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你當哄小孩嗎

第61章 第 61 章 你當哄小孩嗎

“早啊, 江總,你好像遲到了?”楚明衍低頭看手表,“不, 你已經遲到了。”

“……”江浔知保持鎮定跟他打招呼, “這天氣, 很适合睡覺。”

楚明衍看向窗外陰雲沉沉的天氣, 或許是清明時節雨紛紛, 這前後一周都是淅淅瀝瀝的陰雨,氣溫顯示上升, 但體感還是潮濕陰冷的。

楚明衍贊同:“倒也是, 不過你臉色很差,小心熬夜傷身吶。”

江浔知看着他的黑眼圈:“這話還是留給自己說吧。”

五樓到了,江浔知先一步出門, 進了辦公室後,徹底破功, 坐在椅子單手捂着自己的臉, 為自己昨晚的沖動反思。

過了會兒,溫蕪敲開門,端着一杯泡好的咖啡進門, 因為太燙,江浔知只是小抿一口。

溫蕪坐在對面彙報今天的行程工作,江浔知目不斜視望着前方,但沒有焦點,慢慢的恍惚出神。

昨晚的視頻內容其實很正常, 畢竟他們也很久沒……所以一個生理行為正常的成年男性用手解決也沒什麽。

眼前是溫灼裴昨晚眉目深邃,耳邊是隐忍克制的喘息聲,江浔知聽着渾身都敏感起來了。

偏偏他還處在禁欲期, 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在關掉視頻後,做了一晚上的夢。

睡前,溫灼裴還給自己發了條語音,通過手機傳出來,低沉磁性,還帶着殘留的輕喘:“寶寶,晚安,祝你一夜好夢。”

像是在內涵他。

但好在江浔知沒破戒,單純沒睡好導致精神面貌有點萎靡。

手機視頻做這種行為放在以前,江浔知想都不敢想,還覺得有傷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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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被溫灼裴帶壞了……

神智回籠,江浔知舔了舔幹澀的唇,一擡頭就對上溫蕪一言難盡的眼神:“江總,你還好嗎?”

江浔知接過紙質版,翻了幾頁看:“肖總怎麽缺席了,我昨天約了他,但是臨時又取消了,今天是怎麽回事。”

溫蕪重複第二遍:“肖總被停職了,目前這個項目由楊組長全程管理。”

停職一般是犯重大過錯被處分才享有的待遇,江浔知疑惑:“發生了什麽?”

“望江內部的人沒傳出一丁點消息,我也不太清楚,但據說是得罪人了。”溫蕪拿不定主意,“我們要不要繼續私下聯系肖總?”

江浔知當機立斷:“不用,這個項目開啓沒多久,肖總未必了解多少,而且他得罪了誰我們也不清楚,沒必要為自己樹立隐形敵人。”

最重要的是,他覺得肖總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好,不是第一次見的,而是在很多時候他都能感受到的那種黏膩猥瑣的眼神。

江浔知重新整理思緒:“楊組長那邊呢?”

溫蕪說:“約了三天後,名錄小茶館,需要準備什麽禮物?”

江浔知說:“名錄的茶餅,不要包裝成禮物樣式,正常普通的茶餅就好。”

“溫蕪。”江浔知的叫喚停住了溫蕪起身的動作。

“這些人際社交,你多多少少也要學着點了,下次送禮應該是你給我提建議,這是你助理的工作。”

溫蕪認真的點頭:“好,我知道了。”

江浔知拉開抽屜:“對了,我的巧克力呢?”

溫蕪走出門外,去冰箱把一小塊巧克力拿過來,江浔知不大高興的接過:“現在連巧克力都不給吃了?”

