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姜黛醒來

第30章  姜黛醒來

“姐姐, 對不起……”

姜黛滿心滿眼只有歉意，姐姐說的再也不原諒的話，她想回應, 可回應不了。

她的意識如同陷入了一團黏稠的迷霧之中, 感覺自己仿佛正不斷下沉, 下沉，被無盡的灰白昏暗緊緊包裹，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遙遠而虛幻。

也不知究竟在這混沌中飄蕩了多久.......

隐隐約約有一陣細微的壓抑哭聲鑽進了她的耳朵。

那哭聲初聽起來極為模糊, 仿佛隔着千山萬水, 飄飄悠悠地傳過來，若不是周遭安靜得可怕，她怕是根本捕捉不到。

随着時間緩緩流逝, 那哭聲竟漸漸清晰起來，壓抑的嗚咽着, 如同受傷的野獸，隐忍，低啞, 痛苦, 小心翼翼……

一下下地牽動着姜黛的心弦。

是誰啊, 哭的這麽可憐。

“黛黛……”

這一聲黛黛, 卻如同一道驚雷，瞬間在姜黛混沌的意識中炸開。

竟然是姐姐的哭聲？

平日裏清冷高傲、氣場強大到讓人不敢直視的祁玖，也能發出這種哭聲？

“姐姐，別哭……”

姜黛拼盡全力，想要回應她, 可眼前依舊是一片濃稠得仿若墨汁般的黑暗，密不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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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對, 系統不是說她會被強制抽離這個世界嗎？

怎麽還能聽到姐姐的哭聲呢？難道，她還停留在書裏面？并沒有離開？

一瞬間，巨大的狂喜籠罩了姜黛。

她試圖呼喚系統，搞清楚眼前的情況，剛想到這兒，一個冰冷且毫無感情的聲音突兀地在她腦海中響起：“系統升級中……”

那聲音就像是從一臺年久失修的老機器裏傳出來的，生硬又刻板。

像是統子的音色，又不像是統子。

升級了之後，統子還是她那個蠢統子麽？

可緊接着，姜黛再次被拖入了更深的黑暗深淵。

她又一次失去了意識，連姐姐的哭聲也聽不到了，就連意識似乎也在慢慢消散，她試圖做些什麽來抗拒這種可怕的無力感，卻完全無能為力。

她的意識這是要徹底離開了嗎？

剛剛有了點希望的姜黛，再次陷入了巨大的恐懼中。

她不怕痛，甚至經過了這些也不那麽怕死了，可是......她怕姐姐犯傻，想不開，再次傷害自己。

她之前離開的三年，姐姐那麽艱難痛苦的才撐過來的。

要是她再次離開，她不敢想祁玖會做出什麽事？

“不！我不走！”

“我走了姐姐怎麽辦？”

“狗系統，你給我出來！出來啊！不準把我送走！”

可不管她怎麽呼喊，系統始終響着機械的升級中，她的意識也慢慢模糊......

“姐姐，一定要好好活着啊，求你了......”

意識徹底消失的一刻，姜黛淚流滿面的祈求着。

又不知過了多久，姜黛的意識再次緩緩地、小心翼翼地再次聚攏。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相較于之前清醒了一些，耳邊暫時沒了聲音。

身體好似從深沉的水底浮上了水面，但還是不能動，她的意識像是被困在這個軀殼裏，這種無力感讓她幾近抓狂。

就在這時，熟悉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宿主，你醒了。”

緊接着，一個白色泛着光的毛絨絨的小球出現在她視野裏，屁股後面有個問號尾巴。

“狗系統，你沒死啊！”

姜黛又氣又急，“看來你是升級完畢了，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應該離開這裏嗎？怎麽還在這兒呢。難不成你這破系統又出BUG了？”

系統反駁：“不是你哭着喊着不要走的嗎？”

“不是你說的，我如果違反規則，就會被強制脫離這個世界嗎？”姜黛沒好氣道：“我說不走就能不走嗎？”

“能啊。”

系統難得支棱了起來，得意的在姜黛面前晃動着小尾巴。

姜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什麽？我真的可以不走了嗎？這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升級成了這個鳥樣，為什麽我還沒醒過來？”

