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以前太聽你的話了
第18章 我以前太聽你的話了
我是在機場接到江荊電話的。
“喂?你不在公司麽?”江荊開門見山。
我問:“有事嗎?”
“上次穿走你的衣服,我給你送過來了。”
上次……?
哦,想起來了,在我家過夜那次。
兩件衣服而已,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客氣。我說:“放在前臺吧。”
江荊問:“你不在麽?”
“我在機場。”
“機場?你要去哪?”
“去東京出差。”
回答完這句,江荊不說話了。
裴以寧坐在我對面,拉下半截墨鏡沖我挑眉,用眼神詢問我在跟誰報備。我回給她一個無奈的表情,問江荊說:“你還有事麽,沒事的話我挂了。”
“談蘊。”江荊忽然開口,“你真的是去出差?”
這話問的……我耐着性子回答:“當然。兩個月前就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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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荊又不說話了。
我拿不準他是什麽意思。出差而已,我每年都要出很多次差,他應該也知道。
過了一會兒,他說:“嗯。知道了。”
我問:“那我挂了?”
江荊:“嗯。”
挂斷電話,對面的裴以寧摘下墨鏡,向我投來八卦的目光:“誰啊又是?”
我說:“沒誰,一個朋友。”
“喲,一~個~朋~友~”她故意拖長音調,“你還有我不認識的朋友,我怎麽不知道?”
“你認識。”
“我認識?”
“嗯,華譽的江總。”
“江總。”裴以寧頓了頓,“江荊?”
我點頭:“嗯。”
“我聽陳讓說他不太與人私下來往的,上次一起喝完酒,我後來再想請他出來都沒請動,你們兩個居然是朋友?”
VIP休息室寥寥無人,裴以寧說話也口無遮攔起來。她托着下巴,語氣輕慢:“我聽說啊,江荊這個空降的二世祖,和圈子裏那些腦滿腸肥的大老板玩不到一起,好多人暗地裏盯着他,準備給他使絆子呢。”
我不露聲色地問:“誰要給他使絆子?”
裴以寧笑笑:“那可是多了去了。”
沒看出來,江荊這麽招人恨。
裴以寧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說:“但是我覺得吧,比起那些老油條,江荊還算不錯的。”
我點點頭,不置可否。
“你們是怎麽成為朋友的?”
“他是我前男友。”
“……”
空氣仿佛凝固住了,我很少在裴以寧臉上看到如此明顯尴尬的表情,她張了張口,試圖重新組織語言,但失敗。
我說:“沒關系,分手很久了。”
“啊……所以,”裴以寧斟酌着問,“他就是陸培風說的那個,把你一個人丢在國內,害你抑郁的前男友?”
“……嗯?”
——是江荊把我丢在國內的嗎?
我終于知道陸培風為什麽看不慣江荊了,原來在他眼裏,我生病是江荊害的。
“這裏面可能有什麽誤會。”我說。
“還能有什麽誤會?”裴以寧撇撇嘴,“我可是看着你吃了三年藥。”
“嗯,嗯……”
——算了,我不解釋了。
差不多到了該登機的時間,裴以寧重新把墨鏡戴上,說:“一個男人而已,回頭我給你介紹更好的。”
我沒說話。
往登機口走的路上,我忽然想起江荊不久前的那個電話。
他在電話裏的語氣和反應很奇怪,似乎對我出差這件事表現出了不該有的敏感和緊張,聯想起裴以寧說“他把你一個人丢在國內”,我模糊地意識到,江荊敏感的可能不是我出差,而是我沒有預兆的忽然離開。
而且,又是機場。
我們之前的兩次分別,都是在機場。
一次我把他一個人丢在美國,還有一次我送他走。
可是那麽多年前的事了,他會耿耿于懷到連我坐飛機出差都在意嗎?
三個半小時的飛行後,我們一行人落地羽田機場。從機場再到酒店,已經是當地時間晚上十一點多了。
明天有一整天的工作等着我,我匆匆洗過澡便準備上床睡覺,睡前看一眼手機,沒有江荊的消息。
是我多想了嗎?畢竟隔着手機,我也無法保證自己對江荊情緒的感知是對的。
他不找我更好。我放下手機,安心入睡。
第二天我工作整整一天,手機丢在章珺那裏,到活動結束和裴以寧一起參加晚宴時才有空拿過來看一眼,除了一些工作消息和朋友們的閑聊,沒有其他特別的信息。
“哦對,陸總下午給你打了一個電話。”章珺說,“當時你在忙,我問他需不需要叫你給他回個電話,他說不用。”
我不甚在意:“昨天落地忘了給他報平安,沒事。”
章珺又說,這次壓低了聲音:“還有那誰,也給你打電話來着,我沒接到。”
“那誰”在章珺這裏,一般指祁修宇。
我說:“知道了。”
“你不給他回個消息麽?”
“不用。”
“哦。”章珺結束了她的彙報。
連着兩天,我都在陪裴以寧工作,第二天比第一天輕松一點,一個專訪、一個雜志封面,裴以寧結束這邊的工作,當天就要趕回國,而我和章珺還有兩天的假期。
離開前裴以寧熱情地給我推薦了幾家溫泉酒店,說很适合我這種全年無休的工作狂,我想了想反正也沒有別的事,便讓章珺幫我訂了其中一家位于富士山河口湖的酒店。
章珺要留在東京購物,送走裴以寧後,我一個人坐車去富士山。
路上我查了章珺幫我訂的酒店,是一家很有名很難訂的酒店,不知道章大助理用了什麽神通幫我訂到的。
她不在我身邊我怪不習慣,之前來日本出差都沒有去過富士山,我坐在車上,默默複習“謝謝”和“對不起”的日語說法。
到酒店後一切順利,章珺幫我訂的房間有一整面牆的玻璃,能夠一覽無餘地看到富士山。酒店有露天浴池,房間裏也有私湯,像裴以寧說的,很适合我這種疲憊社畜。
我要了一瓶酒,換上浴衣,站在落地窗前欣賞此刻的美景。不知不覺太陽落山,藍調時刻的富士山美得像一幅靜谧的油畫,人在這種環境下,退休的欲望總是格外強烈。
天漸漸黑了,萬籁俱寂。
遠處雪地映着建築物的燈光,溫柔而朦胧。我喝完一杯酒,回到房間坐在沙發上,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亮起,在昏暗的房間裏發出刺眼的白光。
這兩天我的手機都開着靜音模式,還沒有調回來。
我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江荊的電話。
“喂?”
“談蘊。”江荊聲音沙啞,透着隐隐的疲憊,“章珺說你去富士山了。”
他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我在羽田機場。”江荊說,“你不在東京。”
江荊,在羽田機場?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明明每個字都聽得懂,卻好像無法處理句子裏的信息。
“你……”我頓了頓,“你到東京了?”
江荊:“嗯。”
“你來幹什麽?”
“不幹什麽。” ?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江荊低沉的聲音通過電流傳進我的耳朵:“我只是想試試,跟過來會怎麽樣。”
“我以前太聽你的話了,談蘊。”
“你讓我等,我就等,你讓我別跟着,我就不跟着。”
江荊很輕地笑了笑。
“我明明可以不聽你話的,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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