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真面目

真面目

“好啦！大家都點好歌了吧？來，第一首歌就請我們的壽星！茉秋來唱吧！”

随着身邊同學的歡呼，趙茉秋拿着話筒站在大熒幕前說了幾句話打熱氣氛，抛開被人告白的煩惱，她還是很喜歡熱鬧的場合。

她點的是歡快的外語歌，和喜歡唱歌的人一起唱，大部分人要麽是在互相聊天要麽就是拍照，偶爾唱到副歌部分時才會跟着一起唱。

昏暗的光線裏，身臨其境的音響聲，吵鬧的聊天聲。花李言覺得自己耳朵要炸了，初中生下課都沒這麽吵過。

“花老師，你是考上圖書館的還是學校裏有家屬推薦的啊？”不知何時坐在花李言身旁的女生貼了過來。

“考上的，而且我不是老師。”花李言言簡意赅地說，猜到對方要問什麽，她解釋道：“我是考圖書館學的研究生，畢業後剛好這邊新建校區圖書館騰出了新崗位，導師推薦我考這裏的編，運氣好就考上了。”

“真好……”女生拿出手機，“我也想當圖書館員，可以加聯系方式嗎？推薦一下考研的資料，我會請你吃飯喝奶茶的老師！”

“額……”花李言對上女生亮盈盈的雙目，完全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語，最後點頭應下。

“什麽什麽，我也想加！”旁邊的女生也湊了過來。

沒一會兒，花李言盯着聊天軟件上多出的幾位好友，她無比後悔，為什麽無法拒絕呢？

“對了，老師你多大了？可以問一下你的工作內容——”

“好了好了，該你去唱了。”趙茉秋催促女生去唱歌後，她坐在花李言身旁，笑道：“李言姐，感覺你要被她們吃了。”

“那些是你朋友嗎？”花李言面色發青，“真熱情呢。”

“她們就是我認識的一些學妹和同輩……”趙茉秋視線落在角落裏和男生喝酒的鐘晴，“今天和你吃飯的鐘晴才算是我的朋友。”

花李言依舊無法相信這個事實，趙茉秋一直是個把界限劃分得很明确的人，能夠被她當作朋友的人屈指可數，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何鐘晴被劃入了這個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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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李言嫌棄地看着和男生玩鬧的鐘晴，這樣的人和趙茉秋當朋友真的沒有問題嗎？對方可是揮着拳頭說要打人，想到前天鐘晴身邊的女生，連朋友都是惹是生非的性格，俗話說物以類聚，鐘晴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雖然鐘晴确實很照顧她但人都是多面的，想到這樣不安定的人和趙茉秋是朋友，她就無比擔憂和難受。這份不可抑制的厭惡到底是帶着嫉妒還是偏見，她無從得知，最後剩下的也只有煩悶。

鐘晴和部長劃着拳，她又開了一瓶酒遞給對方，面前的人神情渙散喝下，她輕蔑一笑。

她只是稍稍挑釁一下對方就答應劃拳，沒想到這麽菜，喝了兩瓶酒說話就不利索了，只要再忍一忍把這沒眼色的人灌醉，就能阻礙告白計劃了。

“我……我還能喝……”部長晃晃悠悠地靠在沙發上。

鐘晴白了一眼，直接把酒瓶子怼到部長的口中，“喝吧部長，願賭服輸啊。”

真沒用，就這樣還想對趙茉秋告白，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

“等等，部長他喝不下——”

“嗯？”鐘晴瞪了一眼身旁要勸阻的男生，又轉頭對部長笑道：“部長我都不知道你喝不了啊，哎呀，既然喝不了那就算了吧，我都沒想到部長喝兩瓶酒就不行了，是我高估了你的實力啊。”

“沒有，沒有！我還能喝！”部長搶過酒瓶立刻喝了下去。

“你要幹什麽！”身旁的男生拉住鐘晴的手卻被對方立刻甩開，他勃然大怒，“你說你是茉秋的朋友我們才給你面子的！我們部長還有事你幹嘛還挑釁他！要是壞了好事茉秋也會不開心的！”

