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24章 第 24 章
耳邊似乎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
好像是水滴落到石頭上的聲音。
“……堅持住,再等一會就好了,等那位店長把他的鮮血給我就可以救你了……”
啊,是那個小花妖的聲音。
【……已經夠了,我不想你背負起更多的罪惡……】
這又是誰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
太宰治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他只記得自己吃完飯回房,剛脫下木屐準備上床,突然聞到一陣清雅的花香,然後就失去意識了。
腦袋昏昏沉沉的,好痛。
悄悄睜眼看了一下四周,哦,看來他是被捉了呢。
太宰治眨眨卷翹的睫毛,偷偷觀察身邊的環境。
應該是才下了一場小雨,土地很濕潤,空氣中溢滿草木的清香。
這是森林?
那個小花妖居然把他從店裏帶出來了?想用他威脅四月一日嗎?
可惜算盤打錯了,他才和四月一日吵過架,而且四月一日現在魔力還沒有徹底恢複,連走出店門都做不到,不可能會來救他。
“既然醒了,就不要假裝昏迷,你這點小伎倆可騙不了我。”花妖走到太宰治面前戳穿他的僞裝。
“被你發現了,真沒辦法啊。”太宰治從地上站起來,試圖把身上的泥土拍掉。但剛下過雨的草地是泥濘的,他的和服沾了一地的泥土,髒兮兮的完全沒辦法弄幹淨。
“真是麻煩,我現在怎麽好意思拜托四月一日幫我洗衣服,可我自己又不想洗。”太宰治垂下眼睑自言自語。
花妖對太宰治的呢喃沒有興趣,她正等着四月一日将染上鮮血的花送來。
“小朋友,姐姐告訴你,”和常人一樣大的花妖居高臨下地站到太宰治面前,聲音狠厲:“千萬不要想着逃跑,被外面的野獸發現了可別哭着找姐姐,姐姐我啊,是絕對不會救你的。”
“嗚哇,我好怕啊~”太宰治假裝害怕,嘴裏卻吐槽道:“你和之前那個小花妖是同一個人嗎?”
在店裏見到的花妖很小,就跟一朵櫻花差不多大小,結果才幾個小時不見竟變成大人模樣了。
不知為何太宰治完全不害怕花妖的威脅。他仿佛曾經經歷過更多更嚴重的危險,對花妖的威脅絲毫不放在眼裏。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口頭威脅而已,又不能給他造成實質性傷害。
“你說什麽?”花妖怒視身高還不到自己腿部的小男孩。
“對了,你知道有什麽可以讓我無痛死亡嗎?”太宰治壓低了聲線,“我啊,對這個世界可是充滿了厭倦,如果你能滿足我的心願,我會很高興的。”
“……你在開什麽玩笑?”花妖聽到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幾朵粉色的花瓣迅速地擦過太宰治的臉,留下一抹鮮血。
“我,沒有開玩笑哦。”太宰治神色不變,任由鮮血劃過臉頰,“你有能力的對吧,像剛剛那樣,讓我吸入大量致命的花香直接死掉就好了。”
“你以為生命是你想丢棄就丢棄的嗎?”花妖指着太宰治破口大罵,“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活下去都做不到,只能看着自己的生命如殘燭慢慢熄滅?”
“可是那跟我有什麽關系呢?”太宰治彎彎腦袋,漠不關心。沾了雨水和泥土的黑發不再蓬松,一縷縷黏在他的臉上,那抹刺眼的鮮血順着臉頰留到脖子上。
“對,是和你沒有關系,可是我不能接受!我絕不接受好友在我面前死去的事實!即便要我付出自己的性命!”花妖不再看太宰治,回首看了一眼來時的方向,便轉身離開。
絕不接受好友在她面前死去嗎?
