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丢了就丢了

第4章 第 4 章 丢了就丢了

江浔知昏沉的夢境十分混亂,一會兒浮出水面得以呼吸新鮮空氣,一會兒沉入海底被海水淹過口鼻,嗆得他不停的咳嗽。

後背被人輕輕的拍打與撫摸,緊接着就被另一個灼熱的體溫包裹着,從裏到外,毫無罅隙,緊密擁抱。

被湧上來的酸脹弄濕了眼眶,視線一片模糊,江浔知怔怔的望着前方,失控的小聲哭泣。

像是被自己吓到,敏感地縮起肩膀,鑽進另一處溫暖裏,心中被填滿了。

江浔知這一覺睡的冗長,中途覺得嘴唇很幹澀,但很快就被另一種濕潤覆蓋着。

那種被微弱電流拂過的地方,痛快淋漓,又難受得忍不住落淚,這種矛盾的感覺持續了整整一晚上,直到酒店被青灰色光影籠罩住,才徹底結束。

不知道幾點,江浔知被一抹很細小的動靜給吵醒了,但他眼睛過于幹澀紅腫,睜不開,只能聽見細微低沉的嗓音。

每個字都很清晰傳入江浔知的耳朵裏,但說的什麽他不知道……頭腦昏漲,斷斷續續,讓江浔知重新陷入沉睡。

就在這時,房門打開。

機器人将衣服與早餐送進來,溫灼裴裸着上半身将東西放好,胸前手臂都有幾道劃痕,明顯滲血,說實話一點都不疼,就是看着駭人。

現在是六點,滿打滿算溫灼裴只睡了一個半小時,但他還需要為早會的資料做準備,所以先工作了。

他把一切的動靜都壓的很小,盡量不吵醒對方,八點,天光大亮,拉上遮光窗簾後,溫灼裴穿戴整齊,掩飾一整晚荒唐的痕跡,不得已離開。

走前,溫灼裴停留床畔,将羊絨毯往上掖了掖,江浔知很自然的蜷縮着,烏發淩亂,睫毛被打濕,酒精消退後皮膚只留下蒼白與疲累,閉上眼時更是清冷感十足。

“回見。”

接近十點,江浔知才從昏沉的睡夢中掙紮,漸漸的有了意識,他動了動眼珠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緩慢的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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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感覺不太對勁,濃重的疲倦幾乎将他吞噬,江浔知艱難的撐起身體,稍一動,扯到了腿根,隐秘的撕裂感頓時讓他心頭一慌。

羊絨毯從肩頭滑落,意識到自己未着寸縷,江浔知手指微顫的掀開被子,滿身難以言說的痕跡,不難想象昨晚發生什麽。

大夢褪去,惺忪消逝,徹底清醒,也傻眼了。

房間沒有第二個人,想來已經是走了,床單沙發地面都很幹淨,沒有特別淩亂的痕跡,如果不是身上可怖的印記,江浔知不會想歪的。

可以說,整個房間裏,只有他的身體留下那人的氣味。

與陌生人的一夜情,每個字都挺炸裂的。江浔知冷靜片刻不再回想,餘光瞥到床頭留下的紙張與衣服。

紙張上面是一串電話號碼,應該是那人留下的。

什麽意思,還有下次?

江浔知裹着羊絨毯下床,結果腳尖剛一墊地,發現腳背上有一道很淺的齒印,緊接着小腿不受控制的酸軟,差點摔倒在地,好在江浔知反應靈敏。

他将那小紙條撕碎扔進垃圾桶裏,然後發現裏面亂七八糟的……計生用品,一共幾個不知道,但看起來很飽滿黏糊的一團,江浔知很快撇開眼神。

他醒來不算晚,床邊确實冷冰冰的,看來對方走得很急,如果不是這樣,除非體力過人或者不是人,不然至少也得睡到日上三竿。

所以聯系方式根本沒必要。

他的襯衫與褲子經過一夜後滿是褶皺,而且還殘留了不知名的幹涸水漬,江浔知不敢想這是什麽,只有外套是完好,但不可能只穿外套。

他拆開那套衣服,羞恥的将一顆顆紐扣系緊,那人還貼心的留下圍巾,江浔知毫不客氣的圍繞脖頸,遮住那片令人心驚的吻痕。

江浔知只記得自己在酒店大廳查看合同細節,之後的片段猶如地面劈開了一道又深又長的溝壑,橫亘在清醒與混沌之間,完全斷片了。

早餐就不吃了。

離開時,江浔知發現兩張房卡,1506,1516,他甚至分不清哪張是自己的……

只能都拿去退房。

前臺小姑娘火眼金睛,但又不好多說:“江助好好休息啊,今天不上班嗎。”

