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酒吧撞男鬼 我好讨厭你

第20章 酒吧撞男鬼 我好讨厭你

時恩賜以前經常給他強塞一些莫名其妙的小東西,像秋天一片銀杏葉、超市裏的熱牛奶、時恩賜空白的練習冊。

葉子季不寄替他夾書裏,熱牛奶會喝掉,練習冊就默默幫他寫完。但季不寄接受的最高限度是幾十塊錢的物件,再貴了,他便會把東西算出價錢有零有整地還給時恩賜。

季不寄将項鏈塞回兜裏,查了下這玩意的價格,正如劉昂所言,是實打實的奢侈品。不過現如今冥府通貨膨脹,季不寄也不清楚該給他燒幾億紙錢比較合适。

他用沁着涼意的手抹了把臉,精神了許多,至少能走直線了。

季不寄上樓去工作室找薛文芝,把呼呼大睡的薛文芝叫了起來:“起床,陪我去喝第二場。”

薛文芝上一秒還在做着自己靠穿孔年入百萬的美夢,迷迷瞪瞪地張起嘴巴:“啊?”

“去不去?”季不寄重複了一遍。

薛文芝清醒過來,掀開被子下了床:“走走走,我穿個鞋。”

季不寄等他換好鞋,兩人坐地鐵去了薛文芝常去的一家酒吧。

店內霓虹燈交織,入目的首先是滿牆的誇張噴漆塗鴉,各式各樣的熒光燈牌炫彩奪目。這家酒吧的風格另辟蹊徑,糅雜了賽博朋克的未來科技風,來的皆是些年輕人。

店內的桌椅由回收的廢舊金屬打造而成,銀色的機械框架頗具工業特色,季不寄坐到吧臺前的高腳凳上,睨向薛文芝。

“太奇怪了,以前我怎麽約你你都不肯來。”薛文芝驚訝地摸了摸他的腦門:“你被下迷魂藥了?”

他弄亂了季不寄的劉海,後者晃了下腦袋,掏出根皮筋,索性把頭發紮了起來。

通透的耳飾溢出細碎的光,季不寄似乎格外偏愛那枚玫瑰金色的耳骨釘,今日也佩戴着它。

“我不想省錢了。”季不寄給出個樸實無華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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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文芝噗嗤一笑:“那咱們剛才應該打車過來。”

這個時間點,酒吧剛好有舞臺表演。燈光驟暗,絢爛的霓虹燈帶于上空閃爍,舞臺中央的舞者于勁爆的音樂聲中激情舞動,女子肆意甩動着海藻般的大波浪,銀帶随之飄舞,腰肢扭動,身姿迷人。

“來點兒什麽?”

季不寄是一個喝杯啤酒就能醉倒的菜雞,他掃過酒單上的一行行酒品,機械之心、數據狂潮、銀色義體、量子毒液……酒名千奇百怪,百花齊放。

薛文芝點了一杯迷霧幻境,調制好後遞過來時,酒杯上邊煙霧缭繞,薄荷綠色的酒液看上去古怪極了。

同時,一杯深咖色的酒端到了季不寄的面前。

季不寄道:“我還沒點酒。”

服務員笑道:“這杯‘量子毒液’是7號桌的客人送您的。”

季不寄擡眸循着目光眺去,不遠處一位眉眼深邃的俊郎男人朝自己舉了舉杯。

他癱着張臉,扭過頭去。男人一愣,對着他腦後的小辮無奈一笑。

“這個裏邊有伏特加,酒勁挺大的,你悠着點。”薛文芝提醒道。

季不寄沒喝,他腦殼隐約有些痛。盯着酒單看了半天,最後點了杯有配圖的“安眠狂歡”。

薛文芝揚了下唇:“這裏邊有AD鈣,小孩兒口,适合你。”

“甜的?”季不寄剛點完就後悔了。

“再甜能有多甜?到底是酒。”冰塊于酒液中碰撞杯壁,薛文芝飲了一口。

過了一會兒,又有一杯天藍色的酒被端了過來,服務員将水晶杯置于季不寄手邊,介紹道:“這杯‘浪漫接口’是隔壁桌客人送您的。”

斜前方,坐在窗邊的短發女性朝他挑了挑眉。

季不寄把那杯酒和上一杯毒液一起推到一旁。薛文芝叫道:“憑什麽那麽酷的小姐姐都能看上你!”

季不寄沒搭理他,輕啜一口酒水,繼續看臺上的演出。

渲染氣氛的激舞結束,音樂切換成了一首動感的電子樂,先前那位大波□□人将長袖皮衣一脫,露出了一節銀色的機械手臂,投影屏幕上播放着當下熱門動漫的剪輯片段。

吵人的鼓點聲中,薛文芝扯着嗓子問道:“不寄,你有沒有想過談個戀愛?”

季不寄望着熱鬧的舞臺:“跟我談戀愛有什麽好處?”

“談戀愛又不全是奔着利益來的,你就不相信有真愛嗎?”薛文芝前一秒剛說完真愛,下一秒就道:“而且沒準有小姑娘就喜歡你這種長相呢?”

季不寄無動于衷:“把我貼門口當門神?”