“呵，就這種只知道自我感動的人還要做這種沒眼色的告白？”鐘晴稍稍用力，她自己喝的那罐酒頓時被捏得變形，不顧溢出來的酒，她冷笑道：“又不是我逼他喝的，要是再污蔑我我先揍你們這群狗腿子再揍你們舔着的部長。”

“呵，就憑你。”

“是啊，就憑我。”鐘晴徒手擰了擰酒罐又按扁，“反正打架鬥毆不過是被記處分，我無所謂，但你們呢？”

“我、我……”聽到處分男生坐回原位，不再勸部長。

鐘晴滿意地起身，還能聽見男生嘟囔的“神經病”，她完全不在意。

“一群欺軟怕硬的傻叉……”

鐘晴走向趙茉秋時對上了花李言的視線，後者直接移開目光，她生出幾分不悅。那眼神她再熟悉不過，無非就是忌憚她又看不起她。她索性上前讓花李言身旁的女生騰出位置，随後坐下。

“李言姐。”鐘晴也不想為難趙茉秋的朋友，對方比自己大五歲又比較死板，估計是和那群老古董一樣以貌取人認為她不修邊幅，她開口問：“要喝嗎？”

“喝什麽？”花李言嗅到鐘晴身上的酒味，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

鐘晴取過一旁的威士忌，直接拿起花李言放在桌上沒喝幾口的果茶撕開封口。她取出兩個酒杯，從冰桶舀一些冰塊放入，兩杯各倒入一半果茶，又加了一些威士忌，最後再倒入蘇打水。

“你這個果茶是綠茶檸檬，甜度适中很适合用來調酒。”用一次性吸管攪了一下，她輕抿一口，滿意地給花李言遞了一杯，笑道：“這個絕對好喝，你喝喝看。”

花李言有些為難地接過那杯酒，完全不理解鐘晴為何會給自己調酒。

觀察花李言為難的模樣，鐘晴心中冷笑，誰讓花李言用那種眼神看着她，甚至還被趙茉秋百般照顧，不膈應一下花李言她渾身不舒服。

“其實，我有點——”

“鐘晴！”和其他人聊完天的趙茉秋注意到這邊，她拿起飲料隔着花李言與鐘晴碰杯，壓低聲音說：“你是為了幫我才把部長灌醉了吧，謝謝你，他們沒有為難和傷害你吧……”

“沒有沒有。”鐘晴擺擺手，看向花李言，“正好，我們一起幹杯吧。”

花李言：“……”

在得知自己誤會鐘晴的那一刻，花李言就陷入了強烈的自我厭惡，她視線落在對方給自己調好的酒上，更加無法開口拒絕鐘晴。

她稍稍擡手，與趙茉秋和鐘晴一起碰了杯，随後把酒一飲而盡。

“咳咳、咳咳！”

“李言姐，你是不是喝得太猛了？”趙茉秋難得見到這樣的花李言，她擔憂地問：“果然讓你來太勉強了，既然部長已經喝醉了就不用靠你裝醉了，你想待到什麽時候走就可以走……”

“嗯……”花李言有些暈，鐘晴調的酒确實好喝，但她吃得太撐只覺得下一秒就要吐出來，看着包間裏的廁所關着，她慢吞吞地起身，“我去外面的廁所……”

等花李言離開，把二人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的鐘晴問趙茉秋：“裝醉？”

“啊，她今天來這裏是被我拜托的，好在你已經解決了問題。”趙茉秋嘆道：“不然可真的就要勉強李言姐喝酒了，她很容易醉……”

鐘晴愣住，“她沒法喝酒嗎？”

“喝一罐啤酒就不行了。”

鐘晴瞬間起身，“我也去一下廁所。”

趙茉秋歪歪頭，瞥見鐘晴有些慌張的面容，她慢慢彎起嘴角。

“嘔嘔嘔……”

花李言扶着馬桶蓋，她無力地把酒和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沉重的胃部頓時輕松不少，但喉嚨到食道的燒灼感卻愈發明顯。

“咳咳咳……”

