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你季學長在哪? 看到第一個人不是你學……

第57章 你季學長在哪? 看到第一個人不是你學……

冰冷的電子時鐘無聲無息地變換着數字, 時間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無比緩慢。

驟然間,季不寄瞳孔一縮。

隔壁的房間裏走出來了一個年輕人,個子挺拔, 頂着一頭紮眼的金發, 背朝着他越走越遠。

他條件反射性地站了起來, 喉結動了動,卻沒有邁開步子。

旁邊的學妹偏頭朝他視線的方向望去,也看到了那個人影,她仿佛是明白了什麽, 開口道:“看背影挺像那位學長的。”

季不寄“嗯”了一聲, 恢複成以往那副無波無瀾的模樣, 坐了回去。

“我認錯人了。”他道。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黃毛了。

學妹道:“說起來,最近是沒再見過他了。”

她上次見時恩賜還是吃烤肉那次,那位态度詭異且起死回生的學長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的身量過于高挑, 以至于在抱起季學長的時候,讓人産生了一種對方小鳥依人的錯覺。

而且他的舉動是遠遠超出尋常男生間友誼的暧昧, 對懷裏的人占有欲濃郁得快要化成水滴出來了。

眼瞎才會把他倆當成朋友。

“學長, 你有對象嗎?”她裝作随意地問道。

季不寄不明白她是怎麽跳轉到這個話題上來的,否認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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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沒有?”她睜大眼睛,猛地轉向對方,似乎是想在他的臉上捕捉到些許說謊的痕跡。

季不寄心事重重, 仍在想着時恩賜那邊遇到了什麽意外, 答起來心不在焉:“為什麽要有?這種東西看起來有趣, 但卻會給人帶來麻煩。”

學妹附和着他的話:“是啊, 談戀愛就意味着有哄不完的任務指标,還得時刻懷揣着包容的心,學會妥協, 順應另一方。生活中無處不在的另一個人幾乎要霸占自己的全部精力。”

“無論做什麽都會被對方填滿大腦,很麻煩,對吧?”她托着下巴,輕輕笑了下。

季不寄一怔,看向她。

“你們的相處模式可不像是朋友。”學妹小聲咕哝了一句。

這時,護士叫到了季不寄的號。

他被帶到了觀察室進行麻醉,價值四十塊錢的付費陪護幫他在門外簽下知情同意書。

季不寄躺在檢查床上,安安靜靜地像一具屍體。他日常表現也像屍體,此刻卻顯得格外入味。

護士跟他絮絮叨叨地重複了好幾遍別緊張,季不寄更怕她緊張得給自己紮錯地方。

手臂一陣冰涼,随後意識逐漸模糊。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聽到了儀器的轟鳴聲,和他在小木屋鋸紙皮櫻花樹的聲音有幾分相像。

來不及多想,他被一片黑暗吞沒。

*

學妹在門外百無聊賴地等着。

既然拿了錢,她做戲就要做到底,裝作一副十分擔心裏邊親友的模樣,從頭到尾沒碰一下手機。

低頭數着瓷磚上的磚縫,身前倏然被一道陰影覆蓋。

她挪動視線,意外看到了某個金燦燦的學長本人。

“時?!你什麽時候來的?”她驚愕無比。

怎麽這人閃現得無聲無息的,就像個幽靈似的,幽靈來之前好歹還知道閃幾下燈泡,他倒好,連個腳步聲都沒有。

時恩賜環顧四周,目光停在女生手中季不寄的手機上,問道:“季不寄在哪?”

他的頭發淩亂,來之前似乎經歷了一場超負荷的運動,狹長的柳葉眸像是被雨洗過,霧蒙蒙的,一眼看不到底。

“季學長嗎?他在做胃鏡呢。”學妹道。

所以東西都暫時放在她這邊。

“他又鬧胃病了?”略長的劉海下,一雙眉毛微微蹙了起來。時恩賜在走廊走了個圈,嘴裏念念有詞地嘀咕着:“傻子,就是個傻子......”

學妹聽他熟稔的語氣,探究道:“你好了解季學長啊,你們兩個看起來很熟?”

時恩賜在她臉上掠了一下:“認識快十年了。”

學妹沒想到他倆認識這麽久了,單看季不寄的表現還真看不出來。她總覺得季學長對眼前這人,充斥着一股介于熟透了和有點生之間的矛盾感。

硬要說的話,就是熟人微生。

“麻煩你特意趕來這麽一趟了。”時恩賜客氣道,摸出手機,又問:“他給過你錢了嗎?”

“還有一半沒結。”學妹誠實道。

他怎麽知道她是被花錢雇來的?

下次這種情況,季學長直接喊他來不行麽?

時恩賜問:“差多少?”

