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求婚 何處做主家?

第64章 求婚 何處做主家?

謝衡之見她臉色稍緩, 指着鬓角将蘭珩要劃傷他臉的事情控訴給霍嬌:“嫌棄自己的臉和身份,他把我的臉搶走。現在看你喜歡我,又要将我毀容。”

霍嬌細細查看, 是道再不看就要愈合的皮外傷。

“謝謝阿姐送我,放在衣襟裏,擋了一下, 将力氣卸掉大半, ”謝衡之神色陰鸷:“下次再見, 讓那個人給泥叫叫殉葬。”

“誰喜歡你, ”霍嬌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蘭珩,她将他衣襟合上:“這次怎麽渾身是血的逃出來了, 就會嘴上厲害。”

謝衡之沉默半晌, 望着窗外:“小妹和他在一起。”

霍嬌手上動作一僵, 她張了張嘴,覺得可笑, 又有種說不上來的失望:“他真該死。”

兩人都無言了須臾, 霍嬌寬慰他:“你也別太擔心了。小妹現在是他的護身符,他不會對她怎麽樣的。而且兩人感情不錯, 他也沒有必要拿小妹來洩憤。”

“現在也只能這麽想了。”

外面傳來敲門聲,春娘帶着随侍進來。随侍手裏捧着熱湯和炊餅:“謝大人, 夫人,縣主讓我來送點吃的。”

春娘不懂男女之事,探頭進來:“謝先生, 霍姐姐說你是我表兄,是真的嗎?那霍姐姐不就是我表嫂?”

謝衡之正接過熱湯,先捧到霍嬌面前,聽她這樣說, 看着霍嬌:“嗯?”

霍嬌這才想起來,苦主自己還不知情:“我,我一會兒給你解釋,春娘,他還不知道呢。”

春娘失望道:“好吧……”

送飯人走後,兩人湊着一只碗喝熱湯,霍嬌将對他身世的猜測娓娓道來:“這件事我要道歉,我一直有猜測,卻沒有告訴你。雖然你一直不想認親,但是生死關頭,我怕他們忙着收拾殘餘,耽擱救你。”

見謝衡之不說話,她以為他驚訝地說不出話,低聲道:“其實我沒有萬全的把握,但是見官家之前,我把玉摔得粉碎,大羅金仙也看不出是否是同一塊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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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衡之笑道:“霍娘子有膽魄。”

霍嬌呆呆看他,見他臉上絲毫不意外:“你早就知道?”

謝衡之生怕再多一條罪名,小心翼翼道:“猜到一點,但那時候不合适認親,我就沒提。你不必自責,現在倒是好時機。商王幕僚被蘭珩害死大半,正是缺人的時候,無論這塊玉是不是他們尋的那塊,他們都會認下的。”

霍嬌将信将疑地點頭,往汴梁回去的路上,她和春娘同乘一騎,偶然看見謝衡之笑着與彭從說話。

罷了罷了,不與他計較了,她想,他也挺慘的。

謝衡之等人回京城複命,霍嬌遇到在福寧宮外的素素。

好久沒有說話了,霍嬌有點羞怯:“素素,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素素愁眉苦臉:“我一點都不好,霍姐姐。在禁中做事好累啊,夜裏常常睡不好覺,好想跟你一起去賣書。”

霍嬌被逗笑了。她對現在宮中複雜的人物關系摸不透,素素便給她解釋:

“前太後以小官家的名義,留下由商王次子繼位的聖旨,所以現在的商王次子稱官家,名正言順。但官家是以先帝養子的名字當上儲君的,故而商王殿下并不是太上皇,太上皇是先帝。商王殿下家中親眷,譬如世子,靜柔郡主,還保留原有封號,至于今後如何,就看官家和朝臣們如何博弈了。”

霍嬌這才鬧清楚了:“那太後現在…”

素素道:“太後現在幽禁在行宮中,有惠安公主陪同,兩人多年的感情了。也不會委屈她吃穿用度,只是她畢竟是大權在握過的女子,難免會有落差。”

那頭幾人在福寧殿內說完了正事,趙飲冰單獨留下謝衡之,盯着他看了片刻:“謝樞使,你真的是我表哥嗎?”

謝衡之拜道:“臣不敢斷言,不過信物在官家手裏,不知核驗結果如何?”

趙飲冰道:“自然是核過,才會這麽問。但我們長得并不像。”

謝衡之笑道:“我的臉被換過,當然不像。”

他坦然将自家醜事抖完,趙飲冰詫異不已:“所以,你不該叫謝衡之,應該叫蘭慕瓴?兄第骨肉,竟能下此狠手,法網恢恢,定不能叫他逃脫。”

謝衡之望着他冷峻面孔下難掩的義憤填膺,趙飲冰今年才十九歲,有些少年心性,真未必是壞事。

兩人又聊了幾句朝堂之事,便朝福寧殿外走。

趙飲冰給他吃定心丸:“雖說前太後将你升任樞密使,是明升暗降。但你以命博來,朝中也無更合适的人選了。至于蘭府家業,本就是你的,如今也該物歸原主了。”