真沒用啊，來到這裏不僅沒有幫上忙還吐了，甚至還擅自誤解鐘晴的行為，明明對方是在幫趙茉秋，真是太丢臉了

花李言站在化妝鏡前，口紅也完全消失，露出了她蒼白的嘴唇。她抹去落下的生理淚水，撐着洗手臺漱口，胃部的疼痛令她難受。

“沒事吧。”

感受到背部傳來溫暖的觸感，花李言驚訝地看着跟來的鐘晴，接過對方遞來的紙巾，她更加愧疚。

“沒、沒事……”花李言無顏面對鐘晴，感謝的話語在口中拐了一個彎，她問：“你來上廁所嗎？”

鐘晴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在廁所裏被問是不是來上廁所，不過她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擔心花李言。

“沒有，我就是來擦擦被酒打濕的褲子。”說着，鐘晴扯了扯褲子，卻在那許多口袋的工裝褲裏摸到了一個東西。她好奇打開，裏面是一串鑰匙，挂件上的白色小貓有一邊染上了淡黃的酒。

“這個鑰匙……”

“啊，我順便來洗這個鑰匙！”鐘晴胡扯道。

她完全忘記了！明明出門的時候想着今天出門把鑰匙拿到失物招領處不知為何又忘了，都怪工裝褲的口袋太多。

把小貓放水裏沖洗着，她想着如何告知失主這件事。

“這是你的鑰匙嗎？”花李言幽幽地問。

“是啊，我的。”鐘晴随口應着。

“……偷。”

“啊？”鐘晴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小偷！”花李言一把奪過鑰匙，喊道：“這是我的鑰匙！”

“啊？”鐘晴脫口而出，“怎麽可能有這麽巧的事！”

“就是我的！我的小貓都髒了！竟然不放失物招領處！”花李言對鐘晴的複雜情緒在看到肮髒鑰匙扣的一刻，瞬間化為了憤怒，“這可是茉秋親手做的送給我的！”

“什麽？茉秋還送你這個了？”鐘晴不可置信，“憑什麽？你到底和茉秋什麽關系？為什麽茉秋總是關照你！”

花李言眯了眯眼，難怪她總是有一股違和感，總覺得鐘晴因為趙茉秋的囑托對自己過于照顧，她直接問：“你喜歡茉秋嗎？”

“你、這……”鐘晴很快反應過來，花李言分明是以己度人，她反問：“你也是嗎？”

“是又怎麽樣？”花李言晃了晃鑰匙扣，“你有這個嗎？”

“哈，原來是情敵！”鐘晴頓時怒上心頭，看着突然變臉的花李言不甘示弱，“之前支支吾吾的現在嘴皮子倒是利索得很啊，吃飯的時候看我一個人尴尬自言自語很好玩嗎？”

“你說什麽？我又沒有——”

“茉秋學姐！”

二人止住話語。

“茉秋學姐！你還記得我嗎？”

二人面面相觑。

“我知道，你是之前的學妹。”趙茉秋沒有停下走步，她走進廁所環顧一圈，只有一個隔間的門關着，其他門都敞開着。

“學姐……”學妹跟着走進來，“學姐，可以加一下聯絡方式嗎？”

“你是徐雪源吧，很好聽的名字。”

“謝謝……”

“我直接問了，你是喜歡我嗎？”

“诶？我——”

“砰！”

一側關着的隔間門發出響聲，徐雪源瞬間改口，“沒有，就是學業上的問題想問你！哈哈哈！我好像有點醉了，我還是去吃點東西吧！”

徐雪源落荒而逃。

趙茉秋松了一口氣，她狐疑地盯着那扇門，又低頭看了一眼門下的空隙，而後挑挑眉，默不作聲地離開廁所。

鐘晴靠在廁所的門板上，拉着花李言進隔間後對方突然跌倒，情急之下她只能用身子接住人，于是就變成了花李言趴在自己懷裏的情況。

“你為什麽要拉我進來？”花李言壓低聲音，擡頭瞪着鐘晴，她另一只手撐着門板，讓自己不撞到鐘晴身上。

“什麽為什麽，這情況不就只能這樣了嗎？”鐘晴毫不客氣捏了捏花李言的臉，“倒是你真是性格大變啊，雙重人格嗎？”

“不要捏……”

“我就捏！”

“不，我要吐……嘔嘔嘔……”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