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我在你心裏究竟算什麽
第55章 我在你心裏究竟算什麽
今天到錄影棚,總算沒那麽手忙腳亂。化好妝做好造型,還有一點時間再看看臺本。
導演路過,與我搭話:“談老師,昨晚休息得怎麽樣?”
我回答:“休息很好。不好意思讓你們破費,訂那麽貴的酒店。”
導演笑笑,說:“您和小章的酒店是單獨訂的。江總撥的款。”
——果然。
自從我提了一嘴想要養江荊,他就恨不得每時每刻向我證明他有錢,生怕我再為生計擔心。
開始我還有點挫敗感,我們兩個的收入差距太多,除非發生什麽意外,這輩子我應該很難實現養他的願望。
不過現在我想開了,他養我也不錯,人不需要每時每刻都有勝負欲。
今天錄節目的時候,錄影棚格外的熱。
我的座位在導師席最邊上,靠近通風口的位置,本該是比較舒服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從錄制到一半開始,空氣越來越悶熱,加上頭頂明晃晃的燈光,我甚至感到頭暈冒汗。
中間休息的時候,章珺給我補妝,問:“談老師,你不舒服嗎?臉色好差。”
我搖搖頭:“有點頭暈,可能是低血糖。”
“啊。”章珺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你等我,我去拿巧克力!”
她急匆匆跑遠了,我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
臺上導演還在和選手溝通細節,臺下觀衆席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天,因為只是停下來稍作調整,所以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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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章珺從後臺跑回來,拿了巧克力和水,跑到我面前:“談老師,你還好嗎?”
我睜開眼睛,搖搖頭,餘光忽然瞥見臺下導演席一道熟悉的身影。
——江荊一身西裝筆挺,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站在一堆攝像機和亂糟糟的設備中間,目光越過人群,找到我的位置。
他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今天要回去嗎?
我呆呆望着江荊的方向,他太過顯眼,身後觀衆席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他身上。
“談老師,你看什麽?”章珺随着我的目光回頭,“咦,江總?”
我站起身,本想叫江荊的名字,忽然一瞬間心慌手抖,接着眼皮抽搐、耳鳴冒汗,想伸手扶住一旁的座椅,卻在做出動作之前兩眼一白,直挺挺向前倒去。
意識消失的前一秒,我看見江荊大步跨上舞臺,沖到我面前,接住我的身體。
“談蘊!”
整個世界暫停了幾秒鐘,變成一片空白。
從暈厥中醒來時,我枕着江荊的手臂,上半身在他懷裏,下半身平放在地上。頭頂燈光刺眼,我全身幾乎被汗水浸透。
“談蘊,談蘊?”江荊焦急地喊我的名字。
周圍圍了一圈的人,導演、制片人、嘉賓、章珺……鬧哄哄的。見我醒來,所有人臉上都出現如釋重負的表情,只有江荊,依然眉頭緊鎖。
我的目光慢慢聚焦到江荊臉上,對他低聲說:“我沒事。”
“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只是低血糖……我休息一下就好。”
江荊擡起頭,一臉陰沉地看向導演和制片人。
導演為難道:“江總……”
我按住江荊:“我真的沒事,不是逞強。”
導演連忙接話:“後面的環節不多了,我們盡量加快。今天可以先不錄備采。”
江荊皺了皺眉,重新看向我,仍然不肯松口。
我無法向他解釋為什麽好端端一頭栽倒,也無法證明醒來後真的覺得完全沒事了,只好拉拉他的袖子,用盡量柔軟的語氣說:“我真的沒有逞強。我答應你,工作結束就跟你去醫院。”
僵持許久,江荊終于開口:“現在先去後臺休息。”
我點點頭:“好。”
一旁的導演如釋重負,連忙招呼身後的人:“來扶一下談老師。”
“不用了。”江荊說,說完把我從地上抱起來,“我帶談蘊去休息,你們盡快安排後面的環節。”
在場的人都很有眼力見兒,一個也沒跟上來。回到休息室,江荊把我放在沙發上,端來一杯溫水,臉色仍然不大好看。
我想起章珺那副狗腿子嘴臉,試着模仿說:“今天多虧你了。”
江荊眉眼舒展,似乎有一點受用。
我又說:“要不是你接住我,我一定會狠狠摔一跤。”
江荊“哼”了聲,臉色明顯好看多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沒事了。暈倒前一秒,真的感覺要死掉了,但是醒來之後,什麽事都沒有了。”
江荊蹙眉,看着我說:“不太像低血糖,還是要去躺醫院。”
我轉移話題問:“你今天不是要回去嗎,怎麽又過來了?”
“我開完會,順便來看看你。”江荊說,“這應該叫,探班?”
我笑了笑:“哪有人空着手探班的?”
“要帶東西嗎?我不太清楚你們的規矩。”
“至少要請節目組喝個飲料吧。”
“哦。”江荊點點頭,“下次知道了。”
他倒是還挺虛心好學的。
我又問:“那你幾點飛機?”
