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秘境

秘境

對沖的餘波在宇宙風暴中炸開，仿佛燎原之火。機甲在火海中如破開的巨斧，劈開宇宙，躍遷進了不知名的領域。

謝子沫再站不穩身子，倒在操作臺前幾乎要暈過去，全靠一口硬氣撐着沒倒下。

“沫沫，桑雪裏。”落突然提醒道。

“什麽……”謝子沫有些耳鳴，勉強擦幹淨鼻血，弄幹淨眼裏的血讓視野重歸清明。這時反倒體現出機械眼睛的好了，若換做別人，視野估計還黑着，而她卻已經能清楚視物了。

只是精神還沒緩過來，太陽穴連着腦袋疼痛難忍。治療機器人轱辘轱辘滾過來，她一狠心，拿了針亢奮劑打進身體裏，強行提升了精神匹配度連上了機甲。

這次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仿佛剛才不知名的強大精神力根本不存在，也沒有在危急關頭救過她一般。

“桑雪裏剛剛擋在了前面，我在聯絡上薄的一瞬間收到了它的命令，自作主張打開伸縮抓手把薄緊急彈出的救生艙抓進來了。”

謝子沫終于恢複了一點，耳鳴消失了，周遭很安靜，機甲平穩地在軌道裏滑行，所有人都在剛剛的大災難裏暈了過去。

“謝謝，幫大忙了。”謝子沫舒了口氣，心裏的巨石落了地。

這麽想來，應該是桑雪裏炸了她機甲的能源和所有軍火消弭了主要的沖擊波，給躍遷争取了時間。也多虧了薄和落兩個系統的迅速判斷和自主行動，不然可能就救不到桑雪裏了。

謝子沫不敢想那會是怎樣的情況，一想心就揪痛不止。她蹒跚着步伐走到治療室，桑雪裏靜靜躺在艙中，治療的管子和繃帶纏繞着，顯然傷得很重。

謝子沫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眼前的場景不知為何讓她很恐懼，仿佛桑雪裏就要消失在眼前一般。

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桑雪裏的指尖，像是确認她還在一樣。她的指尖觸碰到了實實在在存在着的桑雪裏的手，雖然沒有什麽溫度，但她還活着，她還在。

謝子沫松了一口氣，一直繃緊着的肩膀猛地松弛下來。她握着桑雪裏的指尖，仿佛不敢觸碰，只要這一點點溫度便能讓她安心下來。

“她還有多久才會醒？”謝子沫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

“至少一個小時。”落說道：“這是最高端的醫療裝備了。”

“我知道了。”謝子沫終于松開手，深深看了沉睡着的桑雪裏一眼，慢慢往駕駛室走去，“現在的坐标位置在哪裏？”

“未知。”落卻說道，“剛剛躍遷的精神力很強，躍遷點落在了我判斷不出來的地方。”

果然。是有人故意把她們引過來的。

她本以為那股精神力是桑雪裏為了救她強行破進來的，但恐怕并不是。然而那時候通訊網絡斷着，唯一連接得上的只有桑雪裏，難道還有人在附近？雖然從結果來看那股強大的精神力确實救了她們，但是是好意還是惡意卻是難以判斷的。

“那麽，躍遷之前離我們最近的坐标點呢？”謝子沫問道。

“諾斯星附近08號躍遷點。”

“諾斯星？”謝子沫猛地瞪大了眼睛，“那這裏……難道是先行之境？”

人類探索宇宙的步伐從未停止過，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百萬年前，先行系列的一隊探索飛船在浩渺宇宙失蹤，音訊全無，連最後傳回來的影像也只有無涯的安靜宇宙。探索隊在宇宙失蹤什麽的并不是什麽稀罕事，帝星塔不斷地派人探索，最後依舊一無所獲，費盡心血傳回來的唯一有用的東西是一段錄音，聽着像是機械的聲音。最後各種謠言都說這是現在的人類還不能觸犯的禁區，強行闖入只會發生危險。于是，它便靜靜地卧在諾思星附近的宇宙中，像是打不開的門、進不去的領域，人們稱之為先行之境，意為先行于人類境界的一個境界。

這裏很安靜，但并不可怕，像是有股暖流裹挾着謝子沫，她的心從未如此安寧過，安寧得讓她想起曾經的許多夜晚，那些死乞白賴着和桑雪裏同床入眠的平靜黑夜。

“請問，這……這是哪裏？”勞步楚醒了過來，有些害怕地開口問道。

“噢，你們醒了。”謝子沫專注地控制着機甲，沒有回頭看他們，“這裏，姑且算是先行之境吧。”

“先行之境？”勞步楚害怕地瞪大眼，“那……那豈不是回不去了！”

“回去？回哪去？”謝子沫不鹹不淡地說，“帝都星還是主星07號？”

