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被俠客帶着上了熱氣球,那個會場經過小滴的念能力洗禮,已經什麽都不剩下了。

我唯一能知道的是我被旅團抓住了,這一次就不再是單純的引見朋友了，我是俠客的獵物。我不說話,他們也就不為難我,只是也不會放我走。他們要抓住我的原因,可能是團長的命令是不能留下活口。而俠客顧念着我和他的一點交情，留下我的命,但是必須帶在身邊不能洩露情報。

在這種危機時刻我第一個想到的人還是伊爾迷，我暗罵自己不争氣。他又怎麽會知道我在哪裏。手機也被俠客沒收,他知道我不會跟他說話，只是拍拍我腦袋。看來以前伊爾迷警告我離俠客遠點,也不是沒有道理。

沒有聽你的話，現在落得這個下場也是活該呢。只是心裏還是很不甘心，俠客，我跟你算不算朋友呢。

現在心情很複雜，完全不知道是什麽個狀态，不是很難受不是很傷心不是很痛苦，可我就是無法看開。

看來在這之前我還是被保護的挺好的，沒有見過什麽大的屠殺場面。那一次的厮殺，對象也只是變異的蜥蜴，并不是人，無法等同起來。小醜想要我開開眼見，想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吧。他真的很可惡，可也給我上了一課。

我唯一可以戰鬥的最後王牌就是變成飛翼大魔龍，但我以前用那種形态逃跑都被小醜用念能力抓到過，現在在這個熱氣球上對我有利。只要我能變身就可以跑走，他們總不能會飛吧。可問題就在于，我根本沒有機會給自己澆冷水。我畫的靡稽的微型炸彈也沒有成行，就是使用起來，威力也一定減半。他們的能力我都不清楚，實戰經驗趨近于零的我，怎麽才能逃跑呢。

不可以輕舉妄動。

從熱氣球上往下看，城裏那條主幹道已經亂作一團，底下的人群渺小如蝼蟻。

下面的人應該會發現熱氣球的，出了這麽大的事，整個地下拍賣會的人都消失了，一定驚動了黑白兩道。這一次俠客他們得罪的人可是整個黑道。可以滅了酷拉皮卡全族的他們，恐怕也不會在乎跟誰為敵了。酷拉皮卡一定會報仇的，可是，他會贏麽。

人生第一次乘坐熱氣球居然是在這麽糟糕的情況下，底下還有一幫子人在追殺。

手臂還是有點疼，但血已經止住了，我忍不住看了眼對面的俠客。恰巧跟他視線對上，我心下一慌，立即垂下頭。

窩金給庫洛洛打電話告訴他現在的情況，他們的談話我一字不差地都聽到了，看樣子也沒有避嫌。看來不是把我當自己人了，就是我活不長了。越想越沒底，一定要找機會逃走，一定！黑道那邊好像要派出很厲害的手下來追殺旅團，叫什麽陰獸？或許在那時，就是我逃跑的最好機會。

熱氣球飛過城市的上空，最終停留在郊外的荒野戈壁上，這裏離城鎮已經很遠了。在小滴的監督下，我爬出了熱氣球，然後被瑪琪用念線綁住了跟在他們的身後。用了凝，我才發現他們每一個人的念都比我雄厚，自身的防禦毫無破綻可言。硬碰硬絕對死。

夜晚的曠野黑漆漆的，小滴手上打着電筒開路，一路上沒怎麽說話。沒走幾步，俠客就走到我旁邊來了，我看了他一眼，依舊不出聲。

“瑪琪，放開她吧，我負責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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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

手腕一松，沒有半分猶豫，我開口道：“放我走吧，俠客。”因為還當你是朋友，所以才會這麽沒有顧忌地跟說提出要求。

俠客似乎一點都不吃驚我會這麽說，他碧色的眸看着虛空的一點，莫名的笑了，但我覺得他不是真的想笑。

“阿菲，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我們是強盜。想要的東西，就搶過來。我以為你能接受這些，你不一樣是獵人麽，為什麽看我的眼神充滿了驚恐和懷疑呢。”

“這根本就不一樣好吧，跟是不是獵人也沒關系。一個人是多面性的，我知道你不只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随和。從第二次見面你搶了別人的手機開始，我就知道。可我看到那麽多人被殺，就算是陌生人也會讓我覺得難受，你不難受麽俠客？”

