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原價都是100多200多300多的錢包,統統20塊,20塊20塊統統20塊,統統統統統統20塊!”
一對老式音響一左一右擺在地攤兩邊,箱體兩個喇叭玩命兒地震,連積在揚聲器裏久不見天日的陳年老灰都震出來了,微小的浮塵在太陽底下暴露無遺。
小地攤包羅萬象,不止賣錢包,也賣女士的小高跟,男士的切爾西。除了這兩樣,邊上專門騰了一塊地兒給日用百貨,不大點地兒塞得滿滿當當。
照苗玲的話說,純棉褲衩子毛線手套那些都算噱頭,好歹先把顧客引過來,不然再牛批的銷售也銷不出去那些貨。
苗玲是應悄繼母,早些年在溫州皮革廠務工。她是皮革廠的老員工,算是看着廠子起來的,對皮革廠很有感情。後來廠子黃了,她立馬托人找關系搖來一輛半挂貨車,趁夜深人靜時拉了一車皮鞋皮□□夾,自作主張拿貨抵工資。
應悄她爸就是那輛半挂貨車的司機。
當年,兩人齊心協力摸着黑往外運貨,結果運了半車潮鞋回來。
揚子鱷造型的皮鞋、玫紅色恨天高洞洞鞋、牛皮分趾皮鞋……這些就是苗玲口中的“那些貨”。苗玲深知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一次出攤只擺十雙鞋,那十雙造型各異,醜的各有特色的醜鞋就在應悄眼皮子底下晃。
也難怪苗玲擺地攤賣了三五年還能剩下三蛇皮袋的貨。
應悄對大多數醜鞋已經免疫,唯獨有一雙,她垂下眼和那雙潮鞋對視,潮鞋由設計師賦予生命,和誰家耗子溜出來似的,長長的尾巴微微蜷曲,很有生命力。
手指嫌棄地捏住潮鞋,和鱷魚皮鞋調換位置。
正當她興致勃勃地給鞋子重新排序時,攤位正前方來人了,小夥子開天辟地頭一回面對這麽多潮鞋,表現略顯局促:“小妹妹,麻煩問一下,咱這音響能關十分鐘不?是這樣的,我們在拍學校布置的節目,麥的收聲效果不太好,錄下來全是……呃……”
音響還在循環往複地嚣張:“王八蛋王八蛋黃鶴老板,吃喝嫖賭吃喝嫖賭,欠下了欠下了3.5個億,帶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側面替他回答了未說完的話。
“關不了,攤位太靠裏,再不放音響,更沒人往這走了。”和攤位在哪兒沒關系,單純因為那堆潮鞋太辣眼,路過的人都躲着走,但這話應悄沒法直說,“再說,這攤子不是我的,我是幫我姨看攤兒的,我姨這人吧,心眼兒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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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紮坐久了腿麻,應悄起身活動筋骨,真誠地提議:“不然,你選雙鞋?”
地攤上的男士皮靴一雙比一雙炸裂,看一眼都得把眼睛捐了的程度,他無措地撓撓眉心:“我、我能選錢夾嗎?”
應悄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能。”
由于那些鞋子醜得驚世駭俗,花時間挑都多餘,他最終選了一雙分趾牛皮皮鞋。
“八十一雙,哥你眼光真好,”應悄利索地拎起那雙牢牢占據c位的皮鞋,全方位地展示介紹,“鞋底采用的是北美進口小野牛牛皮,鞋面耐髒鞋底耐磨,你穿髒了拿布一擦就幹淨,正常穿能穿二三十年。”
小馬紮邊上放着一捆紅色塑料袋,應悄抽出一個塑料袋撚着袋口搓兩下,貼黏的袋口敞開一道縫,裝進一雙分趾牛皮鞋。
“那這回能關了吧?”他邊找錢邊問。
兩個音箱加起來四個喇叭,頻率一致地嚷:“我們沒有沒有沒有辦法辦法,拿着錢包抵工資抵工資,原價都是100多200多300多的錢包,統統20塊——”
“能啊,當然能,必須能。”瘦削骨感的指節彎曲抵住開關,“啪嗒”一聲,耳邊立刻清靜下來,獨留右側的音響還在嚣張重複:“黃鶴王八蛋王八蛋——”
“黃鶴!”
這嗓門太具穿透力,應悄下意識順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十步以外的距離,有個戴兔毛耳罩的人在講電話。
其中一只兔毛耳罩歪着向後別,露出的那只耳朵凍得通紅。
攤前的小哥愣愣地看向那人,小聲嘟哝道:“還真有叫黃鶴的。”直到手裏鈔票被人輕輕一抽才回神。
緊接着,另一只手壓着音響底部的開關一摁。
“我們辛辛苦苦幹了,辛辛苦苦給你給你幹了大半年,你你你不發不發工資工資,你還我血汗——”
後頭的“錢”字戛然而止,整個世界都消停了。
“黃鶴——”趁這個空當,一陣輕巧的風掠過,狹窄的過道蹿過去一個人,“跑什麽?”
