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尋她 他是謝衡之的哥哥?

第9章 尋她 他是謝衡之的哥哥?

通濟門,水路南下,這聽起來确實很像霍嬌。

二人去見了那位官差,對方看了畫像,很肯定:“就是這位娘子,她官話不标準,帶點南方口音。”

劉雪淮瞅了一眼謝衡之越發蒼白的臉色,安慰道:“說不定只是來問了一下,黑票挺貴的,她帶了那麽多銀子嗎?”

謝衡之的俸祿都是交給她的,但她走時分文未取。

他用力深吸一口氣:“走吧,去看看。”

船翻在城外遠郊一塊水域,不少牲畜和遇難人的屍體都在下游一處收窄的河口被打撈上來,傷心欲絕的家屬和傾家蕩産的東家們在河岸邊哭聲震天。

謝衡之本來自以為鎮定,哭聲一鑽進耳朵,他就開始不住地冒冷汗。

下馬時他發現腿發軟,烏皮靴踩在河灘的石頭上,深一腳淺一腳的。

他走到河灘邊一排蒙着白布躺在地上的人周圍,不敢細看那些人裸露在外的蒼白皮膚。

一個官差走過來,向穿着官服的劉雪淮點頭:“劉大人尋人嗎?”

劉雪淮看了一眼身側的人,這時候他不知該說什麽,怕說錯話。

謝衡之原地靜了片刻。

他咬緊後槽牙,又松開,他艱澀開口:“有沒有年輕的女子,月白色衣裙……”

這幾日,那幾句車轱辘話讓他說得麻木了,他張了張嘴,覺得再繼續細化下去,顯得既晦氣又沒有必要。

好在官差沒有繼續等他說完,指着遠一些的地方道:“那邊有幾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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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往遠處看去,都愣住了,那邊隐約看得見白布下露出一截白月色衣角。

謝衡之腦中一片空白,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過去的。

河灘邊的水深及靴面,腥鹹的淡綠色江水仿佛沒頂,如有一雙手,攫住他的喉口,讓他無法呼吸。

一個少年忽然走過來,掀開一塊白布。

白布下的女子已經泡得發腫,面目全非,手臂卻還維持着抓抱住什麽物體的僵硬姿勢,看起來可憐又可怖。

少年摸着女子腰間的香囊,這才确認了她的身份,他哭地撕心裂肺:“阿姐,阿姐!”

謝衡之扶着劉雪淮的手蹲坐下來,江水拍打着他,他渾然不覺,看着白布下女子散亂的青絲,在江水中随波逐流。

他發現自己沒有勇氣掀開白布。

少年哭完了阿姐,又要來掀月白衣裳女子的白布,謝衡之拉住他的手腕。

少年與他對視:“對不起,我阿娘也沒找到,我想看看是不是。”

他抹掉淚:“這是你阿姐還是妻子?”

謝衡之渾身發抖,冷汗一陣陣從額上留下,他眼神空洞地搖頭,松開手:“我不知道。”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你不想看看嗎?”少年問。

謝衡之拉着白布的手幾乎攥出血來,他擡起胳膊,手腕用力。

白布掀開,難聞的臭氣從白布下鋪天蓋地的湧上來,一旁的劉雪淮和官差都捂住了嘴。

謝衡之盯着那張臉看了很長時間。

少年搖頭:“不是我阿娘。”

劉雪淮見謝衡之泥塑木人般坐在水中,也不敢問。他轉向少年,塞了些銀子,讓他好生安葬。

一轉身的功夫,謝衡之已經踉踉跄跄地站起來了。

他往江邊走了幾步,感到胸腔悶痛。他用力錘了幾下,接着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江風凜冽,劉雪淮怕他嗆到,捂着他的嘴給他拍背。

謝衡之又咳了幾聲,他忽然覺得手中黏膩,移開手掌一看,滿手的血沫。

他大驚失色:“慕瓴?你還好吧。”

謝衡之吐掉口中腥鹹的液體,擺手道:“沒事,回去吧。”

一旁的官差道:“劉大人,有位船夫水性好,自個兒跳船逃命了,我把他帶來問問,說不定有線索。”

過不了片刻船夫被帶來,悲痛欲絕的家屬把他打的鼻青眼腫,官差們都睜一眼閉一眼。

謝衡之抖開懷中油紙裹住的畫像:“看仔細了,想清楚再說。”

船夫一眼就認出來:“這位娘子我見過,他沒上船。”

謝衡之感覺身體仿佛被卸下力氣,微顫出了一口長氣。

劉雪淮道:“我就說她沒上船吧!”