分明還沒有深交的朋友,可為什麽聽到花妖的這句話太宰治心中隐隐作痛。
【人類的孩子啊,萬分抱歉,把你卷進來了。】
“是誰在說話?”太宰治把突如其來的脆弱收回去。
【櫻是為了救我才會犯下此事,雖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我還是要向你道歉。】
一棵高聳入雲的枯樹憑空出現在太宰治的面前。
浸染了無數歲月的巨樹,此時只剩下赤/裸的枝幹,靠近地面的巨大主幹甚至已有腐朽之勢。
“你就是花妖想要救的對象?”太宰治仰望高大的枯樹。
【吾名栐,是櫻的朋友。如你所見,我快死了。】枯樹緩緩道,虛弱的聲音裏沒有一絲對死亡的恐懼,只有對朋友為救自己铤而走險的傷感,【櫻為了救我,尋遍各種方法,最後打聽到這世界有一家能實現任何願望的店的店長,他的鮮血可以救我……】
店長應該說的是四月一日了。太宰治冷淡地想道,口是心非地打聽:“但店長只是一個人類,誰告訴你們他的血可以救人的?”
【我不清楚,櫻只對我說那是一個身穿黑衣、分辨不出男女聲音的人。】古老的巨樹有問必答。
全身穿黑衣?聽不出是男是女?為什麽要隐藏身份?
太宰治垂眸思忖片刻,方擡起頭來,“這是哪裏?我要怎麽才能離開?”
【這是寥空之森,遠離人類社會,我現在沒有能力送你回去。】
“看你這副樣子,也沒指望你能送我離開。”太宰治掃了一眼枯萎的巨樹,餘光瞥見巨樹主幹上的一抹蠕動的鬼綠色東西,指着它問道:“這是什麽?”
顏色好惡心……
【什麽?我看不到……】栐疑惑地抖動樹枝。
“算了,我自己去看吧。”太宰治走到巨樹面前,手指頂在下颚處,皺眉看這奇怪的生物。
咦——近距離看這東西,更讓人覺得惡心了。
前後各長了一張嘴巴,同時在啃噬巨樹的樹皮,太宰治一時間竟分不清哪邊是腦袋哪邊是尾巴,長得就像蚯蚓一樣。
“這是什麽奇怪玩意?居然有兩張嘴,長得跟蟲子差不多,一直在咬你。”太宰治指着鬼綠色蟲子問栐。
【有兩張嘴嗎?】栐晃了晃光禿禿的枝幹,【原來如此,難怪我找不到生命快速流逝的原因……】
太宰治從地上撿了一根幹樹枝準備去把它挑下來,
【人類的孩子啊,這是鬼蛉,寄生在樹木上吸食生命的生物,它可能會害死你。】
聽到這話的太宰治兩眼放光,“它會怎麽害死我?”
【嗯?】栐似乎不明白太宰治為何這般問,老實道:【鬼蛉會鑽進你的體內,慢慢将你的血吸幹,讓你在痛苦中死去。】
“啧,我讨厭疼痛啊,那種死法一點也不符合我的口味。”太宰治拿幹樹枝去戳鬼蛉,卻沒能把它弄下來。
【沒用的,樹木一旦被鬼蛉纏上,就沒有存活的可能。】栐平淡道,仿佛被纏上的不是自己。
“那就沒辦法了,我一個小孩又沒辦法離開,只能等花妖回來了。”太宰治丢掉幹樹枝,挑了一塊稍微幹淨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去。
【你,不害怕嗎?】栐問。
“既然害怕解決不了問題,那我害怕有意義嗎?”太宰治眼皮一直往下沉,不一會就雙手環住雙腿蜷縮着睡着了。
花妖櫻迷暈他的時候沒有考慮到他的年齡,導致他吸入的花香超出負荷。如果不是大腦殘存的理智告訴他此處不安全,他甚至這時還沒有醒來。
巨樹也慢慢消失了,他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位置,一旦被發現等待的即将是各種追殺。
活了無數年的古木,即便是衰朽之姿也有可取之處。
夜鬥跟着流蘇吊墜找上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小小一團的太宰治,以為他受到折磨,立刻和櫻打起來。
“看來你們是不想要這小子的命了。”櫻見自己無法在夜鬥手裏得到優勢,又知道得不到四月一日的鮮血後,果斷抓起太宰治威脅,“既然如此,那我殺了這小子助興也可以吧!”
