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

第36章  第 36 章

封印一旦開始, 就無法停下來。如果強行中斷，就會對仁和千鶴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那種事情，四月一日決不允許發生。

從朔月到現在, 已經過去了三天。

此時正是晚上，太陽已然落山，漆黑夜幕也悄然出現零星光亮，月亮則露出尖尖的月牙，如同百目鬼靜手中握着的桃木弓, 向整個世界散發聖潔而微弱的光芒。

仁和千鶴吃了賣藥郎的藥後, 一直躺在四月一日繪制的魔法陣裏昏睡，對外界危險的情況一無所知。

四月一日和賣藥郎盤腿坐在兩側守着仁和千鶴。

相比起氣息始終平穩的賣藥郎, 四月一日明顯體力不支, 臉色很是蒼白, 豆大的汗珠濡濕了他的黑發，一縷一縷地粘在額頭上。

賣藥郎見狀，道：“還有, 一小時。”

四月一日魔力消耗過多, 頭腦恍惚, 半響才反應過來賣藥郎說了什麽話，勉強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先生不用擔心我，還有一小時就可以完成封印了, 我可以堅持到那個時候。”

賣藥郎點點頭, 旋即閉上眼睛, 他的力量消耗雖然沒有四月一日那樣多, 但也不好受, 只是将不适隐藏起來。

這種時候，沒有必要給四月一日增加更多的負擔。

一道黑色的虛幻影子悄然無聲地來到了地下室。

散落在地下室外面的天平似乎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很快，又消失了。

客廳。

一直待在客廳裏的四個孩子一開始還對店外的猙獰鬼怪有興趣，但是接連看了三天，都看膩了。

太宰治和五條悟的貓貓藥丸也已經失效，重新變回人形、撿回全部智商的兩個孩子起初羞到滿臉通紅，尤其是看到費佳拍的大量黑歷史照片，還一度自閉到把臉埋到無月肚子裏。

但太宰治和五條悟似乎天生臉皮就比常人厚些，自閉了一段時間後又恢複原樣，甚至還和對方一起讨論起到底誰更可愛（出醜更多）。

不能出去的一日三餐都是賣關東煮的狐貍父子提供的。

為了安全起見，拿食物的事情交給摩可拿。

別看摩可拿長相軟萌可愛，看起來毫無戰鬥力。但作為壹原侑子和庫洛裏德根據創世神創造的摩可拿，絕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

有時摩可拿還會去支援一下百目鬼靜和小羽。

一直在店外驅除邪靈的百目鬼靜和小羽完全沒時間顧得上吃飯，但兩人都是肉體凡胎，不吃飯不可能堅持那麽久。每到吃飯時間只能由無月和他們交換，夫妻倆留在客廳裏補充體力。

“靜先生，這場戰鬥什麽時候結束啊？”威廉給百目鬼夫妻兩人倒好水緩解幹渴。

“快了。”百目鬼靜長期維持拉弓的動作，手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杯子完全拿不穩，還是小羽将水杯送到他嘴邊喂他喝下，憐惜地拿出手帕給丈夫擦汗。

給丈夫喂完飯後，小羽才開始解決自己的食物。

幾人都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習慣。

小羽一邊吃飯，一邊看着客廳裏的四個孩子，眼神裏既有對自己兒女們的擔憂，又有對太宰治幾人的歉意，“讓你們一直待在店裏真是抱歉，但是外面太危險了，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我們什麽也沒有做，沒有必要向我們道歉。”威廉摸摸倚靠在自己身旁的費佳腦袋，“倒是我們，還給你們增加了不少的負擔。”

外面的可怖之物除了往地下室的方向襲去，也有不少的攻擊對象是他們。

百目鬼夫婦除了要消滅敵人，還要分神保護他們。

那些樣貌醜陋的東西，一眼便能知曉毫不掩飾的貪婪垂涎，令人生厭。可他又什麽也做不了，只能躲在大人的身後被人保護。

想到這裏，威廉眉毛緊蹙，他讨厭無力改變現狀的自己。

五條悟從百目鬼夫婦回到客廳後便一直站在窗前，如天空般蔚藍的眼睛正神色莫辨地看着窗外的邪靈鬼怪。

“每次只能消滅一個，真是太麻煩了。”五條悟垂眸看着自己稚嫩的手心，手掌攤開，又被捏成拳頭，再次攤開。

沒有力量。

只能通過窗看外面的世界。

無力感和挫敗感頓時湧上心頭。

銀發的男孩孤寂地站在窗前，無端的，就能讓人心疼。

太宰治不知何時站到五條悟身後，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會沒事的，不過是幾個小喽喽，我們要相信四月一日。”

