭和身邊的綠色相得益彰,看起來還是那樣溫暖幹淨。
他戴一副無框眼鏡,鏡片有走廊頂燈映射下的光,何斯複沒有看她,只低頭看向腳邊那個拴着緞帶的鈴铛。
池宛棠扶着牆沿,雙腳像被死死釘在原地,握着鑰匙的五指漸漸收緊,連呼吸都窒住。
她一動不動,微微擡眼,睫毛輕顫遮去眼瞳裏的不可置信,雙唇翕動,卻似被人掐住了脖頸,發不出丁點兒的聲音。
雖相隔數百公裏,躲在陌生的城市和他天各一方,但池宛棠時常關注他的動向,甚至還時不時能看到他的工作照,她覺得何斯複其實離自己并不遠。
可現在,他人就這麽活生生地站她面前,距離不過短短數米,她卻突然清晰地意識到,他們之間相隔的,是條跨越了近五年的時間鴻溝。
池宛棠勉強站穩,稍稍後退一步,腳下發出不容忽視的“噠”聲。
她看着何斯複緩緩俯身,手指穿進那條打着蝴蝶結的粉藍色緞帶,鈴铛聲像被困住慌不擇路的小獸,在靜谧的過道內四處逃竄撞向牆壁,重複折返回響。
他勾着鈴铛偏頭打量半晌,輕晃一下,才将目光轉向躲在電梯間轉角的池宛棠。
她看不清那雙眼睛裏的情緒,卻懂他盯住目标後的絕不放過。
何斯複手指纏着緞帶,緩步朝她走來,一步一響。
池宛棠也終于回過神來,連連後退,鞋跟和磚面接觸發出不規律的聲音,滿是慌亂。
她回身狂按向下的按鈕,電梯卻停在23樓半天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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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铛的脆響愈來愈近,最終停在她的身側。
池宛棠目不斜視地盯着才開始變換的數字,大腦空白一片。
太突然,這次她連一句“好久不見”都說不出。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轎廂內空無一人,她輕挪步子,一直沉默不語注視着她的人突然擡手攔住。
視線裏,電梯門緩緩合上。
何斯複掌心朝上攤開,緞帶繞在他的食指尖,無名指那枚只在圖上看過無數次的戒圈就在眼前。
池宛棠迅速低頭,她不想看。
他就站在她身旁,凝着她的眸子裏晦暗幽深,沒錯過她面上閃過的驚惶,池宛棠習慣性地抿嘴咬唇,漂亮的眼睛快速眨着,不知道又要張口扯些什麽謊。
何斯複心裏有些躁動,不願看她像根木頭似的當站樁,他逼近一步,勾勾手指,那鈴铛又輕晃兩下,還是那樣溫柔幹淨的聲線,熟悉的嗓音裏帶着戲谑笑意,卻全是陌生的冷漠。
“躲什麽?”
頭發更長了,何斯複還記得那發絲從指間穿過的柔順,她換了好看的栗棕發色,挽起的長發尾部有撩人的波浪卷,會随她動作調皮地彈跳。
還打了耳洞,精致的耳線更顯脖頸修長,“毒蚊子”最愛在這留下暧昧紅痕;淺藍條紋襯衫紮進半身裙內,深色皮帶纏在腰間,勾出她盈盈一握的線條。
白色小包被她緊緊握在手上,閃光的手鏈和棕色表帶相映成趣,裙擺遮不住的小腿裸露在外,黑色的尖頭細高跟襯得腳背越發嫩白。
視線又繞回她的臉上,淡妝将池宛棠的美無限放大。
可是,她清減了很多。
往日可愛圓潤的側臉瘦出讓人心疼的線條,腕骨和腳踝突出得很明顯。
何斯複咬牙忍着,不着痕跡地深深吸氣,低頭掩去眼底翻湧的複雜情愫。
久不見池宛棠接他手裏的東西,他收回手垂在身側,鈴铛撞上腿,又在響。
“不要的東西,說扔就扔,你是真灑脫。”
池宛棠終于開口,似有些急切地為自己辯駁,“我要的。”
她轉眼看他垂落的手,何斯複正用力絞着緞帶,手背筋絡分明,可那戒指刺眼,篤定的她頓時又沒了底氣,“原本……沒想丢的。”
多年不見,池宛棠作為再次不告而別的當事人,面對曾經親密無間卻親手推開的愛人,她想不出該用什麽樣的态度和語氣同他寒暄。
池宛棠将包遞出去靠近那枚鈴铛,兩手抓着敞開,示意何斯複放進來,他卻不動,兀自解開帶子上的結,将鈴铛綁在了包的提手上。
慢條斯理地系好,動作間,和她的指背相觸,細微的摩擦蹭起心底漣漪。
何斯複回身摁下按鈕,這次電梯來得很快,他們先後走進轎廂內,并肩站着,各自沉默。
池宛棠悄悄擡眼,并非鏡面的電梯門将他們的身影糊成一團,只依稀看得出一深一淺。
她盯着自己的鞋尖,不可抑制地想起從前相似的場景,那時,她還是個酷愛平底鞋的大學生。
時間可以改變許多,外貌、性格、心境……卻改變不了從一而終的味道。
封閉的空間內,兩人身上一模一樣的雪松香在空氣中暧昧纏繞,池宛棠只好屏息,試圖将眼前她撲進他懷裏深嗅氣味的畫面趕跑。
何斯複側眼掃過池宛棠手裏的車鑰匙,突然道:“會開車了。”
她晃晃手上的挂件,“嗯……”
視線落向電梯門角落的黑色鞋影上,他意味不明的詢問裏,似乎藏着下意識的關心。
“開車穿高跟鞋?”