謝衡之緩了一會兒,又問:“她為什麽沒上船?”

船夫喉嚨動了動,不敢說。

謝衡之猛地提起他的衣襟,小雞仔似的将他拎起來,他冷眼看着對方:“我沒耐心慢慢問。”

船夫唯唯諾諾地張嘴:“她猶豫了好久,嫌水腳票太貴了……我,我們東家說要十兩銀子……她便回城了。”

謝衡之放心一些,猶豫了,說明霍嬌是帶了這些錢的,不過節儉慣了,舍不得花。

十兩銀子,夠在汴梁生活段日子了。以她的腦子,還不至于露宿街頭。

那天過後,謝衡之沉默寡言地回來繼續編書了。

沈睿很驚訝。

沒有不透風的牆,起碼崇文院中不少人都聽說他在找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娘子,有說那小娘子是他傳聞中在家鄉的原配,和別的男人跑了。

看他周圍死氣沉沉的氛圍,多半人是沒找回來的。沈睿也不好多問,但依舊好奇地在他身邊轉悠。

謝衡之正捏着筆寫字,突如其來地對沈睿道:“沈學士,外調一定要等到兩年後嗎?”

沈睿還沒回過神,微頓一下,道:“若是有正當的理由,說不定沒那麽死板。你想回家鄉嗎?”

謝衡之點頭:“我想盡快調回浦縣,我岳丈年紀大了,需要有人照應。”

他已經想好了,霍嬌若是活着,等來了城門,早晚會回家。她若是死了,那她是被他害死,他有責任照料她孤苦無依的父親。

如今,剛剛年滿四十歲,孤苦無依的岳丈霍老板,在女兒走後,不用擔心姨婆欺負女兒,終于過上了花天酒地的生活。

而他的女兒霍嬌,也在汴梁的書坊中如魚得水。

從王府回來,對方很快就傳信來,約定霍嬌入府抄經的日期。

榮二娘覺得自己撿到寶了,她對霍嬌是既同情又喜愛,想花點心思把她留下來。

萱兒在鋪子裏打掃,給榮二娘出馊主意:“我看霍娘子這樣年輕,總是要嫁人的。不如給她介紹個家境貧寒,品貌好些的郎君,這樣她既能留下來做事,也不會輕易離開汴梁了。”

榮二娘不贊同:“那也太不般配了,起碼不能讓霍娘子倒貼吧。我看她也不是個懶人,不會輕易就撂挑子的。”

話雖如此,榮二娘确實覺着給霍娘子相看個郎君是件好事。

不過她剛與夫君和離,這話頭不能太生硬。

好在霍嬌住在書坊裏,有一日榮二娘忙得晚了不想回去,萱兒又告假。她便留下來同霍嬌一起過夜。

霍嬌在這裏也慢慢住慣了,榮二娘看她悠閑自得地刷牙洗漱,心裏甚是欣慰,她幽幽地道:“為什麽老娘遇不上好男人,總是被辜負。”

霍嬌笑了笑:“二娘子這樣能幹,不要男人也過得很好呀。”

榮二娘輕輕搖頭:“不行,我還是很想要過夫賢子孝的生活,可惜沒這個命。”

霍嬌洗漱完,提着茶壺給榮二娘倒了杯水,她想起那日萱兒說得話,也替她遇人不淑而可惜。不過對婚姻大事,她實在沒有任何成事的經驗,因而也沒什麽可勸說榮二娘的。

榮二娘脫了外袍,懶洋洋地躺在鋪上,大大咧咧道:“霍娘子,你同前面的夫君為什麽和離呢?”