吃完飯後，百目鬼夫婦正準備起身出換無月回來。

剎那間，店裏傳來一陣劇烈的晃動。

在外面噴吐狐火的無月突然朝空中哀鳴了一聲，竟是連客廳裏的幾個孩子都顧不着了，迅速往地下室跑去。

“發生什麽事了？”費佳連忙起身，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感到一陣心悸。

“四月一日出事了。”摩可拿緊緊看着店外若隐若現的結界，“只有店長出事的時候，結界才會出現問題。”

“現在立刻去找四月一日！”五條悟聽到這話，立刻往門口走去，被百目鬼夫婦攔住了。

“外面太危險了，你們不可以出去。”百目鬼靜手長腿長，整個人往門口一站，幾個孩子就出不去了。

“靜說的對，君尋一定不希望你們出事的。”小羽也擋在門口。

“現在是四月一日有危險，不是我們！”五條悟瞪着兩人，“你們一點也不擔心四月一日！”

太宰治默默地看了一眼與平時嘻嘻哈哈風格截然不同的五條悟。

小羽瞳孔猛地一縮，但還是和百目鬼靜一起把四個孩子攔在門口處，“我們不能讓你們冒險，君尋已經出事了，他絕不希望看到你們也出事。”

“再等等。”百目鬼靜沉穩道，“四月一日身邊還有先生在。”

四個孩子站在門口和百目鬼夫婦僵持一番，店外的邪靈鬼怪還在瘋狂攻擊着快要消失的結界。

“不要鬧了，你們先去解決外面的家夥，這幾個孩子就交給我。”摩可拿走到雙方中間，先是對百目鬼夫婦說。

百目鬼靜和小羽立刻不再看五條悟幾人，匆匆往庭院處走去。

“四月一日有危險，我們想去——”五條悟急聲道。

“去了又能做什麽？”摩可拿打斷他的話，“靜和小羽的兩個孩子現在是什麽情況都還未知，他們做父母的尚且能冷靜下來分清輕重緩急，你們呢？”

幾個孩子都低下頭，不再看摩可拿。

“我讨厭什麽也做不了的自己，我們現在就真的什麽都做不了嗎？”威廉輕聲問。

“我們要相信四月一日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們保護好自己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摩可拿堅定道。

“再過一會就好了，封印很快就完成了。”摩可拿睜開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夜空中的一輪彎月。

陰歷初三，月亮很尖。

就像黑影插入四月一日胸口的刀一樣鋒利。

地下室。

黑影似乎有隐匿氣息的能力，散落在地下室的天平們只是隐隐約約地察覺到氣息，加上賣藥郎消耗也不少，一時竟沒有察覺到黑影已經潛入地下室。

四月一日只感受到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眼前一片黑暗，垂眸時鮮血已經染濕衣服。

黑影還沒有來得及舔舐刀口上的鮮血，便被火速趕來的無月一口咬死。

賣藥郎想要起身看四月一日的情況，被他制止，“還有半小時，我還能堅持。”

無月低低地喚了兩聲，焦急地扶住搖搖欲墜的四月一日，還想留在地下室保護他，但被四月一日擺手止住了。

“孩子那邊……百目鬼和小羽肯定照顧不來，無月乖，你先回去保護他們……我沒事的。”

無月狹長的狐貍眼緊緊地看着四月一日，小心翼翼地用尾巴将放在一邊斷掉的刀劍叼到他面前。

四月一日胸口的傷口已經被他強行止住，血沒有再流，但雙手盡是鮮紅。

斷掉的刀身還是很長，突然被無月放到四月一日身邊，四月一日愣了一下，伸手接住。

賣藥郎突然睜開眼看了一下四月一日和無月。

雙手全是鮮血的四月一日剛接過斷成兩半的刀，鮮血便被刀身吸去了。

吸完鮮血的刀在四月一日的視線下慢慢恢複成未曾受損的模樣。

粉紅色的櫻花從刀尖處開始出現，旋即蔓延到全身。

“嘭”的一聲，地下室便憑空出現大量的粉紅色櫻花。

“雖然個頭很大但我叫小狐丸。不，這不是玩笑。而且我更不是假的。我名字有小！但是很大！”*

有着一頭淩亂白發的高大男人手持太刀從櫻花中出現了。

“哦呀，是付喪神啊。”賣藥郎用一點也不震驚的語氣說着震驚的話。

一化形就看到了受傷的四月一日，小狐丸連忙抽出手中的太刀，謹慎地擋在他的身邊保護他。

無月見此，嗚嗚地叫了兩聲。

“我明白了，你先去保護孩子吧。”小狐丸似乎聽懂無月說的話，鄭重地點頭，“主人的安全就交給我吧！”

無月看了一眼緊閉雙眼的四月一日後，轉身往店外跑去。

賣藥郎擡眸看了一眼昏睡的仁和千鶴。

還有十五分鐘。

四月一日，只要再堅持十五分鐘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