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昭然 是封鶴循榻上的一條狗

第36章 昭然 是封鶴循榻上的一條狗。

一支弩箭擦着崔守元的耳鬓飛過去, 耳朵上留下一道血痕,他回身給了對方一刀,視線落在那人的臉上, 忽然一頓:“你是新朝人?”

對方捂着傷口退開幾步, 揮手指揮身後的人,“這人是軍中的副使,先殺他,一樣能領賞。”

崔守元閃身避開, 目光迎着月色直直地逼過去, 片刻之後,竟是一聲冷笑。

這些人他見過。

“大宛尚未退兵,通商之路未成,狹關道以西的百姓水深火熱, 你們的主上也是真識時務。”崔守元審視道,“邊關未定, 竟派人來取主帥的命。”

都是中州人,自然明白封則所率領的這一方将士對于整個時局的重要性。

若有一日狹關道失守, 西峽五境不消幾日便可馬抵狹關道。

“少廢話!”可是他們說, “誰不知封鶴循殺兄逆父,讓這樣的人再立下戰功, 新朝豈會有別人的容身之處?”

戰況又起, 附和聲竟越來越大,“今日務必取封鶴循的首級!”

兵戈交錯的聲音随着恨意疊蕩而起,突如其來的敵襲令崔守元等人腹背受敵,很快就占了下風。

眼看地方的刀刃要抵上崔守元的脖子,一支斷戟破空而來,生生穿透敵方兩人的脖子, 将人釘成了一串,齊刷刷倒在積雪之中。

血色四濺。

封則踏着夜色趕來,紅袍與身後的血色翻舞在一起,肩頭拂滿了碎雪,如他的聲音一般冷冽。

“你若對他們手軟,死的就是自己。”

崔守元喘着粗氣,驚魂未定地看向那兩個脖頸穿洞的人,“可是……”

Advertisement

“他們是,是……是中州人。”

封則睨他一眼,眼睛微微眯起來,話中帶着輕飄飄的笑意。

他糾正崔守元剛才的話,說:“是敵軍。”

崔守元勉強穩下心神,風雪又在眼前肆虐起來,他單手持刀抵住地面,于這森然血色中窺見了來自中州的殺意。

兵戎相向者,是敵非友。

一劍之下是催命一般的攻勢,封則喚他,“守元。”

“今夜戍防有多少人?”

“大約有兩千人。”崔守元遲疑道,“是卑職疏忽。”

話一出口,他幾乎立刻就明白了封則的顧慮。

今日夜襲的敵軍太多了,這洶湧的來勢明顯是沖着封則的性命來的,可軍營之中兩千守衛兵,不該防不住這些人。

除非他們還有別的圖謀。

封則扼住一人的脖頸,手上力道之大,竟将那人的頸骨頭生生捏碎,他嫌惡地甩了一下手,隔着漫天雪色看向軍營外的另一個方向。

那是大宛的營帳,靜悄悄的,絲毫辨不出戰亂的端倪。

封則想到某處,猛地睜開眼問:“秦昭然這人,有幾分可信之處?”

崔守元蹙眉,不知封則為何會問起這個。

“将軍知道的,榮國覆滅之後,他對将軍一直盡心盡力,先前作為軍中暗探誘導褚明桀通敵,事成之後才又被卑職調到身邊時刻盯着,不像有叛心的樣子。”崔守元思索道,“況且他對雲小郎君留有舊情,總不會忤逆主子的意思加害小郎君的。”

又一枚不知名的利刃盤旋着落下來,封則揮刀擋開,将體力不支的崔守元從包圍圈裏拉出來。

他的聲音如這戰況一般透着冷意,卻是在否認崔守元剛才的話。

“可他的主子,原本就是雲晦。”

——

“嘩啦——”

鐵鏈撞擊在雪面上,一環扣住一環,叮叮當當響個沒完。

秦昭然匆忙回身将雲晦從地上扶起來,連問道:“殿下?沒事吧殿下?”

雲晦這一摔不輕,疼得臉都白了。

他的眼睛有些紅,咬着牙靠在秦昭然的手臂上,額頭上冒出來一層冷汗,顫聲說:“我還是覺得,我們不要走吧,在這裏等鶴循哥哥回來。”

秦昭然擰眉,“等封鶴循回來,就再也走不了了。”

他用力握住雲晦露在鐐铐外面的那截手腕,神情急切,“屬下剛才與殿下講的,殿下都沒有聽進去嗎!”

“可是……”雲晦挪噎一聲,眼眶微微有些紅了,“可是他沒有你們說的那麽……那麽不堪。”

他小聲地替封則辯駁:“他對我很好。”

“好。”秦昭然松開雲晦,兀自站在雪地裏,說,“那屬下就再說一遍。”

“封鶴循他當年被封肅以有辱家門的罪名罰過一次跪,剝了衣服在雪地裏跪的,為此他一直懷恨在心,不久之後便手刃了他的親兄長。”

“這樣記仇的人,難道會放過殿下你?”

