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第 22 章
鐘勵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她沖去廁所,因為跑得太快,不小心踩到廁所地面的一點水跡,還好手抓住洗手臺。
心髒停滞了一瞬,負負得正,反而沖淡了剛剛的緊張。
洗手臺上還有早上刷牙遺留下來了一根頭發,黏在白色的瓷磚上面,跟用指甲在黑板上刮動一樣讓人難以忍受。
鐘勵将手放在“嘩嘩”流水的不鏽鋼水龍頭下面,接了一捧水,将那根頭發沖了下去。
接着雙手接水,全部潑到臉上。
冰涼的清水打濕臉龐,鐘勵往鏡子裏看去,水跡沿着臉頰的弧度滑落。
“怎麽會呢?”
她忍不住喃喃道。
又擡起手将打濕的碎發全捋了上去,露出整張臉。
“可能只是巧合,恰好也是穿的同一件衣服而已。”
年齡相仿的人,大部分品味也很相似。她在大學時期就跟同校同學甚至是同班同學撞衫過。哪怕是她自以為很小衆的服飾,但總有人跟她有一樣的想法,就跟論文的創新點一樣,總有前人研究過。
逐漸清醒過來,鐘勵踩着拖鞋慢慢走到客廳,一屁股就往沙發上坐。
“砰砰砰”的敲門聲規律響起,“您好,快遞。”
快遞員的說話聲因為隔着一道門,聽起來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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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有您的快遞。打電話您沒接,有人在家嗎?”
鐘勵循着聲音的方向轉過頭,撿起扔在沙發上的手機,确實顯示有兩個未接來電,那個時間她剛剛好在廁所洗臉呢。
雖然人就在門外,但她也沒有開門的打算。鐘勵隔着一扇門,将電話回撥了過去,她還離門走遠了一些,走到了陽臺。怕離得太近被聽到。
“喂?”
鐘勵面無表情地說道,聲音低啞,她眼睛頓頓的疼。
“你終于接電話了。”
聽到對方的第一句話,她下意識挑了眉,這話跟她前幾天接到的騷擾電話一樣。
“您有一個快遞,您不在家的話,那我給您放門口?”
“嗯,放門口吧。”
鐘勵突然又想起,她最近沒有網購什麽東西啊。于是聽她又問道:
“誰寄來的?什麽東西啊?”
她買的快遞心裏都有數,畢竟每一筆支出都是經過計算的。
快遞員可能是把手機夾在耳朵跟肩膀之間了,說話聲忽大忽小的。
“額……我看看,寄件人是瓊芎女士,您認識嗎?”
哦,那就不是什麽奇怪的包裹了。她防詐騙意識還是挺強的。
鐘勵松了口氣點點頭:
“嗯,那是我的快遞沒錯,你放門口吧。”
鐘勵聽着快遞員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走到門口通過貓眼看了一下,又等了有幾分鐘才開門拿快遞。
是一個不重的快遞盒,很結實,方方正正的,歷經風霜,四個角都還很尖銳沒有凹下一塊,實在難得。很适合留下,到時候要是寄東西可以用上。鐘勵在心底默默盤算。
但是可能會攜帶螂的幼貨,于是她最終還是作罷。
不知道瓊芎給她寄了什麽,居然也沒有提起跟她打了招呼,可鐘勵現在沒心情拆什麽快遞。
手裏的手機在不斷地震動,一直有消息的提示,鐘勵劃開一看,是大學的班級群。
她自從上次從角落裏把舊手機找出來後,就把電話卡拔了下來,安裝到她現在的手機上。
那個號碼她用了很久呢,還是靓號,數字很容易記,朗朗上口的。
群裏的人打字很快,鐘勵都來不及看上一條消息就被刷下去。
【是夏曦曼沒錯吧。】
【是的,她家人剛剛在朋友圈發了訃告。】
鐘勵連忙退出群聊,點開了朋友圈。她這部舊號碼的朋友圈已經關閉通道很久了。
确實是夏曦曼家人發的訃告,說她意外身亡。
鐘勵心裏悶悶的,大腦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對于死亡的感知,總是會遲緩一些。
【她還這麽年輕。】
班群裏有人發出了大學的畢業照,一班人烏泱泱擠到一塊兒。加上光線特別強,有同學的眼睛看起來都只有一條縫了。
夏曦曼身穿學士服,學士帽端端正正戴在頭上,這戴學士帽也有講究,她別了好幾個發卡呢。中途還讓鐘勵幫她調整了一下。
等待拍照的間隙,夏曦曼還很遺憾地跟鐘勵吐槽說:
“太可惜了,只有優秀學生才能上去讓校長撥穗,我也想上去啊。”
鐘勵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提出了一個可行的建議:
“那你延畢吧,等下一年拿一個優秀學生。”
不知不覺間鐘勵已經淚流滿面,淚水模糊了視線,畢業照裏夏曦曼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
她跟夏曦曼只能說是普通同學,上學時期要是在學校裏偶遇了可能會打一個招呼。至于說多熟倒也沒有。
可一個鮮活生命的逝去,她不可能毫無感覺。
瓊芎。
夏曦曼跟她提到了瓊芎,說瓊芎當時的樣子很奇怪。
像惡魔一樣?這可能嗎?
連鐘勵自己都撿到了一本怪異的筆記本,她難道敢保證夏曦曼說的是假話嗎?
可夏曦曼精神狀态不太正常,已經好幾年了。她說的話能信嗎?