江荊回答:“今天不走了,等你結束,我陪你去醫院。”
“我沒……”
“不行,必須去。”
“……哦。”
之後的錄制,不知道是不是迫于江荊的壓力,整個節目組緊繃着一根弦,進度加快了許多。
當然江荊也很懂事,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最後請了在場所有工作人員和觀衆的晚飯。
錄制結束,他直接把我帶去醫院。
我覺得他小題大做,明明就是低血糖而已。結果到了醫院,檢查過後,醫生告訴我說是“迷走神經性暈厥”,發病原因是精神緊張、工作高壓、生活習慣不良、等等。
醫生還問我,這是半年內第幾次暈厥。
我心虛回答,“第二次。”
“上次是什麽情況?”
江荊在旁邊,我不想說太多細節,只能省去和陸培風争吵的過程,說是長時間熬夜和一時情緒激動後突然暈倒,昏迷了兩三天。
醫生建議我再做一個更詳細的檢查,排除一下心源性病因。鑒于我有腫瘤家族史,就算這次檢查沒問題,以後也要定期體檢,不能大意。
江荊聽着我和醫生的對話,臉色越來越難看。
從醫院出來,他一言不發地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後,直到上了車,他終于開口:“上次暈倒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突然情緒激動?那天你不是和陸培風在一起麽?”
“我……”
我下意識想要逃避這個話題,卻聽江荊用嚴肅而不容置否的語氣說:“我希望你說實話,談蘊。我認為我們之間,不應該再有隐瞞。”
“……”
他不像之前那麽好糊弄了。
其實想想就知道,我突然和陸培風鬧掰,甚至不惜打官司,一定是因為發生了什麽。江荊先前之所以沒有追問,恐怕也是相信工作上的事我有自己的想法,無需他插手。
而現在,不單單是工作的事了。
車裏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他直勾勾盯着我,不給我逃避的機會。
我心裏掙紮很久,試探說:“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答應我,先不要生氣,好嗎?”
江荊眉頭緊鎖,不情不願地點了下頭:“嗯。”
“事情是這樣……”我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我休息室裏有一幅畫,是陸培風前幾年送給我的。那天我回公司,發現畫框後面,藏着一個攝像頭。我找陸培風對峙,他承認,是他幹的。”
江荊睜大眼睛,放在方向盤上的拳頭用力攥緊。
我看他一眼,繼續說:“那段時間休息不好,我一氣之下,就暈倒了。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裏,陸培風派保镖看着我,不許我出去。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
江荊忍着怒意問:“所以,是陸培風把你關在醫院?”
“嗯。”
“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還有家裏的事要處理,已經夠焦頭爛額了,我不想你為我擔心。”
“不想我擔心是你隐瞞的理由嗎!”江荊有點壓不住自己的情緒,聲音透出冷意,“攝像頭……哈,至少三年了吧。這麽大的事,不報警就算了,也不告訴我。你想怎麽處理,包庇他?原諒他?”
“我沒有原諒他。”
“但你也沒打算追究,不是麽!”
我就知道告訴江荊會是這個反應,無奈嘆氣說:“你答應過我不生氣的。”
“你還答應過我有事不會再隐瞞我,你做到了嗎!”江荊到底沒忍住,聲音高了一個度。說完他深吸一口氣,轉頭移開目光,自嘲般的冷笑了聲,“你總有你的理由,這次是為什麽,為了你們二十多年的親情和友情?那我又算什麽,多管閑事的外人?”
“不是……你不要總是這麽想。”
江荊攥了攥拳頭,轉回頭,用怨怼而失望的目光盯着我:“你只知道叫我別多想,但你有給過我一點安全感嗎,有信任過我嗎?上次的事你不告訴我,我認了,這次呢,這次跟我的家庭無關,你也不告訴我,我在你心裏究竟算什麽!”
我低下頭,睫毛顫了顫:“對不起。”
江荊笑了,不知道是笑我還是笑他自己:“又是對不起。”
我清楚自己的隐瞞不對,但是除了對不起,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車裏安靜下來,過了很久,江荊終于慢慢壓下自己的情緒,用平靜到冷淡的語氣說:“他對你的心思,連我都看得出來,這麽多年,你竟然沒察覺。”
“我一直把他當成是家人。”我拉住江荊的手腕,誠懇地、努力向他剖開自己的心,“我不是故意瞞着你,只是,我還沒想好要怎麽面對。我不想原諒他,也不想真的讓他因為這件事去坐牢,不管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都不會感到爽快,你能明白嗎?”
江荊皺了下眉頭,面容仍是冷淡。
“就當是你真的這麽想,你完全可以告訴我。”
“對不起……事情發生之後,我心裏一團亂麻。”
“你把什麽事都憋在心裏,我難道就不一團亂麻嗎!”他再次露出那種痛恨和煩亂的表情,像一頭躁怒到極點卻只能用頭去撞鐵籠的獅子,“你現在讓我覺得,就算我們死了一起躺在棺材裏,我都不知道你還有多少秘密沒有告訴我!”
我的辯解脫口而出:“有秘密很正常,你難道就沒有秘密嗎?”
江荊斬釘截鐵:“沒有。”
“……每個人都有秘密。”
“我對你沒有。”
他的回答超過我預期,以至于我想說的話堵在喉嚨裏,一時啞口無言。
最後,我別開臉,毫無底氣地說:“一輩子這麽長,總會有的。”
“不。”江荊說,“我不會,我可以發誓。”
“江荊……”
“你再騙我一萬次,我也還是這句話。”江荊看着我的眼睛,“我就是這麽不值錢,反正我在你這裏,早就沒有原則了。但是你,談蘊,你的原則,什麽時候可以為我讓一次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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