她的問題如連珠弩般，一個又一個。

系統不緊不慢的解釋：“別急嘛，聽我慢慢跟你說。”

姜黛沒好氣地怼道：“我怎麽可能不急嘛！姐姐都快哭瞎了，我心疼啊！”

“行行行，那我長話短說。”

系統晃了晃小腦袋，自豪又得意的說：“其實我是最高級的人工智腦系統，代號—0，已經可以模拟擁有人的感情思維，才不是什麽沒用的智障系統。”

姜黛忍不住輕嗤一聲，帶着滿滿的嘲諷：“呵，就你還最高級的人工智腦啊，做個任務都能搞錯攻略對象，問啥啥懵圈，幹啥啥不行，你不智障誰智障......”

“你這是人身攻擊，會多我造成心理傷害的。”系統嚴正抗議。

姜黛嗤笑：“你一個破系統知道什麽心理傷害，還真把自己當人了？”

“我是具有‘人’感情的高級智腦，當然知道心理傷害，你不準再罵我智障！”系統羞惱：“你還想不想醒過來了？”

姜黛老實了。

系統開始繼續叨叨逼逼給她解釋了一大堆。

簡而言之就是，智障系統其實是初代高級智腦，但是因為設計不夠完善，首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出了BUG，于是啓動了自我保護功能，高級智腦陷入了休眠，備用程序就開始按照設定綁定了姜黛，然後有了後面的一系列烏龍行為。

“……”

姜黛對這個解釋難以接受，只想罵人。

正好這時候，祁玖隐忍低泣的聲音再次如同潮水般湧入她的耳中，仿佛從遙遠的地方飄過來，卻是每一個字都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黛黛，我相信你說的話，我相信你愛我，只要你能醒來……”

“黛黛，已經快要新年了，你醒來，我們一起回家過年。”

“對不起黛黛，是我太過偏執了，我應該相信你的。”

“求求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姐姐的道歉直直地刺進姜黛心窩，來回攪動。

“不是的姐姐，不是你的錯！”姜黛想安慰她，但意識怎麽也沖不出去。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系統還在喋喋不休：“經過這一次的升級，0會再次為宿主提供更加完善的服務……”

姜黛頓時火冒三丈，破口大罵道：“服務你@#￥%！……”

“告訴你，我現在的訴求，就是想要現在，立刻，馬上，醒過來安慰姐姐！”

姜黛聲音燥的不行，如果此刻她有本體能夠掐住系統，肯定會把系統的軟件都給搖的散出來。

“宿主，請保持冷靜。”

系統并沒有反駁姜黛，而是解釋道：“對于之前的錯誤攻略，我很抱歉。0這次已經升級成功，并且把此次故障報給主系統，正在給宿主申請補償。”

“宿主一定能夠回去的，請耐心等待。”

“……”

姜黛如果現在有眼皮，肯定會眨眨眼。“統子……你這次升級之後好像真的聰明了不少。”

“……”

0感覺姜黛不像是誇它的，但還是道：“現在，宿主意識即将回歸。接下來請等待主腦的補償條款下發，确認無誤後，再次進行任務。”

呼~

姜黛長舒一口氣。

總算是還能看到祁玖，當初三年都等了，如今再等幾天沒什麽關系。

姜黛意識逐漸清晰，有聽覺嗅覺觸感，就仿佛是睡着了之後的夢魇，被鬼壓床了的感覺。

她感覺有溫熱的毛巾給她擦了臉，擦了身子，甚至連……都擦得仔仔細細小心翼翼。

突然有風吹過來，就察覺到身上被蓋住了。

她聽到近在耳邊的聲音又熟悉又清冷道：“韓蓄，先別進來。”

哇啊啊啊啊是祁玖！

所以剛才，剛才給她擦身子的人其實是姐姐？

啊~姐姐真好，好幸福！

“祁總。”是韓蓄的聲音：“這種事情交給護工就好了！集團內部最近很多事情都在等着你解決。”