“為什麽要難受，那些人我們都不認識，陌生人而已。”

什麽邏輯，陌生人就可以随便亂殺了？理論上來說，陌生人殺了最多會有愧疚感，但不會傷心難過，久而久之為了某種目的殺了陌生人心裏也不會難過，是這個意思麽。那麽我，我也會變成俠客口中的那樣麽。因為是陌生人，所以死了也沒關系……

“就算、就算是陌生人，我也無法接受！”被俠客漠然的表情刺痛，我有些氣急地吼了出來，引得瑪琪他們看了過來。

窩金率先笑了，豪爽的樣子根本讓人聯想不到他殺人時的狠辣。他大聲調笑着：“怎麽了俠客，搞不定了啊，要我們幫忙嗎？雪糕小妹，你別生俠客的氣啊。”

“你們先過去吧。”

“迅速點。”

飛坦這麽說了聲就轉身走了，走之前還斜了我一眼。我看着俠客，或許在這堆人裏，他是真正不會傷害我的，短時間內無法消化這種事情。就算能夠接受他們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我也無法不管酷拉皮卡。都是朋友啊。

“阿菲，你對我是不是要求太嚴苛了呢。伊爾迷·揍敵客難道不殺人麽，一個殺手世家的大少爺，手上染上的血不比我少吧。這個世界本來被分為了兩個極端，一個是跨入獵人行當，一個是在普通人中生活。你既然選擇了進入這一個本就血腥的世界，又何必再堅持本就讓你難受的底限。”

我居然被俠客說的一句話都反駁不了，是啊，我喜歡的人也殺人。伊爾迷會殺人，奇犽會殺人，那些對我很好的人都會殺人。我堅持的底限是什麽？不殺一個人？還是不幫他們殺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可是我存在在這裏。

可是，可是盡管這樣，伊爾迷也沒有殺了我朋友的族人啊。

當我發現周圍的人跟自己不一樣時，奇怪的那個人，其實是我才對吧？

失魂落魄地後退幾步，我有點找不着方向的感覺。腦子裏亂的跟一鍋漿糊似的，像是有好多人在說話，但我竟是一個人的都聽不清楚。

對，跑。現在最主要的是離開他們。

只有俠客一個人，或許我可以逃跑成功！

跑！跑！

心裏這麽想着，我轉身就往下坡跑，沒有回頭也沒有遲疑，運起念力瘋狂地跑。身後有殺氣，我能感受到有人追了上來，但不清楚是誰，殺氣爆棚，我慌張地從包裏掏出畫的靡稽的微型炸彈朝身後扔過去。

“轟——轟——”

身後爆炸聲接連震響，硝煙味一下子散開，這麽亂扔是炸不到他們的，我只是想要争取點時間。

趁着現在，掏出畫有冷水的那張圖，快點，再快點！

念能力附上圖紙，那瓶冷水漸漸出現。終于圖紙消失，礦泉水出現在手中，我一邊跑一邊擰蓋子，剛要淋到頭上。巨大的沖擊從背後撞來，冰涼堅硬的物體刺穿身體只是瞬間的事情，一切竟快到我來不及思考，手裏的水瓶被對方一腳踹開，灑落了一地。錐心刺骨的痛從胸口處蔓延開來，腿腳一虛，我跪在了地上，一口血噴了出來。

視線變得模糊不清，我低頭，目光渙散地看着穿透胸口的細劍，血珠順着劍尖滴落。粘膩溫熱的觸感。

渾身都痛的抽搐，一**的痛感襲上神經，身體裏的劍冷不防地被快速抽出，帶出一串血珠。我捂住胸口，試圖阻止血液的噴湧，但好像沒用，纏也開始不穩定。我緩慢地擡起頭，看到站在我面前的飛坦，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厲害？

胸腔起伏着，血不要錢地流，呼出一口氣都帶着血沫。第二次了，第二次面臨這種要死的情況了。對了，上一次就是這樣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那這一次呢？會不會也一樣？

“你恨我麽，看起來不像。”

飛坦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薄涼的話語沒有半分情感，或許他只是有點搞不懂為什麽獵物看起來不恨他。

恨一個人需要多大的勇氣，我想，我應該沒有需要恨的人。

“飛坦，出手太重了。”

