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碎了
碎了
隗絮回到房間後,将外衣脫掉,腰間“咔擦”一聲掉出來什麽東西。隗絮低下頭去看,發現是那把木劍。
曾經拼盡全力,掰也掰不斷的木劍死無全屍,摔在地上,變成兩截。
何時碎的呢,隗絮不知道。是在房間裏争吵,秦常念推他的時候撞在桌角的就已經碎了;還是剛剛掉在地上才宣告生命的結束。
死去的木劍也無法回答。最殘酷的毀滅,回過頭來看,往往是說不清楚原因的。
荒謬無理的退場,是戲臺上很多角色的結局。亦說不清是作者的設計,為了攪動看客的感情;還是角色生出的生命,将他們推到這個結局。
隗絮想起從前在江南看過的一場皮影戲,具體的故事已然記不清,只記得大概是個悲劇,講的是一位修仙者和一只妖之間刻骨銘心的愛情,;兩人克服重重磨難,終于走到一起,就在觀衆以為兩人可以長廂厮守、白頭偕老的時候,那修仙者死了,轉世後,便什麽也不記得了。從前的他就此退場。
隗絮問過那演皮影戲的老翁:“為什麽要給他們安排如此凄慘的命運?”
老翁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說:“我原也是想給他們一個美好的結局,可他們有他們的生命,做出的選擇不由我說了算啊。”
隗絮撿起地上的劍,放棄了把它們拼回去的念頭,低着頭說道:“這也是你做出的選擇嗎?”
秦常念,這也是我們做出的選擇嗎。
秦常念蹲在地下,抱着膝蓋看碎了一地的茶盞。
“小姐。”苒兒敲了門進來,“茶盞打碎了嗎?”
“嗯,打碎了。”秦常念把頭埋在膝蓋裏悶悶地說道。
苒兒趕緊過來扶起秦常念:“小姐可有受傷?”
“嗯,受傷了。”秦常念的眼神失焦,似聽非聽地答道。
苒兒吓了一跳,趕緊圍着秦常念轉了個圈:“小姐傷着哪兒了?需不需要奴婢去請太醫?是奴婢失職,沒有照看好小姐。”
苒兒因為擔憂放大了的聲音似乎将秦常念喚醒,秦常念猛然回過神來,映入眼簾的就是苒兒焦急的臉,一時間連發生了什麽都沒反應過來,就呆呆地看着苒兒。
苒兒見她不說話,更擔憂了:“小姐,您沒事吧?都怪奴婢沒有保護好小姐,您責罰我吧。”
“怪你什麽。”秦常念看着她,蒼白地笑了一下,“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奴婢的一位朋友想見小姐一面。”苒兒一五一十地說了,看着秦常念憔悴的神色,又說道,“但小姐今日若是不方便,改日也行。”
“你的朋友?你倒是朋友多。請她進來吧,順便再泡壺茶來,我與她聊聊天。”
“好的小姐。”苒兒退出房間,對着等在門外的武凜說道,“我瞧小姐今日狀态不對,你說話可要注意着些,莫要惹得小姐傷心。”
“我知道。”武凜點了點頭。
“跟我來吧。”苒兒帶着武凜往秦常念房裏去。
秦常念原以為苒兒會像往日一樣帶來一個別的丫鬟或是雜役。苒兒總是怕秦常念在北涼太孤單,想着法地邀請她的朋友來,一塊陪秦常念聊天、打牌、嗑瓜子。秦常念為人親和,也樂得與她們接觸,久而久之,便頗有幾分閨中密友的氛圍。
但今日來的竟是個男子,這男子還頗有幾分眼熟。
“你是來幫我搬東西的那位吧?我們才見過的。”秦常念說道。
“是,小姐真是過目不忘。在下武凜,是藏書閣侍衛班領。”武凜抱手行禮道。
一提到藏書閣,秦常念立刻就想起丢了的那本行軍日志,警惕地看了武凜一眼,禮數仍是很周全:“武班領好,想不到你竟是苒兒帶來的朋友。”
“是在下特意請苒兒幫一個忙的,還請小姐莫要怪罪于她。”武凜趕緊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哪裏的話,我在北涼也悶得很,多認得一個朋友也是好事。”秦常念看着武凜認真的神情,猜測他有話要說,便支開苒兒,“苒兒,你去沏壺茶,再拿些糕點來,莫要怠慢了武班領。”
“是,小姐。”苒兒屈膝行禮,轉過身和武凜交換了個眼神,武凜向她投去一個放心的眼神。
待到苒兒關上房門,房間裏的氣氛在一剎那轉變。
“秦小姐可丢了東西?”武凜嚴肅地問。
“武班領何意?”秦常念上下打量着武凜。
武凜并沒打算兜圈子,他從懷裏拿出那本行軍日志:“這書是從秦小姐房間找到的,可是秦小姐從藏書閣取的?”
他沒用偷,而是用了“取”這個字。
秦常念有些猜不透他的意圖,看着他不置可否。
武凜見她不說話,将那本書放回桌上:“在下沒有別的事了,只是來物歸原主罷了。”說罷,便起身準備離開。
秦常念覺得此間古怪,武凜明知道她偷走了藏書閣的書,為何不上報,為何還要來将書還給她。這也是隗子舟圈套的一環嗎?
但秦常念決定賭一把,她直覺武凜是和荊州有關的人,若是他和荊州有關,那他一定知道關于母親的事情。
秦常念叫住武凜:“我在調查荊州戰役一事,武班領可有耳聞?”