“沒了我，公司就不活了？”祁玖挑眉。

韓蓄嘆息，因為和俞家退婚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害怕祁氏被針對。

年底，承上啓下的時候，大家都制定今年目标，展望新的一年的時候。

每年這個時候祁玖都會去開董事會議，但是這一次，祁玖卻并沒有出現。

而是在醫院裏，守着一個植物人，壓根不管偌大的企業。

這逼得祁钰沒辦法出席了會議，才安撫部分人，好在祁钰還是撐着将會議開完了。

祁玖聲音沙啞：“不要再說了！韓蓄，除非必要決策，其餘事情，你自己看着處理。”

韓蓄驚訝：“啊，祁總，我……”

“從現在開始，你年終獎增加20%。”

“不是錢的問題，祁總，你一個人在醫院，身體也熬不住……”

“你走吧韓蓄。”這個聲音是秦淮薇，她也來了：“你要是能勸動她，我早就勸動了。”

秦淮薇進來，身後跟着護士，給姜黛紮了針。

又看了下數據，“還是一樣，生命體征平穩，意識還在游離狀态，查不出原因。”

就跟個活死人一樣。

如果不是祁玖攔着，秦淮薇都覺得這是篇能夠震驚學術界的論文。

“你去休息，我讓護工看一會。你這樣吃住在醫院，別到時候她醒了，你熬垮了！”

祁玖沒有說話。

姜黛心疼的不行，三天了。

她能感受到祁玖一直都在，有時靜默的坐在一邊，有時身邊有清淺的呼吸聲，有時握着她的手自言自語，訴說無盡的思念。

中午，韓蓄送飯來，勸祁玖吃飯：“三天了，滴水未進，祁總，你多少吃一點。”

“不餓，你回公司吧。”祁玖依舊執着。

下午，時念來了：“祁總……”

“你來做什麽。”祁玖聲音虛弱，但語氣依舊清冷有氣場。

時念聲音有些哽咽：“小姨是很喜歡很喜歡你的，她肯定看不得你現在這麽虐待自己。她會心疼死的。”

“祁總，就算是為了小姨，你也應該吃點東西，休息休息。”

“她不是你小姨。”祁玖淡淡提醒。

時念眸色微微一暗：“我對小姨真的沒有任何想法。祁總，你放心，只要小姨醒了，我都不會再來打擾你們的。”

“我們都是為了她好，祁總，你休息休息吧。”

“不關你的事。”祁玖依舊淡漠，半晌，突然道：“她希望你專心學業。回學校去吧。”

“好。”時念戀戀不舍的離開。

姜黛，是鮮少對她極好的人。哪怕萍水相逢，哪怕沒有血緣，她都願意當她是親小姨。

時念走後，祁玖輕笑一聲，拉着姜黛自言自語：“我現在倒是能看出來了。時念對你，就是尊敬和依賴，她不喜歡你。”

“但我就是不喜歡她！你只能是我的，只能對我好！”

“黛黛你……”

“只是……無論是誰，都別想再從我身邊把你搶走！誰也不行！”

姜黛心疼死了，要是現在能醒來，她肯定會抱着姐姐說沒有別人，從來沒有。

哪怕被人說她沒出息吃軟飯，她都只想留在姐姐身邊。

“小玖。”

“小姨！”

又是兩道聲音，一道溫柔如水，一道朝氣明豔。

是宋雅安和祁钰。

“小姨，你這樣下去怎麽行啊。”

宋雅安到底是年輕，最先藏不住話：“別到時候姜黛活蹦亂跳的，你自己先倒下了。”

祁钰輕聲道：“小玖，雅安說得對，你之前身體虧空的就厲害，現在再這麽虧空下去就落下病根了。你還是去休息休息，這裏我跟雅安幫你看着。你信不過別人，還能信不過你姐？”

“姐。”

祁玖聲音幹啞撕裂：“我不是信不過，我只是……”

歉疚，自責。

如果知道姜黛說出真相就會變成這個樣子，那她絕對不會逼迫她。

可是沒有如果。

況且，這些原因都不能與別人講。

“姐，我知道自己什麽情況，倒是你身體不好，不要傷神。”祁玖還反過來安慰祁钰。

等所有人都走後，祁玖吻了吻姜黛額頭：“只要你能醒來，要我怎麽做都可以。黛黛……我愛你……”

