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逗狗

逗狗

白天能玩的項目都玩了，不能玩的也玩不動了，兩人吃完飯，就着夜色在游樂園裏散起步來。

很奇妙，明明是個游樂園，大晚上也這麽多人，熱熱鬧鬧的像在逛夜市。

走着走着，園區的公共喇叭響起來：“各位游客你們好！我們為大家提供了精彩的無人機表演和夢幻的煙花秀，想觀看表演和煙花秀的游客請到廣場集合，我們晚上九點鐘準時璀璨盛放！”

沈翊拿出地圖，在路燈下展開一看，他們離廣場并不遠，但距離無人機表演和煙花秀還有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周灏拿過他手裏的地圖，看了一眼，說：“提前去吧，我剛剛聽到有人說要去占位置，我怕去晚了人太多，擠不進去就麻煩了。”

他們料想過人會很多，沒想到會那麽多，越靠近廣場越是人擠人，走着走着，沈翊不知道怎麽就被人流擠到另一邊去了。

沈翊踮着腳尋找周灏的臉，入眼的卻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都是腦袋。

他沒來由的心慌，顫抖着拿出手機，想要聯系周灏，另一只手忽然被牽住了。

“我在這邊。”周灏說。

聽到他的聲音，沈翊驟然轉頭，看見周灏的臉，不管不顧地抱住他。

周灏錯愕地環抱着懷裏的人，感受到了他的恐慌，擡手輕拍他的背：“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裏，哪裏也沒去。”

沈翊的耳朵貼在他的胸膛，聽見他胸腔裏的回響，懊悔地閉上了眼睛——他應該早點意識到，自己很需要周灏這件事。

感覺到他漸漸平複下來，周灏牽住他的手，“走吧，表演快開始了。”

沈翊擡頭，看見了夢幻王國高高的尖塔，才知道原來他們已經進入廣場，此時廣場正在倒計時。

其實站在這裏看也不錯了，畢竟是空中表演，不至于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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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我們拍張照吧！”沈翊手裏還拿着手機，切換到拍照功能，轉身背對着夢幻王國，在尖塔頂空倒計時的無人機變成“1”時按下快門。

剛剛好，兩人都帶着微笑。

無人機表演和煙花秀都很美，只是對沈翊來說，最重要的是周灏在他身邊，還牽着他的手，所以，在所有人忙着拍照錄像的時候，他只顧着感受周灏手心裏的溫度了。

如果，周灏能戴回他們的訂婚戒指，就更好。他私心地想。

從方特出來已經接近半夜，車子駛上高速，沈翊坐在副駕駛位，依然很興奮，他在無人機排成具有紀念意義的圖案時偷偷拍了幾張照，此時正在編輯朋友圈。

發了朋友圈後，沈翊想起他的工作來，問：“聽說你下周要進組了，要去A市嗎？”

“不用，我師父的故事發生在這裏，方俊夏接下來拍的故事也發生在這裏，所以劇組明天會過來。”

“方俊夏，是那個刺繡大師？給你繡衣服那個？”

“嗯。”

“他看起來喜歡男人。”

“嗯？不清楚。”

周灏完全看不出方俊夏的取向，沈翊通過視頻看一眼就能看出來？

不過就算人家喜歡男人，跟他也沒有半毛錢關系。

“你才去A市一天，就跟他混熟了？不然他怎麽給你繡衣服？”

沈翊拐彎抹嘴地在刺探軍情，周灏當做沒聽出來：“也不算熟，是因為我幫了他一個小忙，不小心把衣服弄破了，他過意不去，才幫我縫的衣服。”

“他該不會看上你了吧？”沈翊嘀咕着。

“什麽？”

“沒什麽？”沈翊迅速回複，“那你們接下來是要一起拍攝嗎？”

“差不多吧，看導演安排。”

“哦。”沈翊把臉埋進領口裏，悶聲問：“那你拍攝的時候，我可以去探班嗎？”

“最好別來吧。”周灏思忖着，“我怕我顧不上你。”

沈翊灰下去的眸子又亮起來，“我不用你照顧！我就是去看看……好奇！”

“随便你吧。”周灏說。

當晚回到家已經是半夜，很久沒這麽長時間走路，周灏第二天一直睡到了大中午。

起床的時候，葉徵發了朋友圈，地點顯示已經回來，定位在某個咖啡廳。

周灏剛點了個贊，葉徵後腳消息就到了。

葉徵：【有空嗎？一起喝個下午茶？】

周灏同意了，到了咖啡廳一看，整個劇組的人都在，方俊夏看到他，依舊是白眼。

“周灏，這邊！”高覺坐在方俊夏旁邊，舉手跟他打招呼。

方俊夏瞪了高覺一眼，不滿高覺把他招過去，所以不高興地站了起來，想要離開。

就在他起身的同時，周灏身後的旋轉門又進來一人，居然是羅遠洲。

周灏有點茫然，最近見到羅遠洲的頻率是否過高了？

羅遠洲掃了眼店裏，面色驚訝，好像是找來本應出現在這裏的人，卻沒找到。

周灏甚至能感覺到，他是來找沈翊的，如同那晚在西餐廳那樣，跟着沈翊的定位而來。

那麽，沈翊是否也在附近？

周灏朝咖啡廳外看，對面是個書店，書店的玻璃櫥窗內坐着大大小小正在看書的孩子，也有青少年、也有成年人……

其中一個成年人穿着一身白色運動服，戴了漁夫帽和墨鏡，臉遮得嚴實，手裏拿着一本兒童繪本……身形倒很像沈翊。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沈翊在尾随他，而羅遠洲在尾随沈翊，這令人頭疼的關系。