池宛棠翹起腳跟,小聲回道:“車上有備平底鞋。”
又是沉默。
電梯到達一樓,門開,大廳內有一撥人在握手告別。
人群中眼尖的淩檸發現了何斯複,她放下手機沖他招手,“大哥,你去哪兒了?電話也不接,找你半天!石頭哥說——”
她突然住了嘴,因她注意到了何斯複身後跟着的女人。
淩檸伸手指着池宛棠,滿臉驚訝,倒抽了口氣,說話結結巴巴的,“宛,宛棠姐?我沒,我沒認錯吧?你怎麽也——”
離得近了,池宛棠自然也看到了淩檸手上的戒指,她沒有心思應付寒暄,也裝不出若無其事,便只是沖她點點頭,繞過人群要出展廳。
不知想到了什麽,她突然又回身,看着身後幾步之遙的何斯複,扯出個極勉強的笑。
“我就說嘛,斯複哥你一定會前途似錦,會美滿幸福的,嗯……其實我過得也很不錯,以後肯定也會更好。”
她原是想真誠祝福的,只是看那一男一女并肩而立,心裏的遺憾悔恨快要把她吞噬。
何斯複沒有回應,默然望向她,臉上沒什麽表情,口袋裏緊緊攥着的拳頭池宛棠看不見,就像她看不見他數年如一日的守候。
總是這樣,在他計劃着将來的時候,池宛棠都在想着再也不見。
總是這樣,不清不楚地離開,永遠不給他開口挽留的機會。
“拜拜斯複哥,枰城和寧江一樣美,祝你們工作順利,玩兒得開心!”
說罷,池宛棠踩着高跟鞋快步逃離,生怕晚一秒,就會當他面沒出息地哭。
大廳內的人群散了,淩檸發話讓圖漫的員工先行離開,她則靜等在何斯複身邊。
男人走到一層的落地窗前,目光追随着那落荒而逃的靓麗背影,她開一輛白色轎車,轉過兩個彎,駛離了會展中心。
何斯複終于回神,掏出車鑰匙,走向樓外的地上停車場,邊轉頭詢問:“石秋說什麽?”
淩檸跟在他身後,“說寧江晚報想邀請你做個專訪。”
他們來到一輛銀灰色跑車旁,何斯複打開門,撐着車身想了想回道:“什麽時候?”
“明天。”
他果斷搖頭,“回不去,讓石秋替我。”
他坐上駕駛位,降下副駕車窗又吩咐:“順便跟他說,我要休假,一星期。”
略一琢磨,何斯複又改口,“一個月,公開場合非必要不出席,但我不會耽誤DLC的推進。”
淩檸了然點頭,笑道:“老板,咱雙秋再怎麽說現在也是個大公司,人才濟濟,連軸轉了五年的鐵人是該要好好歇歇的,我給您報兩個月,人生大事嘛,石總肯定理解。”
車子發動,何斯複沒頭沒尾地又問一句,“你婚禮什麽時候?”
“秋天了,婚紗照還沒拍呢,到時候帶嫂子一起來呀?”
他沒說話,升了車窗,緩緩起步。
*
池宛棠沒回店裏,徑直開車奔家去了。
她腳穿平底鞋,手拎細高跟,渾渾噩噩地從地下車庫回到公寓,何斯複系在背包帶上的鈴铛響了一路。
衣服都沒換,池宛棠一把抱起那只高揚着尾巴歡迎她歸家的“罪人”,臉埋進雙雙柔軟的肚子裏,狠狠吸着,聲音無力又懊惱,“小臭貓,你的鈴铛為什麽會在我包裏啊……”
貓掙紮着跑走,跳到茶幾上嗅嗅池宛棠的包,伸出小爪子扒拉着它最愛的玩具,鈴铛又響。
池宛棠聽着不規律的清脆聲音,不可抑制地回想這場突如其來的重逢。
“聽到那句‘何先生’的時候,我就該走的,是不是啊,二雙……”
為什麽抱着僥幸心理留下了呢?
她看着那根緞帶,指背酥癢,池宛棠習慣性撫摸她空空的右手中指。
果然,就算再來一次,她還是會控制不住地為他心動。
所以為什麽沒走?
“雖然沒有資格,但我……還是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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