跪坐在地上有些撐不住地向後跌倒，卻被随後趕來的俠客扶住。心裏什麽情緒都沒有了，平靜的如潭死水，激不起波浪。

“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俠客，你知道的，我出手通常不會有活口。她不乖，殺了就好。”

還是刻意留下我半條命麽，我疼的汗水都出來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俠客說。說我不想留在這裏，說我不能接受他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作為一個嗜血的強盜，或許他對我足夠寬容了。是，他說的沒錯，伊爾迷也殺人，我為什麽會差別對待？

僅僅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只要給我點時間，我也能夠平靜地接受幻影旅團？然後漠視生命的消亡，甚至自己動手。

“我真的搞不懂你了阿菲，你到底在堅持什麽？我原本想等這幾天過去後就放你離開，到那時團長也不會管的。可你從會場開始，就一直不對勁了。信長殺了你辛苦救下來的人是不對，但那是命令，不能違抗。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解釋了，被你弄瘋了啦！”

與其糾結着這些，我更想你能給我止血，意識漸漸模糊起來。思想總是那麽不受控制，會想很多事，我拉住俠客的手，懇求道：“放、放我離開，現在……”

“阿菲！”

“俠客，你對我好，我知道，但…但有些事情，我的良心會過意不去……我我沒有那麽看得開……對不起…”

“你……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俠客的手幫忙捂住我的傷口，卻堵不住那流出的血，喘氣越來越困難。

“放我離開……俠客。”我拉着他的手，虛弱地哀求着。

俠客緊抿着唇，面帶愠色，他好像生氣了，不再說話。只是将我平放在了地上，将手機退還給我，然後轉身叫了一聲飛坦就走了。

“就這麽放了沒問題麽。”

“嗯，團長那邊我會解釋的。以後就是陌生人了吧。妨礙旅團了，我會親自除掉的。”

俠客的聲音随着晚風被傳來，我聽着，說不難過是假的。但這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怪只怪自己在他們的世界太奇葩。受了二十多年天朝的道德教育，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我就是要堅持這點底線。自己不去殺人，也不會輕視任何人的生命。

我可以接受他們殺人，但我無法接受他們殺了朋友的族人，我可以接受他們殺人，但我無法漠視那些生命，我的底線是我在這世界裏唯一的堅守。就算遍體鱗傷，就算千瘡百孔，我都會堅持下去。

遠處有了亮光，還有車子的轟鳴聲，以及槍炮的聲響。

一定是黑幫的人找上他們了，又是一場厮殺。

我翻過身，已經沒有能力使用念力具現出冷水了，我只能求救。我抓起身旁的手機，血染上了手機外殼，滑膩的差點讓我抓不住。得快點，趁着那幫人發現我，被黑幫的人發現了也夠嗆。第一個按下的號碼是伊爾迷的，腦子裏還沒想到，行動上卻已經表明了。

可是……打不通……

心下空蕩蕩的，又試着撥了幾遍，還是打不通。為什麽非要是伊爾迷呢？找師傅吧，對，找師傅。這麽想着，我又去翻電話簿，然而在這緊要關頭，手機因為電量不足自動關機了。我僵硬地看着黑屏的手機，萬念俱灰，不是吧，完全打不開了……

下午的時候想着手機電量少也沒事，結果現在就被報複了？生死關頭居然沒電了……

擦了擦唇邊的血，我将手機放回滿是血的衣服兜裏。這血都分不清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了，不能躺着等死，沒有人幫忙就自救。

我可以的。

踉跄着腳步往城鎮裏走，雙手堵住胸前的傷口，我真是拼了命地在走。可饒是如此，視線還是越來越花，身體還是越來越沉……

腳步不能停，這一次的停下，我将再沒有站起來的力氣，搞不好真的會死在這。

一步，兩步、三步……十步……二十五步……

整個世界仿佛都沒了聲音，只剩下我輕微的喘息以及數步的呢喃，手掌中的血漸漸幹掉，卻又被之後流出的血給溫熱。

在意識消失前，在我摔趴前，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那聲呼喊似乎有那麽點歇斯底裏，讓我聽得一陣心暖，試想想，除了爸媽死黨還有誰會為我喊破嗓子？

模糊的視野中奇犽慌張地奔跑而來，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