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第 18 章

鐘勵拖着行李箱走進小巷子裏,她家前面有一段路不是平整的水泥路,坑坑窪窪的。上學回家的時候已經在這條路上犧牲了兩個行李箱。

她熟練拎起行李箱,穩穩當當地走着。

她就呆愣站在大門旁邊,沒有上去。

不知道家裏的鑰匙換了沒有,之前也換過,家裏人忘說了,她拿着老鑰匙好半天都打不開。

鐘勵又低頭翻找包裏的鑰匙,她前幾天就收拾好放裏面了。雜七雜八的,翻起來金屬碰撞叮鈴鈴地響。

金屬的涼意透過掌心傳來,鐘勵握得更緊。

當初她意識錯亂,已經分不出現實跟夢境。她身後空無一人,哪怕她的家人也不在。

做這種夢的次數太頻繁了,以至于她開始真的懷疑起來。

正當鐘勵猶豫不決的時候,樓下大門打開了,是她鄰居,王嬸。

王嬸提着買菜的籃子,臉上的斑比起前幾年多了一些。不過還是熱情依舊。

“鐘勵。回來了?”

“好幾年都沒見你了?很忙嗎?”

王嬸朝她搭話,上下打量她,但眼神沒有惡意,是長輩對于晚輩的觀察。

“瘦了?這幾年在外面很辛苦吧。”

鐘勵拘謹點點頭,她真的不會跟長輩溝通,一般都是別人問什麽她答什麽,跟個人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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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幾年工作忙。”

王嬸也只是寒暄,随便說了兩句就走了。

鐘勵長長呼出一口氣,擡腳跨過大門門檻。

她們這破舊小區是沒有電梯的,就連樓梯也很擠,鐘勵提着行李箱就已經占據樓梯的全部空間。走到一半要是遇到人,她就得在兩層樓之間的過渡地帶停下來,讓讓路。

終于到了,鐘勵将行李箱放下,她雙手叉腰大喘氣。

雖然還隔着一扇門,但她已經聽見家裏的電視聲了。

她掏出鑰匙插進鑰匙孔,往順時針方向輕輕一擰,門打開了。

鐘勵拔出鑰匙放進包裏,她拉開門,臉上挂上笑容。

“媽,爸,我回來了。”

鐘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瞧見她回來了站起身接過她的行李箱。

“怎麽不讓我下去幫你拎上來?”

“也不重,我自己拿着就行了。”

鐘母從廚房走出來,手上還濕着,随便在圍裙上拍了拍。

“回來了?不是喜歡吃排骨嗎?你爸專門去菜市場買的,等會兒讓他給你做。”

“對了。你房間我都收拾過一遍了,灰塵什麽的都沒有,被子枕頭我也都洗過了。”

鐘母絮絮叨叨的,一邊說話還一邊從鞋櫃裏拿出拖鞋放着鐘勵面前。

“你不在拖鞋都發黴了,這雙的重新給你買的。”

“嗯。”

鐘勵點點頭換上拖鞋,沒敢擡起頭,喉嚨像塞了棉花,口水怎麽也咽不下去。

“這次回來幾天?”

“中秋節放三天假。”

目前她是定着留在家裏三天,雖然現在很美好,但過兩天她媽就要容不下她了。所以只說了三天。母慈子孝是不可能長久存在的。

鐘勵洗完澡吹完頭發,飯也準備好了。

她吃得不亦樂乎,腦海中隐隐感覺她忘記了什麽事情,但想不起來。

可能是錯覺吧,她現在吃好喝好,能有什麽要緊事。

吭哧吭哧,鐘勵低着頭幹掉了兩碗大米飯,手上還拿着一個大雞腿,啃了一大半。

“還要不要再吃一點?”

她碗裏的米飯空了之後,鐘母就要起身給她盛飯。

鐘勵都來不及吞咽,嘴裏發出嗚嗚嗚的聲音,死命搖頭。她喝了口湯順下米飯後,才能開口講話:

“不用了媽,我吃飽了。”

還打了一個飽嗝,肚皮圓滾滾的,心滿意足。

吃飽喝足後,鐘勵回到房間玩手機。

一解鎖屏幕,一大堆消息猛地彈出來。都是紀善發來的,還打了幾個電話。最近的電話在半小時以前。

鐘勵撥回去,她從衣櫃裏又拿出一個枕頭,枕在背後,兩個枕頭墊着比較舒服。

“喂?”

她還沒問呢,對面的紀善就咕嚕咕嚕一大堆。

“你怎麽不回我消息啊?也不接我的電話。

“我的手機都要沒電了。”

鐘勵不解:

“沒電你就充電啊。”

又不是傻子,餓了不知道吃飯,下雨了不知道往家裏跑。

“可是我的充電器在你的包裏,下車的時候太着急,跟充電寶一起塞到你包裏了,我也忘了找你拿。”

聽到紀善說起,鐘勵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确實是有這麽一回事。

鐘勵半躺在床上,懶得動彈,用腳勾住扔在床尾的包。

她拉開包的拉鏈,一眼就看到了數據線纏繞在她的充電寶上面。

“額,你沒有別的數據線了嗎?”