薛文芝樂了:“那左邊貼你,右邊貼我。”

“神經。”季不寄輕嘲道。

明暗交替的燈光下,他面無表情地喝着酒,明明是看一場火辣勁爆的演出,他的眼神卻像是在審訊臺上問對方剁幾根手指,過于冷靜。

不羁的單側耳飾,搭配上性冷淡的厭世臉,襯得整個人有種微妙的性感。

第二場演出結束,臺上的女人摘掉機械假肢甩到地上,引起一陣掌聲。她并未從後方下臺,而是踩着帶跟的皮鞋,一步步來到臺下一位年輕人的身前。

“喜歡我的演出麽?”

她一展笑靥,端起那杯“量子毒液”一飲而盡。

季不寄蹙眉:“不要随便喝陌生人的酒。”

“這上邊有幾百個空房間。”女人暗示道,指指樓上,嫣然笑着坐到季不寄的身邊。

“生意這麽不景氣?”

女人被他逗得心情愉悅,她知道這青年是故意這樣說的,但她不是那麽容易趕走的類型,繼續問道:“你一個人不寂寞嗎?”

另一邊的薛文芝嚷嚷道:“大姐,我還在這兒呢。”

“你們兩個只是朋友吧。”女人輕佻地靠近,狐系妝容顯露出獨特的魅惑感,僅剩的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微微吐出一口熱氣。

季不寄黑眸如墨,無波無瀾:“你的仿生手摔地上沒問題麽?”

“那只是個演出道具。”女人淺笑吟吟:“我還沒那個財力買真的。”

仿生機械手臂可以通過肌電信號來模拟出正常手臂的動作,然而目前市面上針對殘疾人的機械手臂價格高昂,普通人很難承擔起手術費用。

季不寄不再言語,酒精逐漸麻痹了他的神經,深眸之下潛藏的情緒攪動得眼神撲朔迷離,薛文芝幫他把女人打發走,回過頭來,沒發現他已經醉了。

“不公平!太偏心了。”薛文芝嘀咕道:“憑什麽那女人對你另眼相待,對我冷若冰霜!這簡直就是雙标。”

季不寄搖頭:“抱有目的的接近不叫偏心。”

薛文芝問:“那什麽叫偏心?”

“無原則、無底線的偏袒才叫偏心。”季不寄道。

他醉眼朦胧,似是陷入了回憶。

高中的一次新年,季不寄半夜被渴醒,還未下床,聽到房門被悄悄推開。

母親蹑手蹑腳地走了進來,手上拿着什麽物件,挪到季不凡的枕邊,将東西塞到他枕頭底下。季不凡翻了個身,發出夢呓,母親幫他掖了掖被角,俯身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季不寄的眼睛眯開一條縫,紅色的紙兜裏裝着的,會是什麽呢?

待母親走後,他偷偷摸去,摸到了一沓厚厚的紅包。

季不寄以為家裏從來沒有給孩子壓歲錢的習慣,原來一直是有的,只是對象不是他,也不是季不鳴。

時恩賜拿煙花燒了他衣服的那天,他去了時恩賜的家裏,看到了起居室擺的糖果巧克力,他房間裏大大小小的新年禮物,還有來自時母的親筆信箋。

時恩賜問他為什麽大冬天的只穿兩身校服出來,他實話實說,家裏只給季不凡買了新的冬衣。而自己最厚的那套衣服,被季不鳴搶走穿去串親戚了。

時恩賜開始翻箱倒櫃找自己的衣服,時尚的、保暖的、未拆标簽的,打包了一大堆要季不寄帶回去。

季不寄窩在他房間的小沙發上,安靜地捧着熱茶,半晌,悄聲道:“時恩賜,我不恨家裏窮,只怨他們偏心,我無人關愛。”

時恩賜抱着一大堆衣服丢到床上,自己擠到季不寄的身邊坐下,雙手握住他端起的熱茶,隔着騰起的白霧,認真道:“季不寄,你是有人在乎的。”

——

鼻尖湧入濃郁的酒氣與煙味,季不寄握着冰涼的酒杯,掀眸觑了薛文芝一眼。

這家夥點了根煙,頗為沉醉地抽着,季不寄被熏得夠嗆,撂下杯子,道:“我去趟洗手間。”

他鑽出人縫,貼牆繞了大半圈,才在一條裝飾成破舊小巷模樣的夾角裏找到洗手間。

興許是因為洗手間太難找了,許多人都去樓上的酒店借廁所,季不寄進去時,裏邊空無一人。他從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逃離出來,心髒舒适了些,撐在洗手池上,洗了把臉。

鏡子裏的青年眼尾和鼻尖皆泛着赤色,冷色的光掠過濃密的長睫,打下一小片陰影,顯得他愈發冰冷淡漠。

他把頭發紮得随意,幾縷漏網之魚落了下來,掃過嫩白的頸肉,弄得有些癢。季不寄扯下發圈,咬在唇齒之間,擡手去理鴉黑的發,蔥白的指尖穿梭其中。

倏然間,他的目光鎖向鏡面,輕啓唇瓣。

“時恩賜,我好讨厭你。”

唇邊的發圈掉落在水池上,季不寄張開手心,頭發松散開來。

鏡子中多了一個人影,籠罩在他的身後。身形挺拔颀長,像是古書中誘惑書生的山間志怪,容貌精致得沒有一絲一毫瑕疵,瑰麗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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