“你敢?!”夜鬥赤手空拳,怒視櫻,“連小孩子都要牽涉進來,想不到你如此卑鄙。”
“卑鄙又如何?只要能救活栐我什麽都可以做!”櫻手掌凝化出一把粉色的匕首,直指太宰治脖子,瘋狂道。
“我立刻停手,你不要傷害這孩子。”夜鬥眼看自己無法在一瞬間奪過太宰治,只能暫停戰鬥。
“為什麽不拿鮮血過來?”櫻質問道,“是不想要這孩子的性命了吧?”她晃動太宰治,手指用力,硬生生把他掐醒,“你看啊,不過是一點鮮血,店長都不舍得給,你活在這世上要多可悲?”
太宰治在一陣疼痛中醒來,剛恢複意識就聽到櫻的話:“……那和你有什麽關系?我的人生需要你來同情嗎?”
一雙鳶色的眼睛淡漠地看着抓住自己的花妖,如同死神凝視凡人般,自上而下的蔑視。
“你覺得我可悲,我卻覺得你更可悲。”他伸出手握住那把小巧的匕首,“多鋒利的匕首,還沒有真正沾染過鮮血吧?要不要來試試?”
鋒利的匕首瞬間劃破太宰治細嫩的掌心,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太宰,你在做什麽?”夜鬥震驚。
櫻好像被太宰治吓到了,她立刻松開拽住太宰治的手,收回染上鮮血的匕首,“你瘋了?!”
落到地上的小孩身體還有些搖晃,很快又恢複了平衡。
“我沒瘋,理智得很。”太宰治眉眼沒有一絲笑意,“用死亡來威脅我,你還是嫩了點。”
那雙鳶色的眼眸沒有絲毫求生欲,花妖被冰冷的視線吓到,手中的匕首跌落到地上。夜鬥一個閃現抱住太宰治遠離花妖。
“你太亂來了,我要把你的行動告訴四月一日。”夜鬥粗魯地抹掉太宰治臉上已經凝固的血跡,确保小孩身上沒有其他傷口後,才對花妖道:“對了,四月一日讓我轉告你,不需要鮮血也可以實現你的願望。”
櫻不敢置信地擡頭看着夜鬥,“你說的是真的?”
夜鬥不想對這人說再多,抱起太宰治拿出流蘇吊墜就離開。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但這不是花妖傷害夜鬥珍視之人的理由。
太宰治安靜地看着夜鬥手中染了血的流蘇吊墜,輕聲詢問道:“這血是誰的?”
“還能是誰的?”夜鬥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小聲嘀咕着:“過段時間就到朔月了,也不知道到時候要怎麽解決百目鬼家兩個孩子的問題……”
朔月?還有九天就到了。
太宰治注視着那個流蘇吊墜,輕輕嘆了口氣,他好像欠店長的東西越來越多了。要怎麽才能還清?
身陷不見天日的深淵囚徒,既渴望見到陽光,又會害怕陽光将醜陋的自己曝曬至融化。
四月一日如暖陽,對他們一味地付出,換做是他人倒可能理直氣壯地接受。
可他是太宰治,對人性失去信任的太宰治,叫他如何敢心安理得地接受四月一日純粹的好意?