“古往今來,荊州可不止一場戰役,秦小姐可否詳細說說?”武凜聽到這話,又回來坐下。
“關于崔虞蘭守城一戰,我懷疑另有隐情。”秦常念幾乎斷定武凜知道當年之事,而且就是為了當年的事來的。
武凜盯着秦常念好一會,秦常念的眼神沒有絲毫閃躲,就也直直地看着他。武凜才慢慢說道:“當年荊州一戰,幸得崔将軍及時攜兵援助,與敵軍激戰三天三夜,守住了荊州。可城門外的叛軍剛被剿滅,城牆上的守衛就開始朝崔将軍的軍隊拉弓。最終,崔将軍及其部下全部在荊州之戰中喪生。”
秦常念不可思議道:“荊州城內的軍隊裏也有叛軍?”
武凜沒說話,留出空間給秦常念思考。
秦常念又将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不對,若守城的隊伍裏也有叛軍,早在崔虞蘭率領部下在前線沖鋒陷陣的時候,就應該和城外的隊伍裏應外合。等到城外的叛軍被剿滅之後,才動手。意味着當時有除了崔虞蘭、叛軍之外的第三股力量。
“武班領懷疑誰?”秦常念想了一會,單刀直入。
武凜也沒回答,只是又從懷裏掏出一張已經磨損的信的一角,上面寫了一個“殺”字。
秦常念接過來仔細地看了,像是從什麽密信中裁出的一角,而所用的紙張比她在漠北慣常見的摸起來都要厚實一些,紙張細膩,所用的墨,即便放了多年也不見褪色的痕跡。
“是帝京的人?”秦常念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說了出來。
“在下所知道的就是這麽多了,剩下的都要靠小姐自己去查了。”武凜再次抱手鞠躬,似乎是将這些證物托付給秦常念。
“你是誰?”
“我是荊州之戰中崔将軍麾下唯一幸存的人。”
一排又一排的弩箭射下,身邊無數名兄弟應聲倒下。武凜掩護着崔虞蘭在城門下尋了遮擋蹲下來。
“崔将軍,我去引開他們。”武凜剛提了劍想出去,就被崔虞蘭一把拽住。
崔虞蘭的肩膀被箭射中,還在汩汩地往外流血。她一手按住傷口,看着武凜搖了搖頭道:“不行,我去。”
“不可!”武凜剛想說話,又被崔虞蘭擋下。
“先聽我說完吧。”崔虞蘭因失血過多,臉色慘白,“很顯然他們的目标是我,殺你們只是為了滅口。他們不見到我的屍體是不會罷休的。你以為我能跑得掉嗎?我去引開他們,你帶着那張字想辦法逃出去,活下來,終于一日能為我、為你的兄弟們報仇的。”
五天前,他們剛剛抵達荊州,便應郡守邀請,在營帳裏共同商讨計策。
來之前,崔虞蘭就說過她的懷疑:“守軍雖少,但荊州畢竟易守難攻,且由于位處中心地帶,軍備上年年的支出是極大的。即便守住有困難,需要援兵,也不會像他們信中所報那樣困難。我懷疑其中另有隐情。”
在郡守營帳內,崔虞蘭不放過任何一個細枝末節,面上是讨論戰略部署,在郡守不注意的時候,便四處查看,有無可疑之處。
果然在郡守書案上的燭臺裏,發現了一片沒燒盡的紙片。崔虞蘭向身旁的武凜使了個眼神,武凜立刻會意,指尖彈出個石子打滅燭火。
郡守立刻向後看去。
武凜剛要走過去,郡守就出聲制止了:“來人,換個燭臺!這點小事就不麻煩将軍的人親自動手了。”
武凜聞言,沒再走進,躬身道:“多謝郡守。”
丫鬟剛将燭臺端出來,崔虞蘭早就安排好的侍衛便在門口将她攔下來:“非常時期,奉将軍之命,所有進出營帳的東西都需要檢查。”
丫鬟自然是乖乖地将燭臺交上去,侍衛拿在手裏檢查,趁她不注意,将那張紙條抽走,佯裝檢查的樣子:“沒什麽問題了,拿下去吧。”
“是。”
所以城門口大亂,他們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張寫着“殺”字的碎紙條。
“武凜,你是新一輩中最有本事的。我相信你,所有的兄弟們也都相信你。”崔虞蘭說完這句話後,将邊上的屍體拖來蓋住武凜,便轉身而去。
她鮮紅的背影,明豔而決絕。像是一滴血,在宣紙上暈染開。
崔虞蘭以一敵百,劍在她的手中被揮舞出殘影,截斷數百支箭。但總有防不住的那一支。
在崔虞蘭轉身的時候,一支箭直直對着她的心髒插進來。鮮活跳動的心髒被刺穿,仍奮力地搏動幾次,最後不甘心地緩緩停下。
崔虞蘭的身影也緩緩倒下。
武凜在死人堆中目睹了一切,心裏卻是毫無感覺的麻木,甚至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他拼命活下來,來到北涼,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支撐他全部生命的就是那句“相信”。
最有本事的人,受得住最多的折磨。
武凜必須成功。
太多太多将士的冤魂需要告慰。屍骨無存的他們,需要一個切切實實的答案。
“謝謝你,武班領。謝謝你,認識崔将軍。”一行淚從秦常念的眼眶滑落。
崔将軍這個稱呼,是秦常念第一次聽到別人說親口說出,可這才應該是屬于母親的名字。
“武班領,我一定将事情的真相查出,那麽多将士們不能枉死!”秦常念立下誓言,“只是還有一事想求你幫忙。”
“秦小姐盡管開口。”
“我想借您的令牌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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