雲晦被吓住了,踉跄着倒退兩步,險些又摔回到剛才那個雪坑裏。

遠處戰場厮殺,風雪在人的眼前肆虐,雲晦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呵出來的白氣将視線氤氲得一片模糊。

“他為什麽要報複我?”他聽見自己問。

秦昭然輕笑一聲,“殿下記憶有損,不記得與封鶴循過從甚密的那些過往。但西峽人都知道——當初封鶴循被傳攀附榮國皇子,若非有那樣不雅的留言傳出來,他又怎麽會被封肅罰跪?殿下,您說他會恨誰?”

雲晦覺得一時間能夠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聲,肺腑之間的熱氣吐出來,在冰雪之中轉了一個來回,這便徹底涼透了。

他還是想說,可是鶴循哥哥對我很好的。

可秦昭然已經先他一步開口:“殿下,從當年您留屬下看顧重傷的封鶴循開始,屬下就一直在努力打探殿下的消息,可惜中州城鐵桶一般,什麽都打探不到。直到數月之前,宋先生終于從中州遞了消息過來。”

“殿下!”他顧不上眼前的局勢,伏在雲晦腳下跪地叩首,聲音幾乎是嘶啞着吼出來的,“您是榮國的天皇貴子,若不依照宋先生的計劃複國,榮國便真的亡了!”

雲晦沒有再說話。

他的手腳上都是沉重的鐵鐐,冰雪一凍,寒鐵幾乎要與皮肉黏在一起,時時刻刻提醒着他的身份。

是新朝的奴寵,是榮國的皇子,是控鶴監走出來的小餘孽,是高高在上的殿下——

是封鶴循榻上的一條狗。

“我可以跟你走。”雲晦說,“但我先要見他。”

知道他放不下封則,秦昭然沒有再忤逆違背,站起身來朝着雲晦伸出胳膊,“軍營裏已經亂起來了,這些人看樣子也是沖着殿下來的,屬下先帶殿下到安全的地方去,好不好?”

“不行。”雲晦執着道,“我要見他。”

秦昭然收回手的動作頓了一下,回頭看一眼愈演愈烈的态勢,而後躬身對雲晦點了點頭,“好。”

雲晦便放下心來,轉身想要回營帳裏等封則,腳下剛剛邁了一步,後頸處便傳來一陣劇痛。

鐐铐“嘩啦”散落一團,雲晦順勢倒在秦昭然懷裏,已然人事不省。

嘶喊聲不斷,一場愈演愈烈地燒起來,又在冰雪之中歸于沉寂。

狹關道已經亂作一團,封則所率領的中州軍被徹底打散,敵軍分兩路進攻,一路纏着封則和崔守元,另一路卻始終不遠不近地纏上了雲晦。

快馬嘶鳴而出。

秦昭然帶着雲晦一路快馬疾馳,冰雪太厚,馬蹄幾次打滑,濺出來的雪沫子直直逼向天際。

雲晦被他單手箍在懷裏,昏迷中眉心緊鎖,偶爾發出一兩聲難耐的呻.吟。

秦昭然已經顧不上別的,只一味帶着雲晦策馬疾馳,一心想要甩掉身後的追兵。

這是計劃之外的狀況,難免令他分身乏術。

不知跑了多久,雲晦劇烈地咳嗽起來,幾聲之後才緩慢地睜開眼睛,後頸上的鈍痛令他眼前一陣發黑,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昭然。”他在急促的風裏喚人,“停下來。”

小孩兒嗓音泛啞,說話的間隙裏還夾雜着幾聲壓抑的咳嗽,但他的語氣仍然平和,并沒有因為秦昭然強行将自己打暈的舉動而心生怨怼。

秦昭然聽見了,卻絲毫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耳邊全是勁猛的寒風,周遭只剩綿延雪山,景象變幻不明。

“停下來!”雲晦太高了聲音重複。

秦昭然別無他法,驅馬駛進一片密林之中,“籲——”一聲。

懸崖勒馬。

雲晦一個俯身摔下馬背,被秦昭然扶住才勉強沒有摔到地上,他臉色慘白,渾身竟像是脫了力一般,靠在身後的樹幹上開始無助的咳嗽。

秦昭然一陣焦灼,禁不住單膝跪地,“殿下,屬下去引開他們。”

“咳咳咳咳咳——”

雲晦擡手攔住他,壓着胸腔裏的那陣咳聲問:“你知道他們是誰派來的嗎?”

秦昭然垂首:“屬下不知道。”

“但屬下答應了宋先生,一定會将殿下平平安安地帶出去。”

雲晦擡頭看向天空,細碎的雪花又飄飄揚揚地落下來,視線裏只剩下夜色中蒼茫的白。

“昭然。”他看向秦昭然将要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問,“當年我丢下封鶴循離開的時候,也下雪了吧?”

“是。”秦昭然眼眸通紅,“但屬下不會再丢下殿下了。”

昔日主仆一別數年,再見時雲晦便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秦昭然心裏早已經憤然嘔血,但當着雲晦的面兒,他什麽都沒敢表露出來。

耳邊響起秦昭然奔策馬離開的聲音,雲晦實在沒了力氣,順着身後的樹幹滑落下去,手腳上的鐐铐叮當亂想,幾乎要融在那片雪色之中。

天際過了最暗的時候,隐隐露出一抹銀白色的微光。

有腳步踩在雪地裏的聲音響起。

雲晦撐着冰涼的積雪直起身來,視線裏最先出現的是一雙華貴的戰靴。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