江浔知腰酸背痛,但盡量站得筆直,才能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狼狽:“嗯……我開的是06的房間?”

小姑娘一愣:“是16的……06的不是你朋友嗎……今早還叫我們送了份早餐上去。”

江浔知其實還很累,眼皮很沉,但他強打精神,“叫什麽名字?”

小姐姐額了一聲:“他不是你朋友嗎,如果你不認識的話,我們不好透露客人信息。”

江浔知雙頰發燙,壓下不體面的心思,心想着應該也不會再見面。

酒店門口很好打車,江浔知坐上去時都要小心翼翼的調整好,才不會太疼。

他查了下相關的資料,發現自己應該要去醫院檢查一下,以免會有疾病傳染自己身上,看見潛伏期這三個字的時候,江浔知不急于一時,明天後天再去也可以,他今天實在是太累了。

江浔知用手背擦了擦唇角,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燙,打開手機前置模糊的觀察,發現自己的嘴唇異常紅腫。

原來他們還接了吻。

江浔知渾渾噩噩的閉上眼,這樣的話,自己好像跟榮清也沒區別了。

回到家後,江浔知感覺自己四肢僵硬酸疼,脫了衣服在鏡子前檢查一番,除了臉,從脖子到腳幾乎都留下暧昧的痕跡,因為他的皮膚很軟又很白,所以不管是掐着還是咬着,都很容易留下痕跡。

有些大概是淤青,江浔知打算洗了澡再擦藥膏。

幸好記得不太清楚,勉強抵消部分的羞恥感……江浔知捧水潑在臉上,閉上眼睛,腦海裏完全沒畫面。

而且那個人,江浔知睜開眼,捕捉到零星畫面,那人好像是他公司合作夥伴。

但具體是哪位,江浔知昨晚沒問清楚,如果是這樣的話,就麻煩了,他從不跟生意上的人有過多親密的接觸。

情緒淩亂的集聚在胸口處,悶得江浔知想吐,浴缸的溫水早已變涼,江浔知差點睡着,被排風系統的清風吹得打了個寒顫。

他穿好衣服,叫外賣喝了點粥後,定了鬧鈴,便鑽進被子裏,一秒入睡。

被鬧鈴吵醒的時候,江浔知感覺頭疼頭暈,而且四肢很痛,哪裏都通,還有種輕飄飄腳踩空的感覺,但測了體溫,是正常的。

江浔知吃了感冒藥,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但覺得不夠精致體面,換了件紐扣精致的外套,稍稍打理頭發,下午還要跟法務部的人開會。

到公司後,江浔知将東西放下,打印一份合同附件給楚明衍,結果沒注意,多打了兩份。

江浔知進了室內也沒脫外套,輕輕的咳嗽兩聲,被安莉聽見了:“江助你臉色不太好,感冒了嗎,最近流感很嚴重,給你買點藥吧。”

江浔知被室內暖氣烘得臉頰泛紅:“有點小感冒,買藥方便嗎。”

“方便,我自己也要用。”

下午的會議內容精細,江浔知想在這個月拿下西萬建材的合同,不能一拖再拖。

江浔知強打精神,喝了咖啡都沒用,頭還是暈的,只不過是極力支撐着。

“如果對方繼續揪着這點不放,我們索性就放棄這家,反正想跟我們明晟合作,還能挑幾個。”

“這樣做,好像又太沒人情味了。”

江浔知很輕的咳了一聲:“上一家跟西萬建材合作的聲譽就是這麽沒的,在行業裏,一個形象良好的合作對象是很重要的。”

會議結束後,楚明衍問他:“你嗓子這麽啞,昨晚幹什麽了,喉嚨痛?”