大晚上的她懶得動,雖然只隔了一千米,但走起來也蠻遠的。

“沒有了,這是原裝的。買的話很貴。”

紀善回答道。

鐘勵一個仰卧起坐,坐起來了,她懷疑紀善其實是她肚子裏的蛔蟲成精了,怎麽會洞悉到她的想法。

她剛想說要不點個跑腿買一根新的得了。讓她花沒必要的錢簡直渾身刺撓。

最後她認命下床,無奈說道:

“我現在去給你送數據線。”

其實她有一個更邪惡的想法,要不讓紀善坐着輪椅來找她算了。

他來是坐着來,她去則是走着去。誰的運動量大一目了然。

可她目前還是沒有缺德到這種地步的。

鐘勵翻找行李箱換上外出的衣服,一出房門,鐘母就叫住她:

“出去啊?”

“是。我出去轉轉,消消食,吃得有點飽。”

這話不假,确實吃太多了,撐得難受。

拿在手裏的手機振動了一下,鐘勵低頭一看,原來是鐘母給她轉了五百塊錢。

“媽,你這是幹什麽?”

鐘母笑了笑,繼續她的十字繡。

“給我女兒一點零花錢,出門的時候怎麽能沒有零花錢呢?你小時候都有,不至于長大了就沒了吧。”

“你這。”

鐘勵雙眼熱熱的,抿了抿嘴,動作誠實地收下了。

她目前确實很缺錢,就不客氣了。

“對了,要是出去跟別人玩,跟我說一聲,我另外給你零花錢。”

鐘勵吸了吸鼻子,狐疑看了自己母親一眼:

“你這麽有錢?”

“再說了,我能跟誰出去玩?”

她雙手插兜,聳了聳肩,視線飄忽。

她幾乎是跟所有人斷聯了,連父母都很少聯系。

鐘母聽罷放下手中的十字繡,起身拍了一下鐘勵的後背。

“沒錢,但誰讓養了你,這錢還是得花。”

“瓊芎啊,她中秋也回家,你們之前不是最要好的朋友了嗎?”

“你們從小學就認識,又考上同一所大學。按理來說不應該啊……”

“帶她回家的時候,你們還睡一張床,晚上聊天聊到半夜都不睡覺。”

鐘勵低頭輕咳一聲。

“大家長大了嘛,自然而然就會疏遠一些,彼此都有自己的生活了。”

鐘母聞言點點頭:

“也是,人家現在是大明星,可能往來也不太方便。”

話題就此結束,鐘勵得趕緊過去了,免得紀善又鬼哭狼嚎的

鐘母又叫住她,從廚房提了一袋垃圾交給她。

“等等,把垃圾帶出去。”

鐘勵最讨厭扔廚餘垃圾了,不知道裏面放了什麽湯湯水水的東西,一直往外滴滲着不明液體,而且還格外重。

“哦。”

當然她還是乖巧接了過去。

她從客廳的桌面上抽出兩張紙,墊在垃圾袋提手的地方。這裏黏糊糊的,她在外面又洗不了手,這樣就安全多了。

路上的時候鐘勵走路姿勢怪異,雙腿岔開着走,像只螃蟹。垃圾袋兩只手拎着放在中間,這樣就不會被不知名液體滴到了。

“撲通”一聲,垃圾袋終于進入了垃圾桶,鐘勵也完成了她的使命。

她拍拍手,大功告成。

一轉身,鐘勵眼尖瞧見了老朋友,是瓊芎。

要不然說是女明星呢,在夜晚下皮膚都白皙得發亮,遠遠的都能看到五官,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要是她隔這麽遠的距離,能看到的只有滿臉油光。

她心髒砰砰直跳,找了個拐角的地方躲了進去。

瓊芎身邊圍了很多人,她仍然是其中最顯眼的那個。

“瓊芎,你沒在跟鐘勵聯系了吧?”

“是啊,你心軟,現在又是明星,跟她做朋友會影響你的,要知道她身上可是有污點。”

幾個人叽叽喳喳的,數落着鐘勵的不是。

鐘勵癟了癟嘴,也沒什麽反應,她知道瓊芎站在聚光燈下,一切都有可能會成為傷害她的利刃,所以她才決定離她遠一點。

一群人轟轟隆隆走過去之後,鐘勵觀察了周圍的環境才敢出來。

她又沒做賊,有什麽好躲的。

鐘勵朝着與她們完全不同的方向離開了。

月明星稀,月亮的光芒遮蓋了星星的點點星光。今天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天空上方都沒什麽烏雲,月光的光亮比平常要更耀眼一些。

走了幾分鐘終于到酒店了,鐘勵搭乘電梯,來到了紀善所在的房間。

“叩叩叩”,她輕敲了幾下後,幾乎是下一秒,紀善就打開門了。

想必輪椅都要轉冒煙了吧,這麽快的速度。

“吶,你的數據線。”

紀善剛把數據線接過來,只聽安靜的走廊上傳來一道音色甜美但語氣冷漠的聲音。

“鐘勵,你大半夜偷偷溜出來就是為了見一個野男人嗎?連我也躲着。”

“而且......”

瓊芎似乎很生氣,她大跨步着走,高跟鞋在她腳下踩得砰砰響。

瓊芎的視線轉移到紀善的輪椅上,她指着紀善,嘴角的肌肉抽動,十分不屑,轉頭問鐘勵道:

“而且,還是一個死瘸子。”

“他除了臉長得是一副人樣,你到底看上了他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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