“我……”

“謝謝您救了我們。”孟阮打斷她的話，鄭重地道謝道，“請問您是？”

“謝子沫。我是……軍方的人員。”謝子沫想了想，在心中作了個揖，還是不客氣地用了軍方的名義。

“多謝您出手相助。”衆人紛紛感謝道。

“沒關系。”謝子沫微微笑了笑：“他們抓了你們多少人，發生了什麽呢？”

“本來抓了八個人的，因為反抗死了兩個人，現在只剩我們六個了。”

“他們把我們抓到實驗室裏沒有動我們，多虧了您那邊的人才救我們出來。”

“葉先生怎麽樣了，他逃出來了嗎？”

“沒有消息，不過應該是安全的。”謝子沫看了他們一眼，“前面準備降落了，你們還是抓緊吧。”

陌生機甲上，葉泮筠臉色慘白地拔去手上的管子，從醫療艙中清醒過來。

“你醒了？你好，我是主星07號護衛隊的關千瓊上将。”男人垂眸看着他，“你是omega？你身上的傷有些嚴重，能行嗎？要不要再躺一下？”

看不起誰啊。

葉泮筠咬牙坐起來，他的手摸向腰間，槍和刀果然都不見了。機甲中懸浮着各種植物，陌生的環境一片生機盎然。這裏并不像什麽危險的環境。

“你怎麽在這裏？”葉泮筠警惕地盯着他。

“慚愧，其實是來救你們的，只是現在失聯了。”

葉泮筠猛地坐起來，皺眉看向舷窗外的浩瀚宇宙，“這是去哪兒？”

“這裏是……”

遍地開着的藍紫色花朵形成了寂靜的海，一望無際的菊類植物神秘又高雅，從未見過的色彩吞噬了闖入的人們。慢慢爬升的情感從胸腔燃燒至喉嚨，原來是感動。

“紫苑花。”謝子沫直起身來，盯着自己剛剛撫摸過柔軟花瓣的指尖。

“那是什麽？”有人問道。

“還是公歷紀年時的一種植物了。”謝子沫的判斷往往是正确的。

紫苑花，長在深厚疏松的土壤裏，喜溫暖濕熱。真神奇，這裏竟然有這麽多，而且看着不像是自然生長的，想必是從一開始便精心栽種照料的。

“機甲的能源有些不夠了，我有些擔心能不能支撐我們出去。”謝子沫說道：“落，把機甲的系統除了醫療艙的都關了，你能勘探這裏的環境嗎？”

“好的。”落說完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咦”了一聲，“好神奇的地核。”

“怎麽了？”謝子沫忙問道。

“是流動的。”落的語氣都有些驚嘆：“是流動的源素。”

“什麽？”謝子沫猛地睜大眼。

“很純淨，很豐富。”落說道，“這座星球堪稱源素100%的神選之星。”

“奇怪。”謝子沫蹙眉，“為什麽這裏從來都進不來人，為什麽我們輕巧地就進來了？難道是因為源素嗎？有人在把我們引進來，難道她知道我們在研究什麽？”

“啊！”一聲驚呼把謝子沫從深思中帶了出來。

她忙回頭一看，卻見一個omega捂着嘴驚恐地指着地上的東西，害怕得全身都在發抖。

“怎麽了？”她忙走過去，擠在一起的人給她讓開一條道路，她俯身，看清了那是什麽東西。

一個機械做的不知什麽東西正一閃一閃亮着紅光。它通體堅硬，閃着金屬特有的光芒，一半埋在地下，探出來一個可以稱之為頭的東西，正發着奇特的嗡鳴，仿佛一只正在怪叫的鼹鼠。

“這，這是什麽東西？”有人害怕地問。

“我……我也不知道啊！”那個最先大喊出聲的人有些害怕地縮在後面，“我就想看看這花，然後腳下好像碰到了什麽，我聽到奇怪的嗡鳴低頭就看到這個東西了。”

謝子沫伸出手，然而還沒碰到那東西的外殼，它便發出一聲尖銳的聲音消失了。

謝子沫皺了皺眉，直起身淡淡思考着。這個暫且算是機器人吧，既然它能移動發出聲音，那這裏恐怕是有運行的系統的，甚至……可能有人。看它的形态和冒出來的位置，或許它們便是照料這花田的機器人，或許還不止一個。

“落，能看到這裏有什麽建築嗎？”謝子沫問道。

“嗯……”落遺憾道，“我所勘探到是沒有的，不過有東西在屏蔽我們，我懷疑有隐藏的東西，恐怕只能走一走查看了。”

謝子沫也沒有很奇怪。反正總得搜尋物資，勘探這裏的環境，能有能源補給處會更好，光靠一些太陽能轉換還是有些慢。不過她只能希望這裏的東西對他們沒有敵意。