江浔知自己也迷糊,他以為嗓子啞是因為感冒,現在看來又不全是,昨晚……他叫得很厲害?還是……

“沒休息好。”

楚明衍目光一收:“你今天不該來,法務會議可以推遲一兩天。”

江浔知講究效率,抿唇:“再推,西萬那邊要價就高了。”

“行吧,那你今天早點休息。”楚明衍跟他說,“我今晚熬一下。”

他欲言又止,目光複雜的問:“如果戀愛或者結婚了,對你影響嚴重嗎。”

江浔知不明所以:“你說的哪方面。”

“事業,你會辭職嗎。”

江浔知:“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楚明衍放心了,随口一問:“耍朋友了吧。”

江浔知這次沒笑:“沒有。”

明晟屬于楚氏集團旗下的中型企業,早些年是單獨的,後來臨近破産,被楚明衍外包下來,成為子公司。

楚明衍只愛搞設計,除非必要出席的地方,所以運營跟公關這方面,江浔知抓得很嚴,因為楚明衍根本不管。

回到辦公室後頭更暈了,江浔知撐着額頭休息片刻,從抽屜裏拿出體溫計測量,五分鐘後,三十八度。

不想麻煩別人,江浔知起身跟楚明衍說一聲,不太舒服要提前下班。

楚明衍其實不太想拆穿他,室內暖氣很足,江助太熱不自覺扯開下圍巾,低頭時多多少少能看到點。

他無意介入下屬的隐私:“高燒的話,批兩天假吧,西萬那邊我來。”

楚明衍到底是妥協了,江浔知仍舊端莊的點了下頭:“麻煩你了,到時候發一份報告給我。”

楚明衍覺得好好笑:“我才是老板,你燒昏頭了吧。”

江浔知鬧了個大烏龍,哦哦兩聲,紅着臉離開公司。

拿出車鑰匙才想起來車還停在木裏,只能打車,剛到家就收到江泓化的電話。

江泓化話很少,單刀直入:“這兩天請假,回家一趟。”

江浔知咳嗽了好幾聲,他一句問候都沒有,直到江浔知應了,江泓化才嗯了一聲。

“有事?”

“你三十了。”

江浔知垂着睫毛打開房門,一片冷清,江泓化在耳邊說話:“你跟大學談的那個還有聯系?”

江浔知又咳了兩聲,特別沙啞:“分了。”

“分了就好。”江泓化語氣緩和了不少,“你弟也要回來,一家人吃頓飯。”

江浔知哦了一聲,便挂了電話。

他換了件衣服去附近的診所輸液,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不知所以,不想看手機也不去想複雜的事。

可能咖啡喝多,也睡不着,閉上眼睛腦子就很亂,鼻尖萦繞着消毒水的味道,江浔知忽然看向自己的手背,眼波一轉,才發現自己的戒指不翼而飛。

那戒指是某個小衆牌子的同性情侶戒指,國內沒有銷售渠道,很少人認識,榮清買下來托同學回國送給江浔知,所以他很喜歡,收到就戴着,直到昨晚也沒取下來。

掉了?

不太可能,那尺寸很合适,除非是有人拔下來,還是昨晚,過于激烈……蹭掉了。

那估計是留在酒店,可現在過了大半天,酒店前臺也未致電給他。

保險起見,輸完液後,江浔知給木裏前臺打了電話,“是1516號房嗎?并沒有丢失東西的記錄。”

江浔知頓了頓,想掩飾:“是1506。”

那邊查找了一番:“确實有丢失物品的記錄,但已經聯系過訂房的客人了。”

江浔知愣住:“請問是什麽物品。昨晚我住在那裏。”

“一盒未開封的計生用品,跟一條貼身衣褲。”

“……”

江浔知回家裏找了一番,甚至是浴缸的角落,都不見戒指的蹤影,可能掉在出租車上,又或者公司裏,他今天去過的地方很多,那麽小的東西,誰會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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