霍嬌自己也斟了杯茶,心平氣和道:“我前面的夫君不是壞人,他越來越好,是我們不合适了。與其最後撕扯的難看,不如早些了斷,給彼此都留點餘地。”

榮二娘聽得雲裏霧裏,她又問:“聽起來很好啊,相敬如賓這不是嗎?你們若是生兩個娃兒,說不定就不會在意這些了。”

霍嬌捧着熱茶,看着外面的星星,臉色有些發紅:“他可能是不喜歡我,我們婚後都未曾圓房。”

榮二娘嘴巴慢慢張成雞蛋狀,她上下仔細打量着霍嬌。

她披着件單薄的外袍,杏眼雪膚,烏發瀉肩,玲珑有致的身段隐約可見。

以她的認知,便是有男子真的瞧不上霍嬌,也不可能有了合法的身份之後,卻不睡她。

除非,她覺得只有一種可能。

除非他同某個版本的小報裏描述的官家那樣——

不太行。

榮二娘曉得了,難怪方才霍嬌說得理由雲裏霧裏。

因為她說得根本就不對。

霍嬌還在那裏長篇大論,榮二娘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認定了自己發現的秘密,并捋出一條邏輯來:

霍娘子的夫君不行,然後霍娘子同他和離了。

甚好!

榮二娘心裏立刻有了人選,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循循善誘:“你別總往他臉上貼金了,我聽來聽去,你這郎君大概是個冷淡性子的硬骨頭。找夫君麽,自然是要溫柔小意的,知冷知熱,日子過得才有盼頭。”

霍嬌打小孤單,身邊從沒有能同她聊兒女私情的女性親眷,榮二娘這番分析,讓她又茅塞頓開之感:“榮娘子說得有道理。”

“所以麽,不能因為他是塊茅坑石頭,你就誤以為所有的郎君都又冷又硬,”榮二娘圖窮匕見:“嗯……這麽說來,我娘家有位表兄弟,與你年歲相仿,相貌堂堂。”

霍嬌立刻猜到她要說什麽,她剛要拒絕,榮二娘已經熱情地說起來了:“他家是做瓷器生意的,禦貢汝窯的少東家。當然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這表兄弟性子特別溫柔顧家。”

她沖霍嬌眨了眨眼:“尚未婚配。”

霍嬌剛從一個坑跳出來,哪裏願意再進一個,她連連擺手:“多謝霍娘子好意,這事兒後面再說吧。”

榮娘子見霍嬌話沒說死,也退了一步:“這我當然知道,你也不用有負擔,下回帶着萱兒和印工方師傅,讓你們幾個年輕人認識認識,一起玩玩多好。”

霍嬌只好應下。

白日裏小報抄完了,榮二娘讓霍嬌陪着她一起來鋪子裏賣。

霍嬌擔心撞上謝衡之,面上不好看,便站的靠裏面一些,向榮二娘詢問些書籍裝訂的技巧。

萱兒拿着正拿着毛撣子拂塵,擡起頭,兩個高壯的家丁同一位年輕郎君走近鋪子。

她剛要招呼客人,猛然想起什麽,驚呼一聲,改口道:“蘭少主,不對,蘭官人!”

榮二娘聞聲,立刻放下手中一本蝴蝶裝的詩選,繞到鋪子門面來。她見對方空着手,神色閑閑,拿不準對方意圖,她笑臉相迎:“早知道蘭大官人大駕光臨,奴家便把最好的禦茶,從家裏提前帶來了。”

霍嬌默默聽着,這位不會就是墨商蘭家的家主,叫什麽來着,蘭珩吧?

按那日謝衡之生母的說法,年紀輕輕,掌控者蘭家兩地的生意和西域商路,的确是有些手段的。

那他說起來,還算是謝衡之的哥哥?

她伸出半個腦袋,想看看對方長什麽模樣。

可惜蘭珩未走進來,只在外頭同榮二娘說話,霍嬌從書架的縫隙裏,看見個長身玉立的男子。他身着一件銀杉灰色衣裳,袖口衣擺上皆是淡青色滾邊海水紋,腰間別着一把金平脫卷草紋匕首,刀鞘上的金片閃着瑩瑩光澤。

那人往鋪子裏望了一眼,沒有要進來的意思,嘴上客套詢問了幾句榮二娘的生意事,說完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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