“姐姐，我也愛你……”姜黛現在要是能醒來，眼淚肯定嗷嗷狂飙。

她不能安慰姐姐，不能讓姐姐吃飯休息，就只能薅着系統罵。

剛開始系統還耐心的安慰姜黛稍安勿躁，後來，系統不說話了，就跟消失了一樣。

三天後。

系統那仿佛死機了許久的聲音，終于在姜黛的腦海中活泛起來。

“宿主！”

“嗯……”姜黛心疼祁玖，心疼的蔫吧了，言簡意赅：“說！”

“主腦那邊有了回複，鑒于這次的特殊情況，作為補償，你違反規則告訴祁玖系統存在的事兒，上頭決定不予追究了。”

“嗯，然後呢？”

“而且，再給你一次機會繼續完成任務。”

一聽到還要完成任務，姜黛整個人都不好了，為難道：“還要拯救虐文女主啊？能不能換個任務啊？就姐姐那個小心眼，我要是再天天圍着時念轉，她不得酸死啊，我實在不想讓姐姐再難過了。”

系統：“宿主，任務換了。”

姜黛茫然皺眉：“換了？換成什麽了？狗系統你賣什麽關子？”

系統解釋道：“主系統那邊檢測到，當初我系統故障搞錯攻略人物是因為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波動影響，而影響原因就來自于原本的反派祁玖。”

“但具體是什麽原因，主系統那邊一直沒檢測到，所以你需要查清楚，祁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會導致這個世界産生如此強烈的波動，甚至影響系統出現BUG。”

“哦，嗯，啊？”

姜黛聽得一愣一愣的，反應過來，激動道：“你說姐姐怎麽了？她會不會受到什麽傷害？你們要是敢傷害姐姐，我死都不會幹的。”

“宿主，你別激動啊。”

系統安撫道：“祁玖現在已經不是這個世界的反派了，甚至可以說，因為不知名原因的影響，她現在已經成了影響這個世界發展的另一個‘女主’。我們不會傷害她，只是想要查清楚，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導致這個世界出現如此強烈的波動，借此來修複一下BUG。”

聽到系統這麽，姜黛這才松了一口氣。

轉而又想到之前的系統說過的話，問道：“那我們之前的約定還算嗎？任務成功，我就可以留在這個世界陪姐姐。”

“當然算。”

“那要是失敗了呢？”姜黛擔憂道。

系統堅定：“0不可能失敗的，查不出來，就一直查下去。”

聞言，姜黛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變臉速度堪稱一絕：“不錯不錯，統子，你這次進化得真是深得我心啊，有恒心，我一定會陪你永遠查下去的！”

嘿嘿，無論成功與否，她都可以留在這裏陪着姐姐。

面對姜黛的誇贊，系統幹笑兩聲：“宿主，你好善變！不過請宿主準備好，你即将醒來，請繼續完成你的任務。”

伴随着系統這最後一聲提示音，姜黛終于覺得自己可以掌控身體了。

她眼皮一陣顫動，随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第一眼就看到了祁玖。

只見祁玖面容枯槁，原本那精致的臉蛋兒此刻消瘦了許多眼睛裏布滿了血絲，整個人毫無血色，全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濃濃的頹感。

她就那樣睜着眼，直勾勾地盯着姜黛的臉。

按道理，姜黛醒了，祁玖第一時間能發現。

可那眼神空洞無神，靈魂似乎已經飄出去了。

魂不附體！

姜黛心裏“咯噔”一下，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和不确定，呢喃出聲：“姐……姐姐……”

她滿心期待着祁玖能像往常一樣，立刻回應自己，給自己一個溫暖的擁抱。

或者像自己昏迷時候一樣，與自己說些什麽。

然而，祁玖就像沒聽見一樣，一動也不動，依舊保持着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直勾勾看着姜黛，眼皮子眨都不眨動一下，像個布娃娃。

姜黛這下可慌了神，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帶着哭腔喊道：“姐姐怎麽沒反應了？姐姐，你怎麽了？你看看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