羅遠洲篤定了沈翊會來一樣，幹脆坐到吧臺前，假裝來喝咖啡，周灏沒管他，也沒去拆穿對面暗中觀察的沈翊，去往高覺那邊。

葉徵在他坐下的時候推過來一份甜點，邊說：“你跟方俊夏有誤會？他上次不還給你縫衣服呢嗎？”

周灏笑：“葉導，你難道不知道，如果那天不是你發話，他根本就不會給我縫衣服。”

葉徵想想也是，方俊夏那氣性，誰能讓他“屈尊降貴”地縫衣服？

“年少成名，恃才傲物。”葉徵給了方俊夏兩個評價。

可是真要說方俊夏恃才傲物，他現在居然坐到羅遠洲旁邊，笑眯眯地跟人家搭讪，羅遠洲反應冷漠，不是很想搭理他的樣子……

坐了一會兒，吧臺那邊忽然騷動起來，周灏擡頭望去，見方俊夏側對着他，面朝羅遠洲憤而離開的方向，身前的白襯衫被潑了咖啡，正在往下滴水。

人群瞬間炸了，個個都從座位上跳起來，朝方俊夏快步走去。

要知道方俊夏的脾氣可不是鬧着玩的，被人潑了咖啡，那不得把天給掀了？

然而人家方俊夏不但不生氣，還笑面狐貍似的站在那兒笑。

聽到動靜，方俊夏轉頭看向滿目駭然的衆人，板起臉來：“看什麽？都跑過來幹什麽？”

小助理扯來紙巾給他擦掉身上的污漬，邊抱怨：“那人誰啊？怎麽随便潑人咖啡，要不要把他抓回來，然後報警？”

“不用搞得那麽麻煩。”方俊夏仍望着旋轉門，笑得意味不明，“要逗街邊的流浪狗，就得做好被狗撓的準備。”

小助理瞠目結舌：“方先生，流浪狗發起瘋來，可不僅僅是撓你一頓那麽簡單，你還是當心着點吧，還好這咖啡不燙。”

方俊夏冷笑：“你懂什麽，越兇的狗，調教起來才更有成就感。”

“……我看你還是先去換個衣服吧，還好我帶了備用的衣服。”小助理說。

方俊夏卻不急，忽然轉頭望向周灏，擡腿朝周灏走來。

周灏一頭霧水，聽到他問：“剛剛那個人說跟你認識，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沒有。”周灏今天起晚了，沒注意到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羅遠洲居然會說跟他認識？

……估計是被方俊夏騷擾狠了，拿他當擋箭牌的。

想到這世上也有能治羅遠洲的人，周灏就忍不住想笑。

“你笑什麽？我很好笑？”方俊夏兩眼一眯。

“沒有，我覺得你很威。”周灏真心實意地豎起大拇指，“不過我真沒他的聯系方式。”

方俊夏還真摸了摸下巴，苦惱起來，似乎已經在思考怎麽找到羅遠洲這個人了。

周灏心虛地撓了撓眉頭，他倒是有辦法，但實在不想參與到跟羅遠洲有關的事裏去了。

劇組難得休息一天，該回家的回家，沒家的就擠在一起，吃吃飯喝喝茶，讨論劇本，完了還約去理療館做理療。

周灏本來不想去，但葉徵要他多了解了解這一行，多跟大家打好關系，也就沒拒絕。

跟葉徵、高覺躺在一個房間裏做推拿的時候，葉徵看着他耷拉在按摩床旁邊的手，問：“你還真沒戴戒指，我還以為方俊夏瞎說呢！”

周灏疑惑轉頭：“什麽？”

“他說但凡訂婚還不戴戒指的人，肯定是背着未婚夫在外面瞎搞，不是個好東西，我問他那個不戴戒指的人是誰，他就‘哼哼’給我裝深沉。不過我猜到了，我那天也注意到了，你沒戴戒指，怎麽的？跟沈醫生不是小摩擦那麽簡單吧？”

周灏原本沒想說，但人家都問到這個份上了，只好答：“我們在考慮要不要解除婚約。”

“真的？”葉徵有些震驚，“你們不是挺好的嘛？”完全看不出有哪裏不對付。

“是挺好，也不好……現在還在考慮中，等事情落實了我再告訴你吧。”

“那是挺可惜的。”葉徵側着臉趴在按摩床上，又說：“不過無論你們成不成，你答應我拍紀錄片的事，可不能反悔。”

“怎麽反悔？”周灏發笑，“簽了合同的！”

葉徵嘆了口氣：“合同違約金你又不是出不起，你要真想毀約，我也沒有辦法。”

“放心吧，最近不想再毀約了。”

一場婚約，斷臂求生就去了半條命。

從理療館出來已經晚上十點多，依然沒有沈翊的消息。

沈翊說過喝多了會聯系他，既然沒聯系，說明沒喝多？

周灏道別葉徵他們，獨自去開車，走進停車場，沈翊的電話就來了。

他其實早料到，這個電話多半會來。

“喂，你結束了？”他接起電話。

那頭發出一陣雜亂的聲響，之後就沒了聲音。

周灏的心跳了一下，又問：“沈翊，你在聽嗎？”

“……”那頭寂靜無聲。

周灏生出不安的感覺，挂掉電話，上了車，開往他們訂婚時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