溫蕪壓低聲線,換了稱呼:“大哥說少吃,多吃補氣血的,八珍糕之類的。”

江浔知不太喜歡紅棗的味兒,輕輕蹙眉,無可奈何的哦了一聲。

到了中午,江浔知都不去食堂,溫蕪直接從家裏帶飯過來,給他加熱,在辦公室裏吃。

溫蕪現在幹的都是生活助理的事兒,江浔知怕她負擔不了,跟她商榷要不要多招一個人。

溫蕪一聽,神色驚慌:“不要,我一個人能搞定。”

江浔知直覺她有事瞞着:“你跟溫灼裴到底商量了什麽?我不會亂說出去的,你要是瞞着我,明天我就找人事。”

威脅利誘雙管齊下,溫蕪托盤而出:“大哥除了給我免房租,每個月還給我五萬零花錢。”

五萬對溫家這個大家庭來說并不多,事實上他們都有信托管理,每個月分紅并不少,但溫蕪那份被爸媽掌管,沒法動那筆錢。

又在溫灼裴耳濡目染下,溫蕪小時候雖然衣食無憂,但在興趣愛好,滿足自己精神靈魂的方面,是需要自己掏錢的。

剛畢業對着全家人信誓旦旦,不靠家裏,要靠自己闖,結果出師未捷身先死,先死在A市高昂的房租上。

溫蕪可憐兮兮的:“你要是找生活助理,我那點工資連交房租都不夠哇。”

江浔知好笑的搖頭:“你不覺得辛苦就行。”

溫蕪前幾天剛過了實習期,是江浔知給她過的考核,她藏着私心,想着看在他們是親戚的份上,江浔知多多少少也會寬松點,結果看了下評估表,她的成績一塌糊塗,就是勉強及格的分數。

想到這,溫蕪小心翼翼的湊過去,眼神充滿着求知欲:“我想跟你學習,學好了,我也可以走得更遠。”

江浔知給她鼓勵:“你現在就不差,還年輕,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溫蕪傻傻的笑起來:“如果我只是個普通人倒還好,可我真的是普通人,哪裏能真的進入明晟,怕不是連出國讀書的錢都沒有。”

“我以前的目标是大哥,我看不起二哥的做派,只會吃喝玩樂,現在我改變主意,就是想踏踏實實的,跟你學習!”

溫蕪很是樂觀:“我比別人投胎技術好,那我肯定要好好利用。”

江浔知站起身,擡手,像一位長輩溫柔的撫摸着溫蕪的頭發:“嗯,我看得到你在努力,所以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兩天後的下午,江浔知約見了方總監在瑞黎附近的咖啡館聊天,沒有蒙着幌子來見人,而是表明自己的來意。

方總監為人憨厚,大方的笑了笑:“這段時間因為老楊的事兒來找我的人還真不少,我都能體會一把什麽叫萬人捧的感覺。”

江浔知跟着笑了笑,“我這次來也不全是楊組長的事兒,雖然明晟不涉及食品行業,但我跟利漾的王總還算相熟。”

方總監頓時感興趣:“我去年就找過他談合作,可惜啊,可能見我這體量太小了,連剪彩儀式都沒來。”

“王總貴人事忙,而且他年紀大了,更傾向于隐退生活,你貿貿然前去,他自然就……”江浔知點到即止。

溫蕪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

結束時,江浔知成功交換了名片,目的達到後,便打道回府。

一路沉默,溫蕪忽然蹦出一句:“這算是資源交換嗎?”

“利用數據優勢,為對方提供想要的,也能更好促成我們自己的目的,社交人脈可是珍貴資源。”江浔知斂眉,斯文的外表藏着野心勃勃。

溫蕪暗暗記在心裏,看了眼時間:“江總,你要下班回家了,阿姨已經到了。”

“……哦。”

江浔知事業心剛膨脹,更想留在公司加班,而且溫灼裴也不在家裏,他沒什麽回去的心思。

這個想法剛落地,江浔知醒神過來,他以前在海林灣不也是這樣的嗎。

甚至連寵物都沒有,海林灣的家毫無人氣,安靜得連灰塵漂浮都有聲音,跟冰櫃似的,他都能若無其事的住個幾年。

溫灼裴才出差兩三天,就受不了了?