學妹一手比“2”,一手握拳。

“碼。”他言簡意赅。

學妹找出收款碼,随即收到了200塊錢到賬通知。

“嚯......”她小聲驚嘆。

“好了,你可以走了。”時恩賜朝她道:“季不寄東西給我。”

一段時間過後,時恩賜見到了病床上尚未醒來的季不寄。

他面色慘白,唇色接近透明,在白色的病床上像片紙人。

時恩賜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有出氣有進氣。

一旁的護士瞅見他的舉動,不由道:“還活着呢,你放心。”

時恩賜淺笑一下,俯下身仔細打量着季不寄的臉蛋,手又撫上他的額頭。

護士道:“沒發燒,你放心。”

她發現那金發年輕人死死盯着床上的病人不移眼,活像是被欠了百八十萬擔心還不上的債主,顯得屋子裏氣氛有些詭異。

“他就做個胃鏡,麻藥勁兒很快就過去了,你真不用擔心成這樣。”她道。

“嗯。”債主沉穩地克制了一點。

藥效漸漸消退,季不寄腦子一片混亂,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依稀窺見了一抹金色的影子。

他伸手欲要去抓:“我的……太陽。”

時恩賜的額發被他一拽,腦袋順着力道湊了過去:“你要什麽?要太陽還是要時恩賜?”

“都要......”季不寄的語氣含糊不清,似乎是在掙紮,又好像是在愧疚:“我把一切都毀了,他沒有回來找我。”

“我回來了,就在這兒呢。”他輕聲道。

“他早就死了!魂還在林子裏呢。”季不寄态度堅決,幹脆上了兩只手抓:“還有個魂在湖西大學對面。”

時恩賜不再動彈,如果抓着他的腦袋能讓這傻子獲得點安全感,那就抓着吧。

護士安慰道:“全麻說胡話挺常見的,我之前還見一個大妹子被推出手術室嚷嚷着要和前男友複合,把她老公吓慌了。”

時恩賜得到了一絲慰藉。

雖然把他當魂兒了,但至少季不寄沒喊其他人的名字。

精心護理的金發掉了幾根,時恩賜用畢生最醜的造型卡在病床前。他靜靜觀察着季不寄顫抖的睫毛,有點濕潤,不知道是哭了還是怎麽了。

季不寄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對時恩賜格外軟。

早在被拒絕前,時恩賜的心裏就已經計劃了全套溫水煮季不寄的方案,從接吻到和諧,循序漸進,保證季不寄穩穩上套。

可如今他看到季不寄痛苦的神情,又在心裏把計劃欄清空了。

季不寄徹底清醒過來是在五分鐘後。

他抹了把臉,面無表情地揉了揉眼睛,瞬間清明起來,對方才自己的胡言亂語沒有一點印象。

見到身旁的時恩賜,他先是一頓,而後道:“你怎麽在這兒,我約的陪護呢?”

“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你學妹,很失望嗎?”時恩賜扁扁嘴巴。

“我找我手機。”季不寄道,進檢查室前,他手機把擱在人家那邊了。

“喏。”時恩賜遞給他,這手機用的時間久了戰痕累累,前幾天又在水泥地砸了一下子,屏幕裂得很醜。

季不寄接過手機看時間。

時恩賜略顯嫌棄道:“我給你買個新的吧。”

季不寄下意識拒絕道:“不行。”

“為什麽?”時恩賜問。

季不寄本想反駁說這手機裏還有個時恩賜,忽然想起來,這人此刻就在自己身邊。他早就沒有使用這部手機的必要了。

看來麻藥效果沒那麽容易退去。

“你搞定了嗎?”他問。

時恩賜點點頭,一副求誇獎的表情:“搞定了!”

他于是改口道:“換吧,換個新的。”

報告結果很快出來了,醫生分析說,他本身就有慢性胃炎,由于那場急雨受涼刺激黏膜修複能力下降,再加上飲食不當,胃酸分泌增多,導致症狀加重。

時恩賜豎起眉毛:“看吧,我就說你應該好好吃飯。”

季不寄的反駁不太有底氣:“那個藥得空腹吃。”

“那你最近有吃過早飯麽?”時恩賜問。

季不寄不說話了。

醫生上下打量了兩個年輕人一眼,長得也不像兄弟倆。

他倆一塊擠在診室,明明病號是季不寄,偏偏時恩賜理所應當地坐在椅子上和醫生面對面交流,搞得季不寄只能在旁邊罰站。

拿完藥後,季不寄跟着他往外邊走,倏地想起來點事。

“繳費單給我一下。”他對時恩賜道。

時恩賜疑惑:“幹什麽?”

“我看看多少錢,把錢轉你。”季不寄道。剛剛他倆一個人排隊取藥,另一個人排隊繳費,單子上的錢是時恩賜替他付的,甚至都沒用上醫保。

“早丢了。”時恩賜不大高興:“你為什麽要轉我錢?”

“我的病又不是替你生的。”季不寄道。

“什麽?”

時恩賜停下腳步,突然湊近他,幹淨細膩的臉上幾乎看不到毛孔,眼睛裏滿是豐富生動的情緒。

他們現在走出了問診樓,大廳門外是一片空曠的停車場,這個時間段的人并不多。

季不寄以為對方要親自己,提前兩秒閉上了眼睛。

時恩賜驀地笑了下,吐息撲在他的嘴巴上,熱乎乎的。

“怎麽?以為我要做什麽?”他語調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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