如果四月一日一開始便答應花妖的無理要求,那以後只會有更多的人來找他。這例子不能破。
本來太宰治是因為四月一日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而生氣,結果為了救他,還是做了……
一想到這裏,太宰治就煩悶不已,他不知道回到店後要用什麽态度面對四月一日。明明是不想讓他受傷的,但是,讓他受到傷害的還是自己……
不過這一切煩亂的思緒在太宰治平安回到店裏得知四月一日昏迷後就煙消雲散了。
什麽接受不接受的?去他的!
連正常的好意都受不起,他太宰治難道就如此脆弱不堪?
小羽剛給四月一日處理好手腕上的傷口,對守在身邊的幾個孩子安慰道:“君尋沒事,睡上一覺就會好了。”
“說謊。”費佳直接戳穿小羽善意的謊言,“你的表情可不是這個意思。”
威廉擡頭認真地凝視小羽,“請告訴我們具體的情況吧,一直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只能感受到四月一日的保護,那樣只會讓我們更加讨厭自己。”
紅寶石的眼睛裏閃爍堅韌。
“不要讓小羽困擾,等四月一日願意告訴你們的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了。”摩可拿跳到小羽肩膀上,揮着小短手打斷了幾個孩子的尋根究底。
渾身髒兮兮的太宰治什麽話也不說,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到床邊,他看着四月一日手上纏繞着熟悉的白色醫用繃帶,眼睛仿佛被刺痛般,酸澀極了。
小羽提醒太宰治先去換一套幹淨的衣服。
“我想留在這裏等四月一日醒來。”太宰治洗完澡,散着沒有半濕不幹的頭發坐在凳子上。
如果這副模樣被四月一日看到了,一定會讓他立刻擦幹頭發。
“不要讓君尋擔心哦。”小羽從櫃子裏拿出一張毯子蓋到太宰治身上。
在場的其餘人體貼地把房間留給太宰治。
房間裏一片靜默,太宰治裹緊身上的毛毯閉眼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抱了起來,然後輕輕地放到柔軟的床上。
身體一靠近床,眼皮就打不開,太宰治費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傍晚了。
輕輕淺淺的呼吸聲,太宰治鑽進溫暖的懷抱裏,突然聽到一陣輕笑聲,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晚上好,阿治。”是四月一日的聲音。
太宰治撐着床起身看他,“我怎麽在床上?你的身體好些了嗎?花妖的事情解決了嗎?”
四月一日緩緩笑道,“太多問題我一時不知道回答哪個?”
“第二個。”太宰治雙手撐在四月一日胸膛前。
“好很多了哦。”
騙人。
太宰治懶得戳破他的謊言。
大人都是一群盡會說謊的騙子。
“那個花妖呢?”他繼續問。
“在你睡着的時候解決了。”四月一日擡起沒有受傷的手輕撫太宰治的腦袋,“我沒有把自己的鮮血給她,所以阿治不用擔心我做蠢事。”
四月一日伸手從床邊的櫃子上拿來一朵散發着瑩白色的櫻花,“這是客人給你的道歉禮物,也是實現願望的代價,她很慚愧把你抓走了。”
“我不稀罕這個禮物。”太宰治沒有細看那朵白櫻花。
“收下吧,這是她為自己做錯事所付出的代價。”四月一日摸摸太宰治蓬松的黑發,“你以後一定會需要的,這朵白櫻花能延續一個将死之人的壽命。”
“既然能延續壽命,那為什麽不給栐使用?”太宰治還是不肯接受。
“人與妖的壽命是不一樣的,妖的壽命對人有用,不代表對同類也有用。”四月一日笑了笑,“客人的代價我已經代你收下了,這是她專門讓我轉交給你的,如果你不收下的話她會很過意不去。”
“我才不管她過意不過意……”太宰治小聲嘟囔着,接過了那朵瑩白色的櫻花,他有種奇怪的預感,白櫻花一定可以在未來幫助到他。
“好了,客人的事情解決了,剩下的就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了。”見太宰治收下那朵白櫻花,四月一日松了口氣,認真道:“我想要向你道歉,我對你們好是帶有某種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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