斜對面,大學生們如願關閉音響,認真地投入拍攝。反正閑着,應悄幹脆坐在小馬紮上看那群人拍攝,看着看着,視線裏突然多出一道熟悉的臃腫身影。
“又壞了?”苗玲去廁所蹲了得有半小時,竄稀竄得爹媽不認,這會兒正是看啥都不順眼的時候,她攢着火,手握成拳頭“咚咚咚”錘了音響好幾拳,見不管用,又轉着圈兒扇了音響兩巴掌,“以前音響不出音我都這麽修,一修就好。我今天還就不信了——”
應悄怕她真把音響修散架了,忙說:“沒壞,我給關了。”
“嘿!關了你不早說?”
“你也沒給我機會說。”苗玲一回來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一套絲滑連招都把應悄看愣了,哪有機會插嘴,“剛剛賣出去一雙鞋,五十人家不願意,三十成交的。”
應悄從左側口袋摸出三張紙幣:“就這還是因為他們拍攝作業嫌吵,要不根本賣不出去。”
“行。”苗玲用腳踢正音箱,她本來也沒指望潮鞋能賣出好價,擺攤都是抱着早點把貨清空的心态,她把錢收進腰包,“回去寫作業吧,這沒你的事了。”
應悄答應得爽快,臉一扭進了青龍網吧。
厚重的擋風門簾一掀開,撲來一陣暖意,夾帶着一股難聞的味兒。網吧長時間供暖不開窗,煙味、泡面味、臭腳丫子味……各種味道混在一起,別提多上頭。
青龍網吧開在人民廣場二樓,往前走兩步還有一家網吧,名叫白虎網吧。兩家網吧雖然緊挨着,卻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左邊青龍網吧是三中的,右邊白虎網吧是二中的。一左一右,泾渭分明,不能混。
沿着過道往裏走,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捧着泡面火急火燎地跑向機子,地剛拖過,瓷磚沁着濕潤,他腳一滑,身子不受控地朝後仰,摔下去的瞬間,那桶老壇酸菜牛肉面脫手飛了出去。
“我操!誰拖的地!”
怒罵引起附近小範圍的注意,左臂紋着青龍圖樣的老板連忙趕來收拾局面,網吧裏的喧鬧還在此起彼伏。
“你都0—7了大哥,我真是……這我還玩他媽個屌啊!打一下午游戲把把排這種傻逼!投降!投降啊!非得猛送到水晶爆炸是吧?”
“走啊,你開車。”
“偉哥,順便幫我要桶泡面吧,老壇酸菜的,剛有人打翻我聞着挺香,再加個鹵蛋。”
“老子看你長得像偉哥,屁股讓502黏座位上了? ”
最後一排角落,人滿為患的網吧卻空出一個位置,這臺機子是朋友開的,他每周六固定來青龍網吧開三個小時,邊打游戲邊等小天鵝舞蹈培訓學校下課。
他妹妹在舞蹈培訓學校裏上課。
應悄偶爾會蹭他的機子,等餘額消耗空了再走。
旁邊電競椅有個人笑得東倒西歪,看見應悄過來,他一把扯開頭戴式的耳機,指着電腦說:“你看這個,以前怎麽沒發現二中那幫孫子這麽人才輩出。”
二中和三中一向不對付。二中的錄取分數線高于三中,雖說都是臨西市的普高,但二中的師資力量明顯更強,生源也更好。
會念書的二中學生瞧不上髒亂差的三中學生,被打标簽“髒亂差”的三中瞧不上二中的高傲。
都是人,人哪有分高低貴賤的,誰瞧不起誰啊。
姚舜禹點了點鼠标,視頻進度條拉回去重新播放。鏡頭晃了晃,一個身穿白色緊身衣和褲襪的人出現在鏡頭中間,他托着一個稍顯瘦弱的人,小腿繃直,足尖鞋突然立起,小彈腿由慢轉快過渡到大踢腿。
那雙手掄着人在跳芭蕾。
被掄的人面如土色,鬼哭狼嚎地求饒。緊身褲顯然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屏蔽了外界所有幹擾,把他掄得腦袋直甩,那頭枯草一樣的“壯壯媽”發型讓應悄越看越覺得親切。
時間倒退回十分鐘前——
“黃鶴王八蛋王八蛋——”
“黃鶴!”
這名字太巧,她當時無意識往後瞟了一眼,沒看清長相,卻記住了黃鶴的發型。
和視頻裏被掄得一模一樣,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一模一樣。
視頻進度條見底,姚舜禹摩挲着下巴發表觀後感:“還得是二中啊,你別說,他們那地兒确實人傑地靈,能孕育出這樣驚天動地的人才。”
坐在姚舜禹另一側的三中學生也看了視頻,搭話道:“這小天鵝舞蹈跳得真不賴,臂力驚人。我看他這樣我都害怕,生怕失手給人摔了,這高度,搞不好得摔成偏癱,啧……”
應悄對小天鵝掄壯壯媽的話題不感興趣,閑聊的聲音漸漸淡弱,她瞄了一眼畫面定格的視頻。
——這小天鵝的身形和兔毛耳罩有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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