鐘勵跟瓊芎認識很多年了,除了父母以外,瓊芎是她認識最久,最信任的人。
鐘勵點開了手機通訊錄,撥打了瓊芎的電話。。
聽到“嘟嘟嘟”的待接通聲音,鐘勵的心髒也幾乎與其同頻。她打這個電話是要質問嗎?還是要怎麽說?
“您好。”
對面接通了,只是不是瓊芎的聲音。
鐘勵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她問道:
“這不是瓊芎的電話號碼嗎?”
對面聞言解釋道:
“是的,我是她的經紀人。最近幾天她不方便接電話聯系,因為是封閉式工作,要全身心投入,不能有其他影響。”
“這樣子啊,那打擾了。”
鐘勵說完就要挂斷,只聽經紀人叫住了她:
“等一下,您是鐘勵女士嗎?”
“瓊芎給您寄了一個快遞,您有收到吧。她去忙工作之前,三番兩次叮囑我一定要将快遞完好無損寄到您手上。”
那應該就是剛剛送上門的快遞了。
鐘勵點點頭,回答道:
“我剛剛收到了。”
結束通話後,鐘勵起身到玄關。
她所有的快遞都是放在這裏,不帶進去,她覺得快遞外包裝還是挺髒的,雖然她不是潔癖,但也是受不了。
打開抽屜拿出小刀,她蹲下身,順着快遞盒的方向,慢慢用小刀割開。
割到一半,突然覺得眼睛有點癢,是風幹的淚痕留下的分泌物,黏在眼睛上了。
鐘勵想用手指揉一下,想到這手剛剛才摸過快遞,于是作罷。她沖到廁所用洗手液清洗過後,才敢摸上眼睛。
她有一個小原則,但凡手摸過錢或者是快遞,都一定要去洗手。尤其是錢,誰知道上一個人把錢塞到了哪裏?鐘勵去買東西的時候可見過,有人把錢從鞋底裏掏出來。
快遞盒裏周邊包裹一層厚厚的泡沫包裝,鐘勵仔細翻看了一下,還有這個泡沫包裝只是填充保護的,沒有用膠帶粘起來。否則她等一下用小刀割開又是一場折磨。
泡沫盒裏是幾個漂亮的海螺,大的小的都有,五顏六色的。
鐘勵突然回憶起來,她初次跟瓊芎的見面。
隔壁的空房子某一天悄無聲息搬來了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上門跟鄰居打招呼的時候,鐘勵正抱着一個小桶,開心地往家跑。一邊跑還一邊喊:“媽媽,我回來啦,你看看我發現的寶物。”
鐘勵舅舅家住在海邊,她偶爾去舅舅家住,就會跟着幾個表姐去海邊撿海螺。
鐘母一見,堵着門不讓鐘勵進去,聽得出來鐘母礙于人前,沒有說話很大聲:
“又撿你那一大堆破爛回來,家裏已經有很多了,不要再拿回來了。”
鐘勵不松手,抱着她那裝着海螺的小桶不撒手,非要進去。不讓她從門口進去,那她就從母親腿下鑽進去。
可惜最後被鐘母掐住了致命的後脖頸,“有人在呢,給我老實一點。”
“哦。”
鐘勵罰站一般站到牆邊,雙手依舊把懷抱裏的桶抱得緊緊的。
她這才注意到,跟母親搭話的人是個生面孔。有個年紀跟她相仿的女孩,留着學生頭,緊抓她母親的衣袖,怯生生站在後面。
她們寒暄結束要離開的時候,鐘母的眼神從親切變成了嚴厲,揪着鐘勵的衣領,讓她把撿到的海螺丢了。
“不,我就不。”
鐘勵也像頭倔驢,臉漲得通紅。
她掙脫母親的桎梏,跑到剛剛那對母女面前,将手中的小桶遞到那女孩面前。
“吶,送給你。”
鐘勵當然不是什麽大方,她知道現在是沒有辦法讓海螺進家門的,那她就曲線救國,先把海螺放到鄰居家,到時候等她母親不在家,再要回來就行了。
“給我的嗎?”
幼年時期的瓊芎遠遠沒有長大後的陽光開朗,她劉海過長遮住眼睛,但遮不住她眼裏的震驚。
“是的,給你的。”
鐘勵從桶裏拿出來一個海螺,放在耳邊,是嘩嘩嘩的聲響。
“試試看,海螺裏儲存着海浪的聲音哦。”
瓊芎有樣學樣,驚訝道:
“真的啊,好神奇的海螺。”
兩個小孩樂不可支,将所有的海螺都放到耳邊試了一遍。
回憶的潮水逐漸褪去,鐘勵眨了眨眼。
她伸出手拿起一只海螺放到耳邊,是熟悉的海浪聲。當然長大的她知道,這不是什麽神奇海螺,聽到的聲音也不是什麽海浪,而是顱內血液流動的聲音。
“嗡嗡嗡嗡嗡嗡。”
鐘勵放在地板上的手機突然接收到很多消息,不停地震動。
她解鎖屏幕一看,許多人給她發了消息,但都是老同學。
【鐘勵,你真的跟夏曦曼發生争吵了嗎?】
【她的死因跟你有關系嗎?】
鐘勵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仔細查看消息,原來是網上有人發了一段她早上在公園跟夏曦曼發生争吵的視頻。有人猜測,夏曦曼的死跟她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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