江浔知自嘲一笑。

他把部分文件資料拿回家裏看,再次熟悉一下望江項目的內容,洗了澡後的晚上異常安靜,他特例把bubu放進卧室。

外面開始起風,屋內莫名變得冷飕飕的,bubu穿着衣服縮在自己的鞋面上,偶爾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再舔舔唇。

江浔知看了眼挂牆的時間,十一點多,以往這個時候溫灼裴該來電了,可一點消息都沒有。

江浔知看着資料,開小差摸出手機,心想可能溫灼裴今晚太忙了,沒事,再等等。

手機剛放下,門鈴跟手機鈴聲同時響起,江浔知難得出現無措的表現,一時間不知道先接哪個。

但幾秒後,他迅速接起電話,然後走出房間開門,bubu警醒的站起來,護衛犬基因覺醒,走在江浔知的前面。

接近門口時,bubu忽然就放松下來,開始扒門,溫蕪氣喘籲籲的站在門口:“大哥在那邊出事了。”

江浔知腦子忽然嗡的一聲,“出什麽事了?人還好嗎,為什麽沒給我打電話。”

溫蕪表現得很不冷靜,語速跟機關槍似的,語序錯亂:“出車禍了,我也不是很清楚情況,說是後面有車一直在緊跟他們,一剎車就撞上去了,而且在環山公路,情況怎麽樣我也不知道,就是我突然接到秦秘書的電話,她也只能跟我說了,但我不知道要怎麽辦,只能找你了。”

江浔知比她要冷靜點,但也沒好到哪裏去:“秦秘書能給你打電話就是沒事。”

“是啊,我也這麽覺得,但是我打不通大哥的電話,怎麽辦?”溫蕪六神無主,“我都不敢告訴伯母。”

溫蕪話都還沒說完,江浔知挂斷剛才的來電,給溫灼裴撥電話,耳邊只有冷冰冰的語音提示音。

“秦秘書的電話,再打回去。”

“沒有,打不回去了,秦秘書用的是座機,打的是我們辦公室的固話。”溫蕪原本就是在公司加班的,才能及時接起,不然……

江浔知當機立斷的報了警,那邊只說是異地,要時間去查,換了F省的報警號碼。

确實了環山公路那邊起了一場車禍事故,人員傷亡情況還未知,江浔知心一下子就沉到冰冷的海水裏。

“溫蕪,訂機票,最近的航班。”

溫蕪拿出手機查詢,“最近的只有淩晨六點二十分的,沒有了,高鐵的是次日九點才有發車,而且要坐八個小時啊。”

江浔知突然想吐,但他咬牙強忍了,因為溫蕪比他還慌張,看起來快哭了,“訂機票,你想去就跟着,現在伯母……”

江浔知冷汗直出,深呼一口氣繼續說:“現在伯母應該睡了,明天早上如果沒消息,你就通知她,盡量安撫她,有消息我會通知你。”

溫蕪手都在抖:“好……那我先回去了,你有消息一定要告訴我。”

送走了溫蕪後,江浔知像是支撐不住,捂着胃部蹲在地上,胃部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疼痛若隐若現的折磨。

bubu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烏黑的眼珠子很濕潤,也不敢去碰他。

江浔知緩了一口氣,慢慢站起來時,眼前猛地一黑。

bubu仰頭看他,嗚了一聲。

這段時間他作息标準,吃食也是健康的,被養得很好,但只需一念之間,胃部狀态立刻恢複以往的情況,甚至更惡劣了。

江浔知抵在洗手臺,刺痛惡心随之而來,卻什麽都吐不出來,只是一味地幹嘔。

鏡中的江浔知臉色蒼白,眼圈發紅,面色憔悴得人不人,鬼不鬼。

到底是理智占上風,他現在還不能倒下。吃了胃藥,江浔知整個人好了很多。

江浔知摸出手機,翻找了溫灼裴的聊天記錄,溫灼裴不愛發表情,打字聊天惜字如金,最新的是昨晚跟他視頻的痕跡。

他不太相信,撥打了過去,一遍又一遍。

江浔知讨厭意外,讨厭發生事故,他就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但偏偏人生中處處都是意外。