這都在謝衡之意料中,不過他還是感激謝過。

霍嬌和素素等在外面,聽見趙飲冰道:“祖母一直惦念姑姑,又一直敬重你,若是知道你是外孫,不知道該有多欣喜。”

謝衡之垂目:“只可惜我母親不在了,否則……”

他沒有說下去,看了看霍嬌。

霍嬌心道,還好去得早,否則她一定仗着太妃對她的喜愛,保下蘭珩,甚至抹黑謝衡之。

不過沒有如果,人死如燈滅,紙醉金迷轉瞬為空。她既沒有機會知曉身世,并因此為當年的抉擇感到後悔,亦無緣享受身為天潢貴胄的一切權勢了。

晚上,趙飲冰邀請謝衡之陪他回王府看望祖母。

商王太妃已經提前看過碎玉,也大致知曉了一些事,等謝衡之和霍嬌來了,她心情爽利了些許,已經能下床行走。

初秋的晚風吹動帳幔,太妃拉着謝衡之的手,含淚問道:“我想知道,她這輩子過得好不好?”

謝衡之張了張嘴,很抗拒詳細回答這個問題:“她應當是過得很好的。”

趙飲冰站在一旁,有些緊張,看着他,似乎是祈求他能說兩句好話。

霍嬌看不下去了,在旁道:“外祖母,婆母過得應當很好。收養她的人,是皇商蘭家,她這一生,兒時富貴嬌慣,長時是家中一言九鼎的獨女,婚後入贅的夫君英俊機敏。生意場上游刃有餘,是聞名遐迩的蘭家大娘子。家中親生兒子平步青雲,養子精明能幹,女兒貌美活潑,臨去前,将心願一一交代,沒有遺憾。人這一生,能得如此,又有何求?”

太妃聞言,淚如雨下:“好,好。她不愧是我的女兒……”

幾個婢子婆子,忙着給她拭淚、捶背,她飲下一碗溫粥,才又問霍嬌道:“那你們可以告訴我,她是如何……去的嗎?”

霍嬌和趙飲冰對視一眼,對方點頭,她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年逾四十,突患急症,不過走得很快,應當不會太痛苦。”

太妃心中好過了許多,拉着謝衡之的手道:“孩子,得你親緣是我福分,這也是飲冰的機緣。”

她讓趙飲冰安排重繕女兒的墳茔,将來還要将墳遷回鞏義。

離開商王府,謝衡之忽然拉着霍嬌,對趙飲冰道:“臣還有一事要禀告,臣和內子在永寧成婚時,只有岳丈在場,一直深感虧欠她。如今塵埃落定,想讓汴梁的親人朋友看我們禮成。婚後還想回一趟歙州祭祖。樞密院中事務,可先由彭從、劉雪淮代辦。請官家應允。”

趙飲冰大手一揮:“準了,一個月時間夠吧。”

霍嬌拉他衣擺,低聲咕哝:“都老夫老妻一年多了,辦了不是讓人笑話?”

謝衡之看着她,也不言語,只是笑,霍嬌臉色也慢慢紅了。

她有點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了。

趙飲冰年歲雖小于兩人,但與彭從一樣,早早娶妻生子,他摸着下巴看了會兒熱鬧。

夜裏回到宅院,平安和孫管事做好了夜宵,晚上在商王府同太妃和趙飲冰一起用膳,吃的多少不如家中自在。

霍嬌沒吃飽,看見小孫做的雞絲豉湯,鹹鮮味撲鼻,忍不住抓着調羹喝了一碗。

謝衡之将平安叫來:“平姑姑要安排一下府裏的喜事了。”

平安會錯了意:“什麽……喜事?娘子……有了?”

霍嬌險些被燙嘴,她還是覺得難以啓齒,含糊道:“總之,你安排下去便是,買些紅綢喜字挂一挂。随便弄弄,莫要耽誤你去軍隊裏歷練。”

謝衡之道:“不能随便弄弄,我聽說永寧的風俗,招贅的新娘,要去祖父母家待嫁,等新郎将人接回主家。你說我們是這裏做主家好,還是蘭府好?”

霍嬌看着平安和小孫困惑的眼神,哪還吃得下鼓湯,跳起來捂住他的嘴,将他往房內拉扯:“好了好了,我累了,咱們去休息吧……”

回了房,小孫看出兩人都餓着,又讓人将夜宵送去。霍嬌躲着謝衡之,先去梳洗沐浴,等她回來,他留了一碗湯和半碗白米飯在桌上,也去洗漱了。

霍嬌趁着沒有淨齒,打算葷湯就飯,發現湯碗裏有半碗雞絲,應當是他特意挑出來的。

等她吃飽喝足,躺下來,想着白天謝衡之意味深長的眼神,心裏還怪害怕的。

成婚之後,是不是就要……

她雖然買了一堆書,但卻屬實不是讀書那塊料。一件事情一旦變成需要刻苦的事,就成了一種負擔。

現在需不需要學點兒……

她趴在被子上,将書掖在疊好的被子下面,緩緩抽出一個角。

身後有了動靜。

謝衡之哼笑:“又在偷摸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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