為什麽偏偏又是車禍。

偏偏他也不在現場。

這每分每秒都異常難熬,就像是把江浔知架在烤火堆上,一點一點把他灼燒,難耐刺痛。

他都不敢去想,怕上了飛機後收不到信息,下了飛機去醫院就收到不好的消息。

江浔知那時候在上學 ,被班主任叫進辦公室裏時收到的是母親車禍的消息,再次被火急火燎的接到醫院時,收到的是主治醫生搶救無效的消息。

這次江浔知不想再晚一步,不管溫灼裴現在如何,他都想立刻趕到他身邊去。

他不能什麽都不做就空等着,至少,至少讓他再離近點,至少待在機場裏。

江浔知只帶上手機跟身份證,換衣服,穿鞋,他大腦一片空白的做自己的事情。

這裏是他跟溫灼裴的家,但片刻間變得猶如空曠無人的廣場,四面八方的風蕭瑟的向他吹來,吹打着一條不堪重負的竹節。

手機響起,江浔知看也沒看就接起,那頭沉默了幾秒,江浔知失去耐心,啞着嗓子:“說話。”

電話那端只有走動腳步聲,衣料摩擦聲,窸窸窣窣的交雜在一起,江浔知皺眉想拿下來看到底是誰,但下一秒他動作頓住了。

“浔知,抱歉讓你擔心了。”

江浔知瞳孔微微放大,死死的咬着下唇,直到舌尖嘗到一抹血腥味,他才松開。

溫灼裴的語氣聽起來很稀松平常:“我沒事了,給你報個平安。”

江浔知的鞋子只穿了一只,動作遲緩的停滞定格,像是被人按下了停止鍵。

溫灼裴的呼吸很真實的傳過來,帶着那股熟悉的喘息:“我沒事,浔知。”

江浔知嗫喏着唇,始終沒發出聲音。

溫灼裴在那頭只是一味的重複:“我沒事了。”

“我很好,沒受傷。”

“我一點事都沒有,不信的話可以視頻。”

“我真的沒事了。”

“我更擔心你。”

江浔知緩緩的坐在地毯上,終于發出了一聲若有似無的氣音:“嗯……”

溫灼裴什麽都做不了:“浔知,在想什麽?”

分隔兩地,兩人都克制着自己的情緒,都分辨不出彼此的狀态。

江浔知感到無力,悵然若失:“我想親你。”

“好。”

“我想跟你上床。”

“可以。”

“我想抱你。”江浔知皺了皺眉,鼻子很酸。

溫灼裴聽到他的哭腔,心裏一緊:“……好。”

他安全了,可江浔知依舊心有餘悸,手掌撐在地毯上,江浔知目光暈眩,後知後覺自己此刻有多麽狼狽。

buckeye爪子輕輕地扒拉在他身上,感知到他身上大起大落的情緒,伸出舌頭舔他的手腕,圓圓的眼睛看着他時,充滿了悲傷。

周圍很安靜,手機裏的人的呼吸卻很明顯,是活着的,沒事的,全須全尾的溫灼裴。

江浔知一直認為,他跟溫灼裴這段關系裏,只要保持現狀就很好了,大家的喜歡都各退一步,就算将來反悔,也能體面的留有餘地。

但目前看來颠覆了。

這種喜歡似乎比江浔知想象得要更深,譬如他此刻的心情就有種失而複得的興奮滞後感,他被另一個人牽扯了所有極端的情緒,高興的,傷心的,快樂的。生死都不能判斷這是愛的話,那這個世界上大多是虛僞的,是不存在這種東西的。

江浔知只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總有認輸的時候。

那些所謂的抗拒與體面,在一念之間就全部消散,突然就覺得沒意思了,沒必要了。

江浔知不想讓自己太狼狽,也不願意讓溫灼裴擔心,揉了揉眼睛,安靜的坐回沙發上。

溫灼裴的聲音隔着手機,帶來安全感:“浔知,別哭,哭花了臉,就不好看了。”

江浔知不高興了:“你當哄小孩嗎。”

江浔知的語氣有種緊繃過後的無理取鬧,聽着讓溫灼裴很不舒服。

知道江浔知的狀态肯定不好,不說他也知道。

溫灼裴為了讓氣氛松弛,哄哄他,也哄哄自己:“你想當小孩,我也不攔你,剛好我缺個兒子。”

江浔知哭笑不得:“你在這個時候還開玩笑。”

“不開哪有得笑,單純讓你笑笑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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